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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情抢手 page 9 作者:陈毓华

  婀娜多姿的身形飘飘而来,她面如芙蓉,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眉眼盈盈处皆是万般风情。薄衫映罗纱,衣衫近乎透明,高高的裙褐随走动露出若隐若现的足踝,说不尽的娇嫩魅惑。

  “嘿嘿!当然是床上那套工夫呀!”花姑的出现让钱昭态度丕变,恶厉的眼神马上添染了色欲,不规矩的手攀上了她的腰肢。

  花姑抬起笋白的纤指戳进他敏感的乳头,力道恰到好处。

  “你满能取悦我的,别搞怪,目前我还不太舍得毁掉你。”她的声音慵懒娇嗔,酥媚入骨,可也只有跟在她身边的人才知道花姑是不讲情面的,她能在上一瞬间对你柔情万种,也能在下一霎间让你下地狱。

  钱昭的淫笑扭曲了,这女人根本是蜘蛛精投胎的黑寡妇,他非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付她不可,毕竟人财两得的机会不是常落在他身上。

  “小娘子,我的忠心不贰可昭日月,你瞧!我又给你弄了个鲜货回来。”他讨好地干笑,像头哈巴狗般地巴结着。

  “我不是告诉你婴儿的利润高、风险低,一本万利,瞧你给我带什么回来?”她是女人,可不做逼良为娼的事。

  “我是有原因的。”呸!都是肮脏钱还白沟黑渠地分清楚,假正经!

  “你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别拖泥带水的。”她的精明干练,犀利简洁,教人连找藉口的机会都没有。

  吃软饭的男人最善察言观色,他的声调放得更软了……

  “你跟我提过,跟一个叫戚宁远的男人有嫌隙,这女人就是他的小妻子哩。”硬拗喽,总不能说真的货品被截走,牢里的女人是人家不要的。

  花姑水汪汪的眼突然不一样了,她技巧地甩开钱昭的占有,盯住面貌全非的区可佟。“凭她也配!”

  这是不可能的。那个伤了她最初和最终感情的男人,他回来了……

  那个不想爱人,也不想被爱的男人也会娶妻?她宁可相信天会下红雨。

  她高不可攀的表情蒙上难以言喻的喟叹。不!她没爱上那个薄情男子,她恨他,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恨不得将他的骨头一根根拆下再丢下悬崖去喂狗。

  对!这才是她活下来的理由!

  柔情在她脸上只是昙花一现,冷若冰霜的表情再度覆盖于她的面容。锺情已是旧时伤,当时惘然,如今,不再是了。恨他!是的,她——恨——他,那个叫戚宁远的男人——

  “下去!买主要的货品已经齐全,这趟货你负责去押送。”可怜天下父母心,拜他们所赐,她的生意日益兴隆。一手交钱,一手交婴儿,居中赚得的利润让她不愁吃穿,还能豢养像钱昭这种吃软饭的小白脸,安抚她空虚的心灵,哈哈哈,何乐而不为,何乐……

  两行清泪从她浓妆艳抹的玉颊滑了下来,全无征兆的。

  “花姑?”钱昭诧愕地喊。

  对花姑言行不一的举动他看多了,当众落泪却绝无仅有。

  花姑狠狠地偏过头,瞠大她原来妩媚,如今梨花带雨的黑瞳。

  “滚!想花我的钱就给我干活去!”

  钱昭扁了扁嘴,温驯地退下,整个阴暗满是发霉味的地牢只剩眼泪干了又湿的区可佟。

  至于牢头,在很早以前就退回他该有的工作岗位上,不发一语。

  花姑沉下脸孔,挑剔地俯瞰着可佟。被泪水洗过的颊留下两条不规则的粉痕,在光线蒙胧的地牢里显得既诡异又可怕。

  很久很久,她才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和脸庞。

  “这么说,他会到这里来才对……呵,我这身打扮怎么见他?不行,我得回房梳妆打理才行……对对,就这么着。”花姑喃喃地跃上石阶。

  然而,她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朝昏聩的老人甜甜一笑……

  “老吴,我们的水牢空置太久没人住,送她到那里去!还有,用脚镣手铐替她‘增重’,她太瘦了,待会儿客人来若嫌我没尽到主人的义务,我可是会唯你是问哟。”

  除敌务尽,只要是她认定的敌人,绝不容情。只有赶尽杀绝才能杜绝一切可能的障碍。哈哈哈哈——

  第七章

  地牢里好歹有稻草可御寒;寒气逼人的水牢,只有从大海引进的冰水伺候。

  区可佟被强迫进入见方大的水窟里,冷死人的水堪堪淹到她的下巴。

  “老……丈。”

  “我啊,年纪一把了,吃人家的饭,听人家的吩咐,小姑娘,你就听天由命吧!”牢头将她双手铐在由墙面垂下的铁铐里,无能为力地表示。

  她不想死啊!连情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糊里糊涂地一命呜呼,没道理嘛!

  牢头看任务完成,施施然地关上铁门,走了。

  “什么听天由命,我……咕噜。”水位上升的速度超过她的想像,一时半刻便没至她的嘴巴的高度。

  无法可想的区可佟开始在水中跳跃,能多挣得一时就多一丝活命的机会,即使因为这样让硬冷的铁铐磨破手腕上的皮肤,以致鲜血淋漓,她还是不肯认输。

  尽管她不懈地努力着,身子却益发沉重,无情的水淹过她失去感觉的耳朵、眼睛。终至……没顶……

  从清澈的水中直可看见区可佟飘扬四散的一头乌丝,她脸色苍白,眼睑紧闭,了无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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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凄清的街道飘起新雪,时缓时遽,冷然入骨。

  街瓦房檐,深沟横渠,积雪盈尺,平时热闹的街市如今却是空无一人。

  “谁教你跟来?”戚宁远一头被霜雪染点得成了白发白眉,长袍鼓得像被风吹饱的帆,纵行跳跃问,移动如电光。

  “我讨厌走屋顶,咱们打个商量,换条路走吧?”和戚宁远保持半步距离的戈尔真出口抱怨。好好的街弄巷道不走,爬什么屋脊,还有这瓦片滑不溜丢的,叹!自找罪受嘛!

  大海捞针够他呕的,一个老大不掉的跟屁虫更令人受不了。戚宁远瞪着和他御风同行,又不停抱怨的戈尔真,气在心头。

  “那,是那间大宅第!”大雪覆盖了一切,戈尔真却口气坚定地指着远远的一栋豪宅。

  戚宁远转过身子顿住疾箭一般的身影,迫视戈尔真。

  “你——最好给我把话说明白。”他知道区可佟在哪里?为何不早说?

  戈尔真没想到戚宁远忽地打住,急忙跟着煞住自己的身形。

  “哦!‘白’呀,你看大地不全是一片雪白?”他表情皮皮的,看不出戚宁远怒上心间的奔腾火焰,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了。

  “你知道她在哪里,对不对?”

  “谁?”要装蒜就要装到底,否则会死得很难看。

  “好,算你狠,我记下你了。”戚宁远阴恻恻地狠声道。“我现在会容忍你胡闹,是我有急事要办,你最好开始祈求娃娃脸平安无事,否则你会知道招惹我的下场。”

  那个怎么捉弄他都不会生气的珍珠龙戚宁远,竟会指者鼻子骂他!这头睡狮醒了。戈尔真笑得相当难看,他赶紧安抚道:“别发火嘛。”不过,他干么要站在这里背黑锅,出馊主意的人是大家耶。

  “哼!”戚宁远歪着一边的眉,要笑不笑。“发火?这只是警告……”他不是爱计较的人,但是谁敢愚弄他,他也会一报还一报,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也好——“你的脸好恐怖,像要吃人一样!”戈尔真愤慨地指控。

  “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会要你陪葬的。”地动天惊地咆哮完毕后,戚宁远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

  “老三……”戈尔真这回被吓得厉害,忘了追人,傻不楞登地站在原地,结巴地呢哺着。

  好……好有魄力的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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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是这里?”似曾相识的门扉,松柏参天的积雪长廊。金鸡伫足在青琉璃瓦的飞墙上……戚宁远不由得疑惑不已。

  远远,有筝声传来,如泣如诉,有人扣弦而歌: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

  只恐双溪舴锰舟,载不动许多愁!”

  筝声隐隐,曲曲折折,一曲未了,戚宁远已然来到长亭。

  袅袅檀香中,只见花姑捻指慢弹,抬起精雕细琢的芙蓉面孔。

  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轻盈步微月,含香体素欲倾城,她莲步移向戚宁远。

  “戚郎,好久不见。”

  “别再这么叫我。”戚宁远没有久别见故人的喜悦,完全面无表情。

  他往后飘飘退了一大步。呛人鼻肺的香气使他觉得难受,便又再退一大步。

  “我偏要!我是你名正言顺未过门的妻子,为什么不可以?”她紧紧捕捉戚宁远久违的容貌,将他拿来和记忆中的模样相互比较。

  “花姑,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不想再看见这个女子,一字字饱含着忍耐。尘封的记忆因为看见眼前的人,如狂沙翻倒般地涌上。

  天下父母老是百玩不厌那套指腹为婚的把戏,他的婚事在他还懵懂无知的时候就被决定了,任性的长辈完全不管晚辈们的意愿。

  在他的心里,他是愤慨不平的。

  而女人呢,在无法挣脱、也无意挣脱的框框里,认分地以为自己可以爱上从未谋面的男子,进而跟他共度一生。

  花姑的确是他年幼时指腹为婚的妻子,但那只是老人家一厢情愿决定的,作不得数。

  他跟花姑最难堪的情形并不仅止于此,戚家与花家既有结为秦晋之好的共识,便有钱庄银楼生意上的往来,关系理应更加密切;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事业的结合没能满足花家日渐膨胀的欲望。在一次例行的采购旅途中,戚父与一笔价值连城的金饰品和采购金钱一齐失去音讯,几个月后,传来货船被海盗洗劫一空,船上人员无一幸存的坏消息。戚母经此打击,伤心过度,没几天也撒手人寰,留下年仅十八岁的他。

  等不到尸骨寒透,狼子野心的花父就一步步蚕食鲸吞他戚家的事业。戚宁远纵使天资聪颖,内忧外患下也有支肘难以擎天的烦恼,在家业即将拱人的同时,石桑桑出现了。

  擅于截长补短、长袖善舞的石桑桑弥补了戚宁远的不足,在极短的时间内,戚家钱庄从亏空状态回复到兴盛,两人并肩作战打击得花家节节败退,终至在珠宝业中销声匿迹。戚宁远在大患已除的情况下,看淡一切,将所有的财产给了石桑桑,飘然远去。

  多年后,随着他流浪的足迹、执意地明察暗访,一桩预谋杀人案水落石出了。戚父的死,果然是花家策动的阴谋。他们勾结海盗流寇,杀人越货,将货船凿洞沉入海底,还以为神鬼不知。但,法网恢恢,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旧案重见光明,戚父沉冤得以昭雪,身败名裂的恶人被绳之以法,立刻问斩于午门。

  “你好无情,我痴痴等了你许多年才盼得这一面,你忍心如此伤我?”她悲切切地低诉,如水温婉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不过,那是别人,从来不会是戚宁远!他吃过大多苦头,一个人怎可能一而再往曾经跳过的陷阱里跳?花姑也真太自信于自己的魅力了。

  “我不想重提旧事,那一点意义都没有。把娃娃脸还给我。”

  “戚郎,当年的事全是我爹一个人干的,我什么都不知情,你不能迁怒于我啊!”她的心是贪婪的,当初稍带青涩的男子如今蜕变成充满男子气概的汉子了——她想要他。以前的她或者毫无胜算,现在的她可截然不同,只要是她想要的男人,没有人逃得过她的手掌心。

  “你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她从来不听谁说话,自以为是的毛病至今不改。

  她只是个陌生人,以前是,如今依然是。

  “谁说没有,你说的字字句句我听得真切,这屋子就住我一介软弱女子,哪有你要的人?”她绞着香帕,含冤莫白的神情楚楚可怜。

  “花姑,这些年,你的作为瞒得过旁人,你以为我也一无所知吗?”礼貌性的拜访过去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聪明过人,不会听不懂我的话。”他做事向来对事不对人,如果非要扯破脸才能把话说清楚,那就快刀斩乱麻吧!

  “人家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久别重逢,不要净说些无关痛痒的事,我让下人准备美酒佳肴,咱们好生聚聚。”

  “你早知道我要来了?”她自以为藏得好好的狐狸尾巴这下子露出来了。唉!

  花姑俏生生的脸一阵红白。

  这深不可测的男人二两下居然看透她的苦心安排,果然不简单。

  “果然瞒不过你——‘八荒飞龙’中的珍珠龙,士别三日,果真让人刮目相看。”曾有一份怨怼,曾有一份怅惘,还有一份不甘愿,她总是时刻注意着戚宁远的举动。她清楚地了解他这些年来漂泊的行踪。如今会有这场重逢的戏也是她一手安排的,设陷、掳人,花了她多少心血,却也一步步照着她的梦想渐趋完美。

  然而,唯一的败笔竟是长相甜蜜得令人憎恨的姑娘。

  她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到手!

  她倒想看看戚宁远念兹在兹、非见不可的那个娃娃脸,是不是还听得见、看得见,哈哈哈……

  “真可惜!我以为我们可重来一遍的。明人不说暗话,这些年我是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但是,谁不要填饱肚子,我被你整垮的家可不止一张嘴得吃饭,我不挣饭吃,你以为谁会来帮我?”花姑孤傲地仰高了脸。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一个落魄家族只会使人人避如蛇蝎:什么雪中送炭、什么远亲不如近邻、那些谎话是必须建构在有钱的前题上,否则比个屁还不值!

  “我不会为我的行为道歉的。”找理由怨怼别人和安慰自己是人性的通病,戚宁远大了解了。

  “哈哈哈!你会为这句话付出代价,我不骗你……哈哈哈……”她毫不掩饰地狂笑,什么温柔可人全都消失了,在连串的挫折后,她露出愤世嫉俗的偏执面目。

  戚宁远看她疯态毕现的模样,原来在心头就蠢蠢欲动的不安浮上饱受煎熬的脸。爱恨一线间,现在的花姑教人毛骨悚然,看似疯狂的她最好不要做出令人遗憾的事才好。

  他想拂袖而去,花姑却不让他如愿,拽住他的衣摆,莺声燕语化成不成调的呢喃:“来不及了……别去,不骗你,真的迟了……笨嘛你……还陪我说这么多话……为什么你要这么温柔?害我忘不了你——为什么?”不成句的呓语引出了她矛盾的眼泪,哭泣的脸纯真地像个孩子。

  戚宁远长叹。“老五,她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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