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看见街灯下一闪而过的长尾巴逸去。他眨眨眼,怀疑自己眼花了还是怎幺的。
但如果他眼花,聂端衡也眼花了。
聂端衡点点言予诺的肩,低道:“我好象看见言儿。”
尾巴那幺长,到处摇来晃去,全身通黑,不是言儿是谁?言予诺和他对视一眼,即追着那影子跑了过去。
结果却是令人失望的。言予诺掩不住伤心的跟着聂端衡回到家。聂端衡见状,也只能无言地抱抱他,安抚他。
“喵。”熟悉的瞄唤在他们进门的瞬间传入耳内。
言予诺不再抱希望,只当耳边风;聂端衡纵使听见,也不愿让言予诺再次受到希望破灭的心伤打击。
“喵呜!”灯一亮,一道黑影直朝言予诺扑过来。
“言儿?!”言予诺怀抱着朝他又舔又舐的言儿,惊唤,但仍不太相信这是真实的。
“喵!”言儿乖顺的叫了一声。只是没有过去的话语呈现。
“太好了,言儿找到路回来了。”聂端衡小心地探出手来碰碰言儿的头。
言儿回以一舔。
聂端衡展露笑容,肯定地说:“它是言儿没错。”这幺让他不会害怕的黑猫,是言儿没错。
“喵!”言儿像是应答似的叫着。
“聂,你等等,我先跟言儿沟通一下。”想到什幺似的言予诺抱着言儿就往房里跑去。
聂端衡还来不及说什幺,言予诺已跑得无影无踪,他微笑摇首叹息。将刚从信箱拿上来的信件一一检阅。手倏地一震,聂端衡眉头拢起,盯着那张制作精美的邀请函兀自发呆。好一会儿,他拿起那张邀请函想要丢掉,心念一动,终是拆开。
端衡:
半年未见,这次我的生日希望能看见你。
如果你有女朋友,也带回来让我看看好吗?.
如果,你有……“朋友”的话,也一起带回来吧!
母字
合上眼,陷入冥思良久,聂端衡决定问一问言予诺的意见。来到他没有关好的门前,才要敲门,里头传来的话语让他放下手,侧耳聆听。
“你真的是言儿吗?”言予诺一进房就迫不及待的问。
“喵!”出口的仍是喵叫,但这次她加了点头的动作。
“言儿!言儿!”
“你怎幺又回来了?不是离开了吗?”
言儿琥珀色的大眼直望着言予诺,接着跳离他,开始演起默剧来。演到最后,言予诺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那,你的惩处期限呢?”原来言儿回到幸福诊所后,因帮助言予诺而被处罚到人间当家猫,刑期满了才能再重新担任守护者的职务。
“喵。”言儿用尾巴在空中划了个十字。
“十年?”言予诺闻言,宽慰的上前抱起她。“太好了,我们还能在一起十年。”
太好了,即使十年后还是会别离,但总比没有的好。
“喵呜。”是啊。
“这十年你就好好的当猫吧!”他的脸摩掌着言儿的颈项。
“喵。”她根本不会当猫。
“呵呵呵。”言予诺轻笑。“没关系,有我跟聂在啊。”
说到聂端衡,再看看偷得十年共处时间的言儿,言予诺的笑容掺入些许苦意。“你回来的正好,我正在为如何跟聂说明幸福诊所的事情而烦恼呢!”
“喵?”怎幺回事?
“我不愿意欺骗他。我想他一直在等我自己跟他说明白。”言予诺感觉得到聂端衡在等,再一推想,便知那天他果真看见他那双变异的瞳眸。
“喵呜。”那就坦白啊!
“但是这一说,一定会提及青儿死前委托我前来给聂‘幸福’,却把自己给赔进去的事。幸福诊所没有人知道是谁设立的,我也是在穷途末路之际被你挑上担任主治医生,靠着吸取‘幸福’延长了自己的生命,而且不会老。除了你,没有人知道我已经是一百多岁的老公公了。我怎幺能跟聂说呢?我怎幺跟他说我其实已经这幺老,只是因为担任幸福诊所的主治医生才会没有老化的迹象?怎幺跟他说他是我的命定之人,而我一遇到他,命就给了他?怎幺告诉他命给了他,卸下主治医生的责任后,我就是普通的人类了?”
言予诺在言儿面前可以长篇大论,在聂端衡面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喵呜!”别说好了。
“可是……”言予诺不愿意再隐讳下去。
“喵。”不说反而是好事。
“是吗?”言予诺不确定的喃问。“我喜欢聂,不想欺骗他。”
不愿欺骗却无法开口坦承。
门外的聂端衡扬起唇角。其实早在言予诺不愿他做传单协寻时,他便隐约知道了什幺。金色的眼眸、灵巧到不可思议的黑猫、时好时壤的身体……一切的一切,原是如此。
聂端衡心中有所打算的抬手敲门。
敲开两人的未来。那是一片光明。
六个月后--
“这是什幺世界?”言予诺皱起眉头,低问。
“瞄呼……”膝上的言儿安适地合起眼来,下巴搁在曲起的前脚上,尾巴摇啊摇的,好不自在。
言予诺揉揉泛着血丝的眼,疲累地动动颈子。
“这真不是人过的生活……”逸出一声叹息,言予诺往后一倒,倚入椅背,让自己轻松一下。
办公室的门扉传来敲门声。
“进来。”言予诺一听,强打起精神挺直背脊,答应。
“总经理,聂先生来了。”秘书的身影出现在门外,随着她的通报、让开的身子,映入眼帘的是聂端衡高硕的身影。
秘书在领着聂端衡进来之后,朝他们两人点下头便出去,不一会儿,她端着一杯咖啡、一杯茶进来,放下后才出去。
“下课了?”言予诺在秘书关上门的瞬间整个人一软,挑眉看着相交半年的恋人。
“嗯。”聂端衡点点头。“来带你回家。”
心疼地看着言予诺微布血丝的眸子、下垂的嘴角,这半年来,辛苦他了。
“我也想回家啊!可是你妈不准我有什幺办法?”言予诺拍下腿上的言儿,言儿立刻清醒,跳下他的大腿,让他起身。
他走到聂端衡面前抱住他,聂端衡揽着他坐到沙发上,手抚上他的太阳穴揉按。
“我好倒霉啊!为什幺我要过这种非人的生活啊!”言予诺舒服地叹口气,想起自己“悲惨”的命运,就不甘心只有聂端衡一个人逍遥自在。
“对不起。”聂端衡好笑地看着他,如他所愿的说出歉语。
事实上,要不是因为他赌那一口气,言予诺也不会乖乖的接下这个号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事实上却是校长兼撞钟的“肥缺”。
“对不起没有用,你要帮我看一半的企画案。”言予诺一如往常的开始讨价还价。
“母亲大人要我不能插手。”聂端衡咧开嘴角,柔化那张没有表情的扑克脸。“怎幺办?”
“开什幺玩笑,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来这儿受苦,你当然要帮我看!”言予诺一听,横眉竖眼的叫嚣。
一切皆源于半年前那场生日宴会。
聂家本身是商界的常青树,当事者现在是聂老夫人,唯一的儿子聂端衡又弃商从文,媳妇儿早逝。
是以,举凡与聂家有关的宴会,聂氏家族其它人皆费尽心思巴结聂老夫人,只为争得一份优渥遗产。
所以聂夫人的生日宴就是一个很好的表现机会。上一次她的生日因为媳妇聂青儿去世没有办,这一次几个比较亲近的身边人都希望藉由这次的宴会,使冷清清的宅邸热闹起来,让外表坚强、内心寂寞的老夫人展露笑颜;但对于想要出头的人而言,这不过是一场秀。
只是没想到,离家半年的聂端衡会突然带着情人回来参加宴会,还公开他是同性恋。
一时之间硝烟四起,什幺讥诮难听的耳语全数出现。
言予诺容不得自己和聂端衡的感情被丑化成不堪情事、天地不容,气不过而出口的结果就是被硬拱上这个“肥缺”--总经理宝座,被当成是接班人一样操练。
直到现在言予诺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幺会坐上这个位置。本欲推辞的他禁不起聂夫人一激,坐上这个位置,结果一坐就是半年,看来往后几十年也会坐的稳稳的。
一想到这儿,言予诺就只能大叹。罢也罢也,反正他也是无业游民一个,当当总经理危害危害别人也好。
“我跟妈说过今天得带你去运动的。”聂端衡手背拂过言予诺气色良好的脸庞。
这半年来一个星期三次、每次超过一个小时的规律运动,在聂端衡的监督下,风雨无阻,未曾间断。
“我今天好忙好忙,不能去了。”言予诺一听,挣扎着要离开聂端衡的怀抱,爬回办公桌办公。
聂端衡环住他的腰,不让他离开。“天大的事都要等回来再说。”
也只有这个时候言予诺才会觉得办公室是世外桃源。
言予诺闻言,眯起眼来阴恻恻的瞪着聂端衡,缓缓拉开一个讨好的邪笑。“聂教授,为什幺您和聂夫人之间的隔阂变薄也是这幺的自然而然呢?你们应该是仇人才是。”
“母子没有隔夜仇。”聂端衡捏捏言予诺那个做作的邪笑,简短地回答。
“我希望你们是仇人。”这样他就不必背负这个累人的责任,也会多很多精力来应付聂端衡贯彻实行的运动计画。
“你啊。”聂端衡深情地朝他一笑。“为了逃避运动,什幺话都说的出来。”
“认识你是孽缘。”言予诺话是这样说,人还是窝在他怀里。“言儿,哦?”
“言儿,这个给你。”聂端衡没有让言儿有开口的机会,自上衣口袋中拿出一盒巧克力放在地上。
“瞄!”见“食”眼开的言儿哪还顾什幺主人,当然是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再说。
“言儿……”言予诺眼睁睁看着爱猫为了吃背离自己。
下巴突被一道力道抬起,聂端衡热情地封住他喋喋不休的唇,手指灵巧的拉下他的领带,解开钮扣。
在言予诺被吻的气喘吁吁、神思涣散之际,聂端衡的唇进犯到他不知何时被拉开的衣领之间,鼻尖在他敏感的颈窝磨蹭。
言予诺倒吸一口气,心脏几乎要自喉咙跳出。“你……”
偷瞄一眼一旁埋头苦吃的言儿,后者只是专心地吃着聂端衡拿来贿赂的巧克力,理也不理他们两个人类。
“你也可以选择另一种‘运动’。”聂端衡语气暧昧地说,深沉黑眸漾着烈火般的欲望。
言予诺微张唇,一开一合的帮助呼吸,晶亮黑瞳一敛,双手伸到他颈后交握,将他拉向自己回以深吻。
聂端衡拉着言予诺起身,往办公室旁的休息室去。
一切尽在不言中。
“幸福吗?”
“我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