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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情玉髓 page 5 作者:方蝶心

  “这家伙是突然内急还是特别爱跑步?”苏剑令忍不住对史镐啬的怪异行径莞尔,随即漾著笑容看向梅若颖,“快上车吧!我大哥向来缺乏耐心。”

  直到安坐在车厢里,梅若颖依然紧揪著胸口的衣服,浑身发抖,苏剑令脱下外套帮她披上,稍一打量,发现她真的很狼狈,连鞋子、袖子都只剩一只。

  “谢谢……”哭意弥漫。

  冷漠的苏席瑞不发一语,摆明不想插手,摁开车厢里的一盏小灯,展阅等待他批示的公文,他是静默的却散发著一股迫人的气势。

  半晌,他又冷淡的开口,“你要怎么处理?苏园不欢迎陌生人。”

  打从婚姻触礁,母亲对陌生女子的防备已经到了极限,倘若再随便接个来路不明的女孩回苏家安顿,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梅若颖强烈感觉到苏席瑞的冷漠,紧张得揪攒著手,害怕的靠往角落。

  苏剑令一把抓住她的手,用温暖的目光示意她放宽心,当下作了决定,“小陈,先送大少爷回苏园。”

  闻言,苏席瑞挑眉睐了他一眼,“那你呢?”

  “我当然只好改天再回去了。”苏剑令咧嘴而笑,是习惯大哥的冷漠和不认同。

  苏席瑞对于弟弟招惹麻烦的做法很不以为然,一路上始终抿著唇不发一语,以表达他的反对。

  回到苏园,他下车前还寓意深远的瞥了弟弟一眼,似是警告似是提醒,之后才转身走入那栋位于山腰上的华丽大宅,车子载著两人往来时路驶去。

  梅若颖像是惊吓过度,尽管处在保护之中,仍然是极度不安。

  “别怕,我大哥他向来都是这样,但不表示他人不好,他只是严肃了些。”苏剑令把手帕递给她,试图放松她的紧绷情绪,“嘿,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要不要说说今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方抬起头,一串泪珠就这么笔直掉落,未语泪先流,待她抹去了泪看清楚眼前的人,登时愣住了。

  原来是他,不久前在酒会里,那个目光直率、对她微笑的男人!

  从她脸上的诧异,他知道她认出自己了,遂而毫无保留的给她一抹温暖的笑容,“是我,刚才的酒会上,我们见过面,记得吗?我姓苏,你可以叫我剑令。”望著梨花带泪、楚楚可怜的脸庞,他忍不住托起她的下颚,探手为她抹去泪痕,举止温柔又细腻。

  她点点头,下一秒却怔忡住了,因为他的举动,来自他指尖的温暖,瞬间透过肌肤传递到她的心窝。

  “发生什么事了?在你离开会场后的这段时间。你今晚是代表哪家公司出席酒会,或者是哪位宾客的千金?”他目光和煦的望著她问。

  拢起眉,梅若颖摇摇头,“不,我是从德国来的古书修缮人员,我叫梅若颖。”

  “你是受到苏禾集团邀请来台的古书修缮人员?”

  她点点头。

  既然她是古书修缮人员,怎会落单?疑惑绕心。

  “你说你是古书修缮人员,那么与你同行的人呢?苏禾集团应该有安排接待人员,由专人负责你们来台的交通食宿事宜,为什么你会自己一个人?”

  “我因为身体不适,想要先回去招待所休息,方才那个男人就是苏禾集团安排的接待人员,可是他……”恐怖的回忆被挑起,发红的眼眶透露她惊魂未定的恐惧与愤怒。

  “这该死的家伙!”苏剑令火气骤起,“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茫然的摆动著头,宛如博浪鼓,“我只知道他姓史。”泪水仍是下意识的流淌。

  他拍拍她瘦弱的肩膀,安抚道:“别哭,我先陪你上警局报案,保证马上就可以将他绳之以法,稍后再送你回去,今晚好好休息,明天醒来一切都会没事的。”

  一听到要回招待所,恐惧再度袭上心头,“不——千万别送我回去,我的同行团员都还没回去,我怕他会等在那里——”梅若颖激动的拒绝,“我不敢回去!”双手直拉住她唯一的浮木——苏剑令。

  他反手握住她冰凉纤弱的肩膀,好声安抚,“好,你先冷静一点,下回去,听话,冷静下来。”

  “我不要回招待所,不要……”她疲惫的靠在他手臂上,低低啜泣。

  恶梦一次就够了,她不敢想像若再来一次,她是不是能够幸运的全身而退。

  看著她担心受怕的模样,他内心涌上无限怜惜,没想到苏禾集团邀请她远从德国来台,却安排了如此差劲下流的接待人员,不但危及她的安全,也严重破坏集团的声名,要是不将那个该死的家伙好好惩治,实在不能抚平他的震怒。

  苏剑令在心里默默作出了决定,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因为从现在起,这个叫梅若颖的女人,将会被纳入他的保护之中。

  第四章

  因为恐惧,梅若颖不愿回招待所,因为恐惧,她始终紧紧的咬著唇,泰半时间她总是低垂著头,被动的追逐那双黑色皮鞋的脚步,因为她的手腕被紧紧圈握在苏剑令宽厚温暖的手掌之中。

  他步伐好大,她有些吃力的追逐著。

  从他开阔率直的步伐,直觉他是大而化之的洒脱人,而从他紧握的力道来看,他又是那么坚决无畏,仿佛迈开步伐勇往直前就是他的风格。

  苏剑令始终握著她的手,进了家门,打开屋里的灯光,钥匙往玄关上的陶盆一扔,“喏,到了,我家。”转过身,看她依然死命的咬著唇,“嘿,别咬了,折磨自己是最愚蠢的行为。”

  回过神,梅若颖骤然松开唇,哑然的望著他。

  “进来吧!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把自己放松下来,然后好好的睡一觉,忘记今晚的不顺遂。”他拉著她往客房去。

  “苏先生,谢谢。”一边快步,她一边心存感激的低语。

  苏先生?怪别扭的称呼,他停下脚步,剑眉高高挑起,一手搭在客房门把上,转身睐她,“剑令,叫我剑令。”松开她,他用另一只手指著自己。

  不意外,再度被他眼中的炫目神采所震慑,顿时,她腼腆得说不出话来。

  他总是这么看人吗?仿佛要看进人的内心深处,叫人完全的透彻。

  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是会让人害怕的,苏剑令轻扯嘴角,旋开门把将她推了进去,“这里的客房总算派上用场了,喏,今晚你就先睡在这儿,客房里头大致上什么都有,如果有缺少什么,你再喊我一声吧!”

  屋里扑鼻而来一阵干爽的气味,白天想必是有温暖的太阳光临,简单的陈设,干净的空间,淡雅的色调,适合她今晚祈求平静的心情。

  “谢谢。”她由衷感激。

  “那就不打扰你喽!请自便,我这个人对生活没啥规矩跟原则,不用觉得拘束。”毫无预警的,他双手捧起她的脸蛋,往她光亮的额头上一吻,“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她吓了一大跳,瞠目结舌的望著他,久久说不出话来,愣愣的摸上他唇瓣所残留的余温,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怦然心动。

  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用他一贯勾魂摄魄的笑容面对她,“对了,再提醒你一回,剑令,我叫剑令。”百般刻意的提醒,他就不信她还会如此健忘。

  苏剑令贴心的选择退出,让她松驰紧绷的情绪,自然的面对自己,她需要好好洗个澡,可能还需要一场属于自我的哭泣,好沉淀她的恐慌。

  待他关上门后,梅若颖放松全身,虚软的坐在床沿。累了,她真的好累,没想到来到台湾的第一天晚上,她就碰上了如此可怕的事情,现在回想,她还忍不住直打哆嗦,幸亏上帝保佑。

  突然好想念德国,是不是该打个电话告诉其他团员她的下落,或者打通电话给爸爸呢?

  扬眸看了看房里四周,一屋子全然的米白,举凡是床铺、橱柜、窗帘……纯粹的米白,最多就是在边处有著简单的描金刻花装饰。

  视线来到梳妆台,她发现一架留声机,紫铜雕花喇叭,黄铜材质喇叭管,铸铁制造的拱形基架,搁放在这儿看来古朴沉静,一旁是电话。

  走上前,她抓起话筒又突然放下,她不知道招待所的电话,所以无法跟同行的团员联系,犹豫须臾,她接著打电话给父亲。

  “爸爸——”电话很快的被接起,她迫不及待的唤。

  “是若颖啊,怎么样?台湾好玩吗?”梅父热切的问。

  拧了眉头,不知怎么说自己此刻的感受,眼眸氤氲。

  “若颖,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父亲察觉她的沉默。

  她连忙摇头,“不,不是,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刚抵达台湾,错过了台湾的白天,爸爸,这里变了好多,我都认不出哪里是哪里了。”她努力的让语调听起来轻松自然。

  梅父闻言笑得怅然,“全都改变了啊,看来我们真的太久没有回去了,不过不急,慢慢来,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神,你将会发现台湾不同于德国的生命力。”

  “嗯,从明天开始,我会每天拍照,把照片E-mail给爸爸。”

  “哈哈,好,我会每天开电脑期待的,好好照顾自己,我的宝贝。”

  我的宝贝!梅若颖最喜欢听到爸爸这么唤她,她忍住濒临溃堤的泪。“爸爸,我半个月后就回去了,你也要照顾自己喔,先不多说,时间很晚了,掰掰。”

  “掰,我的宝贝。”

  挂了电话,父亲温暖的声音击溃了她的坚强,她伤感得想哭,靠坐在床沿缩起双脚,用单薄的双臂紧紧的圈住自己,把脸埋了进去,放任情绪无声的低啜。

  梳妆台上的留声机,荷米丝偷偷的现身,带著一丝怜悯。

  “你终于来啦!可是你似乎受到严重惊吓了,哭吧,哭一场,情绪就会好转的,当我遇到挫折,或是很想念雷米尔的时候,我也会允许自己好好的哭一场,通常大哭之后,心情就会变得很好,法力还会变得很强喔!”荷米丝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索性,荷米丝腾空跃起,栖坐在梅若颖的肩膀上,圈起手朝她的耳朵低念了个咒语,“嘎拉乌椰轰,坏心情,去去去!”随即吻了她的脸颊一记,“来嘛、来嘛,接下来你可是即将面临一场甜蜜的爱情,一定把今天的不愉快打包扔掉喔!”

  荷米丝掩嘴轻笑,轻轻旋身,白色长袍的裙摆飘起一波柔美的幅度,回到留声机里。

  低啜须臾,梅若颖感到情绪空前的放松,她光著脚走入浴室,在冰凉的洗手台前用冷水轻拍了拍脸,然后抬头看看狼狈的自己,不知打哪来的情绪一涌,转开莲蓬头,让水柱把今天的不顺遂跟晦气一并洗除。

  梳洗后,她检视著自己,手腕上有些淤青,唇也微肿,脚后跟些许破皮,她穿上浴袍盘坐在柔软的床铺上,用拇指轻轻的揉散淤痕。

  想想,她还是幸运的,幸好能及时逃出,而且只是受了点轻微的伤,过几天就没事了。

  揉著淤痕,她告诉自己要想想快乐的事情,没多久,放松后的睡意来得汹涌,她真的是困极了,整个人无意识的放空……

  咚的一声,梅若颖倒卧在床上,本能的蜷缩著身体,保持著宛若在母体里被保护时的状态,那么安全平稳。

  当床上细弱平稳的呼吸声响起,房里自动陷入永夜的墨黑,留声机里传来愉悦歌声,像催眠曲似的蛊惑著疲惫的身心忘却烦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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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来,快起来!”

  “唔……”

  “起来呀,我知道你听到我的声音了,打开留声机的抽屉,里头那一只玉髓手镯是你的,打开抽屉,然后把镯子套到你的手腕上,快一点!”荷米丝兴奋的催促著。

  “是谁在说话……”梅若颖悠悠转醒,涣散的意识仍想留在睡梦中。

  她喉咙发疼,双眼酸涩,骨头像是被大卸肢解过似的组不回来。

  “我,荷米丝,快点呀,梅若颖,快拿出玉髓——昨晚我占卜过了,近日冥王星的运转牵动其他星宿的位置,只要能在今天太阳升起之前的这段时间里,让你与玉髓手镯相碰触,不但你可以早一步顺利的圆满你的爱情,我还可以增强大把气力呢,别发呆了,快点清醒!”荷米丝难掩兴奋,见她依然文风不动,急得声嘶力竭的大吼,“快、一、点——”

  须臾,梅若颖突然惊醒,瞪大眼睛梭巡四周,错愕的思绪慢慢的将昨晚的回忆一点一滴的抓回来,连同刚刚不知名的话语也一并想起。

  “刚刚是谁在说话……难道是作梦?”她自言自语的说。

  下一秒,她随即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瞪大眼睛,她手指颤抖的指著那抹小身影。

  褐发波浪如海,紫罗兰的眼睛像宝石般耀眼,白色希腊长袍包裹著娇小的身躯,不大,像个精灵似的站在自个的身上,眼睛眨也不眨的与她四目相对。

  “吓——”荷米丝倒抽一口气,掩嘴惊呼,“你看得到我?”

  糟糕,怎么会这样呢?她明明是施法进入她的梦境啊,怎么会失败?而且还让她看到她,同样饱受惊吓的荷米丝百思不得其解。

  一听到她开口说话,梅若颖的双瞳突破底线的再睁大,“你……”眼见她要发出响彻云霄的尖叫了。

  千钧一发之际——“收收收,嘎拉椰那收收收——”一道闪光从荷米丝的手指发出,笔直的打入梅若颖的喉咙。

  瞬间,她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住似的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徒劳无功的蠕动著嘴唇。

  荷米丝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多亏了自个的真知灼见,抢先一步用法术帮她消音,要不这下子就糗大了。

  她撩起头发往前一倾,“嘘,安静下来听我说,我不知道你会看得到我,一切都是意外,因为我太习惯了,以为你跟大家一样都无法看到我的存在,习惯到几乎忘了凡事都有例外的时候,所以刚刚如果吓到你,请不要见怪喔,我不是坏蛋,而是特地来帮助你的好伙伴。听我的话,现在你快点起身打开留声机的抽屉,把里头的玉髓镯子戴上,快,要不然错过时间就麻烦了,说不定还会招来什么倒楣事呢!”

  梅若颖拼命指著自己的嘴巴,希望荷米丝放开她的喉咙,至于荷米丝劈哩啪啦的在嘀咕什么,她倒是没太注意。

  “我可以收回法术,但是你千万别尖叫,要不然会把玉髓上的魔力震散的,知道吗?”她苦口婆心的叮咛著。

  梅若颖点点头,她愿意屈服,只要这个神秘的东西饶了她的喉咙,放过她的声音,因为她不想像人鱼公主那样,把自己的声音当做交换的祭物。

  荷米丝探手一抓,金色的丝带从梅若颖的喉咙里被抽出,梅若颖则迫不及待的发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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