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段筠婵问道：心里期待又紧张。
「无尾熊。」他回答。
「什么？」段筠婵稍稍提高了声音，随即赶紧看看四周，幸好没有人被她吵醒。
她本来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动人的画面或是深刻的感觉，结果他的回答竟然是……无尾熊？
自己到底有没有听错？
「妳让我想到无尾熊，娇小的身子前立着一把大提琴，很像无尾熊抱着尤加利树。」说到这儿，孙熙磊脸上的笑容更形扩大。「所以我才会特别注意到妳。」
「我那时还纳闷为什么你老是出现在捷运站，原来是因为你把那边当成可爱动物区。」段筠婵身体虽然虚弱，却仍佯怒地横他一眼，最后唇角还是忍不住扬起。
「一开始或许是吧！只觉得妳很有趣。」孙熙磊的另一只手也覆盖住她的手，黑眸锁住她的凤眸。「哪里想到，这样一看，就再也无法自拔。」
段筠婵的脸蛋悄悄飞上两朵红云，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娇瞋道：「那你先前还嘴硬，说什么你没有要跟我交往的打算。」
「我在等妳敞开心房啊！」孙熙磊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如果那时候我就说要追妳，难保妳不会逃之夭夭。」
「你现在就不怕我逃？」段筠婵低着头，小声问道。
「不怕，不管妳逃到哪里，我都会把妳追回来。」孙熙磊的黑眸射出坚定的光芒。
他的深情告白，令段筠婵动容。
她老早就感觉到他喜欢她，但从不知道他的用情如此之深。
「现在我想跑也没有力气跑了，是我太粗心，莫名其妙地就让心里多了个牵绊。」段筠婵声如蚊鸣地说道。只觉得脸好热，心跳好大声。
段筠婵的声音虽小，但孙熙磊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内心涌上一阵狂喜，这些日子以来的等待，终于有了最圆满的结果。
若非现在身处医院的病房里，他真想站起来唱歌跳舞。不过，此刻他只能把所有的欣喜融在发亮的眸和紧握的手之中。
「筠婵，我……」他一时想不到有什么话语可以形容心中的感受，只好冲着她呆呆地傻笑，并将话语化成行动，抬起两人相握的手，轻吻她手背细致的肌肤。
段筠婵感觉彷佛有一道电流从他亲吻的地方窜入胸口，令她浑身一阵战栗。
她看着他，多年来首度将强加在心上的枷锁松开，让禁锢已久的心能够自由飞翔、自由呼吸、自由地……享受恋爱。
窗外天色渐明，再过一会儿，主治医师就会前来看诊。
然而只要有他伴在身边，她的心纵使难免忐忑不安，却已不再恐惧无助。
第九章
早上八点，医师准时出现在段筠婵的病床前。
经过一连串的详细检查后，医师宣布段筠婵的情况并没有严重到必须开刀，但需要住院观察一个星期，他们会尽快帮她安排一张肠胃科的病床。
听完医生的宣布，段筠婵和孙熙磊同时松了一口气。
待医生离开之后，孙熙磊说道：「刚才医生要宣布结果的时候，我的心脏差点停掉，幸好不用开刀。」
「是啊！不然又是一笔可观的医疗费用。不过，住院一个星期也要花不少钱呢，而且这个星期又没办法工作……」段筠婵扳着手指认真地说到一半，就让孙熙磊点住双唇。
「不要担心钱的事，钱可以再赚，身体可只有一个。医生刚才不就说妳是因为压力太大，三餐又不正常，所以才会年纪轻轻就胃出血。反正，妳什么都不要想，乖乖休息一个星期，好不好？」他半哄半劝地说，只希望她能放轻松一点，不要让自己承受太多的压力。
「好啦！我尽量。」段筠婵微嘟着嘴说道，虽然仍无法对这笔意外的开销完全释怀，但心中还是因为孙熙磊的哄劝而感到甜甜的。
「折腾一上午，妳大概也累了吧！妳先闭起眼睛休息一下，我回家洗个澡，顺便帮妳拿些换洗衣物过来。妳的钥匙放在哪里？」孙熙磊说道。
段筠婵伸手指指挂在病床床头的小背包。「在包包里，你自己拿。我的手机没电了，麻烦你顺便帮我把充电器拿来。你不用急着赶回来，回家睡一会儿吧！你的眼睛已经变成熊猫限了。」
看着孙熙磊大大的黑眼圈，她是既甜蜜又心疼。
「妳别担心我，我念大学的时候可是能玩通宵的呢！」孙熙磊拍拍她的脸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她唇上蜻蜓点水地印下一吻。
「待会儿见！」
他很快地直起身子，一边挥手，一边快步离开，留下满脸错愕的段筠婵。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外，好半晌，她才伸手触碰方才被他吻过的唇。
其实，那根本不算真正的吻，只是唇瓣短暂的接触，短暂到让人怀疑它是否真的存在。
可是在他们唇瓣相触的一剎那，时间彷佛停格了，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气息，还有他柔软温热的唇，令她的心颤动得厉害……
「孙熙磊，你真是可恶！」她躺在病床上，盯着头顶的白色天花板，失神梦呓般地说道，但唇角又有着淡淡的笑容。
哼！这回他惨了，既然偷走她的心，她非要他用一生来赔偿地不可。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离开医院之后，孙熙磊先去公司请一个星期的假，然后回家洗澡，换上一套干净衣物，接着便直奔段筠婵的住处，中间一分一秒都没有浪费。
虽然他知道她在医院会受到良好的照顾，但他实在不放心把段筠婵一个人留在医院。
当他打开段筠婵的房门，才踏入第一步，搁在角落小茶几上的电话便铃铃铃地响起。
迟疑半晌，他上前接起电话。
「喂？你好。」
电话那端的人似乎没料到会是一个男人接电话，停顿一下，才说：「请问……筠婵在吗？」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筠婵不在，她……呃，请问您是哪位？」孙熙磊不确定对方是谁，所以不敢直接说出她住院的事。
「我是她妈妈，你是哪位？」段筠婵的妈妈有点紧张地问。
从他们搬到乡下之后，女儿至少每隔一天就会打电话回家，但从上次通电话到现在，她已经三、四天没有接到女儿的电话了，所以她才会打电话过来问问。结果没想到竟是一个陌生男子接的电话！
她完全没想到女儿的住处会有个男人，平时也没听筠婵说她交了男朋友啊。
「伯母好，我是她的合伙人，我叫孙熙磊。筠婵她现在不在，我晚一点请她打电话给您。」孙熙磊立刻恭谨有礼的交代自己的身分，但并没有交代筠婵的情况。
既然筠婵不用开刀，目前情况也算稳定，他当然得遵守当初答应她的诺言，不让她父母知道她生病的事。
「你就是跟她一起开什么咖啡店的人？」段筠婵的妈妈有些诧异。
当初筠婵提到跟人合伙时，她直觉地就推定她的合伙人是女生，因为筠婵很少有男性朋友。
尤其她们姊妹俩三年前因为那个男孩子反目后，更是没见过她与任何男人走得近一点。
「对，我就是和筠婵一起开店的人。」孙熙磊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惊讶。
「你……也住在那边？」筠婵该不会闷不吭声地跟男人同居了吧？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此时的情形还是让段母忍不住要问。
「不不，我只是刚好来替筠婵拿东西而已。」孙熙磊连忙澄清。
「这样啊……那请问你知不知道筠婵现在在什么地方？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打电话回家了，我有点担心。」段妈妈暂时接受孙熙磊的回答，心里却打算好好问问筠婵跟这个男孩子的事。
「可能是因为我们的生意正在起步，最近比较忙，所以她忽略了吧！我等会儿就请筠婵拨电话给您好吗？抱歉，伯母，我现在有点急事，可能得先处理一下。」孙熙磊心中挂念着段筠婵，想赶紧赶回医院。
「好，谢谢你。再见。」
等段妈妈挂断电话后，他转身走到房间的另一侧，打开段筠婵的衣柜，替她拿些换洗衣物放到背包里。
当他从衣柜里的小抽屉拿出段筠婵的内衣裤时，脑海中蓦然浮现这些衣物穿在段筠婵身上的模样，突然一阵心荡神摇。
手中的布料感觉凉凉的，一股淡淡的清香传入鼻尖，令他感觉一阵燥热，随即用力将浮现脑海中的绮想摇散，像是要湮灭证据一般，很快地把手中那些小小的布料塞入背包中。
孙熙磊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是那种会对着女生内衣裤发梦的人。天啊！他该不会有变态倾向吧？
去！去！什么时候了，还尽想这些无聊事。
孙熙磊的脸上涌起一阵红热，匆匆把衣柜关上，背起背包，带着一点点的罪恶感，快步地离开房间。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当孙熙磊已经踏入急诊室的病房，才想起自己忘了把段筠婵的手机充电器带来。
可是因为急着想见她，他仍是没停步地直往病房内走。没想到一进病房，却赫然发现段筠婵原本躺的病床空空荡荡的，连床单好像都换过，铺得整整齐齐。
他心想大概是医院另外替她找到了病床，所以被移到休养的病房去了。
凑巧有一位护士从附近经过，他便跑过去问道：「不好意思，请问先前在这边的段小姐到哪儿去了？」
「段小姐……你等等，我去帮你问一下。」那位护士小姐往医护站走去，孙熙磊跟在她身后。
没多久，那位护士小姐走出来，告诉他道：「段小姐大约一个小时前胃部又开始出血，经过大夫诊断，认为还是开刀比较好，段小姐也签署了手术同意书，所以目前已经被推至准备室。请问您是她的家属吗？」
孙熙磊闻言，脸色登时一白，忙问：「请问准备室在哪里？」
「在后栋的三楼，不过外人是无法进入的……喂！先生……」孙熙磊根本没等她说完，拔腿便往后栋的三楼跑。
可恶！他就知道自己不应该留她一个人在医院的，他一边小跑步，一边自责地想着。
短短五分钟的路程显得无比漫长，医院狭长的走道彷佛怎么也走不完。
好不容易，一阵左弯右拐之后，他抵达一扇自动感应门前，玻璃门上头写着「准备室」三个大字。
透过玻璃门，他看见里头排列着一张张等候进入开刀房的病床，不过因为距离太远，他看不清哪一个才是段筠婵。
想也没想，他就直直走了进去。
「先生！您不能进来这里。」才走两步，就有一位护士小姐前来挡住他的去路。
「我只是想确认我女朋友……」孙熙磊边说边抬头张望，试图找到段筠婵住哪里。
「不行！」护士小姐下等他说完，便要把他赶出去。「先生，你没有看见外面的牌子吗？这里除了医护人员以外，谁都不可以进来。你放心，病人在这里会受到妥善的照顾，你也可以由外面的电视萤幕看见病人目前手术的进展状况。」
孙熙磊硬生生地被护士小姐往外推，就在他快要被推出自动感应门时，他突然听见一声微弱的呼喊。
「熙磊……」若有似无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
孙熙磊很快地分辨出声音的来源，转头往旁边望去，这一次，他一眼就瞧见躺在病床上的段筠婵。
「别担心，我在外面等妳。」
他朝她挥挥手，段筠婵也朝他微笑点点头。
下一秒，孙熙磊已经被推到门外。
他转过头，看着玻璃门在面前关上，突然感到一阵恐惧无助。
他深爱的女人在里头受苦，而他除了在这边枯等之外，完全无能为力，她看起来是如此苍白虚弱……
孙熙磊颓然地走向一旁的家属等候区，座椅处只有寥寥数人，每个人脸上都写满担心。
他抬头看看高挂在墙角的电视萤幕，找到了段筠婵的名字，名字后头写着「准备中」三个字。
老天爷！求称让她平安度过。他发自内心地恳求着。
他没有什么宗教信仰，也从来不曾对老天或神明恳求过什么，但如今，他谦卑地祈祷，愿意付出任何东西，只要段筠婵能够平安度过这个劫难。
经过五个多小时的等待，电视萤幕上段筠婵的名字后面，终于挂上了「恢复中」三个字。
这表示段筠婵的手术已经成功结束，现在已推到恢复室休养，再过一阵子就可以推回病房了。
孙熙磊眉间的焦虑终于稍稍舒缓，用力呼出一口气，紧绷的身子颓然垮下。
这五个小时对他来说，简直比一辈子还长。
他粒米未进、滴水末沾，眼睛尽是盯着墙角的电视萤幕猛瞧，等待着「手术中」三个字变成「恢复中」。
总算老天保佑，这场折磨人的战役宣告结束。
他缓缓从座椅上站起，肚子蓦地发出咕噜噜的抗议声，这时才赫然惊觉自己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没有进食，难怪他觉得双腿有点虚软。
他又看一眼墙角的电视萤幕，段筠婵还得在恢复室待上一个小时才能回病房。
于是，他决定先去吃一点东西，然后再回段筠婵住处一趟，替她把手机的充电器拿来。
而且，他必须试着联络上她的父母。
段筠婵的情况比他们当初所想象的更严重，于情于理，他都必须通知她父母这件事情。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孙熙磊先到医院附近的小面摊吃了一碗干面果腹，然后再从面摊骑车至段筠婵的住处。
当他抵达段筠婵住处的大门前，正好看见一名年轻女子低着头，在门口附近徘徊着。
他没有多去注意，径自从口袋中掏出钥匙打开大门，结果那名年轻女子在他要把门关上时，也跟着进门来。
「不好意思，我是来找人的。」那位女孩朝他点个头说道，不过没有进一步说明的意思。
孙熙磊也向她点个头，没有继续询问的意思，只注意到她手中拿着一张小纸条，上头写着短短的一行字，大概是地址之类的。
这栋楼住户那么多，他哪有空闲管她找谁！
他爬上楼梯，听见那女孩也跟在他的身后上楼。而当他止步时，她也停下脚步。
孙熙磊再度拿出钥匙准备开门时，那女孩自他身后迟疑地问道：「请问……你住在这里吗？」
他回头，看见她脸上露出庆幸的神情。
「妳要找的人住在这里？」孙熙磊随口问道。就他所知，这间公寓里除了段筠婵外，还有两位女孩分别住在另外两个房间，不过他从来没有跟她们照面过。
「是啊！我来找段筠婵。」那女孩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