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一下子又生气了?还真是令人难以捉摸。
不过他马上发现一件比她生气更严重的事,那就是……
壑山?她住在壑山上?但是据他所知,这壑山上除了壑山寨里的山贼外,连樵夫都不敢居住了,何况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子,难道……
“你不知道这壑山上有山贼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山贼?”项星怡防备的看了他两眼,“那又如何?”
“这一带的山贼最近非常猖獗,难道你不怕?”
“呵呵……怕什么?我爹才不会伤害我。”
“你爹?”
项星怡以为他是害怕了,所以更加的凑上前去微笑道:“我爹就是你说的山贼头头,怎么样?”她完全不怕被这人知道她的身份,她相信眼前的这个人顶多只是个怕惹事的过路人而已,就算知道了也无妨。“如果你害怕的话就赶紧滚下山去吧!别在这里逗留了。”
“你……”
不会吧!她真的是……项钊的女儿?
项钊?项星怡?他忽然想起她的名字,再加上她那股野性的霸气,八成是继承了她那山贼爹爹的恶习,聂宥淮开始相信她所说的话了。
“怕就不会来了。”聂宥淮凝视了她一眼道:“其实我对壑山还挺好奇的。”
“去,壑山有什么好好奇的?还不只是一堆土、一堆花草树木,再加上一些可能会害死人的瘴气而已。”从小在这里长大的项星怡自然对他的话不以为然,“人家我听说山下才好玩,尤其是江南,四季如春,风景绝美,若你想要看风景的话,就到别处去吧!”
她完全曲解了他的意思,现在的她满脑子只有江南,她不知道有多希望能够走出壑山,到处去游玩,尤其是景致绝然的江南一带。
她不善掩饰的个性让聂宥淮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事,原来小女子在这里闷坏了,那正好,等他收拾了壑山寨后再想法子将她拐到杭州去,让她和古绛枫当面比较比较,这样才能分出她们长得有何相异之处。
“你想到江南玩吗?”
“江南?”听到这个名词,她立刻杏眼圆睁。
“我可以带路喔!”嘿嘿!看她的样子,还不难拐嘛!
果然,下一秒钟,项星怡清丽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娇美的笑容。
“你认识路?”这是重点。
“当然,大江南北我哪里没去过,我当然认识路啦!”
“是吗?那正好、那正好,哼!定敖哥不让我跟,我还不是照样能到江南去。”她脸上堆满了兴奋之色,喃喃自语着。
“定敖哥是谁?”聂宥淮好奇地问。
“哼!他是个大坏蛋,没有手足之情、没有同胞爱,更没将我放在眼里,是个该死的家伙。”项星怡忍不住连连骂出了一串不满。
呀!好可怕,聂宥淮终于知道了若得罪这小妮子会有何下场,看来他得小心一点,但是他的任务又让他不得不得罪啊!看来事成之后,他得想个法子躲她远些,以免遭殃。
“对了,那你可以告诉我壑山寨的正确方向吗?”他没忘了自己该办的正事。
“你想做什么?”项星怡怀疑的瞧了他一眼。
壑山寨的地理位置隐密,是以能够长久盘据在壑山上;这也是官府一直拿它莫可奈何的原因,所以她不得不防。
“姑娘,难道你离家前不必回去准备行囊?”
“你……你当真要带我去江南?”到现在项星怡还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除非你不想去……”
“不,我要去,我当然要去!”项星怡激动的说,她是个沉不住气的人,要她长久以来一直锁在壑山上实在是强人所难,既然她爹不放行,她就偷偷的走,让她爹去着急好了,谁要他们联合起来欺瞒她。
“那好,你先带我到壑山寨入口就行,三天后我才能如期的来带你走。”
项星怡不疑有他,立刻点头答应了,“好,三天后若你没到,下次再见面我铁定不放过你。”
“那有什么问题。”聂宥淮轻笑道。想不到事情竟会如此的轻而易举,实在是他始料未及的。
就在两人走到离壑山寨入口不远处的地方,项星怡突然回头问:“喂!你叫什么名字?”
“聂宥淮。”他幽深的眸子越过她,投射向不远处的一排房舍,心里忖度着:若让项星怡发现了我的诡计,她会如何呢?
算了,就如同他先前所想的,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吧!
“聂宥淮,那三天后不见不散了。”美丽的眸子再多瞧了他一眼后,立即奔向那片房舍。
单纯如她没去多细想,她一个小小女子跟着陌生的男人到江南去会有多大的危险,一心一意只想着要玩,顺道小小的报复一下她爹爹不放行的小仇,让项钊着急着急。
所以三天后她发现聂宥淮如期到来,而且身后还跟了一大群官兵后,才会如此气愤。
“大骗子,你这大骗子……”
熊熊的烈火燃烧着整个壑山寨的房舍,所有山寨里的人包括项钊在内全部让聂宥淮的人给抓住了,那呛人的烟灰和火光就像要将项星怡整个人给吞噬了一般,对她来说是个锥心刺骨的伤痛。
她绝没想到聂宥淮这么卑鄙,竟然利用她得知壑山寨的正确位置,进而将之剿灭,并放火烧了她从小生长的地方。
她恨他,这无耻的大骗子,她恨他让她成为壑山寨里的大罪人。
“你这骗子,骗子,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气愤的拳头不断的落在聂宥淮身上,可这一点也无法消弭项星怡心里的恨意。
“对不起,我不得不这么做。”聂宥淮心里充满愧疚,他是利用了她的单纯,也难怪她如此恨他。
他伸手想抹去她脸上狂泻的泪珠,却被她一手用开。
“不得不这么做?哼!你欺骗了我竟然还有理由?”她转头面向被抓住的壑山寨众人,最后目光移至她爹项钊脸上,她屈膝立刻跪倒在地上哭泣着。“爹,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所有山寨里的人,对不起……”
忽尔,她一个旋身,奔进了火海,她没有脸再见他们了。
“星儿--”
聂宥淮和壑山寨里的人同时惊慌地开口,项钊等人碍于身子被缚,无法阻止她做傻事;聂宥淮反应急速地跟在她背后拉住了她的身子。
“你在做什么?屋梁随时可能倒塌,别再向前了!”聂宥淮阻止道。
“放开我!你这个大骗子,我的死活与你无关!”项星怡摆脱了他的牵制,又奔向火焰而去。
“星儿……”
聂宥淮想跟去,背后的师爷却阻止了他,“少爷,危险!”
“我就是知道危险才要进去救她,你放开我。”他一把用开了周大豪的手,跟随她的背影而去。
他发誓,若让他抓住那小妮子,非好好痛打她一顿,让她明白任性的后果不可。
项星怡毫无畏惧的朝自己生活多年的房舍奔去,是她害了整个壑山寨的人,她敢做敢当,决定以死谢罪,就让她随着这片从小伴着她长大的房舍灰飞烟灭,以弥补她太过天真的错误决定。
只可惜,今生今世她再也到不了她一心所向往的江南了,她哀戚地想。
“星儿,你这笨蛋,你闯进来做什么?这里太危险了。”聂宥淮拉着她就想往外走。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这个大骗子,当心……咳!当心我做鬼都饶……饶不了你,咳咳……”四处的白烟熏得她不断咳嗽,呼吸困难。
“做鬼?得了吧!阎罗王哪敢收你这恶女,跟我走。”聂宥淮戏谑道,拉住她的手就往外拖。四处的火焰让他也有些不舒服了,他赶紧运气抵挡那些浓烟的侵袭。
“不要,我不走……咳……我……我要跟壑山寨一起……一起共存亡。”项星怡坚持不移动半步。
“你这傻瓜。”她不走,他难道不会抱着她走?
聂宥淮不由分说的拦腰将她抱起往外冲去。
“做什么?放开我,你……咳咳……放开我……”她拳打脚踢嚷道。
“别挣扎了,难道你真不想活了,不想去江南,不想去见那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古绛枫?”
该死的!火焰越来越猛烈了,她竟然还捣蛋,难道真想死在这里不成?
“不想不想,我哪儿也不想去;谁也不想见……咳咳!我……我要跟壑山寨共存亡……”项星怡继续挣扎着,她不想走,她不想带着对壑山寨众人的愧疚活下去,那会让她更加生不如死。
“你别动!”聂宥淮怒吼着,因突然吸进的一大口浓烟而呛得难受。
“你凶什么凶?咳!你以为……咳……以为你凶我就会怕你,咳……哼!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万段呢……”项星怡也因激动的大喊而吸进更多的浓烟,整个肺部难受得像火烧一般,她好难受,难受的觉得自己快断气了。
“你……”本来还想好好训她一顿,但在看见她呼吸困难,整个人都快虚脱后,聂宥淮开始着急起来。
“该死的房子,该死……”刚刚进来时没去多注意这房舍的建构,现在才发现怎么也走不出去,眼见怀里的娇颜越来越惨白,他没来由的心里一阵难受。
“从……从右方走过两座庭院,再……转左方走……”项星怡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困境,昏昏沉沉时喃喃的说出了路径。
“嗯!我知道了,你忍着点,我立刻送你出去。”他顺从的照着她所说的路径前行。
“不……我……我不走……你r…放开我……”她依旧推拒着。
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了,让他抱住的身子也有些颤抖。凝视着她脸色惨白的虚弱样子,聂宥淮倒宁愿她跟刚刚一样活蹦乱跳的大骂他一顿。
“你千万不能出事,你一定要活下去……”
不但是因为她长得简直跟古绛枫一模一样,而聂家和古家又是世交,见到她就犹如见到古绛枫般,他对她有股相识已久的疼惜感;更是因为她那生动活泼的表情强烈地吸引着他,让他不由自主的紧拥她。
面对着她几不可闻的气息,聂宥淮突然停止了移动,他的唇移向她,将自己体内的真气借由口传给她,以保住她的性命。
难以呼吸的痛苦,在她的红唇接触到一股温润后瞬间消失了,她下意识贪婪的吸吮着那减轻痛楚的来源,而后慢慢张开眼睛。
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聂宥淮那张俊逸的脸,还有他紧贴着自己的唇……原来他竟然乘机欺负她,太可恶!
“你做什么?大色鬼……”在恢复一些体力后,项星怡毫不客气的将他推开,顺道一拳打过去。
“哎呀!又一次恩将仇报。”见她有力气嚷嚷了,聂宥淮安心了许多。
当然,她柔美的唇瓣实在是令人留连……咦!不对,这么想,那他跟她口中的登徒子、大色鬼有何差别?不,他只是为了救她,是不得已的,对,不得已。他这样告诉自己。
“哼!没杀你算你走运,还敢跟我讨恩情?”项星怡想挣脱他的怀抱,没想到才一转身,却让他给抓住了。
“你以为我会再让事情重演吗?”他点住了她的穴道,让她无法再挣扎。
“你这该死的大骗子。”任他揽在怀里又无法动弹,项星怡简直咬牙切齿,她发誓,从今天起绝不让他好过。
“啧啧!精力旺盛啊?”聂宥淮邪气的对她展露一个笑容,又伸手点住了她的哑穴,让她只能龇牙咧嘴愤怒地比手画脚着。“什么?你说什么?”他还故意跟她玩游戏。
放开我。项星怡用嘴形道。
“抱紧点?喔!我明白了。”聂宥淮刻意曲解她的意思,立刻又将她抱紧了一点。
你这大色鬼,快放开我!项星怡气愤得又一次以嘴形道。
“干嘛?还嫌抱得不够紧?是是是,如你所愿不就好了?”聂宥淮边说,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抱着她穿过了两座庭院再向左走。
该杀的登徒子!项星怡简直气得快抓狂了。
“什么?要我吻你?不行,我们现在的情况太危险了,先出去再说吧!”他谈笑自若地故意又扭曲她的意思回答。
你……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一定要……
“哈哈哈……”看她气得抓狂又对他莫可奈何的样子,聂宥淮忍不住发出一阵愉悦的朗笑,想到有这烈火般性子的她“陪伴”,他再也不会寂寞无聊了。不过首先要将她偷偷藏起来,不能让她承认自己与壑山寨有关,若她也跟项钊一群人一起被审,那岂不是太枉费了他救她的好意。
他抱着她一个纵身远离了那片火海。
长久以来困扰着长平县居民的壑山寨在猛噬的火焰中灰飞烟灭;而壑山寨里的山贼也让聂宥淮给全数捆回。
总算,这里又恢复了该有的宁静。
第三章
不可思议!这简直教聂宥淮难以相信。
原本他想将项星怡藏起,不打算让他爹娘知道还有这号人物,谁知道那多嘴的师爷竟然会去告诉他爹娘他那天救人的丰功伟业,害他无法如意。更夸张的是,他娘在看过那女子后,竟然宣称那女子是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哈、哈、哈,这真是荒唐至极,哪有可能会有这种事?
偏偏它就是事实。
从项星怡身上搜出一条心型项链后,加上她和古绛枫的容貌是那么的相似,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从没听你们提起过这件事,而且也没听古伯伯他们说过?”聂宥淮提出了疑问。
“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一切都是怕你古伯母又想起这件难过的事。”王湘之叹了口气答道。
但另一个当事人项星怡却坚决不肯相信这件事。
“我不相信!我才不相信会有这种事!”项星怡压根儿不信。
受到浓烟熏呛,使得她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天,没想到一醒来,她成长居住的壑山寨没了;她爹及所有伴她长大的壑山寨人全都被囚禁;更好笑的是,聂宥淮的父母竟然还一口咬定她是他们世交好友古彻和连绣之女?
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转变,教她如何能够接受?
“乖雨儿,我们能够体会你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你真的是古雨枫。”王湘之温柔的道:“嗟!你身上这条链子证明了你的身世。”
“胡扯,这样的链子天下何其多,并不只有这条。”项星怡反驳。
“这你就错了,这条坠子是我聂家的传家之宝,更是我婆婆亲自为我戴上的,我绝不会认错。”这可是他们聂家只传长媳的宝贝呢!
“我不明白你说的。”
王湘之露出和煦的笑容,说出了十多年前的往事。
“宥淮的爹和你爹是生死至交的好友,而我和你娘又情同姊妹;在你出生前,我们几个人就做了个约定,若你娘生的是男孩,就和宥淮结拜为异姓兄弟;若她生的是女孩,就给宥淮做媳妇。但我们怎么也没想到,绣妹竟然会一次生下两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而这条项链就是我亲自送上府帮淮儿订亲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