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物,克一物?
她总觉得新春话里藏着话,不过依她的智商想要解读出来还要一段时间。
朴新春当年会以新生之姿,一举跃上玩具熊掌门人的宝座,不是没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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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南部三天,石为径回来了。
江朔雪正坐在服务台后头吃午餐,听见楼下一阵骚动,起身探望,才发现是他回来了,手里拎着旅行袋,一身风尘仆仆的。
她退回去,挣扎一番后,决定待在原地。
石为径踏上手扶梯,随着手扶梯的运转,心里竟然感到一丝紧张。他上一次觉得紧张,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
见她正低头吃着饭,像是没注意到他,他站在服务台前,将沉重的旅行袋往地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江朔雪对他实在是恨得牙痒痒的,但又不想愧对自己的工作,只好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朝他鞠了个躬。
「欢迎回来。」她冷冷说着毫无诚意的话,目光怎么都不肯移到他身上。
对她的恶劣态度,石为径似乎并不意外。
他也下介意,因为一看到她,说也奇怪,这几天总是闷得极紧的胸口突然松了开来,就像长久压着的石头被移开来般的轻松。
虽然他早就隐约觉得自己有了麻烦,但没想到竟是那么严重的程度。
「晚上有空吗?」他的语气有点疲惫。这三天来,他睡得并不多。
「没空。」偷觑到他眼下的阴影,她的语气和缓了一些。「我有约会。」
石为径皱起眉头,不高兴全写在脸上了。「跟谁?」
「这是属于个人私事范围,我没必要跟你说吧?」她不驯的白了他一眼。
「那待会儿找个时间上来找我,我想跟妳好好谈一谈。」这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江朔雪含幽带怨的眸子终于望进了他的眼里。
「没什么好谈的,自从那天晚上你带着何诗然从我面前走过后,我就明白了我自己的身分。」她压低声音、揪着心说道,想到那时的不堪,她就觉得自己实在是蠢得无以复加。「反正上床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第一次不是给你,就是给别人,我不会在乎的。所以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因此而纠缠你,当然也不会去跟何小姐告状。」她倏地住口,他阴沉的脸色令她胆怯得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我对妳从来就不只是玩玩,」他毫无温度的眼里有着鄙夷。「只是我没想到原来妳心里是这样想的,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多说什么了。」他从怀里拿出个天蓝色裹着粉红缎带的锦盒,随手抛在服务台上。「这个给妳,妳要是觉得碍眼就丢了。」他冷冷的道,弯身提起手提袋。
江朔雪瞪着那小锦盒,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别哭!江朔雪,千万别让他给看扁了。
她抄起小锦盒,手一挥,丢上他的背。
「我不要!」她愤怒的一叫,坐回椅子里,胸口剧烈起伏。
那东西就像事后给的甜头,提醒了自己她的感情是多么廉价及可笑。他以为丢给她一个小礼物,她就会摇着尾巴、感激涕零的匐伏在他脚边?
石为径猛地旋身,费尽全力才能克制自己不冲过去将她拉起来狠揍屁股。她以为他的礼物是随便送的吗?别的女人想要都还要不到,她知不知道呀?!
他拾起小锦盒紧捏在手中。
电梯门开启,接到早收买的一楼警卫通知的何诗然猛然跑了出来,夹带着一阵香风扑进石为径怀里,兴奋的嚷着。
「你总算回来了!你怎么那么坏,这三天都不打一通电话回来报平安呢?我打电话到饭店里也没人接,你是不是跑去找别的女人了?」说着说着,她不依的娇嗔起来。
江朔雪真希望手边有耳塞,或是听力暂时丧失也好,总之她不想听到何诗然的声音!拿起筷子,她挖了口饭进嘴里,食不知味的嚼着。
然而,她可以不看,却无法不听,石为径接下来说的话令她持筷的手一僵。
「这个送妳。」他将手中的小锦盒塞进何诗然手里。既然她不要,那么送给谁都无所谓了。
何诗然得到意外的礼物,惊喜的笑逐颜开,连忙拆开包装。一打开,只见宝蓝色丝绒布里躺着一条闪亮的钻石项链。
「好漂亮的项链呀!」她急急拿出来,挂在自己脖子上。「漂不漂亮?」
「漂亮,美钻果然还是要配美人才行。」他故意提高音量赞道。
何诗然一阵羞涩。「不要这么大声嘛!谢谢你。」她开心的踮起脚尖在他唇边轻吻了下。「我们上去吧,我刚做了个南瓜派,你趁热帮我尝尝味道好不好?」她挽着他走进电梯。
石为径望着江朔雪的侧影,她持筷的手一直停着,直到电梯门关上,他仍没看见她的手动过一下。
身边的何诗然一直不停的说着他不在的这三天,她又去参加了哪些盛会,他听而不闻,开始后悔将礼物送给她的冲动了。
现在的她对他来说已经完全丧失了吸引力,他现在所渴望的,是另一个女人,不过,谈和的机会似乎被他给搞砸了。他沮丧的想。
第九章
今晚的Le Papillion提早打烊了。
因为今天是范同稣的生日,好友们包下叶飞空的餐厅庆祝兼叙旧,他则邀了建筑师事务所的员工们来同乐,包括事务所的工读生,而十个工读生里有九个女生,这些妙龄女孩一见到老板的好友们,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
她们以为全天不再也找不到比自己的老板更年轻、更多金、更有才气的男人了,直到在Le Papillion看到老板的好友们。
她们简直兴奋得乐不可支,不停的从这里飞到那里、那里飞到这里,吱喳个不停。
江朔雪坐在角落里,啜了口果汁,不安的瞥向紧闭的餐厅门,担心下一秒还会有人推门而入。
不,她不是担心会有人再走进来,事实上,这里头的人加总起来还不到三十个,而这里宽敞得足以再容纳多一倍的人,她担心的是石为径会在下一秒推开门走进来。
当她晚上一进来,看见亲切的对着她笑的江达开时,她就像见鬼似的呆住了,然后又为时已晚的得知今天那位帅哥寿星,是他及石为径大学时代的好朋友,紧接着她就陷入了惶惶不安里。
「妳想离开这里吗?」坐在她对面的叶飞空出声问道。她的不安他一直看在眼中。
江朔雪收回目光,迟疑的问:「还会有人来吗?」
「如果妳指的是为径,他有说了会晚一点来。」叶飞空坦言道。
她讶异的盯着他。「你怎么……」
蓦地想起石为径曾说过Le Papillion的老板是他的朋友,她喝醉的那晚是他朋友打电话给他,他才将她领回去的。
想通了后,她忍不住抽了口气。「难道……你就是餐厅老板?」
他佯装受伤。「妳现在才认出来吗?那天我可是守护了妳一整晚呢。」
江朔雪尴尬的涨红脸,连忙道谢,「那天真是谢谢你,希望我没有给你惹什么麻烦才好。」天呀!难怪她会觉得他很眼熟,原来……真是糗大了!
「比起今晚,那没什么的。」他懒洋洋的说,俊脸上那抹邪魅的笑意,差点令她的心怦然一动。「既然今晚妳的身分是我的女朋友,那妳就不用去介意石为径了,只要妳防止那些女孩子过来蹂躏我,我也会保护妳,让妳远离妳不想接触的人的。」他意有所指的道,自信得犹如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过江朔雪却觉得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正经,反而像是在期待某种游戏似的。
此时,一个身材壮硕得像运动员,脸型四方,眼神诚恳的男人端着一小盘奶油焗海鲜朝她走来。她记得他叫徐海纳,在一家跨国银行里担任要职。
「江小姐,妳今晚似乎没吃什么东西,这是刚出炉的,妳尝尝。」他体贴又细心的说,散发着可以令人依赖的稳重气质。
「谢谢。」她接过,轻声道谢,浑然不觉他打量的目光,离去时还跟叶飞空交换了个两人才懂的眼神。
紧接而来的是杨天乐,他略显紧张的将装着金瓜浓汤的碗放在她面前。
「这很好喝、很可口,妳喝喝看。」他和善的说,大概是因为知道太多她与石为径的事,所以他始终对她有股莫名的好感与愧疚感。
杨天乐走后,范同稣来了,而江朔雪刚刚才知道,自己前一次出错任务的那两栋与他同名的同稣大厦,便是他父亲以他的名字所建,也是他本人在十五岁时设计的第一、第二件作品。
见他朝自己走来,江朔雪连忙起身,紧张的绞着双手。
「抱歉,我没准备生日礼物,不过我想你大概什么都不缺,而太贵重的我又买不起……」她紧张得语无伦次。
范同稣与叶飞空互视一眼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将手上的蛋糕放到桌上。
「没礼物没关系,给我一个吻就行了,妳看怎样?」他豪放爽朗的喊着,伸手就要抱住她。
江朔雪简直无法反应,她了解这群死党知道自己的好友交了女朋友,会想与之亲近建立好印象的心情,但有必要那么夸张吗?
才在想,范同稣的嘴巴就嘟了过来,吓得她撇开脸,尖叫连连。
刚推门而入的石为径,看见的就是这令他血脉偾张的一幕,想也不想的丢下手中的纸袋,冲过去从她身上硬是扯下好友,出手就是一拳。
被打的范同稣自然是不甘示弱,从地上爬起后也是一拳,石为径抱住他扭打了起来,两个大块头的男人撞翻了桌椅,杯碗碟盘齐飞,欢乐的生日宴会瞬间变成了一场灾难。
女孩子们吓得不停尖叫,而江达开他们却也没上去拉开两人,反而闲闲的站在战区外作壁上观。
叶飞空将江朔雪拉到自己身边,免得她受到波及。
「你们快点阻止他们呀!」她扯着叶飞空的衣服,见石为径又挨了一拳,不禁一面心疼,一面急得眼眶都发红了。
范同稣的体型比起石为径虽然略逊一筹,但自小便学习拳法的他,打起架来可是毫不含糊,石为径对打架虽然有如家常便饭,但遇上他偏就从没赢过,所以身体硬是接下他不少硬拳。
范同稣一拳又击中他的右脸颊,石为径同时朝他的肚子踹去一脚。
见没人出来劝架,江朔雪终于无法忍受的抓起桌上的冰水壶,朝那两个打得难分难解的男人身上泼去。
「别打了!」她使尽全身力气的嘶吼。
整间餐厅顿时寂静无声,所有人的视线全集中在她身上。
石为径总算回复清醒,从地上爬起,忍着痛走向她。她那双大眼睛怨怼又心痛的瞪着他,他伸手拭去那不断落下的泪水。
他的嘴角破了,正渗出血来,右眼浮肿,连眉角也撕裂了一小块,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划下一条血痕。
江朔雪心里阵阵疼痛,忍不住张开手抱住他,脸颊紧贴住他的胸膛。他的心脏正剧烈的跳动着。
他还活着……他挨了那么多拳,她还以为他会死掉。
蓦地,她又为他的莽撞及不爱惜自己而生起气来,用力推开他,狠狠的掴了他一巴掌,便头也不回的跑出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石为径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能呆立着。
前一秒她不是还感动的抱住自己吗?为什么下一秒他就挨巴掌了?
所有人看着他,噤若寒蝉。
一直坐壁上观的叶飞空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她是我请来的客人,我去追她就好,你好好疗伤。」说完后,又走向范同稣。他看起来比石为径情况好多了,除了眼角挂彩,鼻血糊了一脸外,其他并无大碍。
叶飞空慢条斯理的环顾一圈早已被砸得体无完肤的餐厅后,对他咧嘴一笑,笑容里的邪气味儿,重得令他寒毛直竖。
「真是辛苦你了!还好是你,这次的装潢工作就交给你处理了。我只能暂时歇业一个礼拜,没问题吧?」意思便是他只给他一个礼拜的时间将餐厅恢复原状。
范同稣翻了个白眼,见他并未抗议,叶飞空满意的旋脚离开餐厅。
他一走,范同稣旗下的女工读生们立刻一拥而上,哭的哭、安慰的安慰、拭血的拭血、擦药的擦药,忙成一团。
杨天乐朝范同稣的方向摇摇头后,走向石为径,斯文的脸上满是感动。
「现在,你没办法否认自己心里的感觉了吧?」他激动的伸手搭在好友的肩膀上。「兄弟,你爱上江朔雪了!」
石为径没什么反应,伸手抹去嘴角的血。
「我知道。」他不知道的是,接下来他应该怎么做。
「为径,这家珠宝店的老板跟我们银行有往来,你去买钻戒的时候,他会给你折扣的。」实际派的徐海纳将一张名片放进他的上衣口袋。
「不过,」江达开也踱了过来。「你认真交了女朋友,我们是很替你高兴,但飞空追出去了耶!」他提醒的说。「江小姐是飞空特地约来的喔,而且一整晚都守在她身边,看起来似乎对她也有意思,这样好吗?我可不希望你们两个也为一个女人打起来喔!」
「飞空约她来的?」原来如此,他还在纳闷为何会在这里看见她,那小子在打什么主意?她说今晚有约会,莫非就是跟飞空?
他心一惊,从来没想到会跟自己的哥儿们共抢一个女人过,而江朔雪突然变得如此抢手,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是呀,」杨天乐答道。「而且还说江小姐是他的女朋友。」他笑了起来。飞空也真会开玩笑!
石为径可全然不觉好笑,飞快的旋身就往门外走,然门边躺着的手提袋又令他突然煞住脚步,踌躇半晌后,他拿起手提袋走向范同稣。
「生日快乐。」他将纸袋往他怀里塞。「抱歉了。」由衷的道完歉,他转身就跑。
范同稣连忙站起,冲着他的背影大喊,「装潢费你要负责一半呀,混蛋!」叫完,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爽朗的笑声有着强大的传染力,一下子,所有人都开心的笑了起来,彷佛周遭的凌乱是假的,方才的一场架也不存在似的。
笑声中,江达开的手机响起,瞧了眼来电号码后,独自走到最里头才接起。
「妳白费心机了,为径今晚并没有来,我也没约到江朔雪。」他说。
「怎么会?我打电话给新春,新春明明说她今晚没任务的呀,她弟弟也说她出去约会,不是你约了她吗?」梁素芃在电话那头失望极了,她对江达开的魅力大失所望,一方面又懊恼了起来。如果连江达开都约不到朔雪,那她的复仇大计不就没戏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