“旭姐姐,你见过骥哥哥吗?”
摇摇头,她诚实回答。
“他是一个允文允武的伟岸男儿,他学富五车、经商手腕无人能及,我想世界上大概不会有第二个男人比得过他了。从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情不自禁的爱上他,除了他,我再不要其他男人。”想起骥哥哥,她有好多话想说。旭脉点点头,这种感觉她懂,;就像她的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强盗,可在她眼里,他是天是地,也是世界上无人能及的伟岸男儿。
“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你,要不是你答应,我一定不能顺利嫁给骥哥哥,那时……我一定会很伤心,伤心到无法自拔。旭姐姐,真的好谢谢你,以后我们以姐妹相称好吗,我们当一对好姐妹,和平共处?”她自顾自地说,脸上漾满喜悦。
摇摇头,她不要和她和平相处,因为她的“他”就要来接她,她有她的幸福归依,不会一直留在穆府。
牵住旭脉的手,玫儿把她安置在亭中。
“旭姐姐,这是上好的人参鸡,你多少喝一些,你好瘦呢!想来这阵子你在‘那里’,生活一定很辛苦。”玫儿尽量避重就轻,不提那段伤心往事。
“不过别怕,骥哥哥把你救出来了,他交代大家要好好照顾你,你也要加加油把自己养胖,别让他替你担心。”
穆哥哥交代大家要好好照顾她?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仁慈敦厚,不管自己怎么欺负他,他都不喊苦,仍旧待她好。
忽地,她想起娘去世那天,她一路跑到穆哥哥跟前哭诉,想起他的安慰、他的怀抱,脸上浮起下朵甜甜的笑。
穆哥哥,对不起了,这辈子旭儿已经有了心上人,也许下辈子……不!下辈子她仍然要留给心中的“他”,还是一声对不起,但愿,你和玫儿姑娘会月圆人长久……
玫儿掀开碗盖,鸡汤得味引得旭脉一阵恶心感涌上,她摇住嘴巴吐得天昏地暗。
“怎么会这样?”玫儿慌了手脚,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连忙起身大喊救命……
一屋子人,扰扰嚷嚷吵得让人并头痛。
安静、安静……头快裂开了,这些不相干的人干嘛还堵在床前,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她不爱忍受这些,可他又不快来救她……
旭脉靠着床沿,不想理会,可是几个妈仆硬是把她架起身,;不让她安稳躺卧休息,她好累、好累……
“旭儿,告诉穆伯父,孩子的爹是谁?”这时候,他再不肯承认宋旭脉是他家媳妇。
摇摇头,她不知道,真不知啊!
他是主子,是她的天、她的地,可他从唢告诉自己他是谁,要叫她怎么回答?
“是那些掳走你的土匪吗?”凤姨娘问得不客气。
她点头,不否认,也没否认的必要。
穆老爷气得说不出话来,尴尬的沉闷弥漫在房中,责备的眼光纷纷落在旭脉惨白的小脸上。
大家心里头全在指责她的不知耻,一个贞烈女子会在受辱当时以生命殉德,哪像她,贪生怕死、不懂廉耻,硬赖上未婚夫家。
“我送你回宋家。”穆老爷说得沉重。
她可以收留一个失节媳妇,可以用一个夫人位置把刀子拱起来,这已是他所能做的最大极限,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收留一个强盗子孙。
不!她拼命摇头。
她不能走,他和她约好要来穆家接她,万一,她离开,他找不到人怎么办?他们岂不是要终生错过?
“我承诺过原德史,不管怎样都会收留你,给你一个正式名分,可是今天的状况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如果……你想留下来,就得把孩子流掉。”
不!她仍然摇头,这是她和他的孩子啊!
她怎舍得不要他?她要他,当然要,谁都别想从她手中把孩子杀掉。
“如果你做不到,等骥儿和玫儿的婚礼完成,我就送你回宋家。”
不要!她眼睛直直对上他的,不肯让步。
“旭儿,请你替我想想,这时候任性帮不了你。这两天大家都忙着,想清楚,想留想走,你自己决定。”下了最后通牒,穆老爷叹口气走出屋外。
他前脚一走,凤姨娘忙上前继结续落井下石。
“老爷真是太仁慈 了,要是让我来讲话——两条路选一条,一是回宋家,把自己制造的耻辱带回去,别把臭名留在这儿。第二,一尺白绫自我了结,免得玷污了穆家名声。”
旭脉仰起头冷冷地看着她,嘴角勾 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痕迹。口口声声为了穆家名声,其实她真正想要的是除去眼中钉,不教她和自己的侄女争名排位,而孩子恰巧提供了一个最佳借口。
人心真龌龊,她骂菊花寨人残酷嗜血,枉顾人性道义,这个养尊处优的阔夫人又好到哪里去?
为自身利益除去障碍物,是人人都会做的事吧!相较之下,他们还比;这位尊贵夫人来的讲情论义。
她充满 鄙夷的笑意牵引出凤姨娘满 怀怒气,那目空一切、高高在上的雍容态度,让情况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你不要脸,怀了野种还不知羞愧。”
羞愧?她爱他、爱孩子,她找不到羞愧的道理。
“王嫂,去给我熬碗落胎药;阵妈,去剪块白绫布来。”
“姨娘,您这是在做什么?姨爹说了,这两天让旭姐姐一个人好好冷静想想的呀!”玫儿扯住凤姨的袖口,极力想阻止这场悲剧。
“我这口气等不了两天,这个嚣张的女人,今天若不治治她,要真留下她来,将来还怕不爬到我头顶上去,做起当家主母了?”
“嫣娘,您冷静一下,让我来劝劝旭姐姐,您别冲动啊!”
“你就是这副柔弱心肠,将来肯定要吃亏的。”
“不会的,我和旭姐姐说好要当对好姐妹,她绝不会欺侮我。”
“你笨哪,她一身狐骚味,那张脸赛过千年狐狸精,这男人一看到她,哪个不会心痒难当,骥儿年轻气盛,说不定一个把持不住,心就全往她身上偏,到时,你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别说玫儿,刀子要真想算起总帐,说不保,连她凤姨娘也别想;安安稳稳待在穆家安养晚年。
“你想太多了。”
“我想太多?我问问你,哪个男人对别人穿过的破鞋会感兴趣,何况是你骥哥哥,当时一知道你嫣爹作主要他娶宋旭脉,就气得跑到外地怎么都不肯回来,大婚当天还光明正大逃婚。
这会儿人一救回来,不但交代我们要好好照顾她,还保证十日内一定会回家。你说,他是不是看了这喉咙骚狐狸一眼,就整颗心给迷上了。”
原来……穆哥哥不喜欢她……那正好,这样她就不会伤人太过。
“姨娘,旭姐姐是骥哥哥的妻子,他就是迷上她,也是理所当然……”垂头,玫儿掩去心中黯然。
“怀个野种的妻子?除非是男人迷了心窍,这种水性杨花的妻子没人会要的。”
“不管怎样,都等骥哥哥回来再说。”
“不能等,老爷已经被她弄得头昏脑胀,谁保证骥儿头脑不会被她迷成一坨浆糊,说不定到最后,连别人的儿子都留下来养。没关系,这恶人让我来做,你先出去,我今天就要把事情做个了结。”
看着王嫂和陈妈先后送进来的白绫和药汁,凤姨娘决定先斩后奏,她坚决相信她的作法是正确的。
“来人,把那个贱人给我抓住。”
“是!?两个婢女强拉住旭脉的手,教她逃跑不得。
“姨娘,您不行这样做,骥哥哥……”玫儿话没说完,就让凤姨娘给推出门外。
“很好,现下再没人能帮得了你。我让你先择,上吊或打掉孩子?”
不,她不选!
她要活着,也要孩子活着,撇开眼睛,她不去看凤姨娘娘 那张狰狞的脸。
“敬酒不吃专挑罚酒喝,也行!小红、小玉、小紫、小翠,把她压在床上,陈妈,给我把药一滴不剩的灌进那贱人肚子里去。”
命令一下,几个女人快手快脚地执行。她们压住旭脉的才脚和头部,让她动弹不得。
旭脉睁着大眼盯住她们,瞳仁中饱含恨意。
终有一天她要报复,近得她不得不张口喘气时,把苦口药汁灌进去,剧烈呛咳让她喷出一部分药。
凤姨娘为求保险,要人把剩下的药汁全灌干净,才满意地走出门外。
几个奴仆看见她眼里的恨意,纷纷走避,没人肯留下来多承担。
整屋子人几乎全走光了,只剩下端来药水的王嫂,默默整理着满地狼藉。
“别恨凤夫人,咱们做女人的,命再苦都要认,我知道这事儿错不在你,但留着孩子对你有害无益,也许孩子没了,你还可以留在穆家,安安稳稳度过下半辈子……但留下他,你只会被逐出家门,就算回娘家,也会让邻里乡人指指点点度过一生,那对孩子来说不是桩好事儿。”
王嫂捧来干净帕子为她擦去满脸泪痕。
不甘心,她凭什么谋杀她的孩子?他们并没有碍着她什么,不是吗?
她只想留在这里几天,等心上人来迎接啊!她从没要抢谁夺谁,为什么不放过她?
“歇歇吧!等会儿你还有好些时候要折腾。”拿掉孩子,疼的不只是身子,还有一颗当母亲的心呀!
一阵椎心刺骨的疼痛如狂潮,一波一波从身体深处席卷而来……好疼……好痛……孩子将要没了,是不是?
恐惧紧紧攀住她的知觉,不愿退席。
他……还要让她等到什么时候,他知道吗?孩子就要没了、没了呀!为什么 还不快回来?她盼的好辛苦好辛苦……
倏地,晕眩主宰了她,在下一波痛楚来临时,旭脉晕厥过去。
第九章
坐在镜前,鼎骥穿着新朗倌衣服,大红的喜气染在脸上,在他疲惫的神态上增添些许精神。
连日的奔波劳苦,只为快快将王知府与秦家入罪,并一举歼灭杀手门,好回家看看他的小旭儿。
在回家之前,他亲自上宋家请罪,把事情始末禀过岳父大人,并请求原谅。
宠溺女儿远近驰名的宋原德,若不是看在女儿的幸福上,绝不会点头原谅女婿的卑劣作法。
也幸好这趟宋家行,让他了解了旭脉 不开口说话的原因。
没想到旭脉会把娘亲的去世,全归究到自己的身上,浓浓的罪恶感让她用“安静”来惩罚自己。
这是不对的,往后,他要花更多的精神来打开她的心结,治疗她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悲伤。
思念多日,总算要见上面,他的心居然也出现一丝忐忑。
旭儿还好吗?百这儿几日,是否适应爹和姨娘?她的说话练得如何?说不定今夜的鸳鸯帐内,她就能对着他说上好大一篇故事。旭儿的身影映入脑海,他脸部的线条变和得柔和。
想起爹爹,鼎骥不自觉地扬起笑意。他也真心急,一见他入门,二话不说就把他抓进屋里来打扮。
大概是害怕他会再逃一次婚,让他报不了宋家的救命恩,殊不知,他和旭儿在这段日子的相处,早已爱上对方,两心相属。这样的他,就算派来千军万马,也不能将他拉离她的身边。
不会逃婚了,再也不会,他期待着旭儿当他的小新娘,期待着与她共度人生每一个精彩片段,他满肚子的计划要和旭儿一起实现,他的笑容扩大、扩大……然后再收不回来。
“少爷,孔先生和公孙先生来了,他们想见您 。”李春敲敲门,入屋来禀。
他们回来了,速度真快,看来菊花寨里大大小小已经安置妥当,这日,炸药炸死不少杀手,也炸掉菊花寨几座院落,他在前往宋家时,就留派他们在寨里善后。
“你先帮他们安排住处,请他们稍作休息,然后到大厅参加婚礼。”
“是!”领了命,李春离开主屋,走至孔辅仁和公孙华面前。
“孔先生、公孙先生,请跟我来。”
“等等,请问,今日穆府可有什么喜事?”公孙华停住脚步问。
“是我们家少爷和玫儿小姐的大婚之喜。”
“你是;说穆鼎骥和玫儿姑娘?”辅仁诧异。
“是的!”李春恭敬的回答。
“少爷知道这件事吗?”公孙华追问。
“当然知道,他已经打扮妥当,正在等待吉时,好迎娶玫儿小姐。”
“这样……”他们找不出问题出在何处,难道他们这阵子观察的全是假象?
在他们连连忙碌几日,把菊花寨大大小小安顿好,差人送王知府和秦少开进京定罪后,没想到等在他们前面的会是一场婚礼,一场他们想都没想过的婚礼。
他们互视一眼。
辅仁先开了口:“我早说过,主子最中意的女人是玫儿姑娘。”言谈间,他有一丝落寞。
“可是主子看宋姑娘的眼神……”公孙会欲言又止。
“你看错了,唉……”他重重吐口气,一手搭上公孙华的肩膀。
“你叹什么气,该叹气的人是我,回头我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件事情告诉小匀。”想起那个小丫头,他的头开始痛了起来。
“她迟早要学习着长大,也许主子结婚对、她来说是成熟的第一步。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公孙华问。
“我对宋姑娘有着很浓厚的愧疚感,好好的一个年轻貌美姑娘,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计划,改变了下半生,我不知道她的未来……”
“是啊!未来……她还有未来吗?”
寒风吹过,吹皱一池水,让白了头的青山增添伤心色。
* *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旭儿有强烈感应,蓦地惊醒,赶忙从床上坐起。
快一点,刀子要快一点去见他,喘着气,胡乱换上外衣,走出屋子,任满头青丝在风中飘扬……
快一点,要来不及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来不及,只是这念头反反复复催促着她的脚步。
她还在发热,热得很厉害,从孩子掉了以后,她的烧就没退过,踉踉跄跄的脚步领着她去找人。
他回来了,她十分确定!
可是这园子那么大,好要上哪儿去找?说不定,他和她一样,也在宽阔的屋宇中寻寻觅觅……
努力点呵,她人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她等他等得好心焦、等得好害怕,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几乎以为他再不回来。
可是,他回来了,她知道他回来了,问她为什么知道?说不出、答不来,但……她就是知道!像她一样睁着眼睛努力找寻对方身影。
抚着胸,边喘几口气,她不准自己放弃,拖着虚弱的央子往人多的地方走……
然后,她夹杂在人群中,随着人们引颈往头瞧……
看到他了!
心猛然撞落,她终于找到他了,他是那么英挺帅气、那么风流俊朗……他穿着大红蟒袍,携着新娘子同拜天地……
时空静止,鼎骥嘈杂的人声从她的耳膜退位,眼前的人物模糊了,看不到、听不清,她只能感觉心被撕扯,一片一片破碎的心脏躺在鲜血中哀嚎……这世间还有什么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