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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女奇缘 page 9 作者:李屏

  「哈……」耿玮被小竹这套自编自导自演的「征夫篇」,逗得大笑起来。

  幕容娇娇早气得脸色一阵白、一阵青,使劲拍桨吼道:「比赛开始!」不理会水花溅上小竹的脸,小竹扁嘴道:「没风度。」一边提起衣袖擦脸。

  耿玮提醒她道:「小竹,比赛已经开始了,你还在做什么?」

  小竹这才惊觉慕容娇娇早已划远去,七手八脚地提起桨,使劲地划。

  小船渐渐远离看台。

  耿玮突然想起,「不对呀!小竹根本不会游泳,而且她会晕船啊!我的老天,我怎么能让她去比赛?」

  唉!他的记性也太差了吧!

  目睹这一切的耿一飞,只有叹息,心里压根不指望这对「脱线冤家」来救他。

  看来,他这粒货真价实的「肉粽」,注定要效法屈原投江了。

  「嘿休!嘿休……」小竹卖力地划,使劲地划,划得浑然忘我,划得忘了自己根本不会游水,而且还会晕船的事。

  慕容娇娇不久便落在小竹之后。她这备受呵护,从不曾做过一点粗活的千金大小姐,没划多久,便觉手酸,便嫌路远,便怪船破……总之,她已经不耐烦了。

  她四处张望,叨念道:「辛总管派的人到底躲在哪个水域?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个人影,难道要叫我继续划这艘该死的破船?哼,手都磨粗了,指甲也弄断了,再这么晒下去,我这身白嫩的皮肤都要变得跟丫环们一样黑了,真讨厌!」

  慕容娇娇蛮横地甩了几下桨,没想到,竟然把桨给甩脱手了,木桨扑通—声地滑入水中,漂远去,这下子就算是她想划也没得划了。

  慕容娇娇气急败坏地诅咒:「该死的!连这烂桨、破桨、垃圾桨也跟我作对,我……我干嘛受这种气,都是那该死的花小竹!可恶的花小竹……」说着说着,嘴—扁,竟哭了起来,而且一哭不可收拾。

  她哭得唏哩哗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完全不顾她名门闺秀的身份。

  而此刻,小竹的船早就不知道划到哪里去了。

  慕容娇娇想起耿玮和小竹的夫妻关系,哭得更加伤心,又想及自己现在孤立无援的处境,干脆更加放声大哭起来。

  忽然,眼前的水向上出现了一支会移动的麦管,吸引了慕容娇娇的目光。

  她吸吸鼻子,暂时忘了要哭。

  麦管迅速地移到她面前,突地——

  「哗啦!」一颗人头破水而出。

  「啊,鬼呀!」吓得慕容娇娇花容失色,直往船边缩,一个不留神,倒栽葱,扑通落水,顿时成了落汤鸡。幸好她从小在江边长大,还懂点水性,能游几下,但被那「怪头」一吓,手也软,脚也软,根本使不上劲游水。「救命哪!救命!」

  忽然,她觉得身子被托起来。

  「小姐,你没事吧?」

  原来那颗「怪头」是自家的手下,都怪她平常做太多坏事,才会疑心生暗鬼,自己吓自己。

  慕容娇娇终于搞清楚状况,惊魂甫定,便发起脾气,「你要死了,想把我吓死啊?还不快把我弄回船上!」

  那手下十分无辜地招来四、五个同伴,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慕容娇娇拖回小船。

  泡了水的慕容娇娇还真不是普通的重,活似一床吸了水的棉被,拖都拖不动。

  而且还动来动去,鬼吼鬼叫,一会儿叱责他们的手乱摸,一会儿吼他们来得太慢,—会儿怪他们装神弄鬼,故意躲在水里吓她……

  天晓得这位千金小姐是哪根筋被吓短了,他们做这些事,还不都是她指使的,为了配合她的计划,他们可是已经在水里泡了好几炷香的时间,皮就快泡皱了。

  慕容娇娇坐定位后,才发现自己已然钗横鬓乱,胭脂花粉全溶成一团,狼狈得如落水狗,大骂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刚才死到哪去了?」气得鼻孔一掀一合。

  那个吓倒慕容娇娇的「怪头」手下嗫嚅回道:「启禀小姐,我们全在前头约定的水域等候小姐,没想到小姐的桨掉到水里去了,故而迟迟未到,我们听见小姐的……呃,声音,」他不敢说是听见她「惊天动地」的哭声才赶来。「所以才过来看看,没想到……吓坏了小姐,属下知错,属下该死。」

  「啪!」慕容娇娇掴了他一巴掌,「你们岂只该死,简直该千刀万刮。」害她变成这副丑样,而且还看到她这副丑样,要不是念在要靠他们来对付花小竹,她早就派人杀他们灭口了!

  几个手下被她那母夜叉的面孔吓得魂不附体,怯懦地道:「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

  他们不过是几个替人卖命,讨口饭吃的武师,犯了个不大不小的错,竟然就要被千刀万剐,教他们怎么能不怕?

  「没用的东西,统统都是饭桶,还不快把我的桨找来!」慕容娇娇斥道。

  掉入江里的桨要从何找起?都不知道流到哪儿去了,要他们去哪里找?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没人知道该怎办。

  「还不快去!」慕容娇娇扯开喉咙大吼。

  终于有一个人敢回答了,还是那倒霉的「怪头」,碍着头皮答道:「禀小姐,那桨……那桨可能……找不到了。」

  「饭桶!全是饭桶!」果然是预期中的河东狮吼。

  那几个人都赶紧把头缩入水中,减低耳朵的收音能力,以免被吼聋了。

  慕容娇娇恰北北地抓起其中一人的头发,硬把他拉出水面,咆哮道:「找不到桨,难道要我一直待在这破船上,想把我饿死啊!」她状似疯女。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那人吓软了腿,若不是在水中,早跪在地上猛磕头了。

  「统统给我出来!哪个不想活的就给我继续缩在水里!」又是震耳欲聋的狮吼。

  几个人十分无奈地冒出水面,心中大为感叹这慕容家的钱难赚。

  「别要死不活的!」慕容娇娇颐指气使地道:「你,还有你,负责把我的船推回接应的画舫。」她伸出手指来,随便点了两个人。

  被点到的这两个人心中叫苦连天,这千金小姐的脾气坏成这样,他们一路上不知道还要挨多少骂,而且还要「推」船。一想到用「推」的,全身都投力了。他们心里倒是很想把她「推落水」,淹死她算了。但一想到淹死她,自己也没有活命的可能,慕容正丰绝不会轻饶他们,他们所有人的一家老小又全在慕容家的势力范围下讨生活,要是真弄死了这个母夜叉,恐怕会累及全家,实在不值得。

  两人很认命地游至船尾,各据一侧,准备推船。

  慕容娇娇又点向剩下的三人,「你,你,你,你们三个负责去弄沉花小竹的船。我警告你们,事情若是没办成,就等着提头来见!」她恶狠狠的说。

  那三人齐声答道:「是。」然后,如获大赦地游开了。

  余下那两名分配到推船工作的手下,对他们投以欣羡的目光。

  「发什么呆!还不快推!」慕容娇娇的怒吼。

  那两名手下在她狰狞扭曲的夜叉面孔注视下,吓得卯足全力推船。

  第六章

  「我怎么这么粗心,让小竹去参加划船比赛。」耿玮在看台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要是突然刮来一阵大风,把她的船给刮翻了……她又不会游水……这可怎么好?也许她现在已经晕船晕得七荤八素……」他设想各种可能会发生的状况,愈想心愈急。「不行,我一定要跟在她身后保护她。」耿玮坚决地道。

  正准备跃下看台,身后的慕容正丰出声了。「站住!」

  耿玮这才想起看台上还有慕容正丰及辛衡,还有被当成腊肉高挂起来的耿一飞。刚才他实在是太担心小竹的安危,所以把他们这些人都当成了透明人。

  耿玮回过身,蹙眉道:「有事吗?」他心里急着要去保护小竹。

  「你不能去救花小竹!」慕容正丰命令道。

  「为什么不能?」耿玮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字,「慢着,你刚才说『救』字,莫非你们早就预谋要害小竹!」

  辛衡斜嘴笑道:「你现在才想到,不嫌太晚了吗?」

  「可恶,你们这些卑鄙小人!」耿玮握紧拳头。

  辛衡说道:「别怪我们卑鄙,全怪那丫头碍了我们小姐的事,才会惹来杀身之祸。」

  慕容正丰瞪着辛衡道:「辛总管,你满口胡言什么?这是一场单纯的比赛,我们根本没有什么预谋,更不可能谋害花小竹。」他是愈描愈黑。

  辛衡冷哼道:「老爷,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我又没说这比赛不单纯,你自己不打自招,可别怪我把实情统统说出来。」

  「实情!?」耿玮一把揪住辛衡的衣襟,急问:「什么实情?你快说。」

  存心背叛的辛衡,丝毫不犹豫地说道:「好,我说。」

  「你敢?」慕容正丰瞪大眼,脸上青筋浮现。

  「我有何不敢。」辛衡啐道:「你这死老头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在找到宝藏后,就把我—脚踢开!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慕容正丰骂道。

  辛衡张口欲反骂。

  耿玮勒紧他的衣领,「到底有什么实情?快告诉我。」

  「要我告诉你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我要藏宝图。」辛衡说道。

  耿玮冷声道:「我只要轻轻一捏,你的命就没了。你宁可不要命,也要藏宝图?」

  「这张藏宝图我找了十多年了,用尽青春与财力,最后还落到替这死老头当奴才,我死也不可能放弃。」辛衡满脸坚决,瞇起眼道:「你的确可以轻易取我性命,但你不会的,你需要我告诉你『实情』——你的爱妻花小竹命在旦夕。」

  「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耿玮加重手劲,勒得辛衡的舌头都吐出来了。

  「先把藏宝图给我……」死要钱的辛衡,脸都涨成猪肝色了,还念念不忘藏宝图。

  耿玮玉面冷峻,「你说了,自然给你。」他微微松手,让辛衡说话。

  「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辛衡喜孜孜的说道,语调中有着难掩的兴奋,兴奋得都快颤抖起来,十多年来最企望得到的藏宝图,就快到手了。

  看他这副财迷心窍的样子,料想他没拿到藏宝图也绝不会离开一步,耿玮遂重重放开他,严峻道:「我说话算话。」

  辛衡一脸猥琐的窃笑,伸手抚了抚胸口,不知是抚平耿玮方才扯绉的衣襟,还是安抚他为钱狂跳的心脏?

  辛衡吞了几口口水,「那慕容娇娇在花姑娘的——」

  「辛总管!老夫待你不薄啊!」慕容正丰大喝,试图动之以情,欲阻止辛衡泄漏实情。

  利字当头,辛衡连爹娘都记不得了,哪还会记得他的半点好。辛衡啐道:「好个屁!你们慕容家根本不把下人当人看,我要不是为了藏宝图,才不愿意留在你们慕容家受窝囊气呢!」为了藏宝图,他全都豁出去了。

  慕容正丰对他使眼色,暗示道:「只要你不乱说话,找到宝藏后,我……分你一半。」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叛徒破坏他女儿的计谋与幸福,若是耿玮得知娇儿欲置花小竹于死地,那娇儿一辈子都别想有机会嫁给耿玮。

  辛衡听了慕容正丰的活后,蓦地大笑起来,「哈……分我一半?别笑死了,等我拿到藏宝图之后,我就有全部,又何必要你分我一半,你拿什么分给我?」

  「你这个背信忘义的奴才!」慕容正丰怒骂。

  「彼此彼此。」辛衡笑了起来。

  耿玮不想理会他们的窝里反,冷声道:「还不快说!」江面上已看不到小竹的身影,耿玮心急得不想再听他们「狗咬狗」的对话。

  辛衡在耿玮的逼视下,收敛了得意的狂态,「这次比赛是慕容娇娇安排的诡计,她知道花姑娘不通水性,所以在她的小船底下凿了个洞,并用活塞塞住,等花姑娘的船划到了荒僻的水域,便派人将船底的活塞拔起——」他一口气说出,以免慕容正丰干扰。

  辛衡的话尚未说完,耿玮便心急打断他,道:「她想淹死小竹?」俊脸上满是焦急。

  「没错。」辛衡警戒地说道.「我的藏宝图?」

  耿玮自怀中掏出十二悍盗绘制的藏宝图,正要交给辛衡时,慕容正丰阻止道:「不能给他!给了他,你就等着替耿一飞收尸!」他举起手中长枪,挑向挂在高空的耿一飞。方纔他一时被辛衡这个叛徒气得差点忘了他手中还有耿一飞这张王牌。

  他料想耿玮再怎么救妻心切,也不可能置耿一飞的生死于不顾。反正娇儿的事已经无可挽回,无沦如何他都要保住藏宝图。

  耿玮抬头看向耿一飞,手上的藏宝图果然犹豫地收回。

  辛衡不顾一切的扑上前抢。

  耿玮轻易地躲开他,脑中灵机一动,将藏宝图往慕容正丰身后丢去,大喊:「接着!」

  慕容正丰应声丢下手中的长枪,急转身去接图。

  辛衡也像是抢食骨头的野狗,扑了过去。

  耿玮趁隙提气往上纵去,将挂在旗杆上的「肉粽」耿一飞救了下来,动作迅速地为他解开捆绑的绳索。

  耿一飞自己拿下塞在口中的布条,「呼,闷死我了。」

  「没时间了,师父,你自己照顾自己,我去救小竹。」

  耿一飞喊道:「等等我,我也去!」说着,也跟着掠下看台,临下看台前,还不忘对着看台上大打出手,抢图抢得不可开交的慕容正丰和辛衡二人说道:「告诉你们,宝藏就埋在恶人河,不用抢图了。」

  这两个人听是听到了,但没抢到图,印证一番,死都不会相信的,况且,这两人的恩怨不只是在藏宝图这椿,现在又添上「背叛」这一椿。

  两人拉扯着藏宝图,一人拉着一角。

  「放、手、你、这、狗、奴、才!」慕容正丰使出吃奶的气力拉扯着。

  「我、死、都、不、放!」辛衡也用尽全身气力在拉。

  羊皮绘成的藏宝图渐渐发出撕裂的声音,「嘶——」一声,藏宝图应声裂成两半。

  慕容正丰和辛衡因出力过猛,直往后跌,压垮看台的护栏,像个元宝似的滚下看台。

  「扑通!」溅起好大的两注水花。

  这两个一嘴毛的「狗咬狗」全跌到汉江里去「凉快」了。

  小竹卖力的划着船,心喜已经超前慕容娇娇很长一段距离,「那『千金大小眼』肯定追不上了,比赛我赢定了,这下子,阿飞师伯可要好好感谢我救他一命。姥姥要是知道我从坏人手中救回阿飞师伯,她一定会夸我勇敢,这次我完全是凭『实力』救人,没有靠一点小聪明,姥姥跟师姊芙蓉和水菱,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的,咭咭……」她忘形地怪笑着,脑袋里幻想着她回百花山庄受到热烈欢呼的情景,「没什么,哈哈,姥姥,这不算什么……」她又自编自导自演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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