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把枪给我!听见没有!给我——”大男子主义高涨的费英昂,揪住心头所有的不安,狠狠瞪了还在废话的后者一眼,用不容反驳的口气命令道!不知怎么地……明明觉出不妥,周雨梅却本能的折服于对方的气势,犹如被催眠般抬手,乖乖奉上自己的配“枪”……
“……”抓在掌心的木制感,终于让头脑发热的费英昂清醒过来。朝天翻了个白眼,他忍不住暗骂自己忘了这里是什么时代!手里的“枪”,确实也叫“枪”……可给他这种石器时代的东西有什么用?!就在费英昂恨不得用手里的长枪敲打自己停工的大脑时,一声不轻不重的低呼成功的打消了他所有的顾虑!
“将军!”眼见险险躲过三、四人偷袭的曲洛冰,手中的银枪卡在一个敌人的肋骨间拔不出来,而朱丽华的剑锋闪着寒光而至,饶是粗枝大叶的周雨梅也失声叫了出口!
“可恶!不管了!当标枪用吧!”没有时间给费英昂耽误了,即使现在手里拿的是根柑蔗,他也要赌上一赌!深吸了一口气,把全身的力量凝聚在手里的长枪内,费英昂回忆着标枪比赛时的技巧,拉开手臂,对准朱丽华奢侈耀眼的盔甲,怒吼一声用尽所有的力气,狠狠投了过去!
当然……没有投中。
不过他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也成功的吓阻了朱丽华的动作!虽然她的剑只停滞了眨眼工夫,但也足够曲洛冰夹马闪避掉那雷霆一击!
“你来做什么?!快走!”顾不上拔出卡住的银枪,曲洛冰抬头,在发现安下心来气喘嘘嘘的费英昂的下一秒,冷静全失的紧张喝道!就算是刚才险些命丧黄泉,她沉稳冷静的端丽面容也没有起过半丝波澜,可从那道伟岸的身影入目的时候起,她那古井一般宁静的心湖便如同被投入了一块超大的石子,怎么也找不回原有的平衡!梗在咽喉的苦涩,是惊讶也是愤怒……惊得是怎么有男人敢于闯入沙场,怒得是自己竟然不能把他保护在安全的地方!
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朱丽华突然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阴狠冷笑。似乎是在必死的绝境内找到了生机,她不再恋战,招呼着其他残兵阻碍住曲洛冰后,她自己虚晃一着,反马向着还在喘息的费英昂杀去!
“英昂——”察觉了她的意图的曲洛冰想要阻止,可车硫国的残兵像是放弃了生命般横在了她的面前!清丽的面容褪去了血色,她咬了咬快要溢出血丝来的下唇,放开握着银枪的手,转而由腰间抽出轻易不予示人的朴素配剑!
“什么?”还在为自己的歪打正着侥幸的费英昂,没有理解到那近乎尖叫的一声意味着什么。安下心来的他,正准备催马赶到那银白色的身影旁边,就见一张带着冷笑的脸,仿佛刚从地狱里爬出来般的冲到了自己面前!
“你——”本能的嘶吼了一声,费英昂自然而然的抬起手臂,遮挡在自己的脸前,试图去阻挡那劈来的破空一剑,可肉体凡胎又哪里是冷兵器的对手?!眼见得再一个瞬间他的双臂就要和相处多年的手肘分家了,一只朴素无华,却锋利无匹的配剑突然横空飞射而来,狠狠地准确无误地砸开了朱丽华的夺命之举!
狐狸般狡猾的回头扫了手中暂无武器的曲洛冰一眼,朱丽华挤出几声没有诚意的凉笑,并没有与吓呆的费英昂缠斗,而是按照计划中那样,策马向疏于防范的包围圈薄弱点攻去,成功的杀开一条血道,夺路而逃……
“喂!”发现那道身影夹风而去,费英昂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勒紧马缰,懊恼的吼道!可恶!竟然敢挑战自己男性的尊严,被一个女人的攻击吓到,他以后还拿什么颜面混啊……可是,还不等他冲动的追过去,另一道身影便如轻烟一缕袭到了他身前,稳稳的挡住了他的去路——是料理完其他人的曲洛冰!
“你……你没事吧?”被那张有些扭曲的冷艳面庞慑到,费英昂嗫嚅了一下唇,有些担忧的反问。他明明记得这银甲上的血没有一滴是流自眼前的身体的啊?可为什么面对自己的容颜铁青的连半丝血色也没有?伸出手,费英昂不假思索的想要拭掉曲洛冰唇角宛如沾染落英缤纷的血渍,然而,一声清脆的击打声阻止了这个动作!
悔恨地,埋怨地,忧心如焚地,曲洛冰扬手,眉宇间写满了痛苦和责难,狠狠地一掌扇在了费英昂的右颊上!瞬间肿起五指的痕迹……
“将军?!”不敢置信的高叫了一声,周雨梅想要上前帮完全石化的费英昂解释点什么,却被追捕朱丽华未果的苏琳一把拽了回来。使了个眼色给不知所措的同僚,后者压低声音提醒:“别去搀和,那是将军的家务事。”
“……真是。竟然出手打男人,将军这回可真是气炸了……”爱莫能助的瞥了僵持的二人一眼,周雨梅耸了耸肩,眯起眸子,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声,乖乖的沉默着,继续身为背景一号的宿命——老老实实看热闹。
“为什么……”捂着被打痛的脸颊,费英昂虎目中燃起愤怒和冤屈,虽然被女人打一两下也没什么大不了,可他这一掌挨的实在莫名其妙。难道在这里她们是如此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望向他的目光别开了,曲洛冰死死咬住下唇,蹙紧的眉头仿佛在证明自己才是被伤害的那个。缓缓地,她掉转马头,朝周雨梅等人赶了过去。只在与费英昂兀立的身影擦肩时,淡淡的丢下自己的解释:“男人……就不要上沙场来填乱了!”
“……”似乎没有消化掉她的发言,还是被那一掌打的元神出窍?总之,费英昂是在曲洛冰银白色的身影和黑压压的大军融为一体时才发现自己听到了什么——
“女人?!你有没有搞错——”
疲惫的躯体踩着曾经是敌人的或者曾经是友人们的尸体缓缓向前迈近,偶尔几只不识人间悲苦的秃鹫盘旋而过,沙哑的重复着只有它们自己懂得的凯歌……
挺直腰杆,抬眼默默凝视着在风中招展的残破的旗帜,仿佛是被其上血迹的斑驳所吸引,曲洛冰伸出修长的玉手,牢牢的握紧了龟裂的旗杆。一双妙目在坚定中闪烁着无奈的神采,她轻轻开口,淡淡的随着叹息问出心里的迷惑……
“即使是敌人,她们也是多少男儿的深闺梦里人啊……”微微用力,将插入尸体堆中的敌方的旗帜从还紧握其不放的死者手里拔出来,曲洛冰感慨的垂下眼帘,在无声中给予临死依然没有忘记荣耀与尊严的敌人最高的敬意。
默默地接过她手中血迹斑斑的旗杆,苏琳抬起头,想要宽慰曲洛冰几句,冲口而后出的,却是同样无可奈何的长嘘:“将军……”
“……打扫战场吧。”不是不知道属下的关怀之意,但身为一军之将的女人还是隐没去幽艳的容颜上倾泻而出的表情,转身冷冰冰的低声吩咐道:“把尸体都埋了吧,我们的人的,我们的敌人的……”
呆呆的点点头,崇敬的目送那抹萧瑟的孤影策马消失在视线中,苏琳叹息着耸耸肩,扭过头正准备指挥将士们动手,就见周雨梅一脸贼笑的凑了过来,神秘兮兮的扒到她耳畔小心翼翼的说道:“喂!将军是不是又照老规矩,打完胜仗后去最近的湖边净身去了?!”
“……你明知故问做什么?”似乎不想被传染了同撩的傻气,苏琳皱着眉头把她推开两步后才兴趣缺缺的反问道,并附带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不知是不是因为被鄙视习惯了,后者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回瞪了一眼后,便老老实实的主动奸笑着坦白:“嘿嘿嘿嘿~有好戏可看了!”
“什么意思?!”从直觉中嗅出不安的感觉,苏琳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因为他刚刚也跑过来问我,哪里可以洗去一身的血腥味道啊!”
“……男人嘛,就是爱漂亮,不让他洗澡相信他也受不了。”
“现在受不受得住的就得看将军了~”夸张的笑眯了眼睛,周雨梅瞥了远处山峦起伏间的碧湖一眼,怪笑着揣测。
“……将军怎么会受不住铁马金戈的血腥呢?”奇怪的把她看了又看,苏琳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可本能的拒绝去思考。而身为她的同撩,周雨梅自然会很好心的主动提供答案了。
“问题在于,这回将军要面对的不是凶残的女兵,而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裸体的男人啊……”
“……”找不到合适的回答,苏大副将聪明的选择了最好的逃避方式——彻底石化。
水光潋滟,山色空蒙。
湖面被风吹皱在了一起,又被扬起的水滴敲碎成了一轮轮荡漾开的同心圆。
大半的身子置于清澈凉爽的水中,仿佛是透过肌肤呼吸到了清新的氧气,费英昂划开满意的浅笑,帅气十足的甩了甩被湖水沾湿的头发,飞舞的水珠在明媚的阳光照射下,映射着点点光芒,将他那曲线矫健的身体勾勒出力与美的完美融合!
“呼……”长出一口气,把堵在心中的埋怨和征战后的疲惫一起排出体外,他潇洒的抬起手臂,边抚摸着还在隐隐辣痛的面颊,边喃喃地抱怨着绕过湖畔遮蔽的巨石,转出原先梳洗的角落:“死女人……那么用力!好歹我也算她的救命恩人啊,女人,果然是不可理寓……”
“……怎么是你?!”突然,一声不合时宜的低沉惊呼唤醒了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前者。不假思索的觅声望去,费英昂那双炯炯有神的虎目,不偏不倚的对上了湖中央令一双深隧睿智的妙目!木然了足有十秒钟之久,他停工的大脑才反应出此时眼前白皙光洁的娇躯意味着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迅速的伸出右手捂住眼睛,又在下一秒觉得不对劲的连忙配合着左手先遮掩住下体,结果再次看到令自己鼻膜崩溃的景致而不得不先处理掉视觉,又感受着凝固在自己身体上的那束烧得皮肤发烫的目光以至于不得不先维护自己的男性“尊严”!几次手忙脚乱后,费英昂不负万有引力期待的脚下打滑,狼狈不堪的折腾了几下,平衡全失的跌入了快要没过腰际的湖水中!
“……英昂?!”总算他舍身的砸水声惊醒了曲洛冰飘浮在九重云宵外的神智,懊恼的纂拳捶了自己一下,她勉强压抑住心头小鹿乱撞的悸动,在水中依旧行走自如的赶到了前者落水的地点,紧张的忘记了男女间的礼法规范,敏锐的抓住水下对方的双肩,把呛在水里还不准备冒头出来的费英昂一把揪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好不容易重见天日,顾不得弯腰咳出肺部的积水,费英昂俊颜红得发紫,尴尬的别开目光沙哑地用低了几度的性感男声嘱咐:“你、咳、你快把衣服穿上!”
“不、不好意思!是本将……的疏忽大意!”经他提醒,曲洛冰犹如触电似的快如闪电的抽回还恋恋不舍的握着对方肩膀的双手,拧起月眉,展臂探手一个收力,岸上放置的外袍便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一般,凌空飞到了她的手中!想也不想地,曲洛冰抖开宽大的外袍,布面飘舞着跟随主人的动作,轻柔优美的笼降在费英昂的肩上!
收手包裹住对方牵动自己心绪的身体,俏颜发烫的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她还想要安慰什么,却被脸色更阴沉的前者近乎咆哮的抢白道:“女人!顺序是不是错了!”搞什么!这种情况下她只要遮住那引发自己烦躁的该死的诱人的胴体不就好了!现在她裹住自己又能怎么样?!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豆腐,他的血管都快要爆炸了!这是个谋杀的好方法,但只适用于对付他费英昂这类宁可自己内伤也不强人所难的君子……
“……顺序?”不是很理解的歪歪头,看他摇摇晃晃地逃避自己望过去的目光,生怕对方一个不小心再跌入水中,她很“好心”的凑近了一点,环臂搂住费英昂的腰身,却在接触到对方身体的刹那,引发了前者快要吐血的哀嚎:“拜托……饶了我吧!求求你找件衣服盖一盖!OK?!”
“……让你看到了不能看的东西,实在是不好意思。”体贴的点头,快速的抓起岸上的衣服穿戴整齐,曲洛冰回身,温柔的将费英昂的衣服递到了对方面前后,转身君子的背对了过来。
“有什么不能看的,我以前见得多了!”心虚的边往身上套衣服边大声为面子辩护,无法注意到背对着自己的娇颜已经浮现出了浓重的危险意味,他还嘴不饶人的啧啧有声:“就你这种皮肤粗糙,伤痕累累的身体,求我看我还不一定赏光呢!不要太自以为是……”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偏偏因这么一付写满了沧桑痕迹的身体口干舌噪,责是费英昂本人也不愿触及的问题了。
真是的……这个女人,怎么可以把自己宝贵的身体弄伤成这样!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身体被晒成健康的色泽,纵横交错着无数细小伤疤的女人身体,一个坚毅中读不出动摇的女人的容颜……竟然是那么的,令人心生怜惜……
不是厌恶,不是别扭……
他想保护这个女人,保护她的身体,保护这个,不得不站在风口浪尖,挥指千军的女人。将军又怎么样?强大又怎么样?!站在他眼前的是个女人,他身为男人,想要保护她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你……以前经常看女人的身体吗?”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抑住心头窜升的怒火。身为将领,第一要旨就是冷静,不能被情感左右。然而,她却在对方的一句漫不经心的话中,迷失了方寸!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让自己相信,他是如此随便的……男人……
“当然!”不无骄傲的大声回答道!男性的尊严被小小刺激到的费英昂冷冷地接口道。哼!太看不起人了吧……想他堂堂跃龙学生会的体育部长,要体格有体格,要气度有气度,要身份有身份,要外貌有外貌!多少女人想尽办法自动送上床来,十五岁尝腥后,他的艳遇就从来没有断过!现在这个女人竟然要怀疑自己是别人看不上剩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