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一直认为我是个浑蛋,既然这样,你还愿意跟一个浑蛋相处一个月?” 他的手掌从她柔滑的长发移动到她的脸颊,轻抚着。
现下的情况实在太不对劲了!寒苓脑袋里的警铃大作,她不能再任由他的手继续放肆下去,糟糕的是,她居然享受着他的放肆!
不行,她真的还没准备好跟这个“养眼”的男人,发生任何称得上亲密等级的关系。
“你跟我都很清楚,我是为了什么原因才答应跟你相处一个月,所以我正努力在忍耐你这个浑蛋。”
唉,为什么明明该说得咬牙切齿、字句有力的话,出了她的口,听起来就是一股没力劲,她的声调听来完全不像在斥骂别人,反而像正对着情人柔柔低语!实在够突兀了。
她的话让他瞬间成了涨满刺的刺猬,刺走了他放在她脸上的手,让他由不觉陷人的一潭温柔里,顿时清醒过来。
“找到疯马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你不惜出卖自己的肉体?” 他声音中的温柔消失得全无踪影,剩下的只有平静得难以忽视的冰冷。
“没错,找到疯马很重要。你要说我寡廉鲜耻都无所谓,总之,我就是要找到他!哪怕代价是要陪你这个恶棍上床,我都不在乎。”
她不是故意要将自己说成那样,可是不这么说,她真的怕两个人会继续在莫名其妙出现的亲近气氛中、在男女之间最易点燃的情欲之火里,一发不可收拾!
温子檠凝望着她,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焰轻易让她简单几句话重新点燃。
她怎么有如此的能力,让他的情绪一会儿处于狂怒、一会儿又无端平静下来、再一会儿又陷入冰冷中,让他像是洗了趟免费的情绪三温暖!
突然之间,他不想再对她表现出除了平静之外的真实情绪,那会让他觉得自己脆弱得不像话。
“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到疯马?”
她看见温子檠眼底闪过的压抑,差一点她就觉得他会回到原来那个可恶的角色上,但是没有,虽然不再温柔,他却依然像个文明人。
“因为我……”寒苓差点直接告诉他,因为她想知道那幅“街灯下的少女”画里的少女,是不是存在!?如果真的告诉他,那他一定会觉得她疯了。
“因为我想劝他卖掉‘街灯下的少女’,一旦卖掉那幅画,我可以净赚五十万美金,折合台币一仟七佰五十万左右,这就是我一定要找到疯马的原因。”
“他不会卖的。”他冷冷的说。
“这点不需要你担心,我找到他之后,自然有办法说服他。”
“用同样的方法吗?陪他上床?”他的脸色满是嘲讽与不以为然。
“如果这是唯一的办法,如果他跟你一样‘浑蛋’,我也只好答应了。”其实她不会的,除了温子檠,她还没遇过哪个男人能让她有“献身”的念头!
只是温子檠对她的“错误解读”,真的好让她生气,既然他理所当然将她想像成那种不堪的女人,她干脆就演好他口中那个角色。
她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她明明可以向他解释,却又不愿解释?明明可以不让他误会自己,却又故意让他误会?
也许,她真的生气吧,气他不能一开始就了解她!气他跟其他男人一样,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定了她是那种“特别开放”的女人。
难道就因为她多了几分姿色,画的妆浓些。穿的衣服贴身了点,男人就认定她是“不良分子”吗!?
以前她还乐得周旋在那些带着有色眼光看她的男人之间,因为她总能轻易全身而退,还能得到她想要的,而那些男人也通常到最后,才真正明白她是什么样的女人。
可是面对温子檠,她没办法对他跟其他男人一样的有色态度一笑置之,她会生气、会发飙、会口不择言……还会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委屈感受。
原来一仟七佰五十万就能买下她!?在刹那里,他竟有心痛的感觉。
“我先预祝你,别让我白白睡了。不过坦白告诉你,趁我们什么都还没发生时,你还能后悔。以我对疯马的了解,那五十万美金你不可能赚得到。”
“赚不赚得到是我的问题,在我的人生哲学里没有后悔两个字。但愿你的床上技术有你讲的那么好,万一不幸如你说的赚不到钱,至少我还享受过免费的性爱。
不过你放心,我还没饥渴到今晚就想拉你上床,在我说了这些话后,我相信你也没那种情绪。我要去睡了。”
她不想再看他一眼,跨出步子想走,手腕却被拉住。
“为什么你不能一直是刚刚还没开口说话的样子?如果是那样的你,我一定会喜欢你。”
“还好你不喜欢我,因为我不需要你的喜欢,因为你不适合我。”她盯着他,没错过他眼里清楚的责备。
“什么样的男人适合你?”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适合我的男人存在。因为我不想为任何男人安定下来,我只喜欢无拘无束的性关系。”语落,她轻轻拨开他拉着她的手,她想,这次他该会心甘情愿放她走了吧。
子檠怔怔望着她慢步进屋的背影。这样的女人,为什么是他的“精灵”?
除了无端端混乱滋长的心病感觉,他还有着不甘心及不愿承认。
一个念头顿时在他心里成形,不管花上多少代价,他都要将她变成先前挑起他温柔知觉的女人;无论花上多少代价,他都要找回他的“精灵”。
他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从今天算起!他会的,一定会找回“她”。
第四章
她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八点多之于往常的她确实是一大早。
梳洗后,她想着该怎么打发接下来一整天的空闲,首先想到的是外头有个免费的花园,她可以剪几朵开得正艳的花放在自己房里。
于是,她下楼在厨房里找了一把剪刀,才走出大门,就看见在花园修剪花草的温子檠。一个像他这样的大男人,她不能想像那五颜六色的花花草草,会是在他的照料下得以繁殖茂密。
她快步走到温子檠旁边,蹲下身好奇问着正蹲在一畦花圃前除草的温子檠:
“这些花都是你在照顾吗?”
他瞥了她一眼,但马上又将注意力放回他正忙着拔除的杂草上。
“你看见除了你跟我之外的人吗?还是你以为这些花不需要特别照顾就能自动自发绽放?”他的口气没有不好,却也没好到哪里去。
看见她手里握着剪刀,子檠接着问:
“你拿剪刀想做什么?”
“我想剪些花放在房间里,可以吗?”她原本是不想询问的,反正花园这么大,各样花朵那么多,她才不相信少了几朵花他这个主人会发现。只是,既然他人就在花园里,她只好“礼貌性”的问问。
“随你。”他没再正眼看她,忙了一会儿,他才移动到另一块花圃边,继续他的修整工作。
寒苓张着好奇的双眼,看着温子檠细心整理花圃的模样。
他的侧脸让晨阳照得发亮,那样专注的表情让寒苓觉得,那些花草仿佛是他的生命,他指掌轻轻拨过一朵朵开得艳丽的花,细心寻找花丛边的野草,看他的样子似乎是用了心栽植着眼前的一草一木。
那双厚实的掌心对映着柔艳的花,望着这画面,一种说不出的温情在寒苓心里流动。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一头总是束在身后的长发,柔软了他脸上过于刚毅的五官线条。她以为他是个没耐性、脾气暴躁的霸道男人,可是他现在却又能充满耐心照顾一堆要花上大把时间的植物。
寒苓仍蹲在原处,一手握剪刀、一手撑着自己的下颚,毫不掩饰对温子檠的探究目光。
“你每天要花多少时间照顾这堆花花草草?”她突然问。
子檠抬了头望向她的方向,迟疑几秒钟,才回答了她的问题。
“两个小时。”昨晚他打定主意要找回他的精灵,不过该用哪种方式,他还没确切的概念。今天看到她,他不太清楚要用什么态度面对她。
“你不是要剪花?决定要剪哪种花了吗?”他问。
“还没,你建议我剪哪种花?” 原来他们真的可以平静相处,寒苓仍维持一样的姿势想着。
子檠索性起身走向她,将她拉到种满爱丽丝的花圃边,他先动手剪了第一朵花,递给她。
“就剪这种花吧,这种花,名为爱丽丝。”
“我知道,我比较不能相信的是,你能把它们种得这么漂亮。”
他低头认真看着她,今天她将一头长发绑成两条长辫,拿着花的她看起来像个清纯的少女。
对她的话,子檠没作出任何回应,反而说了句全然不相干的话。
“你今天很漂亮。”他很直接说出心里的念头,而原本,说完话他就打算回头继续整理刚刚那块花圃,只是——
面对他毫无预警便出现的赞美,寒苓原想说什么,却——
两个人接下来的动作,全让两道响亮的口哨声打断。
他们同时回头转向哨声传来的方向。
只见黑色铜门外正站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
子檠的反应是脱口而出一声咒骂,然后万般不愿地走往铜门前开门,让门外的两个青年进门。
而寒苓,该怎么说呢?
她的心像是短时间里被人拧紧了,有点喘不过气,这是每回她看见双胞胎都会出现的标准反应。
双胞胎尾随温子檠走到她面前,子檠还没开口,两个大男孩默契十足先说了话:
“妹妹你好漂亮,愿不愿意当我的女朋友?” 双胞胎对于说出一样话的反应仅仅是相视而笑,然后又对着彼此叮咛:“先说好公平竞争。”
对于两人的默契,寒苓看在眼里,心里则是翻腾着各样感受。
她用充满感情的神情看着他们,激动了好些时间说不出任何话——
那对双胞胎,也该这么大了吧?寒苓发着呆。
“哈罗!”双胞胎各伸了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没人察觉到温子檠脸上难看的神色。
“喔,很抱歉要让你们失望了,你们大概不满二十岁吧。我已经二十五岁了,你们应该喊我一声姐姐。” 寒苓试着振作,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每次看见双胞胎就情绪大乱。
“没关系,年龄不是距离,何况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二十五岁的老女人!”
果然还是对孩子,他们难道不知道,二十五岁的女人充其量只能勉强算成熟,跟“老”这个字是一点边也沾不上啊!
“你们别动她的主意,这一个月里她是我一个人的。”温子檠冷冷插了话,抢在寒苓之前,对两个双胞胎说。
双胞胎同时看向他,有气无力应了声:“喔。”失望的表情布满脸上。
只是才一秒,其中一个像是发现新大陆,又开心的说:“你说‘这一个月’,那表示一个月之后她就不是你的了。”
另一个以更快速度接话:“那表示一个月之后,我们就有机会了。”
然后双胞胎又互看彼此,笑着异口同声说:“没关系,为了漂亮妹妹。我们可以等一个月。”
寒苓被两个大男孩弄得哭笑不得,她分不太清楚他们的话,究竟是认真或是玩笑。
“你们闹够了没!?”子檠语气充满不悦,“找我什么事快说,说完就走。”
“老大生气了喔。”其中一个大男孩说,“先给我们两分钟向漂亮妹妹作自我介绍,然后我们再说。”
完全无视于子檠脸上摆明了的怒意,两个男孩自顾自向寒苓作起自我介绍。
“我是温子搞,今年十九岁,双胞胎中的哥哥,明年将于东海法律毕业。”
“我是温子靳,今年十九岁,双胞胎中的弟弟,明年将于清华电机毕业。”
十九岁就快大学毕业了,好年轻。双胞胎讲话都这样吗?语气以及用字遣辞几乎一样。
寒苓还在犹豫要不要也自我介绍时,因为她实在无法装作看不见温子檠已经难看得不像话的脸色,两个双胞胎居然将她转了身,让她背对他们,然后没多久又再将她转过身面向他们。
“你可以猜得出来我们谁是谁吗?”又是异口同声的问,寒苓都快被弄昏头了。
很快她用右手指了右边的男孩说:“你是哥哥温子镐,”然后再指了左边说:“你是弟弟温子靳。”
这时,三个男性同胞眼中净是讶异。
“你很确定?”子镐率先开口。
寒苓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子靳不太相信。
“其实你们的声音不太一样,还有你们额前的发型也不太一样,哥哥额前的发尖比较突出明显。”
“太好了,你符合当我女朋友的资格了。”双胞胎开心地说,似乎认定了她一定会选择他们其中一个。
再次,寒苓觉得哭笑不得,他们似乎真的完全没把年龄的差距当一回事。
“一个月后,我们再来找你,相信我,选择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你都会很幸福喔。再加上,如果老大执意放弃继承权,我跟子靳就是未来“全毅集团’的第一继承人喔。我们的体贴跟财富,一定会让你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子镐说得认真。
这两个男孩脑袋坏了吗!?有人这样追女人的吗!?况且他们不在乎这一个月里,她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吗?她开始怀疑,他们能在二十岁之前念完大学的可能性。
她原还犹豫要不要自我介绍,子檠却急着打断了他们。
“两分钟到了,限你们立刻跟我进屋,否则我就要请你们离开了。”
双胞胎朝她眨了眨眼睛,二话不说跟着子檠进屋。
目送三个男人进屋的背影,寒苓开始思索双胞胎的话——
如果老大执意放弃继承权……
他们口中的“全毅集团”,是那个全球百大企业榜上有名的“全毅”吗?
假使真是那个“全毅”,温子檠又何苦窝在这个大半天不见人迹的荒僻地带,过着几近隐居的非人生活?他还那么年轻,没记错的话,洋洋给她的资料上写明了温子檠才三十二岁。
三十二岁的男人正值壮年,应该不到能看破红尘的地步。
再假使温子檠真是“全毅”的继承人,他何苦委屈自己做疯马的经纪人?
唉,如果他真是继承人……那么在她眼里,他就算是个十分标准的钻石级单身汉了。
真的吗?双胞胎的话也许是真的。
※ ※ ※
巧克力屋的大厅里——
温子檠端出兄长的架势,打算给双胞胎一顿教训。至于为什么这么生气?他也说不上来。
当他清楚看到寒苓对着双胞胎的眼神,一种说不上的陌生情绪搅扰着他,仿佛是嫉妒。
换个时候,或许他会嘲笑自己无聊的情绪。只是在刚刚那种时刻,在寒苓看到双胞胎似乎震撼得说不出话又充满情感的表情里,他无法自拔的让那类似嫉妒的情绪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