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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叩帘栊 page 11 作者:楚泠泠

  “一个提醒我时时想起你的地方。”

  “时时想起我的地方?难道不在那儿,你就不会想起我吗?”她微侧着头笑说,却在从照镜中与他的视线相遇。

  “是啊。离开那里的我,是另一个我,世故、老练、精明,拥有绝对成功的形象,我的思想、意念,只摆在我要怎么更成功、我要怎么保持不败的地位之上,我不允许、也没有时间去想念任何人,除了你。”

  “那叫高处不胜寒吧?”她的手伸过去,悄悄覆住他放在排档杆的手。

  “但我还是熬过来了。无论如何,年轻时的我,一心热切的要在这个行业出人头地,不惜一切的代价要让所有听过我音乐的人认同我的每一分心血,它也的确给我带来可观的金钱物质……和数不清的女人。”

  “还有数不清的性关系吧?”她“啪”的打一下徐士哲的手。

  “你在吃醋吗?你在生我的气吗?如果你和我处在相同的地位,你也会有同样数不清的机会可以发展许多性关系,只看你自己有没有时间、有没有意愿而已。”

  “那才不同,你是男人啊。”

  “女人也同样有许多机会,尤其你这么中性化的打扮,我想连女人也会爱上你。”

  “你在说什么啊!”纺雾的脸迅速布满红晕。“你别转移话题,我才想知道你和多少个女人上过床呢。”眼冒怒火的瞪着坐在身旁的徐士哲,却不防他转过身来将她抱个满怀。

  “今天只和你上床,要不就在这里也行,后座够宽了。”他说着,还故意转过头去打量后座。“虽然你个子这么高,但将就将就也可以了。”

  “不要!”她在他怀中用力扭动身体,想要挣脱他牢牢的拥抱和满脸不怀好意的笑容,全然不顾这样做,只会让情况更糟糕。“这里太窄了啦!”

  哇,真是急不择言!

  “那么你愿意了?只要不是在这里是吧?”徐士哲一本正经的勾起她的下巴,却气息不稳的攫住她的唇狂吮。

  她闭上双眼,承受着他甜蜜的索求和霸气,这是他第一次那么狂野的吻她,之前总是那么轻柔的磨蹭,她总也认为这就是他对她的方式,却不知道徐士哲对她有那么急切的欲望和索求。她顺服他每一个深切的探索,不拒绝也不推却,直到他放缓速度,回复他以前一贯的浅吻,只是他沉重的喘息还回荡在耳边,停了好半晌,耳边才又响起他的声音:“我希望这里就有一条溪。”

  “是啊。天气实在太热了。”她张开眼,故作无知的回答。

  “噢!”换来徐士哲的一阵叹息。“我们快去那里,不然我会被你磨死的,你这个淘气鬼。”

  “那你就开快点喽!”一径的煽风点火。

  “我,会的!”徐士哲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快速的冲了出去。奔腾的沙尘笼成一团雾,微微的遮蔽了车前的视线。她看着他的侧脸,一径聚拢的眉眼和紧抿的唇,再偷偷一瞥仪表板,她下意识的抓紧身旁的扶手。

  她可是把徐士哲气疯了?

  车子飞快的前进,弯曲的山路景色,不断从车旁拂掠而过,而本来惊惧的情绪,却随着他熟练的驾驶技术逐渐被抚平。她慢慢安下心来,知道他并不是在生她的气,他只是真的、急切的需要一个冷水澡吧。

  她在心里想:如果他真的在车上要她,她其实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不是吗?可是徐士哲感受到她的疑虑了,所以才会压抑住进一步的动作啊。体认到这一点,她心里倏然溢满柔情,一阵更胜一阵的涌过四肢百骸,舒缓了她聚拢的眉头和无名的忧虑,也体会到徐士哲那么珍爱她的心意,而她却只会装傻来回避他对她的一举一动,以保护自己不受到任何的伤害,甚至在他们的关系刚刚明朗化时,便想好了如何退步抽身的借口,只为了不让自己被拒绝。而她却从不去想,时时被拒绝的他,是怎么一再、一再的不放弃对她的爱,一再、一再从她的言词挑衅中,凝聚出无尽、无尽的耐心啊?

  正当她的思绪恣意飞奔时,眼前却升起熟悉的景色,她看出是不久前才和飞雪一起来过的度假村。她恍然想起飞雪曾提过,当初她们住宿的小洋房是飞雪的一个亲戚买的,难道那个人就是徐士哲吗?

  难道她会和徐士哲相遇,都是飞雪一手安排的吗?想到这里,她几乎不知道要感谢上天,还是要埋怨飞雪了。

  经过守卫室,她看见徐士哲摇下车窗,微微朝车外的警卫颔首便开过大门,可见他确是常来的,那么先前她在地板上发现的烟灰,可能就是徐士哲留下来的喽?可和他在一起一个早上,却没见过他抽烟,难道他从飞雪那儿知道,她对烟味极端过敏?

  连这么样的小细节他都蕴藉着她吗?

  “阿哲……”她忍不住的喊。

  “什么?”他回过头来,脸上满是笑意。“喜欢这里吗?”

  “飞雪带我来过这里。我想我知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是吗?那她有没有说过,我在这里的产业不止只有一处?”他继续将车往前开。“你发现了吗?刚才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以为一辈子也不能从你口中听到我的名字。”

  “可我在心里喊过你亿万遍了。”她低垂眼睫,在心中续了一句,嘴里却说:“你不喜欢吗?那我以后不叫了。”还是这么别扭,她又懊恼自己的倔了。

  “怎么会不喜欢?”徐士哲微眯着眼。“只是我以为你会在晚上时才叫出口。”

  “为什么晚上才会叫出口?”等她看见徐士哲停下车,一径的咧着嘴角笑时,她才忽然联想起他话中有话的涵意,她再度满脸通红,忍不住左手握拳朝他的胸膛一敲,而徐士哲却放开扶在方向盘的左手,准确的攫住她的拳头,将她的拳头紧紧贴在他自己的胸口。

  “感觉我的心跳。”

  纺雾顺势把头贴近他的胸膛,一方面遮遮羞红的脸,一方面也对自己的别扭表示歉意;她不经意将左手往下移,将脸颊紧贴着他的心跳处倾听。

  “你听见什么?”她听见他的话中夹杂一阵叹息和……长长倒抽一口气的声音,原本还算平静的心跳却急速的怦怦作响起来。正当她还在觉得奇怪时,徐士哲拉高了她的左手。“小姐,你要害死我了。”

  “啊!”原来、原来她的手正触着他的灼热的欲望中心……她把双手往脸上一捂,倾身倒回自己的椅座上,满脸通红的狂笑起来。噢!她突竟是怎么啦?她竟是有意、无意的在撩拨他?还是在挑战他耐力的极限啊?

  “我们在这里下车吧,如果我不一路跑到今夜要住的地方去耗耗精力的话,你会让我要不够的。”他问哼着,自己先开门下车。“你这个小邪恶。”

  “车子怎么办?”她紧跟着开门下车。

  “阿妨他们看见,会来开走的。”徐士哲头也不回的往前跑。

  “阿芳他们是谁?”纺雾跟着边跑边大喊。

  “晚上你就会看见他们。”

  “我为什么要看见他们?你别跑那么快嘛!”

  “那我不跑了。”话还没说完哪,徐士哲快速的一转身停下脚步来,朝纺雾长长的伸出双手,正正的接住她奔过来的身体和急速的冲动。

  “小心!”纺雾惊叫一声,试着侧过身体减少撞到徐士哲的冲力,他却不闪不避的抱住她,然后两人一起跌坐在地上,他顺势躺下身,并把她拉倒在一起。

  “我撞痛你了吗?”纺雾着急的直起身来,双手压按着他的四肢关节,紧张的不仅心在抽痛,连胃也一并痛起来。她喃喃地念着:“你为什么要突然转身停下来呢?你干嘛偏偏就站在人家来不及控制的距离里。你怎么了吗?你到底怎么了?”

  “你太瘦了。”隔了半晌,徐士哲好整以暇的说。

  想不到自己一阵担心,竟换来他一句不相干的话。纺雾一时不辨自己心里的滋味,泪成串的涌出来了。

  “怎么哭了呢?”

  “你不管我的担心。”她张着泪蒙蒙的双眼说。

  “只是逗逗你的,我没有那么脆弱,我知道你打过篮球,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力道;再说,你不会伤了我,我相信你。”

  “可是意外常常就是在太自信的时候发生的,如果我真的撞伤你了怎么办?我又不会开车,这里离大门又那么远,你叫我怎么办?”她的泪仍是一个劲的掉。“你总是害我哭,我快要变成第N个林黛玉了。”

  “所以,我才说你太瘦了。”他伸手擦去她脸颊上的泪。

  “你是就存心来试我的体重的?”她仰起头,拧着眉头凄凄的看着徐士哲。

  “你不高兴了?”

  “岂止不高兴,恨不得一拳揍昏你。”她柔柔的声音,却是咬牙切齿的。“你啊。你……”终究没把话说出口,眉头却松了许多。

  “我爱你。”徐士哲切切的凝视她的脸。

  “哎哟!”纺雾挥挥手站了起来。“我的脚都麻了。”

  “喜欢这里吗?”

  走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纺雾才看见徐士哲要带她去的地方。一路上他们经过不少栋小小的度假屋,包括她和飞雪上次住过的那一栋,她驻足想再进去一次,却在窗外瞥见房子里似乎有人,她迟疑了一下,看看徐士哲,而后者只悄悄的覆在她的耳旁说:

  “晚上再介绍你们认识。”

  “这么神秘?”她亮澈的眼睛掩不住好奇。

  “我的新乐团。”他说着,嘴唇刷过她的脸颊,轻吻她的嘴角。“还好我们的身高相当。”

  “你又来了。”她的唇中逸出埋怨的话语。

  “宣示我的所有权,要看见的人不得打你的主意,因为……我们已经彼此相属,不要否认我的话。”

  “我不否认啊。”她按下怦怦作响的心跳,微微回吻他一下。“我只是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下亲热。”

  “他们早晚会知道我们的关系。”他拉着她的手转身向前走,几分钟的时间,她眼前便出现另一栋与方才一模一样的房子,只是座落的方向不同,这儿是背依着山壁而建的,而刚才的那一栋却是临着山崖。

  “喜欢这里吗?”

  她拉回思绪。“和刚才那一栋一模一样,只是方向不同。”

  “外表是一样的,看看里面再说。”

  等她进门一看,才知道这房子的空间比外表看起来大多了,且没有任何的隔间,只在进门靠右边的窗户旁有一个小小的吧台和一列高脚椅,一个冰柜和一个酒橱,其余的空间几乎被各式各样的乐器占据了。

  “是间练团室啊。”她不自觉的抓着徐士哲的手臂。

  “是,还包括交谊的功能,只要任何人对任何音乐抱持着兴趣,他随时可以在这里自由的进出和交流,楼上还有一些录音设备,要制作DEMO带也可以。”

  “这是你的回馈吗?”

  “算是吧,但只有真正有决心的人能在这一行业冒出头,只有比别人有加倍出人头地的决心和努力,才能在这条路上爬得高、走得远。”

  “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感触?在这个行业中你是绝对成功的,而且只要谁和你沾上边,不个个都成名了?人家说你是点石成金的好手哇。”

  “我不可能永远都处在顶尖的状态。”

  “你的生命中总有其它的路可走。”

  “那我这算是中年危机了。”他笑一笑。

  “别……那样想。”

  “不想,可是和你在一起就会不断的想,我不能控制自己的深思熟虑。”

  “我不能控制你的思想,但我真的不要你想,我怕自己太年轻,心态和步调不能配合你,你的历练、你的经验、你的思想都不是现在的我能够拥有和想象……”

  “年龄和心态不一定成正比。”

  “对,但我却不是那其中的佼佼者,我的心态和我的年龄只能同步成长而没有超龄的演出。”

  “那么,只要我的心态和你的心态可以配合就行了。”

  “那你岂不降龄演出了?”她左手拂过徐士哲的脸颊,戳戳他的脸颊说:“你退化了喔。”

  “恋爱中的人,谁的举止行为不都处在暂时退化的状态。”徐士哲按住她停在他脸上的手,让纺雾的左手心紧紧贴在他的脸上。

  纺雾想:自己是那么的幸福吗?只是时时刻刻体验他那无法预料的温存,就让自己颤抖不已,不止是身体的颤抖,连心也在颤抖,这样的颤抖。完完全全的是为了快乐和幸福而发吗?那么隐忧呢?紧张呢?是否也都混在一起了?徐士哲对自己的宠爱和温存从何而来?

  是不是担心太多了?总是担心那么多,她真不知自己的心是该愈合了,还是为着他的温柔而再度裂成碎片?

  只能看他了。

  不管她会不会把自己过往的伤痛全盘托出,他凭着男人的本能和经验终究会知道的。

  而自己今后的快乐和悲伤,都只能看他了,竟那么悲哀的都只能看他了,解脱或再度沉沦……

  “想什么?那样悲哀的脸让我心都痛了。”他说着顺势将她拉进自己怀中。

  她将双手环住他的腰。“女人……”微微一笑摇摇头。

  “女人?”徐士哲的眼光定定的望着她的。

  “没什么,我们今晚住哪里?应该不是这里吧?”

  “太窄了,那样我不能好好的爱你。”

  “车子里你都不嫌窄了,这里怎么还会窄!”她大发娇嗔。

  “你终于接受我的真心话了。”他揶揄她。

  “是啊,只怕到时候你会后悔得无以复加。”

  “我不后悔,只怕你临阵脱逃。”

  “我不说了,再说便宜都让你占光了。”悄脸泛红了。

  “不,这是我的真心话。”

  她倾过头顾左右而他:“我累了。”那是意在言外。

  “我永远都不可能了解你。”他低笑着说。“往这边再走吧。”他带着她绕着曲曲的山路向上走。转几个弯后,纺雾的眼前竟又出现与刚才看过的一模一样外观的房子,只是这房子占的面积颇大,衬着四周参天的巨木和四合的暮色,隐隐然有着孤绝于世的感觉,那么的幽致和隐逸,也许这是徐士哲另外不为人知的一面吧?

  “喜欢吗?怕对你来说太冷清了。”

  “不会,我好喜欢这里。很安静,和台北市的感觉完全不同。”她的欣喜流露在脸上。

  “这里算是台北近郊,既不太缺乏都市的生活机能,也不算太繁乱,但是,带你来之前,我一直想着你会不会不适应。”他又那样定定的、沉静的凝视着她。

  “只要你喜欢的地方,我也会喜欢;更何况我本来就爱到这种地方来。我想……你是因为我喜欢这样的地方才带我来,还是因为你自己也喜欢这样的地方?”

  “都有吧。先是因为听申申说你喜欢,我自己也正想换个环境静下心想想自己的未来,机缘凑巧的买下这里,心里就想着有一天要和你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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