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事情。例如这件事摆明了非比寻常,铁定你肚子里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田樱抿着嘴,抬高下巴,一副不容欺负的样子。
他肚子里的确是有个鬼主意,不过他可不打算在她面前乖乖承认。
「人生苦短,何必每件事都要斤斤计较呢?就让我们握手言合吧!」他状似诚恳的说。
「握手言合?为什么我之前去拜访你时你不这么说,反而还狂妄的批评起我的作品?!』田樱不客气的直言。
「当时事情才刚发生,双方难免都还有些怒气,可是这段时间静下心想想,事情根本没那么严重,又何必大动干戈,何不效法古人的精神,一笑泯千仇?」他豪迈的说。
一笑泯千仇?田樱张大嘴巴瞪着他,他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
「我听了都起鸡皮疙瘩了!」她搓搓手臂,以防鸡皮疙瘩掉满地。
「哈哈--」她夸张的动作让白景明发自内心的大笑。
田樱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神经,当下决定还是跟这种人保持距离为妙。
之后,约莫十分钟的时间两人不再交谈,直到田樱下了车,才简短的道声谢谢,而后快速转身离开。
看着她仓卒的背影,白景明挂在嘴角的微笑缓缓地消失。
他决定听从经纪人的提议和田樱合作,但是,这合作案不会像方又广所以为的那么单纯,他要找机会整整田樱……
第三章
「什么!你、你画展不办了?!」刚刚被白景明紧急电话召来的方又广,一听到白景明宣布这个消息,立刻惊讶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白景明坐在古董安乐椅上,随手翻着刚刚买来的田樱出版的画册,悠哉的解释。
「不是不办,只是延后。」
「为什么要延后?」展览会场老早就敲定了,临时说要往后延,他怎么跟人家交代?
「你之前不是提过,希望我能够跟田樱合作,开一个前所未见的展览?」他抬眼说道。
方又广眼睛亮了起来。「怎么,你想通啦?」
「可以这么说。我希望能将这个计划先摆在前面,至于我的个人画展则再顺延。」他一副大事底定的口吻,似乎也没给方又广太多选择的机会。
当初提案的是方又广,他当然乐观其成,只不过他不懂,事情为何要急在一时?
「难道不能等到这一次的画展结束后再来进行?」他说出他的困惑。
白景明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口气变得冰冷。「不行,这件事越快解决越好。」
方又广狐疑的看着他。
「怎么,你还在气上回发生的那件事啊?」
白景明嘴角讥诮地上扬。「你认识我这么久,还不知道我的个性吗?」
方又广叹了口气。「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个性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得罪你的都不会有好下场。」他一脸无奈,虽然无法认同白景明的想法,却可以理解他个性如此执拗的原因。白景明现在看起来十分风光,其实鲜少人知道他童年时经历过的非人生活。
他十二岁那一年,亲眼目睹父母因为赌博欠债,被地下钱庄的人追砍致死。从此之后,他带着当时才七岁的妹妹投靠到亲戚家,过着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苦日子。
因为这样惨淡的过去,他看透了人性的丑陋面,对人极端的不信赖,养成他不同于一般人的鲜明性格。
他只能希望田樱自求多福,谁教她谁不惹,偏偏惹到白景明!
其实也难怪白景明这么光火,媒体对这件事大肆渲染,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都拿他来消遗。任心胸再怎么宽大的人也会受不了,更何况是行事低调、脸皮跟纸张一样薄的白景明?
「你想怎么做?」他已经开始同情起田樱了。
「让她爱上我。」白景明直截了当的说,眼神射出神秘的光芒。
「哈!那还不简单?只要是地球上的动物,不论是雄性还是雌性,只要还会呼吸,没有不会爱上你的。」方又广诚心诚意的说,一点也不夸张。
「显然的这并不包括田樱。」她看他时的表情,彷佛他是只吃腐肉的秃鹰般恶心。
方又广继续问道:「你的意思是,要让她爱上你,然后再甩掉她?」
「也没有什么甩不甩的问题,反正我从头到尾不会对她表示什么,让她自己自作多情,会错意就够了。」他为自己精心的计划得意着。
「这样不会太过分吗?好歹人家也是个女人,何必跟她这么计较?」方又广忍不住替她说话。
「我只想要小小的惩罚她一下,让她知道做事这么鲁莽又不知悔过,迟早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他不会做得太超过,只要让田樱稍微体验他因为她所遭受到的羞辱就够了,程度他会拿捏得刚刚好,不多也不少。
只不过白景明没有发现到,虽说是小小的报复一下,可是他对这件事有着超乎平常的兴趣,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么简单。
方又广点点头。「好吧!就算你想整整她好了,但这跟展览有何关系?」
「难道你还有别的方法可以制造我们相处的机会?」他斜睨了方又广一眼,没想到这么简单的道理他竟看不出来?
「原来如此……我只能说幸好惹你的人是田樱,她在艺文界和一般的漫画市场上评价原本就不错。如果今天换成别人,那么我可就真的要跳出来捍卫我的专业,免得你一心只想报复,而将自己辛苦建立的事业搞垮。」方又广实际的说。
白景明挑高眉看着他。「我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个田樱让自己身败名裂?我花了不少时间上网调查她的资料,老实说,我不得不承认她还挺有两把刷子的。」虽然他依旧看不懂所谓的漫画,可是他发现她也有发表其它的艺术创作,例如油画、水彩,甚至是混合媒材,不论是抽象或是写实画,都有她强烈的个人风格。
然而欣赏归欣赏,可不代表他会放她一马。
听他这么说,方又广才稍感安心。
「好吧!既然你决定要以这个计划为优先,那么我即刻就联系这件事。」白景明决定好的事情就绝不会更改,以方又广的立场,他只能庆幸至少对象是田樱。
「不!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让我一个人来处理就行了。」白景明一反常态的表示。
方又广不解的皱着眉。「你不想让我插手这件事?」
白景明的嘴角若有所思的上扬。「这是我的游戏,就让我独自好好的来享受猫追老鼠的乐趣吧!」
他已经好久没有对一件事那么有兴趣过了,当然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练练自己的爪子。
方又广只能识趣的乖乖闭上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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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往常一样,客厅里的收音机开着,传送出时下所流行的歌曲。
格格专心的剪贴网点纸,田樱则正赶着图稿。
「唉,又画错了!」田樱心烦气躁的将稿纸撕下,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格格看了她一眼,决定还是保持缄默,以免惹祸上身。
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田樱最近心情特别容易浮躁,这种心态也反应到工作上,常常动不动就画错,一再重画。
最后她索性放下笔,站了起来,走到厨房倒了杯冰开水,试图整理思绪。
第一口冰凉的液体顺过喉咙,带来凉爽的感觉。田樱闭着眼睛,享受片刻的镇静,可是下一秒白景明的脸孔又不请自来的浮现在脑海,她的心情再次受到打扰。
自从那天在茶会上遇到白景明以来,她脑海里就不断的浮现他的影子。当然不是她爱上他了,而是她实在想不出来为何白景明会突然跟她示好?
其中必定大有文章,偏偏她怎么想也想不出来,白景明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会有这样反常的举动?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会疯掉!
一旦心里有了疑惑,事情不查个水落石出,她就没有办法静不心来好好工作。
这时门铃响起。
「叮咚--」
「我来就好。」田樱现在正需要有事情让她分心。
门一开,她惊讶的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怎么?猫咬掉妳的舌头了?」白景明倚靠在门边,阳光从背后打在他身上,让田樱不得不瞇起眼睛,抬高下巴才能看清池。
她不喜欢这个姿势,感觉自己变得很渺小。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她双手插腰,口气呛得像刚吞完一斤辣椒。
白景明低头看着田樱,强迫自己面带微笑,别被她不友善的态度影响。「上次是我开车送妳回来的,妳忘记了吗?」
「你这回又想干么?」田樱斜着眼,不耐烦地打量着他。
「外面天气这么热,可以请我进去喝杯茶再谈吗?」白景明的嘴角浅浅地上扬,眼神看起来很有诚意,好像真的没什么攻击性。
可是,最邪恶的灵魂往往有最高明的伪装,她才不会这么轻易的被说服。
但虽然想当着他的面将门甩上,叫他别再来烦她,偏偏她又抵挡不住心里那股强烈的好奇心,想知道困扰她许久的问题解答。
「进来吧!」田樱不情愿的让开身子,让他进门。
格格一看见白景明,立刻抛下工作高兴的跳了起来。
「我的天啊!是……是白先生!」格格的脸红得像颗熟透了的桃子,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
难道说少女都是无知的吗?田樱真是看不下去了。
她径自收拾了下散落桌上的图稿,格格开心的帮忙收拾,知道工作的空间得挪出来招待贵宾,一会儿后就识相的借口溜出去,留给他们两人谈话的空间。
田樱倒了杯果汁放到他面前,直截了当的开口。
「说吧!这回又有什么事?难不成『白大师』又有什么惊人之举来着?」田樱坐在单人沙发上,跷着修长的双腿,嘴角冷冷地勾起。
她犀利的话语、冷冽的表情没有吓跑他,反倒激起他许久未见的斗志。
自从成名后,没有一样东西或是一件事情是他得不到或是办不到的。安逸的日子过久了,让他几乎快要忘了征服所带来的喜悦,比任何果实都要来得甜美。
「我要跟妳谈一项合作案。」他直直的看着田樱。
「合作?」田樱皱着鼻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白景明肯定的回答她,接着简单扼要的说明他的计划。
过程中田樱一句话也没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让人猜不透她心里的想法。
「妳觉得呢?」最后他问。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为什么是我?」田樱瞇着眼,眼里充满了不信任。
白景明背靠着沙发,两手一摊。
「我只找最好的,显然的,这行当中最顶尖的人是妳。」
纵使田樱尽力想维持脸上无动于衷的表情,可是嘴角还是忍不住得意的微微翘起。
毕竟说这句话的人是白景明,的确让人很难漠视。不过……
「唉,我看还是免了吧!因为我还清楚的记得『某人』曾当面教训我,说我的东西『不入流』、『没有营养价值』,我可不希望这种『不入流』的东西玷污了你上流的作品,贬低了大作的营养价值。」田樱皮笑肉不笑的拿他当初说过的话回敬他。
白景明听了不禁大笑,不得不钦佩田樱的伶牙俐齿。如果不是田樱得罪他,他可能还会欣赏她的好口才。
「哈,妳记性真好,希望妳也记得上回我已经为了这件事跟妳道过歉。」表面上的道歉,白景明在心里补充。
毕竟莫名其妙被毒打一顿的人是他,被迫上报任人消遗的人也是他,哪来的理由要他真的道歉?
田樱扁扁嘴,暗地在评估他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度。
「无论对妳或是对我,这都是个大好机会,可称得上是史上头一遭的创新尝试。如果错过了这次,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乘胜追击的补充。
田樱直直瞅着他看,恨不得能看穿白景明的心。她知道后面还有一堆人等着取代她的位置,毕竟能跟现今画坛上最受瞩目的画家合作,可不是烧香拜佛就能求来的机会。
她可以很有志气的叫白景明另请高明,可是她又按捺不住对这个崭新的创作计划产生高度兴趣。
相信任何一个艺术家都无法抗拒这么好的机会,尤其她也一直渴望能尝试漫画以外的创作……
「我需要时间考虑考虑。」
聪明如白景明,当然嗅出她软化的迹象,点点头,神色自若地从胸前的口袋掏出一张排版简洁的名片放在桌上。
「一天,妳有一天的时间考虑。最迟明天的这个时候跟我联络,希望能听到妳的好消息,再见。」说完,他正要转身离开时,又猛然回头拿起桌上动也没动过的饮料大口喝下。「谢谢妳的饮料。」
田樱心情复杂的目送他离开,直到大门开启又关上。
她拾起桌上的名片,白底黑字,除了姓名及电话外,没有其它赘字。
如果不是这张名片,她还真怀疑白景明没有来过,更没邀请她参与这个计划,一切都是她凭空幻想出来的。
难道这就是他前阵子公开向我示好的原因?因为他发现我的作品的确不是那么不入流,还有合作的价值?田樱歪着头,怎么想也想不通,最后拨了通电话给江宝恩,告诉她整件事情的始末。
江宝恩听了,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太好了!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妳不是老早就想尝试漫画之外的创作?这不就等于是白景明亲手呈上来的机会,妳应该已经答应他了吧?」
「还没。」田樱两眼看着天花板,闷闷地说。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什么?妳没答应他?他还在吗?还是刚走?快!快去把他叫回来,说妳答应他了!」江宝恩激动得像机关枪,一口气念了一大串。
「小声点,我耳朵都快聋了。」田樱移开话筒直揉耳朵。
「我的大小姐,别的事妳胡涂也就算了,可是这回妳要是再不好好把握机会,妳就是笨到跟自己过不去。」江宝恩语重心长的说道。
「就算我答应他,然后影响到未来稿子的进度,这样也没关系吗?」她试探性的开口。
江宝恩果真犹豫了。
「嗯……这样……我再跟公司商量看看好了,原则上应该可以两期出一本吧!这可是件大事,关系着妳的大好前程。虽然公司只负责出版妳的漫画,可是如果妳能有更大的发展,我们当然是乐观其成啊!」再怎么说她也是田樱的朋友,这么好的机会不会再出现第二次,她怎么能妨碍她前进呢?
「他只给我一天的时间考虑。」田樱宽心不少,但想到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在操控,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
「拜托!这哪还需要考虑啊?」江宝恩又是一阵呼天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