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当他出现在她房里的时候,不可否认的,她的心底有一丝窃喜,他终于想到她这个妻子了吗?
可是,他冷然轻蔑的态度,彻底粉碎了她的想望……
窗外天已亮,翠儿端着洗脸水进来,刚好和正要出去的严煜宇擦肩而过。
“啊……姑爷?!”她惊讶地看着他。
她走到内室,看到床上两眼无神,身上仅覆盖一条锦被的莫泠洁,心中一凛,少爷昨夜可是在这里过夜?
她将洗脸水端到架上放好,叫唤道:“小姐……”
床上的人儿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也没有注意到她的接近,于是她提高音量。
“小姐,时辰不早了。”
莫泠洁这才回过神来,注意到翠儿已在她的床边。
“小姐,请更衣吧!”她拿出一套新的衣物,昨夜的她身上的衣服,早被他粗暴撕裂。
她回想到昨夜的一切,看着翠儿了然于心的眼神,不禁满脸通红,接过翠儿手上的衣物,她遮遮掩掩地赶紧躲到屏风后更衣。
等她换好衣服,坐到镜台前,翠儿便绕到她的身后,假意要帮她盘发,顺口试探道:
“少爷昨夜可是在此过夜?”
“嗯……”
“小姐和少爷……圆房了?”其实当她方才整理床铺时,就看到床单上那抹鲜艳的落红,只是她要听她亲口证实。
“嗯……”她看着自己颈上红艳的印记,那是昨夜的激情留下的痕迹。
“恭喜小姐,和姑爷的感情有进展了。”翠儿笑着说,其实心里想的是,也许以后就有许多机会可以见到严煜宇,她就有机会可以媚惑他,看来,她就快不用再做个看人脸色的下人了。
而莫泠洁则是想起,他离去前吐出的伤人字句,虽然他们之间已经有了最亲密的接触,但是两人的心怕是越离越远了。
她本想去问娘,到底她对相公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似乎对她有很大的误会?但随即转念,娘这么说一定是为她好,如果她跑去质问娘,不但不礼貌,也辜负了娘的好意。
而严煜宇为了让母亲安心,在她梳洗后,陪着她一起去向严老夫人请安,在老夫人面前,他们就像对新婚燕尔的夫妻,两人不但双手交握,还会四目相对。
他的这些小动作,在在都令她怦然心动,她的心头像是有小鹿乱撞,脸上尽是娇羞的红艳,但是一离开老夫人的视线,他就会立刻放开她的手,大步离去。
夜里,他也会用他的双手和唇,极有耐性地挑逗起她的欲望,一直到她失控讨饶,他才愿意让她释放。
她觉得自己好像渐渐地不认识自己了,只要他的一个眼神,手指的一个轻触,都可以让她心神荡漾不已,甚至他不在身边的时刻,也会想起他在她身上制造出的颤栗感觉。
但是除了肉体上的接触外,其余的时间,严煜宇对她冷淡极了,仿佛两人像是不相干的人一样,对她不闻不问。
只有在两人肢体交缠的时刻,她才能感觉到他的热情。
莫泠洁被他这种判若两人的态度给弄糊涂了,既然他这么厌恶她,可他在娘面前表现出来的浓情蜜意,却是那样的真实。
她要怎么做,才能解开他对她的误会呢?
第六章
莫泠洁从清心院离开,她一面走着,一面回想着刚刚老夫人对她说的话,原来下个月初,就是严煜宇的生辰了。
过去几年,由于老夫人的身体不适,再加上严煜宇不喜铺张,和之前严府发生的事,所以府里已经有好几年,没办这类的庆祝活动了。
之前她还在莫府的时候,就算不受莫老爷的重视,但每年的生辰,娘还是会准备一些比较丰盛的菜肴,来帮她庆祝。
而他终日为了严府操劳,却没有人为他庆祝,让她觉得十分心疼,或许今年,她可以给他一个特别的生辰惊喜。
她思忖着,要怎么帮他庆祝呢?他行事低调,如果大肆铺张的话,他肯定不会欢喜,那她还能怎么做呢?
“啊!有了!”莫泠洁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我可以帮他做一件披风。”
现在已经入冬,天气变得越来越冷,前几天远飘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一件披风正好适合这样严寒的天气。
更何况,几次见到严煜宇,他都是穿着一件有点半旧的披风,也该是裁制新衣的时候了。
于是她连忙叫唤翠儿,要翠儿跟她到布庄走一趟。
莫泠洁挑选了一匹深蓝色缎面的布料,深蓝色稳重的感觉,正好跟他的个性很像,也可以衬出他的好身材。
而且离他生辰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她得加紧赶工才来得及,所以这几天,她都一直待在自己的院落里,认真专注缝制要送给严煜宇的披风。
这天,当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时,发现外头竟然已经天亮,原来就在她专注在刺绣上的时候,不知不觉己经过了一夜。
莫泠洁站起身,想出去走一走,顺便动动坐得有些僵硬的身体,她想到老夫人曾经提过,严煜宇每天早晨都会骑着墨雷出去,而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他了,或许,她可以在马厩那里见到他。
虽然他对她始终都很冷淡,但是她就是克制不了想见他的念头。
于是她走向马厩,希望能遇上严煜宇。
“少夫人,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李炯看见她,感到有些讶异,现在天才刚微微亮起,少夫人怎么那么早便到这里来?
李炯停下手边,帮墨雷擦身,并装上马鞍的动作,问道:“少夫人到这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你早啊!我没什么事,只是过来看看。”她看到墨雷被尊出马厩,知道严煜宇还没有过来,看来她还来得及见到他。
“咦?你在帮墨雷擦身啊?”她假意问着,掩饰心中想见到严煜宇的想望。
“是的,少夫人,每天早上,少爷都会骑着墨雷跑上几回,所以小的必须在少爷来之前,先帮墨雷擦好身,上好马鞍。”
“喔,是这样的啊……那……他通常都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呢?”她转身走向墨雷,不想让李炯看见,她脸上提到严煜宇时涌起的酡红。
“原本这个时候少爷就应该到了,今天少爷不晓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来。”李炯恭敬地回答着。
当他见到莫泠洁的动作,突然大喊出声:“夫人,小心!”
原来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墨雷身边,还伸出手想要摸它,由于她对墨雷来说是个陌生人,现下墨雷鼻孔正喷着气,显得有些焦躁。
“啊……”
虽然听到李炯的警告,但还是晚了一步,墨雷已经把两只前脚高高抬起,眼看她就要被踢到……
李炯顾不得什么身份差异,男女之别,连忙搂住她的纤腰,往旁边一闪,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拉离马蹄的范围。
莫泠洁惊魂未定的大口喘着气,没有意识到他们两个靠得过近,近得已经足以让人误会。
突然,一阵带着愤怒的声音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
他们同时转头,看见声音的主人竟是严煜宇,他的脸上明显浮现怒气。
李炯连忙放开环在她腰上的手,砰的一声跪下。“小的该死,小的不该冒犯少夫人。”
“相公,不是你想的那样,刚刚阿炯是为了救我,所以才会……”莫泠洁知道他误会了,想要跟他解释清楚。
“阿炯?叫得倒挺亲热的。”他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不是的,我跟李大哥是清白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意识到自己对李炯的称呼过于亲昵,她赶紧换了个叫法,对严煜宇辩白道。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为什么你现在会在这里?”她从来没有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马厩过,今天竟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和马夫状似亲昵,叫人不想误会都很难。
“我会在这里是因为……”她越说声音越小,她要怎么告诉他,她会来这里只是为了想见他?
如果被他知道这个原因,他会不会嘲笑她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
“哼!说不出来了吗?”严煜宇绕过莫泠洁和跪在地上的李炯,径自翻身骑上了墨雷。
“相公,请你相信我,我跟李大哥真的没有什么。”眼见着他骑着墨电就要离开,她连忙拉住他的衣摆。
“放开!”严煜宇无法抑制满腔的怒火。
“我不放,除非相公相信我……”莫泠洁用坚定的眼神,直直看着地。
他的内心一阵翻涌,难道她说的是真的?看她坦荡荡的眼神,一点也不像是在说谎。
莫泠洁见他的态度有些软化,又用更柔软的语气说道:“就算相公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李大哥的人格,他已经在严府待了那么久,难道你还不相信他吗?”
严煜宇看着她,似乎有点被她的话说服了,心念一转,一伸手便将她拉上了马背,双腿一夹马腹,墨雷便像旋风般奔了出去。
出了严府,进入一处树林间,或许这里墨雷已和严煜宇来过多次,对于地形都很熟悉了,所以就算在树林里,它的速度仍然没有减慢。
这是莫泠洁第一次骑马,而且还是以这种急速狂奔,加上早晨的空气寒冷,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
严煜宇感觉到她的颤抖,便将她拉进怀里,用披风包住她。
她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鼻间尽是他的气息,她原本紧张不安的心,竟渐渐安定下来。
习惯了墨雷奔跑的速度以后,莫泠洁也敢稍稍睁开原本紧闭的双眼,看着周围的景色不停地向后退,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他们仿佛要飞起来似的。
树林里寂静无声,只有马儿向前奔跑的蹄声,还有严煜宇低低的呼吸声,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前有过的争执误会,似乎都随着风远去。
此刻的气氛,美好的让莫泠洁想落泪,她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多么希望他们两个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经过一阵狂奔之后,墨雷终于渐渐缓下脚步,她抬起头,发现他们已经出了树林,来到一座湖边。
太阳升起,将清晨的薄雾散去,深绿的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波光粼粼,湖面上倒映着远山,空气里有着清新的青草香。
整个景色看起来,就像一幅泼墨山水画一样——远山、湖水;还有两个在湖边相偎的人儿,美得似乎不像在人间,像在天堂。
他将她抱下马背,墨雷便自顾自地去不远处吃草。
严煜宇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到湖边,她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却无法平息她狂跳的心。
看见澄净的湖水,莫泠洁忍不住走到湖边,弯下腰去,伸手拨弄湖水。
她的手一接触到湖水,便立刻缩了回来,吐了吐舌头。“好冰!”
严煜宇看着她率真的动作,嘴里不自觉地逸出笑声。
她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惊讶地马上转过头,眼眸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他脸上的线条不再僵硬,原先从他身上散发的那股森冷气息,也变得平易近人。
他注意到她专注看着他的眼神,便向她走过去。“在看什么?”
听到他的问话,她也来不及多想,便脱口而出。“看你!”
话一说出口,她就立刻后悔了,羞怯的红晕染上她的脸颊。
真是羞人,她怎么就这样在他面前说出这种话呢?在一个男人面前,轻易表现出自己的情感,他会不会认为她是个随便的女人?
听到莫泠洁的话,他情不自禁地将她拥入怀中。
这单纯率真的小女人啊……
“喜欢这里吗?”严煜宇以低沉的嗓音问道。
他找了一块干燥的地面,扶着她坐下。
“我很喜欢,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她转过头,柔柔地跟他说着。“这里是哪里?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呢?”
“这里是我在无意间发现的,只要我心情郁闷的时候,便会骑上墨雷到这里来散心。”
不知道为什么,一遇见她,他就没办法像对待其他人那样,端起冷淡的态度,反而一反常态地跟她侃侃而谈。
“整个严府的重担都在你身上,你一定很累吧!”她有些心疼的问道。
“我已经习惯了,从爹过世后,娘因为伤心便一直卧病在床,如果我不能打起严府上下责任的话,难道就这样看着它败落下去?”
“真是难为你了。”莫泠洁握住他的手,想给他一点温暖的鼓励。
她随即感觉到他的大手,也立刻紧紧地反握住她,她慢慢偎进他的怀里,两颗原本离得很远的心,渐渐靠近,最后重叠在一起。
他的心因为她的话而悸动着,因为他是严府的当家,所以大家就理所当然的把所有的期望,加诸在他身上,认为这是他应该做到的。
所以他背负着所有人的期许,一步一步都得要战战兢兢,一点差错都不能有,外人只看到他风光的一面,却没有人会想到,背地里他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而眼前这个女人,不用世俗的眼光去看他,去期待他,反而看到了他内心深处的孤独,不管他再怎么样的伤害她、误会她,她始终都用最柔软的心去包容他……
他差点就因为无谓的自尊,和过去的伤害,而失去了这么一个值得真心相待的女人啊……
“你应该有听过惠瑜,我的前妻。”他原本以为,这段回忆会永远埋藏在他心里,但今天他却能毫无顾忌地把它说出来。
“我有听娘提起过。”
“那娘有跟你说过我和她的事吗?”
“没有,娘要我自己来问你。”
“那你怎么从来没有问过我?你不好奇吗?”
“我知道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所以我在等你想说的那一天……”
“我与她会成亲,是因为媒妁之言,娘认为我年纪到了,应该娶个媳妇,便央媒婆去沈家提亲,我也就不置可否的答应了。”
他的眼光望向远方,悠悠地说着。
“成亲之后,我与她虽不至于鹣鲽情深,但也相敬如宾,渐渐地,她的聪明和慧黠吸引了我,让我开始喜欢上她。
因为我信任她,所以只要是她问的事,我通常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想到,那阵子在生意上出了些问题,对手不知从何得知严风商行的商业秘密,让严风商行几乎摇摇欲坠。
那时的我奔波在外,忙着解决这些突然出现的问题,有一次我到外地去,因为事情提早处理妥当,我便提前回府,也没有先通知府里的人,当我回到房里时,竟发现……竟发现她和另一名男人在床上。”
说到这里,严煜宇的拳头又紧紧握起,眉头也深锁着。
“而那个男人,竟然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为了想扳倒严风商行,便把惠瑜放在我身边,当做眼线。”
在一旁的莫泠洁,可以从他僵直的身子知道,那时的他有多么的愤怒和伤心,她不发一语,仅是握住他紧握的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