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衡尧无法想像她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他终于尝到了史无前例、?著一个人悬念的痛苦。
“不靠警方找人,那要怎?找?”桑小语比较关心的是寻人的问题。
“靠美金找人。”岳衡尧说,花钱请侦探会有效率些。
他恨自己对她过分粗鲁冷淡,要不然她不会碰到麻烦事也不愿开口同他说。
怪不得她上PUB学人家借酒浇愁;怪不得她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对了,有一个人也许会知道她的去处。
无奈,他失望了。
卓怀仁完全没有她的消息。他所受的震惊与他们同样烈。卓怀仁不明白心有困难怎会没来投奔他?以他们之间的交情,她不该见外的。
岳衡尧同样不解,她不求于他有可循;不求于卓怀仁又意味著什么呢?
“我所知的和你?无不同。那天,我和心本来约好要私奔的,她?没有告诉我她目击令弟被枪杀的过程;她告诉我的和她在警局作的笔录完全相同。”
“你今年大学毕业了吧?”他突然转口问。
卓怀仁颔首,面对富有的情敌不免内敛许多。
“小语告诉我你是篮球校队。”岳衡尧对他的背景十分清楚,但怕他设防,只得有所保留。
“只是兴趣,兴趣不能当饭吃。”他识时务的说。
“想不想打职篮?”岳衡尧问。
卓怀仁楞了一下。“我不想靠你。”他有自己的硬骨。
“有能力的人不要怕靠人,这无损你的骨气。有的时候借力使力会使事情事半功倍。”
“我想靠自己的实力。”
岳衡尧同意。“靠自己当然很好,不过机会稍纵即逝。如果有个朋友愿意助你一臂之力有何不可?”
“你?什么愿意帮我?”
“因?你爱心。”理由很简单。
“若是如此,你应该视我?仇敌,不该帮我。”
“不是情敌,也可以做朋友。”
“你这么有把握今后我不再是你的情敌?”
“因?我相信聪明人只做聪明事,而你是聪明人。”
卓怀仁略微丧气的说:“我承认我在许多方面不如你。”
“至少你比我年轻。”岳衡尧幽默地说。
“年轻?不表示长寿。”卓怀仁不免悲观。
“年轻就是机会。”不愧是生意人。
“心不告而别,我完全乱了方寸。”
另一个男人如此在乎自己的心上人,岳衡尧不免心中酸味浓烈,但他仍尽量保持风度。一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不需和这个小毛头争风吃醋。“最近这场球赛你一定要加紧练习,全力以赴。不论是靠别人还是靠自己,关键性的一刻还是得拿出好成绩。”
“可是心……”
“她是我的女人,千山万水我也会把她找到,这点不劳你费心。”
卓怀仁明白该是闭嘴的时候,再说下去难免会让人以?自己不知好歹。
桑小语守在电话旁打瞌睡。
“到房里睡,女孩家躺在客厅睡大觉实在不雅。”曾非凡摇醒她。
桑小语怔忡一下,揉了揉眼睛。“你管我雅不雅!”
“你这是因反对而反对。”曾非凡纠正她。
“星期天轻松一点也不?过,谁像你,放假还西装革履的走在家里看风景。”她指指他一身正式的服装。
“我刚才从外头回来,上法院穿正衣服装也不?过。”
“法院?作啥?公证结婚啊?”她开玩笑。
“衡甫的案子结案了,我代表衡尧聆听宣判。”
袁心走后隔天下午,埋伏在畅情园附近的警察三两下即逮著伍壹火。落网后的伍壹火毫不在乎的说:“我是躲得不耐烦了,才会现身让你们捉著。”
“真奇怪,一切又回到原点,好像心从来不曾出现过。”曾非凡说,扯了扯领带。
“衡甫死得最冤枉了。”桑小语感叹。
“怪只怪他太贪玩,否则荣华富贵一辈子享用不尽。”
该怎?形容衡甫这孩子呢?和小语同年,比小语还孩子气,与衡尧虽不同母亲所出,但十分敬重衡尧这个兄长,简单说来,是个没有什么特色的人。
桑小语一脸掩不住的兴味。“你准备?表哥卖命一辈子吗?”这是她从来不曾问出口的问题。曾非凡很认真的凝视她。“我不曾卖命,更没有如你所说的签下卖身契,我不过坚守尽力而?的原则,这不是错。”
“表哥到底用什么收买了你,让你这么死忠?”
“死忠不好吗?”他反问。
桑小语耸耸肩。“未曾见你对爱情死忠过。”
“也许没碰对人吧?!”他含蓄地道。
桑小语突觉耳根燥热,心没来由的怦怦直跳,难道她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发生了——
她爱上了非凡?!
不可能,没有可能,这是多?疯狂的事啊?!她看不起他的,不是吗?她嫌他的出身,嫌他是岳氏的走狗、奴才,她没有任何理由爱上一个奴才、走狗。
可她?什么会觉得心乱如麻呢?
“你很热是吗?”他问。
“呃?”她回过神。
“你的脸好红,是不是中暑了?”他站起身走向冷气机,看看温度。“适中啊!”
“我出去走走,这里太闷了,我需要透透气。”桑小语狼狈的要离开张力十足的现场。
“外头很热,你最好?把洋伞。”曾非凡朝她的背影提醒道。
桑小语胡乱的点点头,没回屋里拿伞就走了。
曾非凡摇摇头,“她又怎?了?”他又不是洪水猛兽,不是吗?
毫无目的在街头漫步的桑小语,喃喃自语的模样像个小疯子。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爱上她的敌人。
她时而摸摸发烫的脸颊,时而摸摸如擂鼓般的心跳。
她死定了、死定了,就要万劫不复了。爱上一个根本不会爱自己的人,不是死路一条吗?
哦——MYGod!谁来救救她?
“桑小语。”有人叫她。
是卓怀仁!
“你怎会在这里?”
“我在这附近练球,你呢?是不是病了?见你自言自语的。”卓怀仁低头瞅著她。
“你球练完了吗?”她问。
“球是练不完的,不过可以休息一下。”
“渴不渴?我请你吃冰。”她需要冷静一下。
卓怀仁接受她的邀请,他也很烦,至少有个也认识心的朋友可以聊聊天。
两人来到冰果室,各点了一盘冰。
扫完一盘冰,桑小语搔搔头发,弄得一头大乱。“我的头快冒了。”
“你不是才吃完一盘四色冰吗?”卓怀仁指指盘底朝天的冰盘,看不出来瘦巴巴的小语食量惊人。
“我惨了啦。”她欲哭无?。
“是不是心怎?了?”他心一惊。
桑小语指指自己鼻头。“都说是我了,干心什么事?”
卓怀仁松了一口气。“不是心就好。”
“真不公平,怎?你们男人心里、眼里全是心,我桑小语就不是女人吗?”这款差别待遇令人感到挫折。
莫非,非凡也爱上心?
应该不会的,他对表哥这么死忠,朋友之妻不可戏的道理他会不明白吗?
“你在想什么?”卓怀仁问。
“我在想,你们男人?什么有志一同全看上了心?”
“我和心本来就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是造化弄人让我们分开,至于衡尧——我不是他,不能代他回答。”
“你觉得我有没有女人味?”
“你是女人,当然有女人味罗!”他不懂她的问题真义。
“有没有很有女人味?”
卓怀仁想了想,老实的说:“你不是我会爱上的那一型。”
“那你知不知道可有人会欣赏我这型的女人?”
善良的卓怀仁不假思索的点点头。
“真的?”桑小语有点喜出望外。
“你人漂亮、心地又好,怎?会没人懂得欣赏!”
“不是安慰我?”所有的自信突然在今天消失无。
“不是。”
满意的桑小语又叫一盘冰。真是酷热啊……
第七章
三年过去了——
袁心?没有离开台湾。
她只是远远的将台北?到百里之外,过著平静的生活。可台北的人、台北的事,?不是那?容易可以忘的。
她在一家美语补习班谋职,无邪的孩子让她忘忧。
照理说,她要躲的伍壹火已经伏法了,没有道理再见不得人似的瞎躲。
躲,只有在刚来台南的头三个月;后来她就不再刻意躲了,下意识里也希望他找她。
她很容易找的,再也没有人比岳衡尧更有本事找人的。
他不要她,所以不想找她;很合理,那日在起居室陪他的女人说明了一切。
三年前已是无情,三年后想当然更是无情。他无情,她无法无情,她漠视不了发生在她身上的往事。
她和雅思同租一间屋子,一人一间房不失隐私。雅思是她美语补习班的同事,和她一样从外地来台南工作,甜甜的一张笑脸是雅思的标准招牌,和雅思相比,她冷淡多了,除了在孩子面前她会将自己热情的一面表现出来之外,她与谁都不熟稔,外人不了解她的脾性,以?她倨傲,老给人距离感。
“今天我生日,陪我出去吃顿大餐吧!”雅思邀她。
袁心和雅思因?共租一间屋所以还算有私交,既是房友生日,她也不会不近人情不予理会,便一口答应。
她们来到一家专营小火锅生意的火锅店。
“这里的牛脯酸菜锅很有名,来一锅吧!”雅思说。
“好啊!我没吃过,试试也不错。”袁心好相处地道。
两人一人一锅吃了起来,天冷吃火锅最应景。
“你好像很少跟家人联络喔?”雅思随口问。她没什么心眼,心直口快,纯粹是好奇。
“我父亲移民日本,很少回台湾。”她简单的回答。
这三年里,她和父亲偶有联络,父亲到日本后,不知怎地变了很多,从前在台湾的雄心壮志突然全不见,把袁氏船公司最后的股权全卖给岳氏集团,这部份的消息她还是看报纸才知道的。
她和父亲在电话中很少谈到公司的事。
她研判,父亲在日本恐怕已有新欢,或者是旧爱?
“我一直觉得你和我们这种人不太一样。”雅思看著她说。
“不一样?会吗?”她有点失笑。
“你的好教养让人手足无措。”
袁心皱眉,她没料到雅思会这么说。
“你自己不觉得对不对?”
她是不觉得,她和一般人没什么不同,只是话少了些;话少的原因是不想透露大多在台北的过去。
过去总会刺痛她。
她的心依旧脆弱,承载不了太多的过去。
雅思接著说:“你在这里像是被贬下凡间的仙女,很不搭调。”
“你把我说得太好了,我不是这样的人。”她不认?自己有雅思说的那样美好。
她辜负怀仁,爱上玷污她身子的恶棍,她有什么美好?她不再纯洁,到现在还忘不了那个人。
“我和其他同事都有这种感觉,你好神秘。”
“我只是不擅言词。”她真是这样,朋友是要交心的,她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如何能和朋友交心呢?
不如沉默以对。
“你若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全是你的朋友。”雅思诚恳地道。
袁心感动极了。“谢谢你们。”
“不客气!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嘛。”
“如果有机会,我想介绍一个朋友让你认识。”袁心想到了怀仁。“你有男朋友吗?”
雅思摇摇头,“你要替我作媒呀?”
袁心笑而不答,她尚未准备好,如果时机成熟,她想接续从前的记忆时,怀仁会是她想见的朋友。
过去的三年,将近有二年九个月的时间,岳衡尧都待在洛杉矶,未曾再踏入台湾一步。
要不是台湾分公司有个高峰会议非他出席不可,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再来台湾。
来接机的是曾非凡,这三年来,他和桑小语负责台湾的业务,一切在稳定中求进步。
“怎?是你来接我?司机呢?”
曾非凡提著皮箱,边走边说:“今天权充你的司机三个小时,多了也不成,小语晚上还要用车咧!”
“你成了她的司机?”他摘下墨镜,调侃的看著非凡。
“不!这辆车她要借用。”
“我还以?你们有好消息了呢!”
“不吵架就是好消息。”曾非凡无奈地耸耸肩。
“小语年纪不小了,你别一直担误人家。”
“是她担误我。”曾非凡笑著抗议。
“原来是郎有情、妹有意,告诉我,你们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要不要帮忙?”
钻入大车后,朋驰在车阵中前进。
“我和她的事外人帮不了。”
“不能再耗下去。”岳衡尧语重心长地道。
“你呢?准备耗下去吗?”
闻言,岳衡尧的表情立刻一沉。
“你明明对她的行了若指掌,?什么不去找她?”
“我对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女人已经没了兴趣。”他淡淡的说。
“既然没了兴趣,?什么还要找一组征信社的人每天回报她的消息?”不是自欺欺人吗?
这样赤裸裸的质问让他浑身僵硬。他不见她不能没有她的讯息;他不去找她,无法忘了她。
三年前,他和她之间最经常的互动是在床上,按理说这样肉欲的交易不该构成他心系于她的有力理由,但他竟尝到前所未有的相思之苦。
非凡的话字字句句掷地有声,他完全无法反驳。
“去找她吧!?什么要苦著两个人的心?”
“有些感觉不是你们这些外人能明白的。”他只能这么解释。
“来到台湾,与她距离已不算远,如果你对她真的还有很烈的感觉,不如去把她找回来。”
“烈的感觉?”他闭目冥想,三年未见,他已经不确定彼此之间是否还有当年的吸引力?
解铃仍需系铃人,也该是找寻解答的时候了。
当然,三年后的相逢,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由交易开始,否则将无法定位彼此的情愫是灵肉合一的真爱,还是肉体上的眷恋。
高峰会议一结束,岳衡尧匆匆离去。
“表哥要到哪儿去?”桑小语朝岳衡尧的身影努努嘴,问向非凡。
“台南。”
“嗄?你劝他了?”桑小语喜出望外。
“人生有几个三年?何是红?青衫大有可?的三年。”
桑小语横了一眼非凡,心想,只会说别人,还能分析得头头是道,?什么自己的事就执迷不悟呢?
“怎??你不看好吗?”见她突然沉默不语,他问道。
她回过神。“没啊!我看好得很,你忘了这三年来我也是那个不断在表哥面前摇旗?喊的啦啦队哦!”可是没有人良心发现当她的啦啦队,她在心里暗自嘀咕。
“也许衡尧回台北时将有一场世纪婚礼。”曾非凡说。
桑小语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你今天是怎?了,精神不济哦。”
“天气太冷,我的脑子被冻僵了。”她搪塞道。
突地,曾非凡握住她的手,包裹在他的大掌里。“你穿太少衣服,当然不暖,看!你的手像冰棒一样。”
桑小语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反应,心脏快速跳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