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话,我还会用同样的方法让你闭嘴。」卫君廷恫吓道。
冷忧轻咬下唇,注意到他粗沉的呼吸声和颜色变深的瞳孔,明白这个吻对他的影响也不小。
发现他前额垂落一绺头发,她想也不想地伸手帮他拨好。
「别动!」他的轻喝吓住了她。
「不要主动碰我,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对你做出什么。」他露骨的言语令她浑身一僵,怯怯地瞥他一眼,旋即别开脸。
只有些许月光透照的房内,使得他英俊得不可思议的脸像是撒旦最得意的杰作,炯炯有神的凝眸深处彷佛燃着炙热的火簇……
此刻的他看来格外邪魅且惑人,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惹得她一阵心悸。
贴近的身躯透露着彼此的心跳,那强而有力的鼓动一来一往,几乎要蹦跳出来似的。
为了避免再衍生出更多不应该的情绪,卫君廷迈开脚步快速离开。
车子开上山腰,最后驶进一幢独立别墅的庭院里。
这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一个注意着路况,一个专心于街景。
直到下了车,冷忧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她真的好怕他会再吻她,并非讨厌,而是她对自己的反应感到迷惑。
在她发生意外前,他之于她,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她很想知道,但心里却又有一股莫名的惶恐。
「进来吧!」跟在他后面进屋的冷忧顿时眼睛一亮,打量着美轮美奂的室内,不掩欣羡地问:「你一个人住?」
「不是。」她顿了顿,「那我会不会打扰到其他人?」
「不会。」
「你怎能这么肯定呢?」
「当然。」卫君廷的唇弯出了一抹漂亮的弧度。「因为,另外一个住在这里的人是你。」冷忧这才领悟被他给愚弄了,不禁睨他一眼。
「不错,凶巴巴的个性丝毫未变。」卫君廷揶揄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接我回家?」冷忧终于问出隐忍许久的疑问,同时思忖着他对她的了解究竟有多少。
「不过是为了减轻罪恶感罢了。」
「什么意思?」
「会发生那场车祸,我必须负大部分的责任。」
「怎么说?」
「总之你是为了躲开我才会撞车的。」卫君廷轻描淡写的说着。
「你为什么要追我?」冷忧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卫君廷深深的睇住她。
「因为你欠我一个答案。」
「所以你接我回家,除了减轻罪恶感以外,还想寻求尚未获悉的答案喽?」他眸光一闪,耸耸肩,「你要这么想也行。」冷忧转身往大门走。
「上哪儿去?」卫君廷一把攫住她的肩。
「要你管!」
「你到底想怎么样?」卫君廷被她的怒意搞得一头雾水。
「你害我在医院里躺了那么久,还存心不良地接我回家,我岂能这么轻意就成全你这个坏蛋?」冷忧冷冷瞪他一眼。
「坏蛋?」卫君廷莞尔失笑。「不知道是存心不良的我比较坏,还是想杀人的你比较坏?」
「我想杀人?」冷忧愕然的呆住,忆及她苏醒的那一刻好像也听到他说过类似的话。
「你全忘得一干二净,如今多说无益。」卫君廷不想多谈。
「不行!你把话讲清楚!」冷忧紧紧揪住他的衣服。
「还能讲什么?」卫君廷无奈的睨着她。
「我为什么要杀你呢?」
「我哪知道?」这太匪夷所思了!她为何要杀人?她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我追你就是想问出幕后主使者,但……」卫君廷摊摊手。「很抱歉,我也没想到会演变成这种结果。」
「你的意思是指我是个受雇的杀手?」冷忧瞠大了眼。
「应该是。」
「不、不可能……」她的脑中蓦地涌现滕隐的脸,记得他说他们是搭档,莫非……
关于她的事情,相信滕隐绝对是一清二楚的!
老天!她居然现在才想起他!
滕隐说过要带她走,结果她却跟着卫君廷回家,她到底是怎么搞的?
想着,她转身往外走。
「你又想上哪儿去?」卫君廷再次拉住她,叹了口气。
「我必须回医院。」
「回去做什么?」
「你别问,总之我必须回去。」
「你想一个人走下山?」冷忧微怔一下后,问:「你不送我?」
「为什么要?」他反问。
「我自己走。」冷忧甩开他的手,夺门而出。
第4章(2)
冷忧几乎是一走出卫君廷的家就后悔了。
幽暗的山路不只阴森吊诡,凉凉的寒意还教人不禁直打哆嗦。
在这样的深夜里,想搭到便车大概是痴心妄想,但求别突然冒出什么怪东西来就阿弥陀佛了。
她一边提心吊胆地左顾右盼,一边极尽所能地加快脚步。
走着走着,冷忧依稀听到车子行驶的声音,心里感激着上天的怜悯,同时也预备好搭便车的手势。
终于看到了车子,登时,她表情一垮,转身继续往前走。
耀眼的银色跑车跟在她旁边,车窗摇下,显现卫君廷满脸的无奈。
「上车吧!」冷忧轻咬下唇,心里明明很想上车,但仍赌气地不愿看他。
「冷忧!」他的叫唤透露出不耐。
冷忧停住脚步,哀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上车。
没办法,她实在害怕他会因为不耐烦而真的丢下她离去。
「你这个固执的女人!」卫君廷忍无可忍地斥道。
「还来干嘛?让我自己走下山呀,要是半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你正好可以甩掉我这个麻烦。」冷忧口是心非地道。
「我现在才发觉你激怒人的本事不小。」卫君廷皮笑肉不笑的。
「过奖。」冷忧学他冷笑。
接着,两人谁也没再开口,低沉的气压一直持续到目的地。
进到医院,卫君廷带着冷忧很有技巧地避开护士们的耳目。
一回到病房,冷忧迫不及待地探看床底,旋即失望的跌坐在地板上。
果然不在了。
「你究竟要找什么?」冷忧看了他一眼,随口胡诌:「一枚戒指。」
「什么?」她害他浪费这么多的时间与精神,就为了找一枚戒指?
「是很有纪念意义的。」冷忧续道。
记忆全失的她却能记得一枚很有纪念意义的戒指?
卫君廷狐疑地半眯起眼,但没有戳破她的谎言。
「我帮你找找。」
「不用了,我想大概没掉在这里。」冷忧阻止欲弯下身的卫君廷,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失言。
「不然我请护士帮你留意看看好了。」冷忧点点头。
「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嗯。」卫君廷牵起她的手,而她没有拒绝。
她回来这一趟绝对不是为了找一枚戒指,忆及先前他要带她离开医院时那副无措又为难的样子,那个时候,是谁躲在床底下?
倘若她真的奉命来取他的性命,那么,至今仍未完成任务的她必定引起质疑,会不会是她组织里的人终于找了来?
在他到医院之前,他们谈了什么?
呵,这件事情真是愈来愈有趣了,他倒要好好看看接下去她会怎么做!
卫君廷觑着冷忧暗忖。
再次回到卫君廷的别墅,已是近破晓时分。
远处传来几只早起鸟儿的啾啾声,清脆悦耳。
冷忧下了车后便逗留在绿意盎然的庭院里,贪婪地呼吸清新的空气。
一件外套轻轻披在她身上。
她回过头,迎上卫君廷的视线。「谢谢。」
「你身体初愈,小心别着凉,进屋里去吧!」
「但是我舍不得。」卫君廷不由得失笑。「傻瓜,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高兴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但现下我就是想多留一会儿。」冷忧不自觉地微微噘起嘴。
「听话。」卫君廷不容反抗地牵起她的手往大门走。「我还没带你去看你的房间呢。」
「你家既大又美,睡哪间房不都一样?」
「怎么可能一样?我屋里每间房的大小、装潢、摆设无一相同。」
「那你准备了哪一间给我?」
「最小的那一间。」冷忧一愣。
「骗你的。」卫君廷带她走上二楼,右转后打开第一个房间的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整片鹅黄色,窗帘、床罩、桌巾等等,只要是布料一律采用鹅黄色系,而放眼所及的家具则全是原木特制,整个房间让人感受到无比的温暖舒适。
「好美!」冷忧衷心赞叹.「喜欢吗?」冷忧点点头。
约莫十坪大的房间里应有尽有,比起外头一般出租的单身套房简直列属贵族级的了。
她一一摸过房里的物品,最后坐上柔软的床,顺手打开床边的衣橱,顿时大吃一惊。
「这——」衣橱里挂满了全新的女性服饰,她随意挑出一件,不料恰巧是她喜欢的那一款。
「我凭直觉帮你买了这些衣服,假如没有你喜欢的,我有空再带你去慢慢挑。」卫君廷淡淡的说着。
「不……」一股热流滑过她心房,令她感动得几乎说不出话。
「也不知道那些衣服合不合——」
「你怎么晓得我的尺寸?」冷忧倏地打断他。
「目测。」
「看来你对女人的曲线还真是了如指掌。」冷忧轻哼一声,顿时对那些衣服丧失了兴趣。
「没办法,经验丰富。」卫君廷随口说笑。
不知怎地,一句「经验丰富」竟让冷忧的心没来由的酸了一下。
「我想睡了。」她甩上衣柜的门,顺势躺下来。
「你怎么啦?」卫君廷望着她突然闷闷不乐的表情,不明白前一秒钟还兴高采烈的她为何转眼就翻脸。
「哪有?我只是想睡觉。」冷忧用力的闭上眼睛。
卫君廷皱起眉,纳闷得很。
女人哪,真是情绪化动物!
一股热气轻轻吹拂过她的脸,她猛地睁眼,恰巧对上他一双深邃莫测的黑眸,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偷了一个吻。
「你干什么?」卫君廷咧出一抹无赖的笑,「晚安。」
「你、你给我站住!」冷忧气急败坏地叫住正往外走的卫君廷。
「还有什么事吗?」卫君廷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我郑重警告你,以后不准再随便吻我!」冷忧怒气冲冲的斥道。
卫君廷挑眉,满不在乎地道:「只是一个晚安吻。」
「总之不准你吻我!」
「难道……」卫君廷走向她,脸上带着戏谑。「我是第一个吻你的男人?」两朵红云迅即飘上她的脸颊。
诧异在卫君廷的眸中一闪而逝,忆及每次吻她时,她总是生涩得不知如何反应,随后暴跳如雷——原来是因为根本没有人教会她如何接吻?
由衷的笑容不禁在唇边漾开,他将脸凑近她。
「你又想干嘛?」冷忧的手及时贴在他脸上,阻止他再往前靠近。
卫君廷坏坏一笑,拉开她的手瞬间,蜻蜓点水的吻迅速的落在她唇上。
「你——」冷忧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晚安。」卫君廷快速关上门,及时躲开迎面而来的飞枕。
第5章(1)
「你总算是出现了。」见到姗姗来迟的卫君廷,裘文硰一脸似笑非笑。
「最近又偶然遇上了几个神似的女孩子呀?」武少琅调侃道。
卫君廷唇边噙着浅浅的笑,那抹笑容里有一丝神秘的喜悦。
「我回国这么久没见你打声招呼,现下碰了头你也一声不吭,怎么?对我有什么不满吗?」裘文硰笔直的盯着卫君廷。
「我为什么要对你不满?」
「因为你对我的婚姻有意见。」裘文硰点出显而易见的事实,当然,必须是甯巧儿不在场的情况下。
卫君廷这回笑开了,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对你的婚姻没有意见。」裘文硰瞧住他半晌。「若真是这样最好。」
「电话里说有重要的事要谈,是什么?」卫君廷端起侍者适时送上的咖啡啜了一口。
「你赶时间?」武少琅挑眉。
卫君廷顿了下,答道:「不至于。」虽然他很想赶快回家陪冷忧。
「最近中东战事频传,你应该知道吧?」裘文硰很快的进入主题。
卫君廷点点头,不明白那关他什么事。「我们并没有把生意扩展到中东地区,那里的情势应该与我们无关,不是吗?」
「是无关,但是我们想捐点钱给那些生活在烽火连天的难民们。」裘文硰道出目的。
「捐钱给难民?」卫君廷不禁莞尔。「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乐善好施?」裘文硰横了他一眼,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其实是妻命难违。
「好吧,捐钱并非啥大不了的事,用不着特别讨论,只要咱们支票一开,任谁都抢着收。」
「不只是我们开张支票这么简单,硰的意思是想办一场慈善晚会,从那些政商名流身上多挖点钱一并送去。」武少琅说明。
卫君廷微怔,而后摇了摇头。「我不相信这会是硰的主意。」
「算你聪明,但巧儿如今是硰的老婆,人家妇唱夫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武少琅悄悄眨眼。
「你是认真的吗?」卫君廷望着裘文硰。
「怀疑吗?」裘文硰反问。
卫君廷耸了耸肩,「要办就办,我没意见。」
「事实上,不管同不同意,你都不可能置身事外的。」武少琅笑道。
「没错。」裘文硰附和。
卫君廷轻叹,「我知道。」
冷忧无法成眠。
虽然床很大、枕头很软、棉被很舒服,但她还是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这全都得怪他!
那家伙嘴唇的触感还一直鲜明地留着……她下意识地紧咬住唇,想以疼痛盖过那挥之不去的柔软。
清醒后,许多事情接踵而来,让她甚至没有机会哀悼瞬间被冲刷掉的记忆。
此刻,她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思路不停地运转着,这才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竟然没有「回忆」这种东西,占据她整个脑海的,只有那个叫卫君廷的家伙。
他对她说过的话、他对她做过的事,不断地在脑中重复,令她哭笑不得。
他对她而言,很可能是个危险的陌生人,但如今她却只能依靠他,连下一步该怎么做都茫无头绪;然而,她也明白自己是不可能永远赖着他的。
怎么办?
想到一片茫然的未来,她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蓦地,窗外一阵细微的声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什么东西?
思及这幢大得吓人的房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立刻警戒地全身绷紧。
会不会是小偷?
谁都晓得阳明山上的住户非官即商,全都是有钱人,屋里的装潢摆设辉煌奢华;不论是用想的还是用看的,净是值钱的玩意儿,大部分的偷儿会选这里当下手目标也是理所当然。
怎么办、怎么办?要真是小偷的话该怎么办才好?
冷忧慌乱地望望四周,结果所能找到的武器只有一把原木梳子。
当她认真思考着手上的小武器所具备的威胁性究竟有多少之际,一道人影倏地跃入,她惊叫一声,反射性地将梳子丢了出去,接着是身边任何的物品——「住手,是我!」闻言,冷忧停止动作,这才看清楚潜入房里的正是滕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