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故事大部份的内容老早以前就想好了,比《倾心毒君》还要早,但为何会比《倾心毒君》还要晚动手,是因为被「万事起头难」给困住了,也就是两个主角邂逅的触点难以设定的缘故,在我的脑海里方案总是—个又换过—个,这样设定好像有点奇怪,那样设定好像也不是很好,想了又想,换了又换,目前呈现给读者的就是我自觉比较理想的设定。
我常常都会这样,提笔写了几个章节后,因为觉得后面写不下去了,就停笔不写了,把原稿收起来放着,先写别的,等到某一天灵感又跑出来,拿出来看了看之后,觉得可以再写下去了,就又继续把故事完成,可是原稿写得愈多再接写时就更惨,为什么呢?因为要改的部份也就愈多,删除多余不必要的,修正当时错误的用词,甚至改了主角的名字。当时写《心扉为你开》时就是如此,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小事,进行起来却是大工程一件,当时只有一个心得,那就是:要命!所以后来我都尽量把故事从头到尾,在脑海中演了一遍,觉得应该可以了才开始动手写。若问我还有没有那种写了几章节的故事前稿,当然还有,只是不知是否有机会把它们完成一个故事,我自己暂时也没答案。
写故事的人修改故事内容是很平常的事,我做过自觉比较夸张,但结果我也满意的一次,是写《女寨主劫亲》时,故事已审稿过关,但编辑稍觉故事结构松散了些,后来我自己看了看也觉得的确是这样,比较幸运的是当时也有了一些不错的灵感,因此就动手修改了中段的部份,一改三万多字,等于改了三分之一的内容,然后再烦请编辑那边重新看稿,OK之后就这样定案了,我自己挺满意的,当然也衷心希望读者会喜欢。
第一章
衡山,素有「五岳独秀」之美誉,既是举世闻名的佛教圣地,亦是千百年来的文化名山。山上佛寺、道观林立,山下平原处人们定居垦荒聚集成村,自然也成为武林中人建庄围园的好地方,山中更深处或许还有绝世高手结草为庐,落脚定居。
轻风拂扬,绿竹婆娑,阵阵松涛,嘤嘤鸟鸣,但其中还夹杂着金属相互喀碰的声响,间或几声叱喝。
只见一个身着锦丝长衫,年约二十二的男子,率领着十余名黑衣蒙面人团团围住二女一男,两少女手持长剑,香汗淋漓,如秋水般美眸含怒戒慎地注视着那锦衫男子,酥胸急速起伏着,如雾秀发微乱,双颊嫣红如苹,呼吸略显急促,但这都无损两女天生娇媚的丽姿。
葛衣劲装,年近四十的中年汉子,亦手持长剑,与两少女背对背呈三角鼎立之姿,一身衣衫因多处受伤而被血染成了黑褐色,但仍不敢稍有松懈,因他身负保护小姐与未来少夫人的重责。可是好汉架不住人多,双拳难敌四手,敌众我寡,身亡事小,两位小姐若有个闪失,他就是万死也莫赎,况且那锦衣青年又是衡山附近闻名的好色纯袴子弟。
身着淡绿劲装,年约十六的少女,含嗔娇容仍有着掩不住的天真烂漫,她用剑尖指着锦衣青年怒斥:「喂,杜牧风,是君子就不要藏头缩尾躲在人后,以众凌寡,算什么英雄好汉!」
青年不但毫无羞耻之意,甚至状似喜乐地哈哈一笑。「谁告诉你,我是英雄来着。」话落转首向另一名身着桃粉劲装的少女,绽开抹带着邪意的轻笑:「似玉,我自认不比凌家那小子差,我晓阳山庄在江湖上的名声也比那明月山庄响亮,你何须委屈自己下嫁给凌逍那没没无闻的小子呢?就此解除婚约嫁给我吧。」
花似玉闻言忍住气正待严正婉拒之际,凌艳芬却抢先不屑地冷嗤一声:
「哼!嫁给你才叫委屈呢!别说是衡山附近的武林世家,就连那山中不问世俗的僧尼道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窝在祁阳的妓院月余,被你老爹率众逮了回来,关在柴房一个月闭门悔过的糗事,亏你还有脸在这里口出狂言!别说花姐姐看不上你,就连山脚下庄稼人家的女儿也不想嫁你。」
疮疤被赤裸裸地揭开,杜牧风颇觉面子上挂不住,不由恼羞成怒地用摺扇一指凌艳芬:「凌家丫头给我住口!」
凌艳芬不惧他的喝斥,又是一声不屑的冷嗤:「就算我住口了别人依然会说,怕别人说就要自爱点,你可以不要脸,你爹还要面子呢。」
杜牧风一张俊颜已气成了猪肝色。
此时,花似玉才有机会开口:「杜少庄主,你究竟有什么指教?」
杜牧风闻言立时绽开迷人的笑脸,轻摇摺扇故作儒雅。「也没有要做什么,只是想邀你和凌家妹子到我家作客。」话落微顿,眸中淫光大盛,唇边扬起诡异的笑。「或许——还可以顺便办个喜事,在下可一举得到一妻一妾两位美娇娘。」
双姝闻言娇颜不由倏变苍白:
凌艳芬回神后娇斥:「你少作春秋大梦了,我大哥看不到我们回去,一定会率众寻来,我想他们就快到了。」
岂知,杜牧风听了非但没有露出惧意,甚至哈哈大笑,笑毕面露狰狞:「明月山庄现在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心思和时间来担心你们两个回不回得了家。」
凌艳芬闻言脱口问道:「为什么?」
杜牧风收起摺扇,轻敲左掌歪嘴笑笑:「因为我假造了一张冥域的拜帖送到你家,我想你老爹和你大哥一定不敢稍离明月山庄半步,更别说会想要出来找你们了。」
宛似光明背的合影般,虽说衡山为文化名山,峰林间道观佛寺林立,落居于此的武林人物大抵上以正道人士居多,但与幽魂谷并列江南两大神秘境地的冥域,正巧也在衡山诸峰之中,但其确切位置却无人知晓,只能用「云深不知处」来形容。
冥域缥渺诡谲,传言中冥域域主武功盖世,行事作风我行我素,只论喜好不理对错,其手下高手如云,据说曾在一夜之间率众夜奔离衡山百里外的万洋山,将其山上飞虎寨的两百余上匪残杀殆尽,只因那群土匪中有人假冒了冥域之名!虽说此事不比江南另一武林怪杰——毒技冠绝天下的万毒圣君,在黑雾山山主五十大寿广邀江南绿林盟友当晚,一夜毒杀了五、六百人来得震惊武林,但也令闻者感到胆颤了。而今,杜牧风竟为一己之私,罔顾晓阳山庄二百余庄众的性命,假冒冥域之名,不由令双姝和曹守成为杜澄容有子如此而倒吸了口气。
凌艳芬不由气得娇颜绯红,怒骂:「真想不到杜庄主一生侠义清白,竟会生出你这么可恶的儿子。」
心思缜密的花似玉亦凝着他问:「杜公子如此,难道不怕遭到冥域的报复?飞虎寨的殷监不远呢。」
杜牧风打开摺扇轻扇了几下,语带轻蔑:「传言也未必是真,试问有谁真正见过冥域中人,又他们怎会知道我曾假冒过他们的名呢。」语毕神情转为阴骘:「够了!你们想知道的,我都说清楚了,识相的话就乖乖跟我回去拜堂,我会给你们名份的;不识相的话,我就动手抓人,囚禁在一个无人之处,等少爷我玩腻了就毁尸灭迹。」
这话让凌艳芬又气又惧,不由娇斥怒骂:「你……你还有人性吗?」
杜牧风只是轻蔑地一笑:「我——只有食色性也。」
花似玉在心里摇头叹气,晓阳山庄庄主杜澄容为人公正不阿,怎会生出这样的不肖子呢?思毕不由深叹口气,沉声轻唤一声:「芬妹。」
凌艳芬听见唤声,一转首就看见花姐姐满眼的凄楚,心里明白末过门大嫂的打算,她也了解到若无法抵抗,宁可自戕也不愿落入贼子手中遭到奸污,遂用力一点头:「我明白姐姐的意思。」
花似玉暗中和凌艳芬取得共识后,心底却不免涌上一股深沉的悲伤!和心爱男人的佳期已近,两家皆沉浸在筹办喜事的欢庆里,但今日此时却面临可能为保名节而舍生,教她怎舍得下双亲和深爱的未婚夫?可命运如此,她根本无力改变此厄运。
此时,杜牧风一挥手,低喝一声:「给我上!」
十多名黑衣蒙面人,闻令刀剑齐扬朝三人挥砍过去。
双姝及曹守成见状,眸中俱闪过一丝决然,今日纵使无能活命,也要杀他几个垫背。
眼见刀剑就要砍圣三人身上了,突然一道白影从三人面前一掠而过,在一连串的铿当声响中夹杂着痛哼,十多名的黑衣蒙面人,退得快的安然无事,退得慢的除了面巾被挑开外,脸上还多了个鲜明的巴掌印。
敌我双方全因这突来的意外而停手,双目更不由自主停驻在那白影伫立处。未久,白衣人转过身来,众人只觉双眸一亮,好个光风霁月的少年郎呀,剑眉斜飞,目若朗星,瞳如点漆,鼻梁挺直,白皙肤色隐透着淡酡,是个唇红齿白,绝世的俊品人物。
双姝乍见此俊俏少年,不由芳心怦然,心神为之迷醉,但花似玉随即想起心已有属,忙收敛心神,待瞥见未来小姑一双美眸发直,小小檀口微张,忙伸手去轻扯她衣袖。
凌艳芬回神后立时惊觉自己的失态,羞得俏颊染霞晕,却又忍不住偷觑白衣少年。
杜牧风晃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又见他身量顿长纤瘦,像一阵大风来就能把他卷上半空中,不由松懈了戒心,又暗付己方人多势众,岂惧他黄口小子一个。「少年人,奉劝你罩子放亮点,大道任你走,闲事少管些,免得惹祸上身。」
上官紫音绽开微笑点点头。「这个道理我也明白,不过——」
他的话听得双姝和曹守成心头一揪,在濒临绝望之时,他的出现带给三人一丝莫名的希望:
「我自诩还有点能力,可以为这位大哥和两位姑娘解围。」
上官紫音今日来到衡山,目的是拜访先师的好友——方广寺的慧印禅师。一刻钟前,刚好欲从林边的小山径转进这大道,但在未明真相前他不愿妄动以免帮错了对象,后来听了双方的对话,又见杜牧风喝令帮从群起围攻三人,他便挺身相助。
杜牧风虽是不学无术之徒却是见过世面的,古有训:没有三两三,岂敢上梁山。但眼前的白衣少年是如此的纤弱漂亮,仔细打量好一会儿,实在看不出他身怀绝技的样子,说不定只是因血气方刚,又见双姝绝色,想逞能英雄救美罢了。
思妥之后,杜牧风便想先下手为强,遂一挥手喝道:「上,给我先宰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黑衣人闻言便齐挥刀剑,往白衣少年身上招呼了过去:
一旁的杜牧风则打定主意,欲乘隙下手擒拿双殊。
岂料,他念头才动,耳边就传来手下连迭的痛呼声,欲转首查看时,一道白影从眼前掠过,左颊立即挨了重重的一记,身形不由自主一晃,待回神只觉咽喉处已被一冰冷的硬物抵着,一瞧,指着咽喉处的是支通体洁白的玉笛。
杜牧风直视那近在咫尺的秀美俊容,只要那玉笛再推前半分,他这一生便短暂地结束了,眼眸微转,瞟了眼地上或坐或倒不停痛哼着的手下,这一刻他才明白今天是遇到真正的高手了。
「想死还是要活呢?」上官紫音看着他,唇边漾着柔柔的笑意。「要活就赶快离开。」
当然是活命要紧。杜牧风对得不到双姝虽感遗憾,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遂后退一步脱离那足以致命的箝制,也顾不得手下们的死活,自颅白地快速逃命去也。
黑衣人见主子先逃了,亦相互扶持快速离去。
双姝和曹守成料不到白衣少年的武功如此了得,待见他放走了一干坏蛋,凌艳芬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为什么不宰了那个坏胚子?」
上官紫音转过身微笑着说:「我不是不想这么做,但或许他的长辈是正道中人,若之前没犯过任何的恶行,恐怕人家会反误会我们,若他只是把帐算在在下的头上倒是无所谓,只怕他把帐全记在两位姑娘的身上,以后处处找麻烦,成了无尽的困扰、既然现在已知他包藏祸心,两位姑娘今后多留心就是了。」
原来人家不是怕事,是思虑周到地替两人着想,凌艳芬闻言顿觉自己天真,不由轻咬下唇,螓首微垂,娇颜染酡。「少侠说的对,是我欠虑了。」
上官紫音只是微微一笑,转身走向受伤的曹守成。「这位大哥,你还撑得住吗?先坐下来休息,我正好有带点刀伤药和丹药在身上。」
「谢谢少侠。」曹守成本以为今天必死无疑,怎料却是吉星高照。
双姝也过来帮忙敷药、裹伤,待包扎妥当后,上官紫音收起药物问道:
「请问两位姑娘,贵宅远吗?」
花似玉不解他的用意为何,凌艳芬却抢先说:「不远。」话落抬手指向前方半山腰处那琉璃红瓦大宅。「那座红瓦宅院就是我家,请问少侠尊姓大名?」
上官紫音微笑答:「敝姓上官,名紫音。」
「我姓凌,名字叫艳芬。」凌艳芬绽开抹娇比春花的甜笑。「姐姐姓花,名叫似玉,是我未来的嫂嫂,下个月就要和我大哥成亲了。我大哥单名逍字,凌逍。」
上官紫音转眸看向花似玉,绽开抹柔柔的微笑。「恭喜花姑娘。」
花似玉闻言娇颜微酡,含羞低语:「谢谢上官公子。」心里却也惊讶平日甚为矜持,对男子不假辞色的芬妹,今日却变得如此大方。眼眸微转瞥见超群绝伦、飘逸出尘的上官紫音,顿时明白个中玄妙,回想当初自己初遇心上人,一见钟情后心境瞬间的转变。
过了好一会儿,上官紫音见曹守成似已恢复了些元气,便上前扶起他。「如果两位姑娘不嫌在下多事,我帮忙送这位大哥至家门。」
花似玉正待开口言谢,凌艳芬却又抢先回答:
「好啊,谢谢上官大哥。」语毕也走上前至曹守成身边。「我也来帮忙好了,曹大叔受伤流了不少血,现在一定很虚弱,我们快一点回家,好让曹大叔静心疗伤。」
曹守成只觉受宠若惊,真不知小姐何时变得这么体恤下属了,待回眸瞥见身旁的美男子时,当下了然于胸,遂也不多言地让两人扶持着他。
花似玉见状不由暗笑在心,遂让三人先行她走在后头,边走边听凌艳芬滔滔不绝向上官紫音介绍衡山的诸多名胜古刹。
约莫半个时辰,明月山庄的大门已在望,突见几条人影从山庄的大门出来,且朝四人直奔而来,为首者是个身着天蓝长衫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