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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丫鬟 page 4 作者:黎芯

  “我才没有恋童癖!”他尴尬地辩解:“纳妾之事从头到尾都是爹、娘和奶奶出的主意,连我自己都觉得十分莫名其妙呢!”

  “格祈,你不要颐左右而言他哟!”纪伯喻明知他困窘,却存心捉弄他。

  “这……我们当然没有!她还是个孩子,我怎么可能对她——”

  “你们两个在聊什么?怎么说得脸红脖子粗的?”楚采珍领着丫鬟端了几盘下酒小菜进房。纪伯喻告诉坐在自己身旁的妻子,“没什么,还不就是在谈洛祈纳妾冲喜的事嘛!”

  “那件事呀——”她看着弟弟说:“唉!都怪你眼界太高,我觉得羽依表妹不错,偏偏你定不下心,不肯先订亲,否则有了婚约,要迎娶她进门冲喜也好谈,爹、娘也不至于随便找一个来历不明的丫鬟进咱们楚家!”

  “来历不明?”楚洛祈不晓得大姊为何这么说,好像凝湄的身分有多诡异似的。

  “你不知道吗?她说她父母双亡、没有亲戚町以倚靠,所以爹可怜她孤苦伶丁,将她带了回来,可是问起她爹的姓名和她的家乡等等,她却统统不知道呢!”

  她以轻视的口吻说:“我想,她的出身一定很卑贱,才会令她难以启齿,搞不好她爹还是个罪犯,谁晓得她是真的柔顺善良,还是假装的?万一她是贪图楚家财产才答应——”

  “别说了,凝湄她才不是姊姊说的那种人!”

  楚采恋的出现把众人吓了一大跳,而她气极败坏地走进门的模样更是骇人。

  “姊姊,你真是没良心,枉费凝湄知道你喜欢她为我在手绢上绣的牡丹,这几天都赶着要再绣一条送给你,手上还扎了好几个洞,而你竟然这么说她!”

  她说完,回过头想找跟她一起在屋外偶然听见屋里谈话的柳凝湄,可却已不见她的踪影。

  “凝湄刚刚跟你在一起吗?”

  问话的是楚洛祈,他已由妹妹紧张的表情中嗅出不好的讯息。

  楚采恋有些担忧地点点头,“是咧!我陪她来送绣好的手绢给姊姊——”

  没等她把话说完,楚洛祈早已去追人了。

  *  *  *

  一路冲回房,门一关,柳凝湄便趴在床上呜呜哭了起来。

  她如此伤心并非因为自己被说成是贪慕钱财的人,而是她爹被怀疑是个罪犯。

  不是啊!她爹不是坏人,而是个好官,是人人敬重的御吏大夫!

  她好想在大家面前替爹辩驳,但她记得娘生前千叮万嘱,要她绝对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她是柳御史之女;否则坏人会找上她,将她杀了!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说出自己的出身,哪怕别人把她说得多么不堪,都必须忍受,她的性命是纪叔舍命换来的.等她再大一些,她非替所有柳家人报仇雪恨不可!

  可是一一

  “祈哥哥?”

  一只温暖的大掌轻抚她的后脑勺,打断了她纷乱的思绪.待她由枕中抬头一看,楚洛祈正以担忧的双眸凝视着她。

  “别在意大姊说的话,她那个人是有口无心,伤了人也不知道,你别跟她计较。”

  她坐起身,抽出手绢拭泪,咬著下唇不说话。

  楚洛祈在她身旁坐下,“还在生气?”

  “我问过了——”

  她答非所问,弄得他一头雾水。“你问过什么么?”

  她低头绞着手绢,带着浓浓的鼻音说:“白婶说,只要你写一封‘休书’,我就可以不用当你的妾了,你知道该怎么写吗?”

  楚洛祈的一张俊脸不再微笑,转而露出十分严肃的神情。

  “凝湄,你讨厌我吗?”

  她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连忙再三摇头。

  “那就好。”不晓得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松了一口气。“听着,我不会写休书的.以后不准你再提,‘休书’二字,知道吗?”

  “为什么?”这回她不再“唯命是从”,泛着泪光的美眸凝视着他。“你讨厌我,不是吗?现在连姊姊也不喜欢我,她怀疑我答应当你的妾是为了钱,那我不当妾好了,我可以回去做奶奶的丫鬟!”

  瞧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再听她说得如此委屈,楚洛祈觉得好像自己真的亏待她一样,莫名其妙地感到有些愧疚。

  “我没有说过我讨厌你呀!是谁在造谣生事?”

  所有人!楚家的下人们对于少爷一清醒就立刻离家之事,全在后头议论纷纷。

  没有人说她不好,但她不只一次听见别人在说,少爷大概是嫌弃她、不喜欢她,所以才不想见到她。

  “只是谣言吗?”她退到床尾坐着,刻意远离他。“奶奶说,一旦我成为你的妾,就要一辈子留在你身边、听你的话、讨你欢心,可是——”

  她抿一抿唇,垂下头说:“没有人告诉我该怎么做呀!大家都说,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不跟我住同一间房;因为你一看见我就觉得心烦,所以隔天就急着出门避开我。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惹你不开心的,如果你不看见我,要我离开楚家也可以,只是爹当初救济我跟我娘所花费的银两,我可能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还给你们,因为我现在真的一文钱也没有——”

  说到伤心处,眼泪又扑籁籁地往下掉,她正拿起手绢想拭泪,却有一双手捧住她的脸蛋。

  她抬起头,楚洛祈就站在她面前,半弯着腰看她然后出乎意料地俯首在她额头吻了一下。

  感觉像是被人用鹅毛在她脸上搔了一下,麻麻的,她的眼泪突然悬在眼眶里不动,有股奇妙的暖流沁入她心头,但她却不懂那是什么原因。

  “我非但不讨厌你,而且还很喜欢你。”他说出真心话。“不跟你同房是因为我习惯自己一个人睡.一时之间还无法适应跟人同寝;至于赶着出门是因为我有急事待办,而不是为了躲你。”

  她眨着秀美双睫,不确定地问:“真的?”

  “真的。我现在把事情忙完了,不就回来了吗?如果我真的不想见到你,那我干脆就不回来了嘛!”

  连楚洛祈都不相信这宠溺的话是出于自己口中,但这小丫头就是有办法牵起他心底无限爱怜。还好,他那群以相互调侃为乐的好友们不在场,否则这一景可以让他们消遣他好几天了!

  他牵着她下床,“别再哭了,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好不好?”

  “去街上吗?真的可以吗?”

  她忙用手绢擦拭眼泪,双眸发亮的说。“当然可以,要我陪你去天涯海角都没问题,因为我是你的相公啊!”

  而她一脸天真的娇憨模样,看在楚洛祈眼中还真是既有趣又可爱。

  此刻的他,竟然有点期待她快点“长大”哩!

  *  *  *

  从东方乍现第一道曙光开始,楚洛祈已在他房前的空地练剑练了将近一个时辰。

  其实,楚家在他父亲之前的两代皆为朝廷武官,偏偏到他父亲这代,楚家的两个儿子都只有经商的头脑而无习武的才能,直到楚洛祈出生,楚爷爷才总算因后继有人而安心。

  依照他爷爷的说法,他是个学武的奇才,对任何剑招皆是过目不忘。

  六岁时,他便将爷爷所教的剑招全部学会,接着便拜名师习艺,他一开始是因被寄予厚望而被逼习武,没想到后来他却练出了兴趣,即使爹、娘还是不忘逼他学文、习商,但练武仍是他的最爱。

  如果不是爷爷在他十五岁那年罹病而亡,或许他真的会去谋个武职,让他老人家高兴,但此刻的地习文练武都只是为自己,一点也不想当官。

  也许日后他会接掌父亲的生意吧?但在此之前,怎么帮太子揪出奸相的狐狸尾巴,以保太子能顺利继承皇位,这才是他应该做的事。

  “谁?”

  被枯枝踩断的“哗剥”声惊扰了他,他循声源望去,却发现柳凝湄瑟缩着身子躲在一棵树后,只露出小小的头颅,小心翼冀地看着他。

  他朝她淡淡一笑,“过来。” 

  柳凝湄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轻移脚步走到他面前。

  “你吃完早饭就急着找我?”他略弯身,挑取她唇边的小饭粒,直接送入自已的口中。“瞧你,饭都吃到脸上了。”

  他温柔的举止与笑容,总算冲淡了柳凝湄方才瞧见他使出凌厉剑招时的惊惧。

  “祈哥哥,你为什么要练剑呢?”她以嫌恶的眼光看着他手中的那把剑,“你用它杀过人吗?”

  “到目前为止、我只用它救过人,还没用它杀过人。”他把剑收入鞘,“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你刚刚练剑的模样好吓人,好像任谁靠近你都会被你杀了一样。”那种气势她余悸犹存。

  “呵!你把我说得像是杀人不眨眼的大盗!”他笑着轻捏她的鼻尖,“放心,我的剑只杀十恶不赦的大坏蛋,而我练武只是为了防身、救人和保护我所爱的人,可不是去做坏事。”

  听他这么说,柳凝湄凝结于眉梢的忧虑之色才慢慢淡去,她可不希望楚洛祈成为杀人魔。

  她微扬着头问:“那……你会保护我吗?”

  “当然会。”他理所当然的说。

  她有点不放心,又问得更仔细,“如果要杀我的人有很多很多,也许连你也打不道,那你还愿意保护我吗?”

  这次楚洛祈没有立刻回答她。

  因为她的眼神太认真了,不像是随口问问,倒像是真的有许多入在追杀她。“凝湄,有人要杀你吗?”他开始怀疑这件事的可能性。

  他的问话让她微微一愣,“没……没有!我只是假设而己。”

  “真的?”

  “真的。”

  她嘴上虽这么说,表情却是十足的心虚,但楚洛祈实在想不出像她这般纯真又善良的小姑娘,怎会惹上仇家非杀她不可?

  “你不是说今天要教我骑马吗?”她知道他起了疑心,连忙转移话题。“我们可以走了吗?”

  “我愿意!”

  “什么?”他的回答真奇怪。

  “不管有多少人想杀你,就算明知打不过,我也会保护你到底。”他伸手轻抚她的面颊,“我愿意以性命保护你,所以如果有谁想伤害你,你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他以退为进,不想逼迫她说出她不愿意说的事,而她也乖巧地点头答应。

  “等我一下,我进去换件衣服就陪你去骑马。”

  柳凝湄微笑着目送他进房,他的承诺像是暖暖的太阳般温暖了她的心。

  她决定了,她也要保护她的相公,如果有一天,杀她全家的坏人真的找到她,她一定要立刻离开楚家,不让楚家的任何人受到牵连!

  第四章

  楚洛祈原本已经沉沉入睡,但半夜骤然响起的轰隆雷声像是万鼓齐鸣一样,硬是把他好梦中吵醒。

  瞪着屋梁发呆好一会儿,接着听见哗啦啦的两声,他索性拉起棉被蒙头盖上,可却仍掩不住这雷雨交加的声响。

  然而,就在这轰隆声中,他仿佛听见了敲门声。

  现在是半夜,照理说不可能有人来找他,更何况外头还下着大雨,可是他掀被一看,门外隐约的人影却证实了他的听力正确无误。

  “谁?”

  “是我——”

  好微弱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回答,但他却立刻听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并马上将房门打开。

  “凝湄!”

  看她身着单衣却未着鞋,全身淋得像落汤鸡一样地出现在他的房们前,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发生什么事了?”他握着她双肩问。

  “我——啊!” 

  她才刚开口,一记响雷正好在近处发出巨响,吓得她扑进他怀中直发着抖。

  “喂!你该不是被雷给吓得从你的房间一路逃到我这儿来吧?”她实在大胆小、也太夸张了。

  “雷声好响,好恐怖嘛!”她承认自己的胆小。 

  听见她的答案,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她害怕的模样实在有点好笑,不过一想到她要来寻求他的保护的心情,心里不禁有些高兴。

  “啊!糟了!”柳凝湄突然跳离他身边,“我把你的衣穿弄湿了——”

  “没关系,待会儿换下来就行了。”他牵着她的手进房间,“快进来,你全身湿透,很容易着凉的。”

  柳凝湄乖乖地跟着他进屋,浑身冷得直打颤。

  “你先将湿衣服脱下,暂时用这披风里身,我去拿几条干毛巾给你,顺便看看还有没有热水可以让你擦身。”

  “好。”

  楚洛祈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便去厨房和储物间找热水和毛巾,就怕纤弱的她禁不起雨淋而生病。

  厨房里已经没有热水,不过倒有一大壶温开水,于是他提着大水壶,又端着里面放了两条大毛巾的木盆走回房间。他边走边想,明早白婶进厨房发现一大壶的开水没了,大概又要为自己前晚到底有没有烧开水而想破头吧?

  “哈瞅!”

  他走回自己房前,正想用脚把门踢开,就听到柳凝湄在打喷嚏。

  “你还好吧?”

  一进房间,他便瞧见她里着他的朱雀披风朝他勉强露出微笑。

  “嗯!还好——哈瞅!”她说着又打了一个大喷嚏。

  他把木盆放在她脚旁,再拿起毛巾搁在桌上,并在木盆内倒水。

  “好了,我去拿我的衣服。”

  虽说非礼勿视,但楚洛祈不想去看放在她身后椅子上的衣物都不行。

  他像是不小心舀了一大瓢辣酱人口,一股热气直往他头顶冲,将他整张睑都染红了,满脑子想像的全是披风下,她那一丝不挂的娇嫩玉体。

  他是叫她将湿衣服全脱下,但是他没想到她竟然那么听话,将全身的遮蔽物全脱了。

  她会不会对他太过放心了?好歹他也是一个有“需要”的正常男人嘛!

  由此可知,她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对他除了全然的信任之外,根本没有丝毫的防备之心。如果再来几次这种无心的诱惑,恐怕他等不及她长大就要“教”她圆房了。

  “祈哥哥,你要一直待在房里吗?”

  柳凝湄有些害躁地问他,真要她当着他的面擦身体,总是有些别扭的。

  “呢!没有。”他由怔忡中回神,连忙从衣柜里取出一件轻薄的长袍搁在桌上。“我在门外守着,好了就喊我一声。

  他退出屋外,冰凉的夜风正好降低他体内的热度。

  也是在这一刻,他才发觉自己已经不再如初见她时一样,把她当成小妹妹。

  她既乖巧又善良,十分惹人怜爱,只是,她似乎刻意在隐瞒什么,偶尔她还会不经意的流露出心事重重的模样,仿佛是在害怕什么,问她,她却又不说。

  不过,这一切都无所谓,反正他俩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了解对方,而且她实在太可爱了,他就是毫无道理地喜欢她。

  “祈哥哥,我好了喔!”

  屋里的呼唤把楚洛祈游走的神思拉回来,他推开门看见她,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是不是很难看?”

  只见她披散着发,穿着过长的男人长袍站在椅子上。

  楚洛祈摇头走向她,睑上仍有笑意。“不难看,我觉得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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