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她下药?”
尹傲良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含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看着他。
嘴角一撇,尹御廷一记右勾拳快、狠、准的挥向了尹傲良。
“下流!”
虽然他因左手环着蓝尹妍,力道比平时轻得多,但依然打得尹傲良跌倒在地。巨大的响声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众人的眼光全都集合到他们的身上。
不久,一个年约六十多岁的老者与一名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美妇缓缓的从人群中走过来,两人脸上的表情却是迥异;老者的脸上是震怒与惊讶,中年美妇的脸上除了惊讶外,还有着深深的关心与凄楚。她渴慕的双眸始终看着尹御廷,没有移开。
冷冷的看着老者,尹御廷的嘴角讽刺的一撇。
老者眯着眼,冷冷的眼神里泛出不屑,出口的话语净是酸中带讽的字句:“尹总裁好大的火气啊,不知道小犬是哪里得罪了您,您需要这样动手动脚的呢?”
嘴角勾出一个冷淡邪气的笑容,尹御廷语气和缓的说:“真抱歉!御廷从小无人管教,家教不良,冒犯了令公子,还请见谅。”
尹沐风——也就是那老者——满脸通红,两眼激射出炯炯的怒火。他当然知道尹御廷在讽刺他,因为尹傲良是他与元配妻子所生,而尹御廷则是他与续弦的现任夫人所生的。
恼羞成怒的他,朝尹御廷丢出了一句:“朽木不可雕!”
从他们的话中听出了端倪,蓝尹妍强忍着不适,奋力的撑起身子,忿忿不平的反驳:“不准你这么说御廷……我看你才是老糊涂,把宝当朽木,把真正的朽木当宝,荒谬!”
“你说什么?”尹沐风的老脸胀得火红。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居然敢这样跟他说话!
“我说你是脑袋不清楚的老糊涂,怪不得会教出那种卑鄙无耻的儿子。”蓝尹妍朝他吼道。全身上下像被火灼烧的炙热感令她双颊潮红,四肢像要被融化一般的,她全身虚软无力的倒回尹御廷的胸膛。
冷眼看着这一切,尹御廷把心中的激动掩饰得很好。这丫头居然为了他跟尹沐风呛了起来,而且还是在自己身体如此不适的时候,令他心中残缺许久的某个角落被一股暖意填满了。
感觉到自己怀中的娇躯忽然向下滑去,尹御廷立刻用力撑起她瘫软的身体,紧锁的眉宇阴郁的发现她的脸颊比方才更红了,急促呼出的气息竟是热烫无比,眼睑半闭的星眸中透着媚惑人的迷离,嫣红的脸颊缓缓的在他的胸膛上磨蹭着,双手也毫不客气的缠上了他的颈项,不肯松手。
心下隐约知道她被下的是什么药,尹御廷冷眼扫过尹傲良!明白的用眼神告诉他,这笔帐暂且记下,日后绝对会向他追讨。接着转向智靖霆道:“可以借个房间让小瑷休息一下吗?”
“到我房间去吧。”
点了下头,尹御廷忍着左肩的疼痛,横抱起“简瑷”往楼梯走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顺便拿支解毒针给我。”
美女在怀,又如此热情,他不是不心动,只是他不想趁人之危。
智靖霆点头表示了解,接着开始展现他长期训练出的主人风范,消弭会场中的尴尬气氛。
只是谁都没注意到,一双眼睛一直从会场的角落冷冷的目送尹御廷与“简瑷”上楼——
坐在客厅里,尹御廷面前有着当日的报纸。昨晚宴会的插曲成为今日八卦新闻的一部分,但他却毫不在意,反而将目光停留在楼梯转角边那个正往楼下偷窥的小丫头身上。
过了数分钟,确定了她实在没有下楼的打算,他终于开了口:“下来吧,在那儿看半天也不会找到你想要的答案的。”
呐呐的下楼,“简瑷”的脸颊红扑扑的。她搔搔头,不知该怎么开口比较好。
“嗯……昨天晚上……不好意思。”
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尹御廷大方的说:“没什么。我才要跟你道歉呢,因为我的关系,害你被下药。”
摇摇头,蓝尹妍的眼里浮出了隐藏已久的一朵朵疑问,她有点为难的道:“我没关系。只是,为什么……他们要那样对你呢?他们……不是你的亲人吗?”
尹御廷早有了摊牌的准备,他淡淡一笑。
“萱萱,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昨晚你明明就已经很不舒服了,为什么还要那么坚持的帮我说话?”
他没有忘记对她的承诺,在两人单独相处时,称呼她为萱萱。
咬着下唇,蓝尹妍连耳根都红了起来,眼神瞟东又瞟西,考虑着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心中是有一点点喜欢他的。
“因为……因为……你是个好人啊!”
挑起一朵自嘲的笑容,尹御廷问:“好人?难道尹傲良没告诉你我是妖魔转世吗?”
拱起秀眉,蓝尹妍回嘴:“谁说的,你是王子啊!”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的双颊生晕,羞得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敛起了一贯的嘲讽,尹御廷布满了茧的大掌轻柔的抚过她的颊,经过她的肩,继而握住她的手腕,语气中充满了从未出现过的柔情。
“跟我来。”
尹御廷带着她来到书房旁的一间房里,也就是他现在的卧房。
让她坐在床沿,尹御廷严肃的说道:“我现在要说的是一个很沉重的故事,如果你没有背负它的打算,你可以选择不听。”
抿紧了唇,蓝尹翮以着再严肃不过的神情回答他:“我要听。”
思考了几秒钟,尹御延缓缓的抬起双手往自己的眼睛移去,半晌后,他的掌心里便躺了两片黑色的隐形眼镜。
乍看到他眸子的颜色,蓝尹妍是吓了一跳,但她很快的便回过神来。
像是习惯了她的反应,尹御廷浅浅的一笑,其中掺杂了苦涩与自嘲,他淡淡的开口:“如你所见,我的眼睛并不是黑色的。”
“为什么会这样?”蓝尹妍眉峰轻挑。
尹御廷的双眼颜色不一,左眼是沉静的湛蓝,仿若大海般深邃神秘,右眼则是正常人根本不可能有的淡紫色,有着紫水晶的晶莹澄澈。
“照医学的角度来看,是基因突变;若是照算命师的说法,就是所谓的妖魔转世。不管是哪种说法,都无法真正的解释我的眼睛为何异于常人。”尹御廷淡漠的笑里有着旁人难以察觉的愤慨。
“尹沐风——也就是我的父亲,他第一次的婚姻是一场政策婚姻,十八岁的时候便有了尹傲良这个儿子。过没几年,他的元配夫人因病去世,尹傲良从小就由保姆带大。因为他是尹家惟一的继承人,没有人敢违逆他的心意,也因为如此,他的霸道气走了不少家庭老师。从小到大,他换了不下三十个家庭教师。”缓缓的陈述着前尘往事,尹御廷在做“实验”,也是在下赌注,赌她对他的感情。
“他高二的时候,家里来了个大他两、三岁的女家教,不但有气质,而且温柔、美丽,于是他便爱上了自己的家教。可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跟家教日久生情,没多久便结了婚。他心爱的女人一夕之间变成了自己的小妈,还在隔年生下了一个男孩。”
“这个男孩天生就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一只湛蓝,另一只浅紫。医生检查半天也不知是何原因,最后只能以基因突变来解释。”开始,小男孩在家里非常得宠,只有尹傲良一点都不喜欢他。那时,因为尹氏在台湾也算是颇有声望,小男孩的母亲有好几度被人偷袭,意图绑架她来勒索尹家。虽然每次都是有惊无险,但她也常因此而受伤,小男孩便发誓有一天要成为一个可以保护母亲的男人。”闭了闭眼,尹御廷仿佛又看见母亲在房间里偷偷的上着药,不敢让父亲发现她身上的伤,怕他又要担心。自己几次看不过,要去向父亲告密,却又被母亲阻止。时光虽逝,回忆却依旧清晰如昨。
“小男孩十一、二岁的时候,他与母亲同时被一票绑匪绑架,其中有几个绑匪意图对他母亲施暴,他气愤的狂吼,之后便不知为何的昏了过去。再度醒来后,发现身边所有的人都浴血倒地,只有他与他母亲毫发无伤。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那些绑匪会死于非命,直到见到小男孩异于常人的眼睛,一种传言便传了开来——小男孩是妖魔转世。原本尹沐风是不相信的,只是从那之后,尹家便诸事不顺——先是公司营运出了问题,再来是尹夫人身染重病,林林总总的玄事和在一起,大家都开始怕起了这个‘妖魔转世’的小男孩,深怕他一个不高兴就会血洗尹家,一如对待那些绑匪。最后连尹沐风也怕起了他这个小儿子,于是就将他送进了研究室,让一些有心人用各种方法来测试他这个身怀邪魅之气的儿子。”
蓝尹妍看着他语气淡漠的说着自己的过往,那无所谓的态度就像在说一个平凡的故事,那是心死之人才会有的态度。一阵心痛揪住了她的胸口,漂亮的眼睛为他蓄满了泪水,紧握的双手有着想掐死那些无知人类的冲动。
“研究室里的生活真的不是人过的,为了逼迫小男孩显现出他的能力,那些研究人员根本就把小男孩当成了白老鼠,连续电击、疲劳轰炸……什么都来,只差没挖出他的眼睛来化验,为什么他的眼珠会是这样的。”他的嘴角划出了一抹苦涩而嘲讽的笑容。
眼泪不断从眼中泛出,蓝尹妍不可置信的摇着头。
“他们怎能这样对你!他们到底还有没有人性啊!”
苦笑了一下,尹御廷说道:“满脑子只有名利的人,不会想到受试者的痛苦的。对他们而言,我只是一只可以让他们赚到金钱和得到名利的白老鼠而已。记得我腹部那个伤疤吗?那也是他们送我的纪念品。
“哼!老实说,那些人还真是蠢,若是我真的有什么超能力的话,哪还会在那里接受他们的虐待,早运用那超能力将他们一个个碎尸万段了。”冷笑的说着,尹御廷耻笑着那群号称“科学家”的疯子,嘲讽的眼中却藏着深深的心伤。蓝尹妍的泪滑下脸庞,想开口安慰他却又不知如何表达,只能紧紧握住他的手。
反手握住了她的柔美,尹御廷用行动表示自己感受到了她的心意。
“后来,我终于趁机逃离了那里。有一、两年的时间我都在黑街里打滚,直到我遇到了宙斯夫妇。他们收留我、教育我,给了我一个新生命,否则现在的我,说不定已经是相片被贴在店门口的通缉犯了。”
“那你的母亲呢?难道你被送到研究室里,她都不会担心吗?”蓝尹妍为他感到心疼,鼻音浓重的问。
眼神黯淡了点,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苦笑。尹御延几乎不曾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过他的脆弱。
“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就算我能得知她消息,我却始终没有去见她。也许是害怕吧,害怕她不想见我,害怕连她都躲我,因为我是‘妖魔转世’的孽子。”
跪坐起身子,蓝尹妍用双手捧起了尹御廷的脸,直勾勾的望着他的眼睛。
“你才不是妖魔转世的孽子,你是我的王子。”
这时的她已经忘了什么少女的矜持,她只知道,她不愿听到别人这么污蔑他,包括他自己在内。
深深的凝望着她的眼,尹御廷无法从她眼里看到一点点的虚假,他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轻轻的唤着她:“萱萱。”
回抱住他,蓝尹妍回应了他:“我在这里!”
缓缓的拉开两人的距离,尹御廷带着邪气的眼中有着些许的湿润。
“你知道吗?当你呼喊一个人的时候,知道有人会回应你的感觉真的很幸福。”
知道他已许久没有这种经验,蓝尹妍想也不想的靠上了他的肩,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道:“御廷,御廷,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这么回答你的。”
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芝兰香气,尹御廷笑了。那笑很自然,不再掺有阴郁与嘲讽。
他一向喜欢白堇花,因为它象征了纯洁。他一直以为他灰暗的生命里永远不会有白堇花的出现,但他找到了!也许这场婚姻的开端是项政策、是个条件,但他却意外的得到了一株属于他的白堇花。
轻吻了她的发鬓,尹御廷低声的说:“我不会放手的,哪怕有一天你会恨我,我也决计不放手,我的白堇花。”
他不想这么早对她说明“马尔斯”组织的事,更不能告诉她自己有天也许会因为任务而跟简洋杠上。尹御廷预测她有一天必定会怪他,但现在的他却一点选择也没有,因为这次任务的成败牵连太大,他不能冒险,更不愿她因此卷入危险之中,只得暗暗祈求上天,既然给他机会寻得这株白堇花,就千万别让他失去她,千万不要!
虽觉得他的话有点奇怪,但蓝尹妍却选择了不开口,任他紧抱着自己,汲取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温暖。她心下希望这一刻能永远停留,因为她也不知道她会在这个躯体里停留多久。明知自己强占了简瑷的幸福,但现在就让她贪心一回吧!
夜色昏暗,简洋位于天母的别墅里,来了一位稀客。
挥手遣退了送茶来的管家,简洋打量起面前这个素来与自己毫无瓜葛的男人,猜测着他的来意。
嘴角滑上一抹微笑,尹傲良率先开了口:“简先生事忙,为了节省时间,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吧——我是来找您合伙一件事的。”
“简、尹两家的市场领域并不同,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合伙的?”简洋眯起眼问。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们却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尹傲良浅笑道:“可以给我一杯白兰地吗?茶对我而言比较没有吸引力。”
凝视了他一会儿,简洋起身走到吧台,倒了两杯干邑白兰地。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敌人呢?”
“简先生,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尹御廷娶了你妹妹,顺道把整个‘拓宇’拿了去当嫁妆,你对他不会有怨吗?”尹傲良头微低,双眼有些不怀好意的上挑,望进了简洋的眸子。
斜睨着尹傲良,简洋嘴角略带讽意的笑着。
“敢情尹先生还是个心理医师。”
尹傲良笑着摇头。
“当然不是!只是,我总是能嗅到跟我一样讨厌那个家伙的人。”
将手中的酒交了一杯给尹傲良,简洋的表情开始严肃了起来。
“你不是那家伙的哥哥吗?”
哼笑了声,尹傲良浅啜一口酒道:“谁规定兄弟间的感情一定要好的?掠夺他的所有一物、打击他的成就是我毕生最大的乐趣。”
“你打算怎么做?”简洋想听听他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