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当?”吕承祚半信半疑的打开最上头的纸箱,瞧见里头的东西,突然像个大孩子似的露出笑容,“还真是我的宝贝呢!”
“你才知道你有多可怕,幸亏地震时我都不在家,要不然早就被你的东西给压死了。”
不想要的回忆又浮现脑海,吕承祚突地眼神一凛,“动作快,不要摸鱼。”
“知道。”初家晴悻幸然的道。
看着悬殊的家当比例,他觉得诧异不已,“小红帽,别说妳在台北生活了四年,就只有这五箱东西,妳的人生会不会太贫乏了点?”
女孩子家的小东西不是一向多得令人眼花撩乱,怎么她还是孑然一身的模样,除了那一袋衣服,他想其它几箱,大概都是她爱看的书籍。
“我觉得很好啊,东西少行动力才高,我学不来佟妃学姊的洒脱,可以把所有家当撇下去法国,所以只好让自己的东西越简单越好,走人的时候也方便,你看我今天搬家不是挺快的吗?”
他脸色凝肃的瞪她一眼,“妳挺多话的。”又扯到佟妃,这正是他最不愿提起的话题。
不过她说的也是事实,的确,她整理东西的时间比他预估的提前许多。
他索性一箱箱的家当排开,霸占了整个客厅,然后一边整理一边回忆过去,有时他会忍不住笑自己的年少轻狂,却也感叹许多事情。
这是最后一次的回顾,他告诉自己。
突然,吕承祚对着右边房间大吼,“小红帽,我问妳!”
“问啊!”在房里的初家晴应着。
“这里头的A片大全,妳有没有拜读观摩过?”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收藏真是琳琅满目,从山野中的奇石异木到写真A片,可说是兴趣广泛。
“你说什么?”初家晴在房里脸红的抗议着。
“呵呵呵,不要不好意思,妳也不小了,不能老是当纯情小红帽,Fabienne Casta-Rosaz写过一本《调情的历史》,女人还是要理解一些两性课题,免得日后发生新婚之夜强暴事件,坏了妳的婚姻生活。”
“学、长!”她涨红脸,拿着一本原文小说站在门口,他若再多说一句,她会把手中的书赏给他。
“哈哈,对了,小红帽,妳有没有男朋友?有的话记得先跟他报备一声妳搬家了,免得他找不到人。”
“没有,见识到学长的无赖,我怕天下乌鸦一般黑,还是明哲保身的好。”说完,初家晴气呼呼的转身进房。
“不行喔,压抑心中的爱会心理不正常的,当心妳会不快乐。”吕承祚手上忙着翻找自己的记忆,嘴巴还不停叨念着。
不想听外头不间断的“老人”言,把家当全整理好后,她索性戴上耳机听她最爱的乔治温斯顿的卡农,然后继续翻阅她的原文小说。
爱情来了怎样?没有男朋友又怎样?当绚烂归于平静,有几对夫妻能白头偕老?
她宁可在小说里得到满足,既可以感动也可以伤心,还可以理智的退出那氛围,继续她的生活。
这就是为什么她爱看这些书的缘故,永远不必以身试法。
另一头,客厅里的吕承祚则沉缅于往日的记忆,其实他刚才那轻松的话语全是掩饰,用来掩饰自己凝重的心情……
第三章
百货公司对初家晴而言,等于冰山、极地,因为里头的冷气足以让人冷得直发抖。
被推入除了避暑,难得来几回的百货公司,她回头问着身后的吕承祚,“学长也爱逛百货公司吗?”
“爱……”一声长叹似的哀鸣,叫人瞧不出他的心思,“逛百货公司看漂亮女生试穿新衣,这是人生一大享受。”
她眉头立刻蹙了起来,这男人三句不离色字,果真是好色成性!
“小红帽妳又怎么了?”
她的眉蹙得更紧了,“我不是小红帽。”都大学毕业了,又不是幼儿园小妹妹,干么小红帽、小红帽的叫,让人觉得怪别扭的。
“哟,不喜欢被叫小红帽啊?那……”抚着下巴,吕承祚煞是认真的思索起来,“那叫小晴儿,还是晴妹妹好呢?”
初家晴双肩一垮,完全被这性情古怪的学长打败。
“随便。”一对上他,她只有无力回天的无奈感。
“走,打起精神来,女人一到百货公司不应该都是生龙活虎的吗?”说着他大掌用力往她瘦小的肩膀拍去。
“咳……”会得内伤。
“现在要采买妳的行头,不准意兴阑珊的。”他一副王者的口吻。
不准?!他会不会太独裁了点?
“我的?呵,好端端的干么买衣服?”百货公司的衣服既昂贵又不见得实穿,所以她鲜少来逛。
“就是好端端的才要来百货公司买衣服,要不然寿衣专卖店就可以摆平了,干么还来劳累双腿?”他一张嘴依然恶毒。
“学长,请问这跟寿衣专卖店有什么关系?”初家晴开始觉得自己跟他有严重的代沟。
吕承祚双手扣在她肩上一转,让她面向一旁的穿衣镜,“从现在开始,不要忘记妳是秘书,别说妳要穿著牛仔裤、T恤去上班,那我可以保证,妳在一楼大厅就会被警卫拦下来,即使侥幸上了十三楼办公室,也会被精明干练的总经理一脚踹下坠楼身亡。”
初家晴那清纯无辜的脸庞浮现对未来上司的敬畏,“总经理年纪大不大,是不是很讨厌初出校园的黄毛丫头?严不严厉?个性如何?”
“年轻貌美的总经理很凶,刚从她大哥手中夺下继承权。”他拳头骤然一握,“平常像冰山一样,不高兴的时候眼睛一瞄,肯定把妳冻死在原地,她喜欢下属办事干净俐落,穿著也一样,不过严禁那种随便的干净俐落。”
他扯扯她的T恤,“所以今天至少要买两套基本的套装,免得妳一上班就被列入黑名单,万一妳白做工领不到薪水,还连带赔上我的前途,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她瞪着镜中的自己,呆愣了好半晌,越是咀嚼吕承祚口中的总经理,她的背脊越是忍不住发颤。
从大哥手中夺权的富家女,年轻貌美却有着立竿见影的魄力。
初家晴开始怀疑喜欢阅读小说的自己,是否真能在那种厮杀的商场生存,尤其是在那样的主管麾下。
“上一任的秘书是怎么离职的?”既然地雷是存在的,那总得标示好禁区,才不会让无辜的人误闯。
“窃取机密,总经理设了个陷阱请她去牢里嗑免钱饭,永无翻身之日。”吕承祚故意尾音微颤,更添耸动。
“学长……”她有些后悔对这份工作答应得如此爽快。
一眼看穿她的退缩,他立刻道:“来不及了,妳已经答应我,我也回报给总经理知道了,如果妳胆敢落跑,蛇蝎美女的复仇妳应该不难想象吧?”说着他将手中的套装交给专柜小姐。“就这套。”
“可是我……”初家晴还想说些什么,可人已被热情的专柜小姐推进更衣间,她手忙脚乱的穿上生平第一次穿的套装,然后别别扭扭的走出来。
“很好看。”专柜小姐漾着甜蜜的笑容,“这是单扣式的套装,衣襬有改良的设计,时尚不死板……”滔滔不绝的介绍着。
初家晴直瞅着吕承祚,心里暗忖,他干么光盯着她瞧,也不吭声,就算是戏谑的调侃,她都可以接受,就是不要他这样看着她不发一语,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凌迟。
见她几乎要把自己埋进更衣间永远藏匿,他的恶作剧才停止放了她一马。
“再来一套裤装。”
“还要?”来不及回拒,她又被推进了更衣间。
她在更衣间里磨蹭了半天才出来,他看了一眼便洒脱的说:“就这两套,另外不同款式的衬衫各一件。”
“学长……”初家晴伸手想捂住他的嘴巴,却只构得着他的上臂。
“妳真幸福,男朋友人帅又慷慨。”专柜小姐羡慕的低笑。
“才……”不是。
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吕承祚已经把她抓入怀里,掐着她的脸径自对专柜小姐说:“又想撇清关系,她就是这样,会害羞。”
不能开口的初家晴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专柜小姐拿着吕承祚的信用卡,刷了三大袋的衣服。
“好了,现在去买双鞋,虽然大部分时间妳可能需要以百米赛跑速度的伺候着总经理,但不代表妳可以穿球鞋上班。”
“学长,你干么让人家误以为我是你女朋友,还帮我刷卡付钱?”走出专柜后她抗议着。搞暧昧,她不喜欢。
“我有说什么吗?那是她一相情愿的以为。”吕承祚睨了她一眼,“下午不知道谁说得挺大声的,“每箱家当收费两千块,我没现金,用信用卡付可以吧?”
“可是那、那、那……”
他狡黠一笑,随即神色一凛,“不过我不是凯子,超出的钱全都要从妳的薪水里扣,所以没干上几个月,妳是注定赔本的,往后不管工作再辛苦,我劝妳打消落跑的念头。”
“你真阴险!”她开始觉得自己有被拐骗的嫌疑。
吕承祚一把抓过她,靠在她耳边强迫她听着,“给妳这不知人世险恶的小丫头上一课,海棠是知名的大企业,在海棠工作的人都很阴险,内部的竟争可想而知,在不危及生命安全、个人声誉前途时,不要主动响应任何的话,还有要保持妳的警觉心,目前这点妳做得很、差。”语毕,他扔下她阔步向前行。
初家晴追上前,“你真诈,果然有奸商的特质。”
“啧啧,小红帽嘴真不甜,再告诉妳一点,当秘书嘴要甜,才能帮总经理挡去麻烦、拉拢关系,懂不懂?”他顿下脚步回头看她,
矫情的事情她做来很是为难,要这么八面玲珑的,实在有违她的真性情。
看她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继续说:“妳实在令人不放心,为了让妳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状况,我决定这个周末加强对妳的训练。”
“为什么?”她有点担心起自己的未来。
他没有回答,指着一双五吋高的细跟高跟鞋,“喏,去试穿这双鞋。”
“你确定?”她瞠目结舌的看着。又不是踩高跷,穿这么高怎么走路?“我觉得那双好。”她指着一旁的平底鞋,
“不行,公司规定要穿有跟的鞋子,平时总经理都踩五吋了,身为秘书的妳能低于她吗?怎么,别说妳连一双高跟鞋都摆不平,告诉妳,是女人就要会踩上去,要不然妳去更换妳身分证上的性别栏,这样我就不勉强。”
“你这什么话?”
“国语。穿高跟鞋是醒妳在面对工作时,要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谨慎小心,如果连双鞋子妳都摆不平,我要怎么相信妳可以面对所有的客户、所有的工作?”
毫无反驳的空间,初家晴只得在嘴里暗暗嘀咕着不满,做着无言的抗议。
吕承祚一副不可一世的高傲模样,“不要忘记妳的服从,现在我完全看不到。”他再次提醒她,“总经理不会希望妳有自己的意见或跟她抱怨工作的辛苦。”
跩什么?不过就一双鞋,他也可以衍生这么长篇大论的,好象全世界只有他是能人,其它人都是蠢材。
“凶什么?好,就这双鞋,我一定踩得摇曳生姿给你看,让你把刚刚的轻蔑全吞回去。”她也不服输。
“太好了,能面对挑战的人,才是总经理要的人。”鼓鼓掌,吕承祚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丫头比他想象中来得有趣,果然,四年的台北生活让她长进不少。
“学长,我这样算不算是靠关系、走后门?”初家晴突然问,“这样是不是有点低级?”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脸一沉,算了,要她一夕之间变成机伶的女孩,很难,等下辈子重新投胎看会不会有机会。
“买鞋,我们买鞋。”他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免得自己也变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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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初家晴习惯性的窝在床上看她的原文小说,顺便跟新的床培养感情。
忽然,一只大手伸来,刷的一声,她手中的原文小说被抽走。
“到书房来。”吕承祚转身往外走去。
“喔。”初家晴讪讪一应,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抗议被他打断阅读。
忽地,吕承祚回过身,把她的举动瞧得一清二楚,“妳的表情很丑,我想总经理不会希望看到,所以仅此一次。”
“喔。”这男人铁是生性多疑,要不怎会知道她在后头搞鬼?而且他真是翻脸跟翻书似的,连她这女人都自叹弗如。
“改掉这个习惯,以后回答‘是,我知道了’,或者‘是的,总经理,请说’,不要用喔这种单音词,太敷衍了。”
“喔。”她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走在前头的他猛然止住脚步,回头怒瞪着她,“才刚说又犯,马上改掉。”他可是严厉得很。
她心一震,嗫嚅道:“是,我知道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书房,他坐进椅子,她则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乖乖的杵在一旁。
他将一叠书扔向她,“这些书有空就快看,妳的专业训练从现在开始,内容包括美姿美仪、读写速度、文书处理、计算机打字,还有妳的逻辑记忆。妳要习惯接受我的严厉,因为总经理的要求会比我严格百倍以上。”
“是,我知道了。”骑虎难下,初家晴只好把自己当作军教片里的大头兵,而他就是不折不扣的黑心班长。
“现在回房换上今天买的套装跟鞋子,然后到客厅去。”
“啥?”她一愣,表情无辜又呆傻。
“马上。”他神色一凛,威严的强调。
她蹙起眉头,狐疑的瞅了他一眼,这才莫可奈何的抱著书转身。
“站住,妳忘了妳的回答。”他冰冷的提醒。
她只得再度转过身,重复着那句应答,“是,我知道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像只九官鸟。
十分钟后,她踩着新高跟鞋,扭啊晃的,又是扶又是绊脚的来到客厅。
抬眼一瞧,桌上层层叠叠的文件资料像十大酷刑似的,等着伺候她。
他头也没抬,看看手表开口道:“动作迟缓,严重影响进度,今晚上床休息时间延后。”
“啊?”初家晴发出一声哀鸣。
“抗议无效。”吕承祚起身看着她,“请不要发出这种懒散的抗议、哀嚎。”随即丢了一本黑色万宝龙的记事本跟笔给她,“为了确保妳不会遗忘,往后我说的每一句话,请详尽记下,当作妳速写的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