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冬华想着想着,愈想愈不甘心、愈想愈觉得委屈。以前在大富堡时,她总让人在掌心呵护着,自从初入江湖,遇见了卓珩后,总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在糟蹋自己,喜怒哀乐全凭他,因他笑、因他愁、因他百结愁肠挂心头!
此时她鼻儿一酸,竟忍俊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这下卓珩可慌了。怎么开个玩笑,这小妮子竟伤心成这样?以前不也时常跟她开玩笑吗?怎么今儿个……
「小宫宫,别哭,我穿好裤子就是了嘛。」
说完,他便迅速的穿好裤子,走到她面前一鞠躬,嘴里念着--
「对不起,行个礼、道个歉,送给妳,别生气,笑咪咪,待会带妳去看鱼。」
听着他这文不成文,诗不成诗的道歉语,她想笑却笑不出来,只是睁着两个泪儿汪汪、清灵剔透的眼瞅着他。她从不知伤感为何物,此时竟完全体会出个中滋味来了。
卓珩一瞧,不由得震撼住。小宫宫的泪珠竟揪得他心里有些生疼与慌乱。
毫不考虑的,他一把拉过她的身子往怀里一靠,嘴里轻声的说:「别哭,妳应该属于阳光、属于笑脸的,妳这一哭,把我的心都给拧乱了,如果我有什么地方惹妳不高兴,妳大可以把我变成猪头还是秃头,随便妳都好,就是别掉泪,嗯?」
他知道小宫宫对他好,也许有点喜欢他,但自己却不确定对她的感觉,或许向来自己被女人喜欢惯了,所以竟也不知该如何才真正算是喜欢一个人,直到今日见了她伤心掉泪就心疼起来,才明白原来自己竟是如此的在意她。
但有一丝犹豫在他心中滋长,他--终究得回去属于自己的世界啊……
宫冬华听得眼一眨一眨的。怎么这卓珩讲话讲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是此时的他好温柔,被他拥在怀里的感觉--
什么?!他、他竟抱着她?!这……瞬间,她的脸像发烧似的,同时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忸怩起来。
「怎么了?」卓珩注意到怀里娇小的身体有些不安的骚动。
「我、我,我的洁癖发作了。」她结结巴巴的说了个愚蠢好笑的理由。
他性感的一笑,一脸的致命吸引力,一双绿眸登时变得温柔迷人,「让我来治治妳的洁癖。」他不想管了,现在的他只想顺着感觉走。
当宫冬华沉醉在他魅力的顷刻间,忽地一片温柔温润的唇压了下来,宛若一道电击倏地贯穿她全身,然后她整个人顿时轻飘飘了起来……
她脑袋里似乎全变成棉花般,而自己犹似踩在云端里,这温柔又醉人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卓珩的唇恋恋不舍的离开她那片丰润可口的樱唇时,时间彷佛在剎那间停止不动。
宫冬华一双眼晶莹剔透中带着闪闪发亮的春光,脸颊儿白里醉红更胜三月桃花开,即使不着女装,不施胭脂,一身男装依然掩不住她此刻所散发出的千娇百媚。
他觉得自己彷佛醉了,吻过上千百的女人,从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如此轻易抓住他的心神,即使面对冉若梦时,他仍可以理智的克服欲望,然而这会儿他竟莫名其妙的栽在这小丫头身上。
当脑袋瓜慢慢清醒时,宫冬华忍不住摀起脸来惊叫出声。
「妳又怎么了?」卓珩试图扳开她的手,却怎么也扳不开。
「你、你、你刚刚是不是……是不是亲了我?」
「没错,我刚刚很用力而且很认真的亲了妳一下。怎样?洁癖是不是已经完全好了。」他又忍不住的调侃她。不知这小妮子又哪根筋不对了?
「我……我是男人,你、你怎么可以亲男人?」
原来她还在迷糊,还搞不清状况!
「如果妳真是男人的话,那我就是女人了,」轻点她的鼻尖,卓珩忍不住的笑出来。
一听完他的话,宫冬华立刻松开双手,抬头惊讶问:「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我是女的。」
「当妳跌在我身上时,我就知道了。」跟她三姊比起来,小宫宫的变装就显得逊色多了,若非昨晚他将窃听器黏在她身上,他怎么也看不出来那个小老头居然是个女人。
宫冬华的眼睛愈睁愈大,脑袋中不停的盘旋与他相处以来的每个片段,愈想脸颊儿就涨得愈红。
她重重的一跺脚,毫不掩饰造作的说:「原来你这么坏,早就知道我是女的,一路上还故意整我、气我、消遣我,当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搞不好你就在一旁得意的窃笑,笑我是个傻瓜,是个单纯又好骗的丫头,是不是?」
卓珩举起右手停在半空中,一改戏谑的口吻说:「我承认一开始的确是抱着好玩的心态捉弄妳,可是我也曾经给过妳暗示。再说,假如一开始我便戳破妳女扮男装的假象,试想我们还有机会在这儿称兄道弟、患难与共吗?」
「你说的是有那么一点道理,可是……可是……」怎么平日的伶牙俐齿此时全钝了,心里竟是小鹿直乱跳。
「可是什么?」面对她的娇矜与羞涩,他有种崭新的感觉,以往他所面对的女人,个个既大胆又热情又开放,大家合则聚,不合则散,不曾有所纠缠。可是面对这小妮子,他竟无端的神经跟着紧绷,而且还有冲动的感觉。
面对自己异于平常的反应,卓珩感到既新鲜又兴奋,还有一丝莫名的不安。
「可是--」宫冬华迟疑了会,霍地将头抬起来面对他,一口气的说:「可是你不是喜欢若梦姑娘吗?为什么还亲我?」
卓珩差点被她给打败。她的问题这般坦白与单刀直入,一时之间倒叫他有些啼笑皆非;然而他却不得不承认,由她眼眸所折射出的光华是如此的纯洁与无瑕……
「难道……也是因为一时好玩?!」他的迟疑,无疑像一把刀直刺她心窝。
「因为喜欢妳,所以才忍不住亲妳。」瞅着眼前那张认真的小脸,他认真且真挚的说出心里的话。
「真的?」她的脸倏地绽放那出璀璨的光华,嘴一噘,有些赖皮的说:「我才不信,除非你能证明。」
「证明?那还不简单。」说完,卓珩即扣住她的下颔,迅速的将唇压过去,温柔的探索这撩拨他身上每一根神经的樱唇。
宫冬华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得再次昏头转向,全身软绵绵的,那种来自体内忽地窜起的快感,有如电击般震得她全身酥麻起来。
过了半晌,当两人快喘不过气时,当卓珩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控制不住时,他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
一碰触到他似火在烧的眼眸时,宫冬华立刻娇羞不已的垂下头,嘴里轻轻的吐出信赖,「我相信你就是了。我、我要回房了……再见。」
说完,她飞也似的逃出他的房间。
而卓珩呢?只知道体内的血液仍因奔腾流窜的欲火而苦恼,久久难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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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梦楼再度宾客满堂,乐歌缭绕,这川流不息的人潮,捧的是冉若梦的场。
夜夜,她抚着令人沉醉的琴声环绕摘梦楼,深幽难测的眼眸却专一的锁在卓珩的身上。
那似有若无的情愫,那多情又哀怨的歌声,那刚冷中透着一丝柔情的眼眸,似乎都只为他一人。
而对于她所发射出的「电波」,卓珩一一照单全收,还好似沉醉其中,乐不思蜀。
宫冬华在一旁简直气得头顶冒烟。她怎么也没想到卓珩对她的证明,竟禁不住冉若梦的诱惑!碍于自尊,又倔强得不肯拉下脸来「审问」他,她只能在一旁干瞪眼、猛喝醋。
「看来这个冉若梦对你挺有意思的嘛!」喝了一口像醋的酒,她生气的说。
「妳吃醋了?」这小妮子的心事可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卓珩看了又忍不住的想逗她。
「怎么会?醋又酸又臭又难吃,鬼才喜欢。」她一脸的酸意,却死不承认。
「那就好,这若梦姑娘的歌艺还真不是盖的,小宫宫,改天妳也唱两曲儿来听听,怎样?」
「要唱你自己唱,我没那个本事!」说完,宫冬华即一脸臭臭的站起来,小脚往卓珩的脚上狠狠的一踩,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摘梦楼。
毫无目的的,也不知走了多久,她再度走到昔日曾来过的湖畔。
对着湖边,她拉开嗓门,大声的喊骂,「臭卓珩、王八蛋、臭鸡蛋,重色轻友的混蛋,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
瞬间湖上的灯影起了小小的骚动,有些船家忍不住的探头出来,看看是哪个人半夜在发神经。
喊完了,宫冬华觉得轻松了些,然而一肚子的闷气却又不知该如何发泄,只好一边定一边踢。
「哎唷!」惨叫一声,她不小心踢到一个石碑,此时脚正痛得无法站立。
蓦地,一双手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她毫无准备的吓了一跳,连忙闪到一边去,嘴里不客气的喊,「闪一边去,要不然本公子不客气。」
「还是这么泼辣?」
一听到这个声音,宫冬华连忙惊叫,「是你!」
「嗯。」来者简短的回答。
「真巧,又碰见你了。唉!又被你遇上我狼狈的样子。」她干脆坐了下来,因为她的脚实在很痛。
来者一语不发的坐在她身侧,仍是一袭的黑装,与一身的冷漠孤独。
「你住这儿吗?」她不禁好奇的问,奇怪,这人虽有些冷漠怪癖,但她见到他竟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脚还痛吗?」他不答反问,眼神看着她的脚。
「不痛--才怪。真倒霉,就连石碑都欺负我,改明儿个我一定要踹它几下,讨回公道。」
宫冬华边说边脱下鞋子,毫不在意旁边坐了一个男人。
「卓珩是妳的谁?」他有些艰难的问。自从上次她喝醉酒喃喃念着卓珩时,他的心立刻蒙上一层阴影。
「他是个王八蛋、臭鸡蛋,重色轻友的大混蛋、大笨蛋。」彷佛不这么骂,她出不了一口气。
「妳喜欢他,不是吗?」
「谁、谁说的?我讨厌他,非常非常讨厌他。」她赌气似的,故意大声且用力的说。
他轻笑一声。自己该避开她的,打从知道她就是卓珩的朋友,他就该离开这里的。可是,他竟渴望能再见她,听她咒骂,谈笑,甚至是对他说教。她让他觉得自己像个人,而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辜星。
是的,他就是被卓珩追缉,从大雪山神秘洞穴跨到古代的辜星。
自从被错放到这个时代,他竟没有一丝的恐惧与不安,反而远离文明,远离杀手的世界,令他渴望重新做一个人,渴望正常的过一般人的生活。
可是他没有想到,自从杀了那个采花贼后,麻烦也跟着接睡而来,所有有关神秘怪人的种种消息,如火如荼的在武林中渲染开来。
他不知那些蒙面黑衣人的目的何在,他也不想再杀人,于是他开始过着躲躲藏藏的生活,最后干脆把自己放逐到船上,整天靠着钓鱼过日子。
本来以为杀手生涯真的冷冻了他的血与感情,直到那夜从河里捞起宫冬华,才惊然发现原来自己是有温度的,她就像春阳般慢慢的溶化他如冰雕的生命,所以他一直渴望能再见到她,因为她给他一种失去许久的亲人般的感觉。
「他会喜欢妳的。」辜星的语气居然出现少见的温柔。
「谁希罕。」嘴里虽这么说,心里在意的却是卓珩与冉若梦的眉来眼去。
「一起喝酒?」
「好,不醉不归。」她快人豪语的答应。今晚她有足够喝酒的理由。
去他的卓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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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过三更,卓珩却了无睡意,因为宫冬华还没回来。这小妮子脾气一来还真是任性,三更半夜的居然还在外面鬼混,等她回来非好好的打她屁股不可。
尽管知道她有自保能力,他却仍忍不住担心。她该不会又像上次一样,跑去喝酒了吧!
愈想心里愈坐立不安,打开房门,他决定到外面透透气,当他走至后花园时,隐约一阵琴声传来,不知不觉的,他已走到冉若梦的房门口。
见门未关,他嘴角噙起一丝笑意,大方的走了进去。
当冉若梦见来者是他时,原本一脸的冷漠逐渐化为一抹如荷花般矜持又婉约的笑意。
卓珩见桌上备有美酒与小菜却不曾动用过,心下已明白几分,遂不客气的吃喝了起来。
一曲既终,冉若梦欠了欠身子,轻移莲步,走到他的面前坐下。
「妳在等我。」他开门见山的说。
「何以见得?」她轻酌了一口杯中物。
他轻声一笑,「妳的眼神就是这么说的。」
自从她再次出现时,他即敏感的发觉她有些不同,尤其是每当她遥望着他时,总有股欲语还休的样儿,眼里也更添一抹新愁。
「你到底是谁?你又是从哪来的?你该知道这里并不属于你,如果聪明的话,你该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她流露出真挚的喟叹,眼底依然有散不去的愁雾。
「我就是我,命运既然把我安排在这儿,我想一定有它的用意,反正既来之,则安之。倒是妳,妳又是谁?」卓珩一双绿眸忽地变深,温柔多情的俊毅脸庞则多了份锐利的神色。
「我?」冉若梦淡然一笑,站起身来,移步至可望见荷花的窗口,有些无奈、有些嘲弄的说:「我既不是我,也不是任何人,我……只是一个卖唱的女人。」
是的,唯有在抚琴时,她才是一个女人,可以把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琴音里;唯有在抚琴时,她才可以偶尔编织梦想,沉缅于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卓珩也站了起来,因为他没办法忍受这样的语气与想法,连忙说道:「不对、不对。妳当然是妳,因为妳是妳,所以妳可以主导妳的一切,妳更可以想办法让自己开心一点、快乐一点,只要妳愿意。」
她震动了下,重复道:「只要妳愿意。」记得不久前,曾有一位老头子也说过同样的话,但……这又是多么遥不可及的梦啊。「你不懂。」
「那还不简单,妳告诉我,我就懂啦。」卓珩故作轻快的说。他知道眼前这个拥有绝美姿色的女人是心有千千结,可惜她的心冰封太久了,即便热心如他,也只能一点一滴慢慢的溶化她。
「你真要听?」冉若梦轻轻一挑眉。
「当然。朋友的好处就在这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只要妳愿意,我绝对是一个好听众。」他赶忙接口。
「好,明晚你来,我把你想要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下定决心似的,她一口气应允。
卓珩沉吟了会,「也好,明晚不见不散。」
虽然他迫切的想知道一切,可是此时他的心更想知道小宫宫到底回来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