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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叶姑娘 page 3 作者:林淮玉

  莫非她是装模作样,玩起矫情的骗术?

  “你还没听说吗?”史炎吉像个长舌妇似的瞪大眼。

  “听说什么?”钟彻一头雾水。

  他这次回来,不知听说了多少则关于童水叶的不凡事迹,童水叶到底用了什么伪善的面貌欺骗世人?

  “水叶姑娘将她赚得的钱财全花在做善事上头,只留下少部分作为自己的生活所需。”

  果然不出他所料,“她做了什么善事?”

  史炎吉抬头看了看天色,“像是要下雨了,要不要到我家坐坐,我再慢慢说给你听。”

  为了知道更多童水叶的事,钟彻跟著史炎吉回到史府,差了下人伺候用午膳。

  两人酒足饭饱后,史炎吉才接续方才的话题。

  钟彻为了不让人误会他在意童水叶,可有可无的听著。

  “水叶姑娘在西郊盖了一间大屋,专门收留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孩童。”史炎吉钦佩地说道。

  “哦?”钟彻话尾拉得长长的,摆明了不相信他的话。

  “现在连隔壁县的贫童、失怙或失恃的孩童也一并收留,提供吃喝穿用,还兴学,教那些孩子读书识字。”

  因此,史炎吉一直把去水叶轩吃涮羊肉当作是做善事,有好吃的羊肉可吃,又可积些阴德,何乐而不为呢?

  “沽名钓誉。”钟彻不屑地下定论。

  “会吗?”史炎吉感到疑问。他认识的水叶姑娘根本不像他所言。

  “怎么会有这种伪善的女人?她之所以做那些善事,其实是为了弥补她曾经犯下的错。”

  “水叶姑娘犯过什么错?”他怎么不曾听说过?

  “你忘了艾儿是如何死的?”钟彻的语气里透著忿忿不平。

  史炎吉怎会忘记,只是好好的一席话,因为旧事重提而坏了好心情。

  “若非童水叶硬要在大雨天里去净湖钓鱼,艾儿也不会死,是她怂恿艾儿一块儿去钓鱼的。”钟彻每每思及此,心头就会涌起怒涛。

  “逝者已矣,来者尚可追。水叶姑娘当年还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呢!她一定也被吓坏了。”史炎吉试图替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说话。

  可钟彻压根儿不理睬,也不接受。“她是自找的!吓坏了又怎样?至少她毫发无伤的活下来了,我的亲妹妹却死于非命。”

  “你还是没法子忘怀。”史炎吉放下筷子,长叹了一口气,他已无食欲。

  “自然忘不了。”

  丧妹之痛几乎弄得他家破人亡。他爹娘因为这件事坏了感情,这几年过著相敬如“冰”的生活,爹爹的无情衬著娘亲的日日以泪洗面,真是情何以堪,教他如何能忘怀?

  当然不能!这一切都是童水叶的错,他永世不能忘。

  “你们曾经是未婚夫妻啊!”史炎吉感叹不已。

  “别再提醒我这件事,她的一切在我眼里都是邪恶,不管她帮助了多少可怜的孩子,都不能撼动我内心的恨意一分一毫。”钟彻再次重申。

  史炎吉被他的怨恨吓呆了,也许他不是当事人,所以无法想像钟彻为何会恨一个人恨这么久。

  ***

  罗银花好不容易盼得儿子回到身边,一点小事不愉快都要向他哭诉。

  “彻儿,你不知道你爹有多过分,一连三天都到水叶轩去吃涮羊肉,家里的厨娘做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他不希罕,却到童水叶的铺子去吃羊肉;他以前根本不吃羊肉的,现在倒是转性了,为了童水叶,他什么鬼东西都敢往肚子里吞了。”

  罗银花咬了几声,心仿佛也碎成片片。

  “娘,今天是不是又忘了吃药?”钟彻拍了拍母亲的背,关心地道。

  “气都气死了,哪还有心情吃药?”

  她早明白,她的丈夫不是容易操控的,从来只有钟行主宰她的份儿。

  她现在已经被伤得痛苦不堪了,若非咽不下这口气,她早不要这个婚姻了,非逼得丈夫写下休书不可。

  “爹没有理由一次又一次地如此待你啊。”

  “还不是因为那个可恶又可恨的童水叶,那个女人像是阴魂不散似的,总是出现在咱们家,飘来飘去的,碍眼极了。”她真想找人除掉这个阴魂不散的妖女。

  “飘来飘去?”钟彻不懂。

  “童水叶三天两头到家里打扫,是你爹同意的,全然不顾虑我的心情。”

  家里下人奴仆如云,童水叶进进出出将军府不知是什么意思!

  “难道……爹喜欢上了童水叶?”钟彻喃语。

  “什么?!”罗银花惊呼出声。

  她踉跄了下,脸色苍白,难受得几乎要昏厥过去。毋庸置疑的,这是个青天霹雳。

  她的性格里有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执著,若此事属实,她绝对会采取同归于尽的毁灭手段。

  钟彻急忙扶住娘亲,为自己的失言感到悔恨。

  “娘,这只是孩儿的猜测,也许事不至此。如果爹真是这样的人,他没理由非要我娶童水叶尢妻不可。”

  “那死老头是为了掩人耳目。”她恨不得一刀劈了童水叶。

  “爹不会如此胡涂的。”他发现自己把话说得太快了,不理性的娘亲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怪不得他要辞去官职,原来是怕辈短流长的丑事传到皇城里。”罗银花马上做了联想。

  “不会的,爹不是那样的人。”钟彻懊悔地想收回他方才说的话。

  “彻儿,替为娘的出这口气!你爹若真喜欢上童水叶,不管使出什么手段,都要把童水叶毁掉。”

  她的心从没像今日这样燃烧著怒火,她的一生都被那个女人搅得七零八落!唯一指望依靠终生的丈夫,居然临老入花丛,爱上一个害死女儿的凶手。

  “娘,这八年来,我一直想著如何让童水叶痛苦,没有一刻忘记替妹妹报仇。爹的事是我胡猜的,不是真的,别因此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怕,我会亲自去找童水叶拼命,我倒要瞧瞧这狐媚子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她们之间的梁子已然结下,矢志不移。

  第三章

  风凉凉的,心也凉凉的。

  童水叶觉得自己今天心烦气躁得有点莫名其妙。自钟彻走进水叶轩的那一刹那起,她的心就没来由地怪怪的。

  她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还在等他回头提出求婚的要求吗?

  不、不会的!她怎么会起这样的念头呢?

  钟彻恨她啊!而且八年来沉浸在对她的恨意中无法自拔。她告诉自己,再奢想下去他也不可能爱上她。

  童水叶走在往慈心堂的路上,低头想著自己的心事,所以并未发现钟彻就站在不远处。

  “童水叶,没想到你除了厚脸皮、伪善之外,还这么下贱!”钟彻蹙著眉心直盯住她看。

  伤她,是希望她别再接受他爹的任何好意,娘亲已经因此而病倒了,旧病方愈,新病又起。

  其实这都怪他,话说得太快。

  “下贱?”她僵住。这是什么意思?

  “你为了得到我爹的银两支持而特意接近他,你不是不要脸是什么?”

  童水叶坚强的假象瞬间崩溃瓦解了,钟彻的话像一把利刃戳进她脆弱的心。

  “你怎么会有如此龌龊的想法?”

  他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嘲弄她?为什么不能留点颜面给她?她的心已经被伤得支离破碎了,他还要这样打击她。

  钟彻见她双颊血色尽失,眼眶里似乎泛著泪光。

  他立刻提醒自己不能心软,心软的人是输家,输了之后他将失去更多。

  “我的想法一点儿也没错,你究竟有什么神通广大的本领?弄得我爹这般死心塌地待你?先是为了救你而牺牲了艾儿的性命,现在更奇怪,连一向不吃羊肉也因为你的水叶轩破了例。”

  “钟伯伯不喜欢吃羊肉?”她真的不知道。

  见她面上的表情,钟彻差点要相信她的话了,他连忙收摄心神,冷冷地道:

  “早知道你和我爹有奸情了。”

  童水叶心有不甘地流下眼泪,这股委屈她一辈子也忘不掉。好个钟彻!竟把她想成这般下贱的女人。

  “你倒说说有什么奸情?”她以手背抹去泪痕。不哭了,在这种冷血的人面前哭也没用。

  “你想所谓的奸情会是什么?别以为做了几件小小的善事,街坊就会容许你破坏别人的家庭。”

  “我没有。”她必须把话说清楚,这个误会不是她所能承受的,她不能害了好心的钟伯伯。

  “离我爹远一点,否则有你好看。”钟彻撂下警告。

  被他无情地污蔑,她也武装起自己,“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得可以,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童水叶以一种无畏无惧的姿态站在他面前,她要沉住气,这个男人如果一直得寸进尺,那么她相信自己未来的日子会更难受。

  “你说什么?”他更加靠近她,透著危险眸光的眼眯起。

  她不畏强权,直视钟彻的目光。但对她而言,他实在太高大了,必须仰首才能迎视他。

  突然,他长长的手臂伸向她,以手掌扣住她的肩头。

  童水叶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住,“你做什么!”

  “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钟彻恶狠狠地质问。

  “你放开我!”

  他放肆地大笑,漆黑的眼眸不友善的紧盯住她的脸,再次提醒她:“别忘了,你欠我们钟家一条命。”

  “凶什么?又没说不还你们钟家。”她不驯地道。

  他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斜挑起眉。“你准备怎么还?”

  男性的气息飘散在她的鼻端,一呼一吸之间都感受得到,在在提醒她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不同。

  “总之会有法子还你。”她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童水叶,没想到你这么好强。”他不屑地道。

  他平素就讨厌女人的倔强和好强,女人应该有女人的样子,童水叶离他的要求还差得远呢,

  童水叶不吭声,只是冷眼斜瞥,等著他放开她。

  “说,你要如何还我家一条命?”

  他贴她贴得好近,从他宽阔的胸膛透出仿佛能炙人一般的火热,以及男性醉人的迷香,童水叶只觉身子泛起一阵战栗,陌生的快感窜过她的背脊。

  “我早就活得不耐烦了,就算现在一死,也无憾了。”她打心底这么认为。

  “是吗?有没有被男人尝过?没有对不对?既然没有,还敢大言不惭地说死而无憾。”钟彻故意拿话逗她。

  她的表情是那样的坚毅、那样的不以为然,他非要瞧瞧她手足无措的模样。

  然后,他做了一件一刻钟前打死他都不会做的事——

  他将童水叶拥入怀中,有力的臂膀不让她有反抗的机会,牢牢的把她锁住,俯首封住她的菱唇。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童水叶瞠大双眸,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索他如此做是何意?他灵活湿润的舌如蛇般钻入她口中,与她的丁香小舌纠缠著。

  感受到她微微的挣扎,他不容她逃脱,持续磨人的舔弄,直到她发出嘤咛呻吟。

  天际响起的一阵轻雷惊动了她,她终于找回一丝理智,粉拳击打著他的胸膛,轻喊:“放开我!”

  钟彻满意地笑,终于见识到她的无助了。

  他又轻吻一下,唇瓣轻柔地拂过她的樱唇,而后才收回他的邪佞撩拨。

  “还是觉得可以死而无憾吗?”他黑眸凝睇著她,说话的声调充满玩世不恭的揶揄意味。

  “你这个人真教我看不起!”她很想当场给他一个大锅贴。

  倏地,钟彻的眼眸阴沉起来,以前所未有的严峻看著她,“是吗?看不起我?如果真是看不起我,那就表示你的道德情操很高啰,一个道德情操如此高尚的人,怎会做出偷鸡摸狗的事?”

  童水叶只觉万分苦恼,有理说不清,钟彻只是一迳地误解她,又不相信她的解释,实在教人心烦。

  “随你怎么想,指责我偷鸡摸狗也要拿出证据,你有什么证据?”她柳眉扬了扬。

  “放心,我会有证据,如果让我逮到你拿了我爹任何好处,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给我好处的人可不只钟伯伯一人,你如何界定所谓偷鸡摸狗之事?”她反问。

  “如果有人不知耻地以身子交换男人的赐与,你说我会如何界定偷鸡摸狗的行为?”钟彻激动地说著。

  “我和钟伯伯?”他是不是疯了?

  童水叶纳闷不已,她将钟行视为值得敬重的长辈,怎么会让钟彻说成有暧昧情事的狗男女?

  “你和任何男人搞七拈三我都不管,就是不能和我爹,明白吗?”他火大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污辱人?”

  “这不叫污辱。”

  他大手一把扣住她小巧的下巴,低头在她的唇上吮吻,不论她如何死命地闭紧菱唇,不让他轻意攻城掠地,他总有办法乘隙而入。

  “放开我,”她不能再任他予取于求了。

  “这都是你欠我钟家的。”

  他的舌尖更加探入她抗拒的口中,她身上沁人的香味钻入他的鼻腔,勾起他想更进一步掠夺的欲望。

  童水叶不准自己过于享受他的吻,晶莹的黑瞳泛著泪花,奋力地拒绝他的碰触,不让他以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只因为他说她下贱。

  许久,钟彻终于放开她的唇。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这么恨你,可你的唇就像是上天为我准备的礼物一般。”他漆黑的眼眸里闪动著嘲弄的笑意。

  “我不会如你所愿的。”她倔傲地扬起头。

  被狂吻两次后的童水叶显得娇弱无比,比起任何时候都要动人,让男人只消看一眼就会疯狂。

  钟彻的唇边漾起一抹调侃的笑意。“这可由不得你。”

  “凭什么?”她不服地道。

  “就凭你欠我钟家一条命。”他又再次重申。

  “你这么羞辱人的目的究竟何在?”

  “因为你的出现破坏了我们一家的幸福,这是我最不能忍受的。而如今连我爹也站在你那边,也许我们之间越亲密,你对我爹娘感情的破坏会越少。”

  什么歪理?她为什么越听越迷糊?

  “胡扯!”她不能让他一直居于上风。

  “是不是胡扯,我们可以试试看。”他挑起一道剑眉,目光灼灼。

  童水叶不由自主地闪躲起他注视的目光,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像都能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她抚了抚自己的双颊,强自镇定,越过他快步离去,几乎像落荒而逃。

  她心里不断地想著,自己怎么会变得如此软弱?难道他的吻把她平素的坚强一并吻走了吗?

  羞死人了!童水叶啊童水叶,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吗?他对你没有一丝真心,你跟著发什么癫狂啊?

  ***

  慈心堂

  童水叶直到走进慈心堂,瞧见可爱童稚的笑靥,一颗心才渐渐平静。

  “今天好像比较晚喔?”章兰希感到奇怪。

  “水叶轩生意忙了些,我被耽搁了。”童水叶胡诌了一句。

  章兰希是受她所托来打点慈心堂里的一切事务,除了意思意思拿点酬庸之外,几乎是无私的付出所有,甚至还把家里的东西往堂里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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