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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叮当 page 10 作者:花儿

  见他将肉放在地上,景泽遥笑着说:“刺一刀?这倒有趣。”

  他抓住刀柄,五指成拳猛力的刺了一刀,刀刃完全没入猪肉之中。

  “好,可以了。”王仵作把肉背在背上,反手上下将它拉直,“再刺一刀,小心别伤了我呀。”

  “放心,伤了你就破不了案啦!”说完,他又刺了一刀。

  王仵作往前踉跄了几步,心道:帮你这个忙要记一堆台词就算了,还要挨这一刀,真是不划算呀。

  “好啦,大家都看到刚刚景捕头刺这两刀的时候,拿刀的手势是相同的,可是留下的伤口却因为猪肉摆放的位置而不同。”

  “啊?”大家明显的一头雾水。

  景泽遥连忙解释,“王仵作的意思是说,请大家想象这块猪肉是名大庄主的背,当他躺在地上时,我一刀刺落的方位是垂直的,创口与刀刃相同大小;当他站着时,我刺落的方位就斜了,创口会比刀刃来得大一点点。”说完他将那块猪肉传了下去,“请看刀柄与肉交接的地方不同,一个紧贴、一个斜插。”

  名绝问:“这代表什么?”

  “代表名大庄主挨背上、腿上这五刀时,人是躺着的。”景泽遥说明道:“这非常的有意义。”

  名剑插嘴问:“这能告诉我们谁是凶手吗?”

  “不能,不过多少有点帮助。例如我们可以怀疑,除了心口上那一剑之外,其它地方都是障眼法,为了给人他死前曾有一场激斗的错觉。”

  “名庄主背后那三刀,都能使他致命,凶手不需要补上心口那一剑,他其实是稳死的,如果凶手一开始就杀害了名大庄王,他为何要再多捅上这没意义的几刀?是为了泄恨,还是掩饰?”

  王仵作继续道:“再来就是尸体的腐烂程度了,不知道大家是不是记得景捕头吐得浙沥哗啦的模样?”

  叮当一听,忍不住噗哧一笑,惹来了名家人忿怒的白眼。

  景泽遥尴尬的说:“有的没的不用说了,直接说重点。”

  “我验尸的时候,名大庄主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味道很重了。照常理说,才一天的时间,尸体不可能烂那么快,况且那时还下着大雪,名庄主遇害的地方又在地下数尺,更为寒冷、空旷的刀冢里。”

  “简单的说,以你多年的经验,你认为名大庄主当时已死亡不只一天?”景泽遥看了看一脸震惊的名家人,若有所思的说:“不过名大庄主剑试大会那天下午还活着,傍晚才被发现死亡,我们亥时就过来了,中间只差几个时辰。”

  王仵作耸肩道:“那我就不知道啦。”

  “各位,你们知道吗?”景泽遥转而征询名家人的意见,“名大庄主真的有出席剑试大会吗?”

  “那是当然的,我们全庄的人都看到了,难道还会有假?”名绝皱眉,“景捕头,你们说得这么多,到底有没有把握破案?不要把我们名家人当傻瓜。”

  “我正在破给你看呀。”他两手一摊,“耐心点,我们一起厘清案情不是很好吗?”

  “这么说你知道凶手是谁喽?快说、快说!”名杰猴急的嚷着。

  “我不确定,还有一些奇怪的地方没弄清楚,像祭剑台上面的血,我就很不明白了。”

  “什么意思?”名剑道:“请景捕头直说。”

  “叮当,借一下你的大将军。”

  “干什么?”叮当好奇的问。

  “没什么,宰了它示范一下尸体和血迹的关联。”放完了血还能做成一顿烤猪大餐,那也挺不错的。

  “什么?别想!”她瞪了他一眼,“你就是爱打它的主意,难怪它那么讨厌你!”

  景泽遥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既然你不肯割爱,那就算了。”

  她把头一撇,哼道:“废话,我当然不肯啦!”

  “景捕头,请你办正事。”名绝不悦的说。要打情骂俏待会吧!

  “根据王仵作的验尸结果,致命伤是心口上的那一剑,当剑拔出的时候,鲜血一定会激射而出,我想凶手一定满身是血。”

  “那是一定的。”大家纷纷点头。他们都是江湖中人,免不了要跟人家动手,多少都知道会这样。

  “所以说血如果是用喷的,落点会比较远亦会比较散,到处会有一点一点的血花。”景泽遥转向名雄、名豪、名杰。“三位一起发现尸体的,可不可以再说一次尸体当时的情形。”

  名雄冷静的说:“可以。我们三人一进入刀冢,就看见我大哥面朝下,俯卧在祭剑台上,整个上半身倒在一摊血泊之中,已经没气了。”

  景泽遥点头道:“那天我看见血迹就觉得很奇怪,所以我往两个方向去想。第一是名大庄主当时站着,如果他背后挨了几刀,最后凶手将凶器扎往他心窝,让他当场毙命,而在凶手拔走凶器之后,除非他把尸体翻面,否则他不可能面朝下,鲜血也不应该只局限在身下,远一点的地方应该有血迹才对。

  “第二是名大庄主可能是仰躺,凶手第一刀便扎在名大庄主心口上,而在他背后腿上留下刀痕,为了泄恨或是掩饰都先不管,他会面朝下没有错,但是七处创口分别在不同的地方,鲜血缓缓流出来时,应该分别往不同的方向流。

  “可是名大庄主却是躺在一摊血泊之中。”景泽遥顿了顿,又道:“所以我想,那绝不是他自己的血,要造成那样大片而集中的血迹,用倒的比较有可能,杀一头猪就能达到这个效果。”

  叮当一听,秀眉一挑瞪了他一眼,却没插嘴,只是在心里抗议他老是念念不忘着要杀猪。

  名世不耐烦的问:“这代表什么?”

  “当然是代表名大庄王不是在祭剑台上被杀的呀。”这点相当重要。

  名豪冷笑道:“景捕头说了这么一大串,名某听起来就像是为了要替这位姑娘脱罪。”

  景泽遥摇摇头,“她偷了绝世名剑当然是她不对,但人不是她杀的,我没必要为她脱罪。”

  “如果你知道凶手,就爽爽快快的说出来,不用在我们面前卖弄!”名杰吼道。

  他慢条斯理的说:“我想凶手是名女子。”除非名大庄王有点胭脂的嗜好,否则凶手一定是女子无疑。

  他的指甲里面有红色的凝固物,原本他和王仵作以为是血,挑出来一嗅却有花香味,是胭脂。

  此言一出人人哗然,大家纷纷把怨恨的眼光集中到叮当身上。

  “大家请安静,她绝对不是杀害名大庄主的凶手,景泽遥以性命为她担保。”

  “不是她会是谁?”名世恶狠狠的问。

  “我也不知道。”景泽遥无奈的说:“线索是线索,多半是王仵作的观察和我的推理,至于凶手是谁……”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罗唆了半天,结果他什么都不知道?名绝怒道:“景捕头,想必你以为名剑山庄是可以大放厥词,不用负责任的地方?”

  “我虽然不知道,不过她知道。”他朝叮当一指。

  “我哪知道?!”她讶道,待见到他对她挤眉弄眼的,似乎是叫她别出声,她只好乖乖的闭了嘴。

  “哼!先把绝世名剑交出来,否则不管你知不知道凶手是谁,名剑山庄绝不会放过你。”名杰瞪着她威胁。

  “稍安勿躁,剑马上就来了。”景泽遥才一说完,突然听见门外响起豪壮的男音——

  “妃子十载相随,万般恩爱,怎能相舍,只是此番交战,必须要轻车简从,方得冲围而出,不得与妃子同行,这便怎处?唉呀,妃子啊,我想刘邦虽与他为敌,但是我两人却系旧交。不若你随了他去,一来免得一人在此受苦,二来也免孤王此去悬挂。”

  男声一说完,却又转成女音,忧愁凄切的说道:“大王此言差矣,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罢,大王欲图大业,岂可顾及妇人,愿乞大王腰间三尺宝剑,刎死大王面前,以报深思,也免得大王挂念。”

  男声又道:“妃子岂可寻此短见。”

  女音幽婉的唱了起来,“大王啊,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独生。”

  众人皆听得出来门外那人忽男忽女,男的是西楚霸王项羽,女的是虞姬,唱的是“霸王别姬”,只是这时候来了个唱戏的,大家都觉得奇怪,只见一个人穿著锦袍,脸上画了油彩脸谱,也不知道生得是圆是扁,边走边唱——

  “哇呀呀!一见泪双倾,好叫人乱箭穿心。”

  景泽遥笑道:“项霸王,在自刎前先把东西拿来吧!”

  风月手往后一伸,抓住了剑匣,柔掌一推,剑匣平稳的往前飞,直直送到了名绝面前的桌上,嘴里还唱着,“俺今空有拔山力,不能保护一妇人。”

  叮当听着这人忽男忽女,声音口吻唯妙唯肖,虞姬自刎这段唱得尤好,令人听了心下不胜凄楚、无限欷吁,比宫里的名伶唱得还好,不禁大力拍手,拚命赞道:“唱得好、唱得好!”

  “多谢姑娘称赞。”风月微一屈膝,娇滴滴的唱起“贵妃醉酒”又晃了出去,“雁儿飞,哎呀雁儿啊,雁儿并飞腾,闻奴的声音落花荫,这景致撩人欲醉……”

  这人似乎只是为了送剑回来而已,其它事情一律不管。

  名绝打开剑匣,只觉寒气扑面而来,果然躺在里面的是新月、青虹、鸳鸯三把名剑,其它人也心急的凑上前来观看,见到名剑无损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剑找回来了,但这位姑娘如何进入刀冢,我还要问个明白。”

  景泽遥笑了笑,走上前去将四把钥匙放在桌上,“贴身收藏就怕遇到妙手空空,拿走了也能让你察觉不到,放回去也是神鬼不知。”

  名雄、名豪、名杰恍然大悟的看着钥匙,原来如此。

  她巧妙的摸走了钥匙,仿制了一副再放回他们身上,而仿造的钥匙八成是在名世的机关房打的。

  这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有这种能耐?

  第八章

  “那个唱戏的,他真的只是兴趣吗?”叮当瞪大了眼,非常认真的说:“他真的很棒、很棒!”

  “什么唱戏的,人家叫风月。”景泽遥道:“你那么爱听戏,干脆搬到她的风月楼去住,包你听到倒胃口。”

  “你们这些捕头好奇怪喔,兴趣都比本业来得出色。”她挽着他的手,“你真的不考虑当御厨呀?”

  “这话很侮辱人,意思是说我们当捕头的能力很普通。”笑话,黄金名捕也不是他们自己封的呀,当然是有那个实力才担得起这个名号。

  “唉,你今天罗唆了半天,犯人没揪出来是事实嘛!”她咯咯一笑,“那三柄剑怎么还能送得回来?”

  他还是有点小聪明的,都说剑断了、扔了、送人了,他居然还能找得回来。

  “当然送得回来啦。欠了人家人情,剑自然就会回来。”

  这丫头不知道除了煮饭给她吃之外,他还是有在办事的。

  风月那家伙虽然很干脆,从来也不会推托不帮忙,到山涧里捞回两柄断剑,重新铸打接回一定花了很多工夫,叮当送给朱大婶的鸳鸯剑也不好找。

  毕竟她根本搞不清楚在哪里,风月还要花时问去找。

  风月付出的心力和时间越多,他的心里就越毛,不知道她要他付出什么代价?

  “还好。”她吐吐舌头,笑道:“东西还他们了,要是我还不出来,他们一定会很生气。”

  “岂止生气而已。”宰了你都有可能。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名剑山庄?你到我去风月楼看看好不好?”她转念一想又道:“不如你叫冷大夫也去,咱们一起热闹热闹。中秋的时候一起赏月,还可以吃你亲手做的月饼、喝桂花酿,好不好?”

  “中秋?还久得很呢。”那个时候她八成已经在宫里了,还一起赏月呢。

  她终究是金枝玉叶,像一轮明月,遥远的挂在天的那一边。

  “再几个月就到啦。”她兴奋的问:“我从来没在宫外过过中秋,你说风月楼在哪里,风景美吗,好不好玩?”

  “晚了,睡吧。”景泽遥轻轻把她的手拿开,“我回房休息去了。”

  “喔。”她咬咬唇,看他转身出去,突然道:“小卒子……”

  “什么?”他回头问:“要什么吗?”

  她的脸微微一红,慌道:“没什么,晚安!”她飞奔上前,将门掩上,手抚着心口软软的将背靠在门上。

  喔,她是怎么了,居然舍不得他定?

  这些日子来,不管是露宿野外或安居客栈,他们都是形影不离、同处一室的,现在到了名剑山庄,却要分处两室,她突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是喜欢吧?她想。

  所以她才会在小卒子昏过去的时候哭红了眼,却又在知道他没事时,偷偷的亲吻他。

  她感觉到逐渐加快的心跳,是那么样的大声,怦怦怦的乱跳着。

  如果那个时候宗政和司马不来碍事,小卒子应该是想要吻她的。

  他喜欢她的,是吧?噢,老天!拜托让他是喜欢她的吧。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吓得她跳了起来,连忙将门拉开,看清了来人之后,她轻呼,“小卒子,你不是……”去睡了吗?

  景泽遥将食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别作声,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会是要说什么呢?她点点头,心跳得飞快,双颊微微晕红了,乖巧的跟在他后面走。

  春末夏初的绵绵细雨伴着清风缓缓飘了下来,一丛丛早盛的使君子花围绕着一座临水小飞亭,开得正是灿烂。

  叮当的发上、衣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细雨,有如精致小巧的珍珠般。

  “叫我出来干么,有什么事一定要到这里说?”四下无人,大概比较大胆,能说出一些平常不敢说的话。

  “叮当。”景泽遥转过头深深的凝视着她,双臂一张轻轻将她拥入怀里,“其实我……”

  “我知道。”她害羞的说着,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心中小鹿乱撞,“你喜欢我是吧?其实我也、也很喜欢你。”

  她感到他身体明显一震,哑声说道:“是呀,我好喜欢你。真的真的好喜欢!”

  他一手拥着她,另一手却高高举起了匕首,眼看着就要往叮当背心刺落——

  突然咻的一声,寒光一闪,一只蝴蝶镖凌厉的打来,钉在他的手上,他再也拿不住匕首,那把匕首便破空飞去,咚的一声钉入了亭柱之中。

  变故只在转瞬之间发生,一条白影拉开叮当,一掌便印上了景泽遥的胸口,他受了这凌厉的一掌,身子倒飞出去,扑通一声摔入了荷花池里。

  叮当尖叫道:“做什么?他不会泅水!”

  “公主!”宗政陌红拉住她,严厉的说:“他有害你之心,罪无可恕,当诛!”

  “放手、放手!”她急得大叫,拚命的挣扎,“小卒子、小卒子!你杀了他,我恨你、我恨你,我要杀了你给他报仇,我要把你砍成一百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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