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朝见她全身又臭又邋遢的模样,眉头不禁拧了起来。
“啧,瞧你这身脏的,真让我受不了。”夏朝嘴里边嘀咕,边带着秦洛儿进到船舱里,吩咐下人打来了一桶热水。
自从当了乞丐便极少沐浴的秦洛儿,一见着热水便全身不对劲,一直扭呀扭的像一只虫子,滑溜的让夏朝几乎捉不住。
“死小子,你给我安安分分的洗个澡,要不我修理你了!”夏朝咬着牙,威喝着不安分的秦洛儿。这会夏朝只觉得自己选错了小子,竟选个这么难搞定的脏小鬼。
“不要,我不要洗澡!”秦洛儿不甘示弱的叫嚷着。
“恶心的小鬼,不洗澡脏死了,你以后身上会长虫子!”夏朝不管秦洛儿的鬼叫,直接扒了小鬼的衣服。
但这衣服一扒下,竟让向来镇定的夏朝,发出凄厉万分的喊叫——
“哇!”夏朝诧异的尖叫出声。“天呀!啊……”继之而来的是一连串的哀号声。
原本待在另一边的冬夜,听见夏总管叫得这般凄厉,也闻声而至。
一进门,冬夜也有些吃惊。只见那光溜溜的小伙子身上没穿衣服,只有颈上戴着一个红色小锦囊。
可是,这小子怎么没……没有小鸡鸡?夏总管带回的不是一个小男孩吗?怎么忽地变成一个小女娃?
冬夜别开视线,虽只是八岁女娃的裸体,他也不能这么失礼的一直盯着看。
“这是怎么回事?”冬夜问着跌坐在地上发愣的夏总管。
“我看错人了,她……她是个女的!”夏朝好不甘心呀!枉他向来精明,这次却一时糊涂,错将这小女娃当成了小男孩带回。
冬夜心想:难怪这小乞丐那么爱哭。
“你自己解决吧!”冬夜不打算插手管这件棘手的事情,遂离开了房间。
跌坐在地的夏朝,此时感觉自己真是头痛万分……
第二章
让秦洛儿这调皮的小鬼一路折腾下来,夏朝只觉这次搭船回岛的时间特别漫长。等他一踏上寒冰岛的土地,他的头还有些晕眩。
“喂!洛儿,刚才我教你说的话,你都记下了吧?”夏朝紧盯着站在身边的小女孩。
夏朝这次为了顾及面子,可真是煞费苦心,还不让秦洛儿到处宣扬他错认她为男孩的馍事。
适才光是在船上询问她的身世,调皮的秦洛儿就让他气得快晕过去。说了老半天,他才知道秦洛儿并不知道自己住在哪儿,她只记得想找姐姐却找不着,最后竟迷了路,从此和一个老乞丐一同在外行乞流浪。
秦洛儿当了三年的乞丐,每天不是偷就是讨别人的东西填饱肚子,但她姐姐留在锦囊中的一锭银子,她就是再饿也舍不得花用掉,因为那是姐姐惟一留给她的东西。
夏朝听完秦洛儿这段可怜的遭遇,只差没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原本还气她的调皮淘气,但想到只有八岁的她身世这么的可怜,心一软,就将她刚才的调皮给全忘了。
“当然记下了,夏爷爷已经说了六次耶!”夏爷爷怎么这样不相信她。
秦洛儿有些个不耐烦的扯着绑得整整齐齐的两条麻花辫,这还是夏朝帮她绑的。
全身洗干净的秦洛儿,暂时穿着一套略大的粗布蓝衫,但她那圆亮有神的双眼衬着白嫩的肌肤,看来真是可爱极了。
“你记下就好!别一天到晚嘻皮笑脸的!”
“我知道了。”真是死要面子!秦洛儿在心里暗笑。
她知道夏爷爷也是嘴硬心软,虽然误带回了她这个女孩,但是夏爷爷并没有因此而将她丢弃,反而还是照之前的计划,将她带回家冰岛。
只不过夏朝也有事要她帮忙,那就是:不得将他误认她是男孩的事情说出去。这是他们俩之间的协议。
秦洛儿觉得这个夏爷爷挺好的,当她告诉夏爷爷,她不放心那一路照顾她的老乞丐,夏爷爷马上答应她,会派人安顿好那个老乞丐,并给那老乞丐三百两银子,算是向他买下了她。
夏朝叮咛着:“我安排你先到厨房里跟着李嬷嬷做事,千万别捣蛋,等下午的时候,我再抽空教你认字。”
“嗯。”
秦洛儿难得乖乖的跟着夏总管,因为他要亲自教她认字。她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别想念书识字了,没想到夏爷爷还挺疼她的。
夏总管带着秦洛儿走进了寒院大厅,穿过重重的回廊,往厨房的方向走去。秦洛儿打小就未见过这么富丽堂皇的住宅,跟在夏总管的身后,她看得都有些傻眼了。
“夏爷爷,这里好大、好漂亮,而且到处都种了许多好看的花儿呢!”秦洛儿忍不住赞叹。
“你才知道,当年寒岛主要造这座庄园的时候,可真费了许多的心力,不然哪有今天这般美景。”夏总管说得有些得意,因为当年他也帮了年纪轻轻的寒岛主许多忙。
“我告诉你,刚才我们一进来见到的是寒院大厅,在寒院左后方的是寒岛主的书楼‘日潮楼’,右后方就是寒岛主的寝房‘夜汐楼’。你没事不要乱跑乱闯,不然惹岛主生气,你就惨了。”
夏朝生怕自己一个不留心,冒失莽撞的她又给他惹麻烦、闹笑话。
“洛儿知道。”秦洛儿点点头,将夏总管交代的话给记在心里。
匡啷——
一盅厨子花了许多心血炖煮的汤,在还来不及完成的情形下,就全毁在秦洛儿的手上。
厨子脸色惨绿,看着那盅汤的“残骸”。天呀!这汤可是寒岛主明日回岛时要喝的,花了这么多心血,这下全完了。
“对不起!我又闯祸了,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了。”秦洛儿赶忙连声道歉。
但显然厨子气得青绿的脸色并没因洛儿的道歉而稍减,他恨恨的咬着牙,“死洛儿!你别再闯祸了行不行?你是不是故意要害死我呀?来这里已经两个月了,叫你帮个忙还会笨手笨脚的出错。”
秦洛儿丧气的垂着头,心里嘀咕着:我又不是故意的,干嘛这样凶?
李嬷嬷在一旁看不过去,便出言制止厨子的斥骂,并将秦洛儿拉到一旁说道:“别难过,你暂时就先别进厨房,我们这里一时也不欠人手,你就先去找夏总管吧!”
“谢谢李嬷嬷!”
秦洛儿道了谢,便一个人踱步离开厨房。向来乐观的她,早在踏出厨房的时候,就已将刚才挨骂的事情给忘了个精光,现在她又活蹦乱跳的往夏朝的管事房跑。
一进管事房,秦洛儿又开始哇啦哇啦的在夏总管耳边聒噪个不停,一下子要夏总管陪她念书,一下子又要夏总管陪她玩。
正在案前忙的夏总管,可被秦洛儿这小女娃给吵得受不了。
“好了、好了,我的小祖宗,你可不可以稍微安静一下?”
秦洛儿走上前,扯着夏总管的衣袖,“可是我好无聊,到处都没有事情可以让我帮忙。”
“你太闲、没事可做?”夏总管斜睨着秦洛儿这调皮鬼,“你不会去厨房找李嬷嬷帮忙,干嘛没事老缠着我?”
“是李嬷嬷要我来找你的呀!”秦洛儿挺不服气的说,“我今天一早好心的到厨房里帮忙,谁想到刘厨子那个小气鬼,我只不过打翻他一盅鸡汤,他就气得哇哇大叫。”
夏总管摇摇头,为自己当初一时失误感到无奈,造成现在无穷的麻烦。
“你唷,老是给我惹祸,从明天开始,你别给我进厨房里捣蛋。”
尤其明天寒岛主要回来,平时岛主不在的时间,大家被秦洛儿在汤菜里加的那些料“毒害”也就算了,但这次他可不敢放任这惹祸精到厨房里作乱。
“夏爷爷,你不要生气嘛!昨天你要我默背的诗,我已经默背好了,你可以考考我哦!”
经秦洛儿这一提醒,夏总管倒想出一个支开她的法子。
“既然你都背完了,我这儿有一本字帖,你就拿去练练字吧!”夏朝从抽屉里随意抽出一本册子,看也没看便拿给洛儿。
秦洛儿拿起册子随手翻了翻,有趣的指着书上的图画笑。
“夏爷爷,这里面的小人儿好好玩,都没有穿衣服耶!”
夏朝一听,脸都绿了,伸手便扯走秦洛儿手中的春宫图往抽屉里一丢。
真冤枉,这本书是他十几年前看的,他现在已经不看这种书了,没想到会拿错书给秦洛儿这小鬼。
“这本不是,我拿错了。”夏朝故作镇定的说,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字帖给秦洛儿。
秦洛儿翻了翻,里面都是字没有画,一点也不有趣。
“可是我喜欢看刚才那本啦,这本无聊死了,都没有图画。”
“死小孩,你给我闭嘴,给我拿这本去练字!”夏朝正为自己拿错书而懊恼,却听见秦洛儿在一旁吵嚷,这让他更加生气。
“你骂我!”秦洛儿委屈的扁着嘴,“我要去对李嬷嬷说,说你不给我看那本书!”一说完,秦洛儿转身就要跑出去。
“等等,你别到处胡说去。”夏朝涨红着脸,赶紧阻止秦洛儿的举动。
他可是堂堂寒冰岛的总管,怎么可以让秦洛儿去说那些会败坏他名声的流言?尤其再经厨房那群人七嘴八舌下去,不消一个时辰,全岛的人都会知道他看春宫图的事。
秦洛儿却不买帐,拗着脾气冷哼。
“算我错了。”夏朝认命的道歉,“那我陪你玩,你千万别去说刚才那件事。”就当忍一时之气,保百年清誉。
夏朝这时深深体会到“自作自受”这句话,他干嘛没事带回秦洛儿这个克星折腾自己!
秦洛儿见夏朝妥协,这才笑咧了嘴。
“夏爷爷,这是你说的喔!”甜甜的笑容,包含着小恶魔的心思。
鬼灵精怪的秦洛儿,总是有办法对付夏总管。
* * *
望着满园的春色,秦洛儿一脸没睡好觉的表情。
说来说去,还不是夏爷爷害的,一大早就将她从被窝挖起,然后劈哩咱啦的训诫她一顿,警告她今天是寒岛主回岛的大日子,要她千万不可以到处捣蛋。
秦洛儿玩着垂落肩下的两条辫子,“一大早就被夏爷爷恐怖的‘诵经声’吵醒,这会儿瞌睡虫全吓跑了。”害她想睡也睡不着。
对了!
秦洛儿灵光一闪,听说岛主这次带了一个和她年纪一般大的小女孩回岛,她也挺想瞧瞧那女孩长什么模样。
想到哪儿做到哪儿的秦洛儿,马上踏着轻快的步伐前去。
不一会儿,秦洛儿便从李嬷嬷那里打听到那女孩在临汐小筑。
“洛儿,你平时顽皮归顽皮,但这次你千万不可捣蛋,那女孩可是岛主亲自带回来的人。”李嬷嬷不放心的对正要离开的秦洛儿叮咛着。“人家是天上的星,不是你能碰的。”
秦洛儿不当一回事的笑了笑,“我只是去看看她,不会怎么样的。”秦洛儿对李嬷嬷挥了挥手,随即离开。
来到了临汐小筑,秦洛儿不敢直接闯进去,她偷偷的从门外瞧见夏朝正和一个长得好漂亮的女孩说话。
秦洛儿好生羡慕那女孩,谁说差不多年纪,但那女孩可比自己漂亮太多了。尤其那女孩还有着她最想要的瓜子脸,不像她生就一张圆脸。
眼尖的夏朝,一下就看到在门口鬼鬼祟祟张望的秦洛儿,他一下奔至秦洛儿面前,捉住了这顽皮的小鬼。
夏朝挺严肃的对秦洛儿说:“凝雪小姐是寒岛主带回来的贵宾,以后你就不用在厨房帮忙,负责照顾凝雪小姐就是你往后的工作。”
“耶,太好了!”
秦洛儿又蹦又跳的跑到凝雪小姐面前,兴奋的抱住她,随即松开手,规矩认真的对她说:“你好,我叫洛儿,我再半年就满九岁了,你呢?”她笑眯眯的看着凝雪,热情的伸手握住她的手。
“你好,我是凝雪,我已经九岁了。”凝雪也报以微笑。
凝雪、秦洛儿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马上成了莫逆之交。
秦洛儿看着凝雪,她那种温柔娴雅的模样,真像极了疼她的姐姐。五岁以前的记忆原就模糊,现在看到凝雪的脸,就好似和姐姐模糊的脸重叠。
秦洛儿看着凝雪,心头不禁想着:姐姐,你在哪里?
时光荏苒,秦洛儿来到岛上也有六年的时间。
年方十四的秦洛儿,心中也开始有了喜欢的对象。那对象不是别人,正是跟在寒岛主身边的左右手冬夜。
冬夜今年二十二岁,一直是寒岛主的得力助手。
每当寒岛主和冬夜练剑比试,秦洛儿总偷偷地躲在一旁看着。只是秦洛儿每次见到冬夜,就会想到八岁那年,夏爷爷在船上帮她洗澡时,被冬夜看光身子的事情。
以前年纪小不懂事,所以也没觉得怎样,但现在她长大明白了,也开始会感到害羞。
在岛上的这几年时间里,秦洛儿仍旧秉持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原则。不过顽皮的她,可不敢在凝雪小姐面前太放肆。
一则因为凝雪小姐可能是寒岛主的新娘,冒犯不得;二则因为凝雪小姐像疼她的姐姐,所以只要凝雪小姐吩咐,她没有不照做的。
当然,这些日子里,夏朝仍旧被秦洛儿吃得死死的,每天只盼有哪个人可以克得了这个小魔星,让他有一日清闲可过。
但今天,说来也算是秦洛儿的倒霉日吧!
要不是为了赶紧报告凝雪小姐寒岛主和冬夜回岛的消息,她也不会犯那么大的错,竟然打扰到凝雪小姐运功。
这一惊扰,导致凝雪小姐气脉逆冲,虽然凝雪小姐暂时没生命危险,却也因此伤到了身子。凝雪小姐可是寒岛主捧在手心的宝贝,所以寒岛主一怒之下,便罚粗心的秦洛儿到岛上的“无明居”反省思过。
“唉,都要被关进去了,还没机会让冬夜知道我对他的心意。”秦洛儿跟在领她进无明居的夏朝身后,颇哀怨的自怜着。
“洛儿,没事在咕哝什么?”
“没什么呀!”她小女儿的心事,可不好意思同夏爷爷说。如果夏爷爷知道她喜欢冬夜,一定会取笑她。
秦洛儿看着漆黑的夜色和周遭,忍不住问着向来最疼她的夏朝。
“夏爷爷,这么晚了,我一定要现在进去吗?”
“洛儿,不是我要挑这个时辰带你进去。只是寒岛主吩咐下来,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将你关进无明居里。”
秦洛儿坚强乐观,遇到困境,也从不感到担忧,惟一会让顽皮的她心生恐惧的,大概也只有就是无明居那漆黑不见光亮的入口。
秦洛儿五岁离家时,就是迷失在漆黑的林子里,造成了往后她对黑暗总有着深深的恐惧。
“可、可是……”秦洛儿直指着眼前无明居黑漆漆的入口,“你看,那里面黑漆漆的一片,连一点光都没有,我一个人被关在里面,会不会太恐怖了些?”
恐怖?夏朝心想:这恐怖的小魔星被关进去,里面的人才会害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