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看?”说着,莫尼斯已经把她的长腿抓到自己的腿上。
“看什么?”凌凡顺势仰躺在椅座上。嗯,还满舒服的。本来还以为这种长型车满妨碍交通,但挺适合她的身形。
“看看你的腿断了没?”莫尼斯脱掉她的凉鞋,幸好凌凡穿的是宽松的休闲运动裤,莫尼斯不费事的就开始帮她按摩。
他的力道适中,凌凡咕哝一声,舒服的闭上眼睛。
这一刻,他们只是静静地享受这个难得的独处。车子安静的在台北街道兜着,轻柔的钢琴演奏流泻在每个角落。车窗外快速闪过的风景,街头上热闹的叫嚷,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只管安安静静的享受此时此刻。
凌凡困极睡去,她刚强独特的轮廓,不再显得咄咄逼人,反而有种动人的韵味。莫尼斯仔细的巡视她每一部分。
她不爱他看她,每当他这样看她时,她就会霸气的蒙住他的眼睛。
“不准看我。”
“怎么?在伸展舞台上、在电视萤幕上有很多人都看你,为什么不让我看你?,”
他拉下她的手,与她额头贴额头,鼻子磨蹭鼻子,眼睛盯眼睛。
“因为你看我的样子,好像……好像我是个女人。”她很别扭的说。
“你本来就是个女人。”他没笑,因为他知道那会更激怒她。
“不,我是凌凡,没有任何名词可以代替这个名字。”
“是,你是我的凌凡。”他还是好声好气。
“不准那样说我,”她气红了脸。“我不是你的!”
但接下来他以吻代替了语言:她是他的。
莫尼斯欣赏她的自信,与独来独往的个性,更爱极了她那副模样,麦色的脸蛋泛起一丝暗潮,着实美丽得紧。他的手指描绘凌凡的五官。从她微翘的睫毛、眼睑,到她倔强的鼻梁,以及柔软的嘴唇。
他怎么也看不腻这张脸。莫尼斯的眸子突然一暗,忍不住低头掠取她的芳泽。
“嘿,你偷袭我。”凌凡惊醒。好在与司机隔了一扇窗,否则教她怎么见人。
莫尼斯按住她的脚。“舒服吗?”
嘿,偷吻她的唇,还敢问她舒不舒服?这家伙摆明了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放开我的脚!”
“怎么?”莫尼斯纯粹想问她的脚好点了没,怎知她心里头在想什么。
“我说放开我的脚!”凌凡用力的抽腿。
“不放。”面对她莫名其妙的怒气,莫尼斯还是慢条斯理的模样。“你在生什么气?”
“谁教你偷偷摸摸吻我!”凌凡瞪眼。是男人的话,就正大光明的吻。”
“正大光明?”优雅的双唇启开一抹邪气的笑容,刚才那张“君子”的脸消失了。“哦?你是在对我求爱是吧!”莫尼斯欺身压在凌凡身上,好看的脸只离她数寸。
“求你妈个的大头……”那个“鬼”字消失在莫尼斯的口里。
凌凡瞪大眼睛。可恶,又让他得逞了。她推挤他的胸膛,觉得指下的触感真是好的没话说,于是开始玩了起来。
“你不专心。”见她又挤又捏的玩弄,完全忽视他的男性尊严,莫尼斯决定惩罚她的不专心。
好痒!他竟然在咬她的耳朵。凌凡怕痒,咯咯笑了起来。
“你真的很不专心。”他又说。“看来是我不够努力。”莫尼斯的唇又覆上她的唇,极尽缠绵的轻咬她的下唇,并用粗糙的拇指摩弄她敏感的唇角。
凌凡觉得全身都起疙瘩了,一阵颤抖流过全身。
“吻我。”他直起身子,沙哑的说,一向平静的脸上有着一抹狂野。
凌凡眼里闪过一抹狡猾,她轻笑的反压他躺下来。她捧住他的脸,将唇贴上他的唇,更放肆的扯开他的颔带,不耐烦的推开他的衬衫,几颗钮扣弹跳到脚下,可她不管,将炙热的唇贴上他的胸膛,她探索的抚摸他光滑的背脊,只差没剥开他的长裤。
“喜欢我的吻吗?”她抬头问。
“嗯。”他偏头,一副思考状。“你可以做得更好。”他扬扬嘴角。
“呿!”说得他好像经验很丰富、阅人无数!
凌凡兴致突然没了,从他身上滚下。
与莫尼斯接过几次吻,他的吻令她感觉很美好,有时炙热,有时狂野,有时温柔得令她想掉泪。凌凡蹙眉,她不喜欢他用她的方式去吻别的女人。
“怎么?生气了?”莫尼斯帮她抚平眉间的皱摺。
“没。”凌凡撇头看看窗外的景色。
司机正载着他们往郊外跑,触目所及是一片赏心悦目的绿景。凌凡拉下车窗,凉风迎面袭来,心中不觉舒畅爽快起来。不期然,一个画面浮上脑海……曾经她也这么和柏原秀人徜徉在风中,追逐风……凌凡的眼睛蓦然一黯,眸子因想起往事而变得深邃。她转头若有所思的看莫尼斯一眼,然后,她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该让他们两个见见面了。
第十章
“就是这里,”登高望远,脚下的风景尽收眼底。“我想让你看看我秘密花园。”
隔天下午,莫尼斯高贵的车子驶进宜兰县的一个乡下,最后来到了一座山头。
车子停在一处空地,凌凡带莫尼斯步行到山里头,一路上,莫尼斯显得很沉默。
“好美。”莫尼斯迎风而立,他闭眸感受,许多画面在脑海浮光掠影。“为什么带我来?”他的声音里有很浓很重的情感,不像是第一次踏上这土地的感觉。
“我想跟你分享—个故事。”凌凡与他并肩而立,她的唇边因沉入回忆而扬起。“在我十八岁那年,我认识了一个日本男孩,他的名字叫柏原秀人,他在回日本的前一天,就是在这里向我告白,当时他承诺说会回来找我。结果,等了好久好久,他始终没来。我很气他的食言,还跑到这里大喊说要忘了他呢。后来,我才听说他病死的消息。”凌凡蹲下身拨开脚前的杂草,那里有一颗椭圆石头,上头还刻着模糊的字。“我很难受,我在这里为他造了一块碑,纪念我们曾经拥有的日子,他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朋友,我不想忘了他,所以,我想带你来见见他……”她回首看莫尼斯,却被他满脸的眼泪惊得说不出下面的话。
“别问。”莫尼斯蹲下来,由她身后抱住她,只是静静地流泪。
凌凡虽不明白,却无语的由着他抱住自己。过了一会儿,莫尼斯将她转过来,让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他的表情很肃穆,眼神也很慎重。
“听我说,凌凡。我知道这件事听起来很无稽,但这是真实的事,因为它真真切切的发生在我身上。”莫尼斯凝睇她。“我本来打算想隐瞒下去,但是我一看到那件和服,我就没办法再伪装下去……然后你带我来这里……我看到你为柏原秀人所做的一切……这石碑,还有关于你想将他永远记在心里……我……”
“你到底想什么?”从他断断续续的字句中,凌凡有些了解,又有些懵懂。
“你认得这个吗?,”莫尼斯取下挂在脖子藏于衣服里的项链放到她手中。
“永保安康?”一看到当年她送给柏原秀人的平安符,凌凡眼神突然变得狂乱。“你认识柏原秀人?”她抓住他的手。
“不只认识。”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勇敢的面对她的眼睛。“我就是柏原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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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柏原秀人回日本后,立刻表明想接受心脏手术。
他母亲是第一个持反对意见的人,但柏原秀人相当坚持,最后母亲顺从了他,将他送进瑞士一所相当具有名气的医疗机构。
临进手术室的前一天晚上,他与怕原真一促膝长谈。
“真一,我终于了解到你对雨亭的心情了。”
“怎么说?”柏原真一觉得柏原秀人从台湾回来后,整个人变开朗了。
“我遇见一个女孩。”柏原秀人一想到她,神情变得好温柔。“她让我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美好,我想多留在这个世界,好好享受生命。”
“你是为了她才决定接受手术?”
“不,是她让我有勇气去面对我早该正视的问题。”柏原秀人嘴角噙着笑,然后握住他的手,眼神变得认真。“X.--,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你和雨亭的感情,还有,别恨母亲的一意孤行,也别恨她冷落了你,她只是太爱我……你不要去做什么事来肯定自己的价值。别跟自己过不去,你是柏原家重要的一份子,我把家里交给你了。”
“哥……”柏原秀人的这段话令他很不安。“手术我看还是别做……”
“我想睡了,等我的手术完成,咱们兄弟俩再好好谈,我有好多事要跟你分享。”柏原秀人又对他展颜二笑,然后闭上眼睛,睡前的药物使他抵抗不了困意。
“你睡吧。”
柏原真一帮他拉好被子,而他不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次与柏原秀人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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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室
柏原秀人迷惑的望着病床上的男人。
他长得跟他好像。柏原秀人不禁俯下身,他的脸几乎贴上男人的脸,仔细的研究男人的五宫。
不!他不会错认这张脸,他每天都会在镜子里看到,这简直就是他自己。
“他的确是。”一个声音回应他的疑问。
柏原秀人猛地转身,视线与一个黑发蓝眸的英俊男人相迎。男人双臂交握胸前,一派闲适的倚在墙上。他的脸上毫无表情,就像他身后那片墙,冷冷冰冰。
“你说什么?”
“不要怀疑,床上那个人是你。”
“我?”柏原秀人回眸看看床上的人,再回头看看那名外国男子。如果躺在床上的是他,那么……站在这里的人又是谁?
“也是你。”男人再次回答了他的疑问。
两个人都是他!这怎么可能?柏原秀人瞪视他。“你是谁?”
“莫尼斯。”
“你是这里的医生?”
“医生?”那名唤莫尼斯的男人仰头了一下笑。“亏你想得出来……”他的眸子转而持住柏原秀人,射出凌厉的视线。“我不是什么医生,你也非你,你和我一样,都只是存在这个空间的一个无意义的魂体。”
“魂体?!”
“哔——”随着柏原秀人的疑问,一道剌耳尖锐的声音响起——
柏原秀人寻声看去,是病床旁的心率器发出的,同时病床上的男人也显得呼吸困难,身体剧烈的颤动。
这时,门被撞开,一名白衣医生冲了进来,他的后头跟着好几名护士。
白衣医生迅速的对病人做检查。
“医生!病人血压下降了。”一名护士惊惶的叫喊。
医护人员手忙脚乱的施行急救。
柏原秀人愕然的望着眼前的一切。“这是怎么一回事?”
“心衰竭。”莫尼斯来到他身旁,冷漠的注视病床上毫无生息的男人。
“什么意思?”
“你的手术虽然很成功,但还有一段观察期,观察你手术后的心脏是否能正常跳动,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保护工作,身体强壮的人就能恢复过来,尽管你有比其他人还要坚强的生存意识,”他瞥了柏原秀人一眼。“但你终竟没有办法熬过来。”
“不可能,我还好好地在这里。”柏原秀人瞪视他。
“你心里很清楚。”莫尼斯冷冷地看他。“你知道这次手术有其风险性,你也签下了切结书,当你孤注一掷时,你就应该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你到底是谁?”柏原秀人突然感到一股毛骨悚然。为什么他会这么清楚?
“你还不懂吗?”莫尼斯倏地握向旁边的人挥去——怪异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手竟然穿过了那个人身体。“你就快死了。”
“不……这是恶作剧对不对?”柏原秀人抓住他的肩,他挤出笑。可当他看见莫尼斯同情的表情,笑意从嘴角溜走。“不!我不相信!”他发狂似的冲到每个医护人员面前大喊。“我在这里呀!该死,看看我,看看我,我没有死,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呀。”他仓皇的抓住其中一人,恐惧的发现,他的手竟像莫尼斯那样穿过那人的身体,而那人竟毫无所觉。
柏原秀人惊愕的踉跄退了几步。突然,一个护士迎面冲了过来,柏原秀人避之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的身体穿过。
“承认吧。你就快死了。”莫尼斯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不!”柏原秀人跳起来。“我不能死!”他不甘心,他好不容易走到这里,还差那么一点。
他冲到正在为他施行急救的医生面前:
“医生,医生。请你听我说。我喜欢一个女孩,她的名字叫凌凡。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要这么孤单凋零的死去,直到我遇见了她,她让我见识到生命的美好。我想为她活下去,我想跟她一起生活,我想陪她疯狂,陪她上山下海,陪她大哭大笑。我答应她了,我一定会活着回去找她,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活我……”
机器的叫声再次刺耳而无情的响起,柏原秀人闻声看去,正好瞥见机器上的心跳频率成一直线——
“病人心脏停止了。”
医护人员开始电击床上的男人。
柏原秀人在一旁焦急等待。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每一秒都漫长得令人难受。
五分钟后,医生颓然的停止手上的动作,拉下口罩,他望向墙上的钟。
“不!请你再试一次,我还没放弃……该死的,不要放弃我……”
“死亡时间为十二点四十七分。”
医生毫无感情的职业声音截断了他的请求。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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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凌凡低喊。
听着莫尼斯的描述,她仿佛身历其境,深刻感受到柏原秀人亲眼目睹自己的死亡,却无能为力去挽回一切。
莫尼斯双眸紧闭,拳头握得死紧,全身颤抖不已。每当回忆起这件事,他总是会再死去一次。
“你该告诉我的,你明明知道手术的危险性,为什么还要去冒险?!”
“我想跟你在一起,凌凡。”莫尼斯定定地看她。“那次你为我受伤后。我深刻的了解到我是个多么沉重的负担。该死的,我竟然让你受伤了。我根本不是男人,这样的我如何配得上你?”他的眼睛忧伤的望向远方。“爱是生长在悬崖边缘的花。想摘它必须要有勇气。于是,我下定决心,我需要健康,我必须强壮,我想要成为一个可以挡风遮雨,可以保护自己心爱女人的男人。所以,我要赌,我有一颗玻璃般易碎的心脏,但它因你而茁壮坚韧,我要用我这颗真心赌我的生命。”
“你这个笨蛋!”凌凡嘶哑的说。
“你得没错。”莫尼斯微微扬唇,那是一个非常自嘲的角度。“我是个笨蛋,我以为我对你的感情能感动天地,也许会许我一个未来,一个奇迹。我真的是这么想,直到我亲眼看见自己在眼前死去,我无能为力……永远见不到你这件事比死还要令我难以承受,我好恨,好不甘心!我怨天怨地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