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已经要回现场了,你给我坐下!"导播要抓狂了。
他白著脸坐下。镜头回到摄影棚里,他的脸上一片苍白,还瞪著一旁的萤幕。
"喂,你猪啊你!讲话啊!"导播发飙了。管你是什么主任,播新闻时他最大!
杨其浩被恐惧压得脑中一片空白,他在想,如果她在屋里,是不是在等著他回去救她?
"菁菁……不,我要过去!"
他在众人错愕眼神中起身狂奔而去,T台陷入混乱中,在导播的冷静控制下先切广告,但主播失常的反应,和上身穿著西装而下半身花内裤的镜头已经被发送出去了。
这下,有人要倒大楣了。
妒忌杨其浩的人暗暗窃喜,崇拜他的人则全都傻了眼。谁会想得到他们最最冷静的主任会做出这种事?
不过T台这回可成了同业的笑柄,这回恐怕大老板也要抓狂了。
老天爷保佑杨其浩,保佑他家完好、保佑他饭碗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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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烧啦!他要进去!
杨其浩望著已经被烧黑的大楼外墙,心急如焚地把车子随便丢在路边,往聚集人群的大楼庭院奔去。
"先生先生,你要去哪里?整栋大楼都疏散了啊!"消防队员拉住他。
"我的房子烧掉了,里面有人哪!"他内心的焦急比上头烧的火还旺啊!
"有人?哪一间?"消防队员神色一紧,向同僚打手势。
"你说呢?当然是现在在烧的那栋!"什么气质水准、什么礼貌教养,这回他全都顾不得了。
"好,先生,我们正在全力抢救,请你到一旁等待。"
"等什么等!我女朋友在里面哪!"他凶狠的怒容把辛苦的消防队员吓退一步。
"那也不能让你上去啊!你再吵,我就叫警察把你扣起来!你到旁边等去!"
被几位邻居好言劝到一旁,他望著陷入火海的家,心被烧痛、也烧光了他的希望。怎么会这样?他还有好多话想对她说,他还没让她知道他爱她,很爱很爱她……
"菁菁……"他颓然坐在花圃砖墙上,双手掩面,没有勇气再看下去。
如果刚才他不管那些事去追她回来、向她解释,她或许就不会在里头了……
都是他的错!他没有让她知道他有多爱她,才会让她不信任,也才会让她害怕,才会负气离开……
"哗!这是怎么回事?"
夸张的呼喊声就在他身边,他以为是他听错了,但这么好听的惊叹声除了她,还有谁喊得出来?
"菁菁?"他带著一丝希望抬头,与她面面相觑。真的是她!"菁菁!"
他大吼一声,把她搂得好紧。
"你没事……你没事!"他全身颤抖,失而复得的感觉是全天下最棒的!
"干嘛干嘛……大庭广众的,你抱我干嘛……"她快被勒死了啦!她对载她回来的哥哥做一个垂死的表情,而罗少廷比较关心火势猛烈的高级大楼。
"咦?你应该才刚下新闻,怎么人已经在这里……其浩,你怎么穿著内裤就在街上晃?"她用力挣脱他,惊恐的眼神瞪著他可怕到连鬼都不敢看的装扮。
"你没事、没事……太好了……"杨其浩唯恐她会不见,长臂一伸,又把她拉回来,紧紧抱著。
罗菁菁被他挤得快断气了,准备要开骂时,颈间湿湿热热的,她怔住了。
"你哭了?"她转了转大眼,再把不久之前的事串在一起,她懂了。"你以为我在你家?"
她捧著他哭湿的脸,哪还气得下去?她的偶像为她落泪耶!
而且刚才跟哥哥抱怨过,经过开导之后,她终於承认是她自己无理取闹。
但他的泪让她震惊。她以为他是一夫当关的男人,结果呢?哭红了双眼,身体抖得连她都快抖散了,这样的情绪,不是在乎她,又怎么会有?
"你说你要回来,我以为……"口齿伶俐的大记者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他只知道要紧紧抱著她,绝对不要松开她。
"那你就要感谢我哥哥,他一时兴起找我开导开导,我就晚回来啦!结果就看到你穿著内裤坐在这里哭……天哪!好丢脸哟!喂,大家快来看只穿内裤的大记者哟!"本性难改,感动过后,罗菁菁又开始笑闹吆喝。
她吹了个口哨,眼神色眯眯地朝他常跑健身房而养出的身材绕了一圈。他有一双结实的美腿呢!
"你你你……"杨其浩的元神还没恢复,他低吼一声,捧起她的脸粗鲁地吻住她。他需要很多很多的证明才能让自己相信她是平安无事的。
罗菁菁微笑著接受他的凌虐,这是他吓掉半条命之后应得的报酬。
她耐心等著他吻够,然后扬著诡笑拍拍他的肩。"杨其浩,你一定很在乎我,对不对?不然干嘛为我哭得泪涟涟?"
双眼格外透亮的男人稳定情绪后,又开始武装了。"我是怕你被烧死在里面,冤魂不散,一辈子跟著我、缠著我,我是在为我的将来哭泣啦!"
他知道这辈子他大概会永远记得这一天,因为他确信有人会一直提醒他,他只穿著内裤报新闻还被全国观众看光光;还有他为心爱的女人哭爆了,只差没扑进火窟里一道殉情,结果她根本没事,还有心情吃他豆腐。
"你……"罗菁菁当然不负他所望,飞快回嘴。
罗少廷听够他们没程度的吵嘴,决定介入。"请问,你们今晚要住哪?"
两人对望一眼,额头上出现一堆黑线。"呃,这倒是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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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锦龙嘴巴嘟得高高的,坐在神坛前,看都不看已经在旁装疯卖傻好一会的人。
哼!当初说走就走,现在没地方住了,又想回来,而且还拖著抢走她的男人?
气死他了!
绕著他好话说尽的罗菁菁耐心用完了。
"喂,求我。"她踢踢他坐的木板凳。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总算让罗锦龙看她了。"求你干嘛?"口气很差。
"我发过誓,你不求我,我就不回来住的,你不求我,我怎么住?"她也用同样糟的口吻回嘴。
"哼!"
"不求是吧?我是看得起你耶!好,你不求也行,走,我们住饭店去,我家大记者又不是付不起,对不对?"她看向走进来的男友,孩子气地皱皱鼻子。
"你就意思意思嘛!反正她又不要你诚心诚意。"杨其浩忍不住插嘴,要等他们叔侄呕气完毕,可能得花一点时间。
罗锦龙恶狠狠扫他一眼。"没你说话的分!"
"哎,你说话这么凶干嘛?"温婉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是祺姐。
"啊,你怎么来了?"罗锦龙发现心上人跟著后头进来,马上一改刚才粗鲁的坐姿,正襟危坐。
呵,哥哥请来救星了呢!罗菁菁笑望靠在她身边的杨其浩,他收到她的暗示,猜想事情有转机了。他得到罗少廷赏赐长裤一条,才免了穿内裤到处晃的窘境。
"你来干嘛?"罗锦龙马上变得极度不自在。
"你就别生气了,别以为没人知道,你想你家丫头都快患相思了,人回来就好了,还耍什么孩子脾气?"祺姐对罗菁菁眨眨眼。
"我哪有……"每一点他都想反驳,可是在祺姐的笑眸中,语气愈来愈不确定。
他转而瞪向浓情蜜意的情人,心里就是不爽。
"你看看菁菁,她才几岁?居然爱上她的偶像?她懂不懂偶像是梦幻的,生活是现实的?"他愈看就愈生气,这个男人专会靠外表骗人,万一他家的菁菁被骗了怎么办?
他的话引起罗菁菁不满。"是偶像又怎样?我的偶像就不能有女朋友吗?我幸运地被我的偶像喜欢到,你在不高兴什么?"
"你……说话这么大声,还懂敬老尊贤吗?"
"哈!你要承认你老了,我也不介意。"
"你别忘了,你的偶像男友也不年轻喽……"
"他是我的偶像,永远年轻!"她挺胸,豪气干云拍著她的偶像兼男友的胸膛。
等等!杨其浩皱著眉压住她的手。"菁菁,你跟我在一起,不会只是因为我是你的偶像吧?"他的口气离"客气"或"温柔"还有很远的距离。
"算一部分原因吧!"因为她喜欢他啊。
杨其浩脸色变沉了。"菁菁,我觉得我们应该要聊聊你的偶像心态。"他一直在想,她这种年纪的女孩子,应该喜欢F4,或是其他的偶像明星,怎么会看上他这个大她一大截年纪的"老男人"呢?
"有什么不对?"罗菁菁一头雾水反问他。他一开始就知道她视他为偶像不是吗?
"如果你只是因为我──那位你们口中的'大记者'而和我交往,我不接受这种方式的爱情。"
他是被吓傻了,脑筋不醒了吧?"当然不是这样了……不对啊,我们现在应该站在同一阵线吧?能不能先解决这位欧吉桑,再来讨论我们的事?"食指指向她家叔叔。
"不对,我们要讨论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杨其浩十分坚持,这下倒让一肚子火的罗锦龙插不上嘴。
"因为……我喜欢你啊!"就是喜欢,不行吗?他的优点很多很多,一时数不完。
"然后呢?"他双手抱胸,等她的答案。他突然想起,他已经太习惯听她的崇拜,或是跟她吵成一团,忘了最根本的事──到底她是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他的思考里一向只有他接受她,那她呢?
就这样啊!哪来的然后?"喜欢你有错吗?还是你认为……"脑中灵光一现,她突然觉得自己变聪明了──他不了解她的偶像心态。"你的偶像是谁?"
"嗯……玛丹娜喽。"
"玛丹娜?"罗菁菁看起来饱受惊吓。看不出来他会欣赏那种狂野的大姐。"好,那如果玛丹娜邀约你一夜情,你一定会雀跃万分地跳上她的床,然后大喊:'来吧!宝贝!"对吧?"她暧昧地挑眉。
"不会,我会担心被她折磨到精枯力竭。"杨其浩干笑。
这下又绕到哪个话题了?亏他想得到这种说法。"好无力……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代沟。"罗菁菁揉著眉心。
"有没有代沟我是不知道,不过我很怀疑一件事,你只是因为崇拜我,所以随我要怎样都行,包括上床?"杨其浩认真思索这个问题。
他喜欢菁菁,这是无庸置疑的;但菁菁呢?她会不会只是好玩的,真心又有几分?
上床?罗锦龙眼里喷出怒火要跳起来,可又被祺姐压了回去。
"也可以这么说啦!"罗菁菁捂著双颊轻。哎哟,他怎么说得这么明白。
杨其浩傻眼了。"你……猪脑袋!"他觉得受伤了。
又猪脑袋?"我又干嘛了?"
"如果你的偶像是哪个偶像明星,你也会跟他做今天跟我做的每件事?"明知道这个醋吃得英名其妙,他就是忍不住生气。想到她可能会迷上其他人、爱上其他人,他就很生气,极度地生气!
"那不一样啦!你不一样啊!"他是个凡人,当然也有缺点;他是她的偶像,但偶像和真正的爱人当然是有差距的。万一以后她迷上其他男性偶像,可不会跳上人家的床。
"怎么不一样?"杨其浩决定追根究底。
"我喜欢上你了嘛!"这要怎么说得通?喜欢就是喜欢,一种感觉……好啦!她的口才不好、脑筋不好,不会说啦!难道不能光用"做"的吗?
"那就表示我们是一对?这是什么道理!不合理!"杨其浩大手一挥,怒眼瞪她。
他怎么这么凶?"呜……你不爱我!"泪水狂喷,她扑进叔叔怀抱:"叔叔……"
"别哭别哭,叔叔来帮你讨公道……喂,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喜不喜欢她?"罗锦龙被侄女哭慌了心,指著他眼中的负心汉大骂。
怎么会问他这种问题?杨其浩抹了抹脸。
"天哪!这还用说吗?如果我不爱菁菁,今天烧火的时候,我干嘛穿著内裤在全国观众面前做内裤秀?我干嘛又想冲进火场救她,又怎么会为她哭?"他又气又急,更不懂为什么他的问题会惹她生气。该生气的是他耶!
也对呵。叔侄俩对望一眼,赞同地点点头。
"那你……"罗菁菁望著他,欲言又止。
杨其浩望著她,这回他没有勇气过去抢她。"菁菁,你还这么年轻,我怕你只是短暂的迷恋,万一你不再爱我,而我已经放下所有感情,到时你离开我,我该怎么办?"
"一头撞死就好啦!"他说话的温柔表情和哀伤语气让她落泪,她抹著泪水,没好气地吼回去。是他自己要把场面弄得这么僵的。蠢猪!自找麻烦。
"我会生气,还不是怕会失去你?我不要从普通级直接到限制级,我想一步步看著你成长,而不是在后头跌跌撞撞地追赶我,如果你要的真的是我,那我会因为拥有你而欣喜若狂;但我怕你真正要的,不是我这样的男人……"没有安全感的是他、没有信心的是他、需要勇气的也是他。他需要的,是菁菁。
别再说了,他的爱情够多了。
"我要你!我要你!我要的就是你!"她非常用力地肯定。她再也不忍心看他受惊害怕了,再也不要了。
杨其浩望著她急切的脸,却还是迟疑著。"菁菁,你确定吗?你要不要我退开些,让你可以再做考虑?"他不想做她的天空,不要这么早。
"猪脑袋!我跑了,那你怎么办?以后就没人陪你吵架;也不会有人跟你说你身后有人跟著,快去庙里晃一晃……我才担心呢!没有你一天到晚在我耳边骂我猪脑袋,我会变得更笨的……"她的反应迟钝到现在才回想起下午那场可怕的火灾,万一哥哥没有刚好去找她,她恐怕就会身陷火窟了,她就再也看不到他了……她了解他的恐惧了。
"真的吗?"他还需要更多的保证。
"虽然你那位千金大小姐的前女友很美,但是我也不差啊!她脸上有皱纹了哟,哪像我,细皮嫩肉的,又不会假仙得让你起鸡皮疙瘩,我也很好用,不是吗?你是我的偶像,那又怎样?那是我认识你的第一步啊!后来才真的喜欢你,虽然你嘴巴很坏、固执到讨人厌,可是我喜欢你的优点胜过讨厌你的缺点太多太多了……"最后她任性地扬高下巴。"我不管,我就是要喜欢你,你不能拒绝!"
"菁菁……"她的坚持让他开心、也让他忧心。"你真的要我?"
"让我考虑一下……"她用了二分之一秒的时间考虑:"嗯,还是你好了。"
这样就够了,他要的只有她的肯定。
"那你还赖在那边做什么?快过来!"他笑著接住直冲进怀中的罗菁菁,低头封住她的唇,为刚才无厘头的争吵做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