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做的事?
楚洛祈听了不禁尴尬起来。她是应该“做”些什么,例如为他生儿育女,但是——
他都二十岁了,可是她还未满十四岁呢!
“呃——过一阵子我再跟你说,就算现在解释给你听,你也很难了解。”
“是这样吗?”虽然觉得他语气微带敷衍,但她想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糟了,说了这么多,我还没去告诉大家你清醒的消息呢!”
“等明天早上再说吧!用不着半夜吵醒大家。”他喊住已经要跳下床的她,“你也回房睡吧!不用再留下来照顾我了。”
“回房?”他又给她出了一道难题,“我原先住的地方有新来的姐姐住进去了,奶奶叫我以后就住在这间房。”
他有些诧异,“难道你一直守在我身边,从没上床睡过?”
她点点头,“奶奶说我累了可以到客房睡,可是我担心你醒来看不到人会害怕,所以我困了就趴在桌上睡,从没离开过你。”
“你真是傻气!”他有些心疼的说。
由她谈吐中透露的善良与天真,让楚洛祈明白为何家人会选她做为他的妾下。
“这张床让给你睡吧厂他翻身下床,“反正我已经睡够了,刚好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不行!”她两只小手拉住他一只大手,“你的病才好,又想逃家出去玩了吗?你是个大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不行,无论你要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我不会让你溜掉的!”
“我不懂事?”
楚洛祈指着自己的鼻尖,看她那一脸认真的模样,他终于憋不住的呵呵直笑。
“有什么好笑的?”她越来越觉得这个少爷真的有点怪怪的。
“没什么。没什么——”反正说了她也会不懂,“好吧!我不走。你乖乖上床睡觉,我就坐在床边,哪儿也不去,这总行了吧?”
柳凝湄微偏着头看他,像在打量这个人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勾勾手。”她伸出右手小指,“骗人的是小狗。”
呵!真是败给她了!
没辙。他这个大人只有陪她玩小孩子游戏,跟她打勾勾约定。
“对了,我以后该叫你什么?我本来想跟着大家喊你少爷,但娘要我喊你‘相公’,真是奇怪!”
她先是脱下绣鞋,再把层层衣裳脱得只剩下一件汗衣,也不管楚洛祈是头一回看着女子当着他的面宽衣解带,臊得脸都红了,而他再听见“相公”两个字,简直快昏倒了!
“嗯!你喊我祈哥哥好了。”他可是还没做好当“相公”的心里准备呢!
“嗯!我知道了。”她钻进被窝里,出其不意地握住他的右手,俏皮地吐舌一笑。“预防你溜走!这样我就能安心睡觉了。”她肯定是累坏了,所以她一闭上眼便沉沉入睡。
“咦?莫名其妙有了小媳妇,这下可惨罗!”
看着她微带笑意的甜美睡容,再看着那只紧握住他不放的小手,他不禁失笑,真不知道日后该如何待她才好?
* * *
楚洛祈的醒来,总算让愁云惨霸的楚家阴霾尽扫,而最开心也最自豪的,莫过于想出“冲喜”一计的老奶奶了。
但是楚洛祈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妙计。
“你们大家根本就是串通起来‘骗婚’嘛!”大厅之上,他对着爹、娘和奶奶大表不满。
“你们哄了一个根本不懂什么叫做‘冲喜’的小姑娘进门,倘若我真的一命呜呼怎么办?要她那么小就开始守寡,你们于心何忍?”他看着爹、娘,“爹、娘!你们怎么也答应奶奶这个主意?难不成你们也相信‘冲喜’这件事吗?”
“祈儿,你昏睡了那么久都不醒,我们请遍各地的名医来看你,各个束手无策,别说是冲喜了,再荒唐的方法我们也愿意一试。”楚夫人实话实说。
楚员外也接着说:“况且,你担心的一切我们也想过,如果你真有万一,等凝湄年纪再长些,我们自然会准备丰厚的嫁妆,找一户好人家将她嫁掉,不会强迫她在楚家守一辈子的寡。”
“没错没错,像凝湄那么乖巧、懂事又善良的好女孩,你以为奶奶舍得误她终生吗?”老夫人坐在上位,一脸红润的喜气。“如今你没事,凝湄便是你的妾了,这样奶奶也就不必担心她日会离开咱们家,能留她一辈子了。”
哪有这种留人法的?”楚洛祈觉得自己好像被奶奶“利用”了一样,“话又说回来,这种儿戏般的婚姻有效吗?跟她拜堂成亲的是采恋,从头到尾我都没参与过婚杠,而且未娶妻就先纳妾不是很奇怪吗?再说——她的年纪也太小了,感觉像是我的小妹妹,总而言之,这是我的终身大事,你们实在不应该如此草率行事。”
“你是不是不中意她?”楚员外开口问,并且干脆地说:“如果是这样,你就立刻写一纸休书给她,我马上给她一大笔钱,派人送她离开楚家,让她另寻他处栖身,免得日后她留在你身边也是当怨妇,万一还搞得妻妾不合那就更糟了!”
“爹!我又没说我不中意她,况且,这不是给钱就能了事的问题吧?”
“那是什么问题?”
“良心问题!”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说:“休书一写。凝湄的一生便留下了污点。利用她冲喜后就闹休妻,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我可做不出来,更别说她已经父母双亡,根本无所依靠,你们——”
不对!
爹那老奸巨滑的笑容代表着什么?
“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你是故意用激将法,引诱我亲口认了这椿亲事,真是狡猾!”
楚员外咧嘴一笑,算是承认儿子的“指控”。“祈儿,你就别埋怨了!”老奶奶出面当和事佬,“虽然凝湄年纪是小了点,不过奶奶相信再过两、三年,她一定会出落成标致的大美人,而且她真的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姑娘,等你和她相处一阵子,你就会明白她有多惹人疼爱了。”
不用再过一阵子,昨晚看了她无邪纯真的睡容,他就已经知道她有多可爱了。
“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呢?”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我只希望能暂时安排她住在别的房间,我一时之间还无法适应这种改变,要我跟陌生的小姑娘同床共眠,怪别扭的。”
“没问题,我想凝湄应该不会介意。”楚夫人颇能谅解儿子此时的心情。
“还有,我有事要出门,两天后回来。”
“不准!”
楚员外夫妇和楚老夫人异口同声否决了他的“外出申请”,老夫人更是一把拉住站在身旁的孙子,以防他“落跑”。
“你遇上强盗打劫,连命都差点丢了,你还不怕。”老夫人轻轻拍打孙子的手一下。
被打劫是他胡诌的借口,以他一身的好武功,普通盗匪一次来十个也奈何不了他,但除了这个理由比较“合情合理”外,他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来敷衍。
“老实说,遇劫的不只我一个,还有我另一个同行友人。”他非得再编一个好理由出门不可,“遇劫的时候我跟他失散了,也不晓得如今他是生、是死?他家中还有两者和一个即将临盆的妻子。如果不让我亲自去他家看看,我实在是于心难安。”
这个理由够冠冕堂皇了吧!
“你要去可以。但不准你独自出门,我会雇几名镖师跟着你。”楚员外跟他约法三章,“你若是用掉他们而单独行动,以后休想我会让你出这门下!”
“是。”楚洛祈嘴上应着,其实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该如何避开那些人。
楚夫人也叮咛着,“娘知道你向来重义气,要你别去是不可能的,可你在外凡事得小心,别忘了你可是咱们家的独子;爹娘的期望全寄托在你身上,而且现在凝湄的终生幸福可全托付给你罗!”
一提起这件事他就烦心,“知道了,我会小心不让她变寡妇的。”
“你这孩子——”
“我出门罗!”
不等被众人再教训一顿,楚洛祈早巳拔腿溜了。
第三章
“王爷,楚大夫来了。”
唐茗正在书房里静思,一听见仆人的通报,立刻快步走到门边,将紧闭的门扉打开。
“洛——”
他在看见“楚大夫”的眨眼暗示后,立刻收敛起他脸上过多的欣喜之情,先遣退带路的仆人。
“哇!你的表情像见到许久未见的情人一样,怪肉麻的!”
这个“楚大夫”一等唐茗将门合上,边说边摘帽。待灰白的假发、假胡须一撕脱,原先那老态龙钟的小老头儿立刻挺直腰杆,成了翩翩美男子。
“你该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唐茗对他的调侃一点也不引以为意,“你的伤——”
“没事了。”楚洛祈拍拍自己的胸膛说。
瞧他面色红润、神清气朗的模样,唐茗总算放心。
“虽然子夜保证他能治好你的伤,不过太子与我还是十分担心,尤其是太子,他十分自责你为了救他而受伤,直说着要微服上你家探视,还是我费尽唇舌才劝服他留在宫内等消息的。”
没错,楚洛祈的伤并非盗匪所致,而是因为挺身护卫当今太子不为刺客所暗杀,才会身受重伤和剧毒。
如果他将实情告诉家人,大家八成当地在扯谎,要不就是认为他疯了。
毕竟十七岁被叔叔带上京那年,他与微服出游的太子、“朝阳王”唐茗、“独眼神医”寒子夜四人种种因缘巧合的奇遇,连他也说不清,四个出身各异、身分悬殊的人能结为莫逆之交,连他自己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至于向来逍遥自在的他,为了朋友而卷入宫闱间的权利斗争,甚至差点丢了性命,这更是他始料末及之事。
“唉!说来说去,只能怪我交友不慎又时运不济,被你们这几个祸害给缠好事没有,倒楣事倒是一箩筐。”
楚洛祈边说边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一杯茶,举止像在家中一样随兴。
“说我是‘祸害’,太没良心了吧?”唐茗用招扇敲一敲自己腰上的玉佩,“我可介绍了不少出手阔绰的好客人给你,该说我是你的财神爷才对吧!”
“少来,要不是为了你跟太子的安危,我又何苦背着一大袋珠宝、玉器上京,假借做生意之名,实则帮你们物色、训练一些贴身护卫的死土?我们楚家生活富足,可不需要我锦上添花。”
“怪了,怎么我每次都说不过你?”
“因为你每次都理亏嘛!”
“唉!你这口才不入朝为官真是可惜。”
“你是希望我把皇上气死,还是巴不得我被砍头呀?”
唐茗被他的话给逗笑,还故意点头说:“或许两者皆有喔!”
“小心隔墙有耳。就算我的医术再好,也无法将断了的头颅接回脖子上。”
门外响起低沉的男声,唐茗一打开门,果然看见戴着独眼罩、唇畔挂着一抹不羁诡笑的寒子夜。
“你们两人还真是有默契,一个前脚刚踏进,一个后脚便跟到。”唐茗促狭地说:“只可惜你们两人都是男的,否则这个媒我是作定了!”
“说到作媒——”
寒子夜一进门,楚洛祈便站到他面前,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制住。
“好家伙,你到底喂我吃了什么怪药,竟然让我昏睡了半月?我可被你给害死了!”
“什么怪药?我喂你吃的可是我珍藏多年的‘续命玉器丸’,制作这种药丸得花上百种药材,其中几样还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奇珍异草,我身上仅有的三颗,是我爹炼成的,我这些年走遍三山五岳,都还没找齐药材炼制新药丸呢!”
唐茗好奇地问:“那这药岂不服千年灵芝一般希罕了?”
寒子夜自傲地说:“何止哪!千年灵芝还有得寻找,我这药丸可是我爹穷尽一生研究的万灵丹,若非有这救命仙丹,洛祈那天早毒侵心脉、失血过多而亡了!”
“拜托,你们两个还聊开了呀?”楚洛祈出声引起另两人的注意力,“这药丸药效虽好,可副作用也不轻,吃了药竟然会昏睡—卜多天,你不觉得太离谱了吗?”
寒子夜由他的箝制里挣脱出来,拨整自己被他弄乱的头发,然后才好整以暇地告诉他:“那不是‘续命玉器丸’的副作用,而是我另外加了一味药,好让你这只活跳虾乖乖地躺在床上休养,省得你一清醒就急得快马进京报平安,我可是炽了你好。”
“好,好得不得了哩厂楚洛祈撇撇膳,故意说反话:“好得我家人以为我大概会昏睡一辈子,急得想出了‘冲喜’一招,结果我一醒来身边就多了一个妾,还真是好得一塌糊涂呢!”
“你娶妾了!?”
两个好友异口同声的惊喊.脸上没有半点同情,倒像是听见有史以来最好笑的笑话。
“你们要笑就笑吧!憋着小心得内伤!”
他这一说,唐茗跟寒子夜果真放开怀的大笑,他们都知道楚洛祈眼界甚高,而唐茗不知为他介绍多少位名门千金,可却全没一个合他意。他爹娘在情急之下找来的姑娘,想必只是平席女子,想不到他‘挑三拣四”的结果竟是如此。
“恭喜了、想必你的新妾,定是位绝色佳人吧?”寒子夜摆明了幸灾乐祸。
“节哀顺便吧,反正大不了就是改变你只娶一妻的主意,日后再找个才色双全的红颜为妻吧!”唐茗这话不晓得是在安慰他,还是刺激他?
楚洛祈瞪了他们一眼,“算了,我懒得跟你们这两个损友计较。总之,正因为如此.近期内我恐怕无法再上京,你们要慎防三皇了联合那个奸相再次谋害太子。我得回家当孝子,陪陪我的家人和小娘子了。”
“小娘子?”唐茗故意抖之下身,搓搓手臂。“喷喷,真是肉麻,这么恶心的称呼你也喊得出来,可见你真的是大受刺激。”
“哼!我就爱这么喊,恶心死你算了!”
他可没喊错,他的娘子本来就小,还是个未满十四的小姑娘呢!
不过,他可没打算这么早告诉他们这件事,留到日后再让他们笑个过瘾吧!
* * *
楚洛祈刚从京城回家,正好遇上远嫁他乡的姊姊和姊夫连袂回府作客,家里多了三个小外甥,热闹得连屋顶都快掀了。
庭园里的啃梅开了,一片嫣红美景让人宁愿忍受寒冷也舍不得关上门窗,在屋里一边聊天、饮酒,一边欣赏屋外的花海胜况。
“真可惜,如果早点回来就能喝到洛祈纳妾的喜酒了!”纪伯喻用酒柯;轻碰了一下小舅子的,还不忘调侃他道:“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党然有‘恋童癖’,娶了一个那么小的姑娘,我实在很好奇,你跟她到底圆房了没?”
楚洛祈被问得呛了一口酒。羞窘得由额头一路红到脖子,活像一根红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