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齐哥哥……」丘翊风柔顺的坐在阿齐的身旁唤他。

　　自从阿齐对丘翊水出手之后，他对丘翊风和丘翊水的态度就越来越冷淡，而且还时常对他们又打又骂。

　　对于这样的情况，丘翊水早就不知道哭着对丘翊风说了多少次要逃离阿齐身边的话，但是丘翊风一直都不肯，因为对他来说，阿齐曾经给过的温柔，是让他继续支橕下去的力量。

　　他始终相信着阿齐总有一天会气消，总有一天会跟之前一样的温柔、一样疼惜着自己。

　　而且自那一次之后，丘翊风就不再出去接客，而是趁阿齐上班的时候，去附近的一家餐馆应征当学徒。

　　年仅十二岁的他，原本是没有人愿意雇用的，可是那家餐馆的女老板很可怜丘翊风无依无靠，便留他下来做一些简单的打杂工作。

　　虽然她不了解丘翊风之前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阿齐跟丘翊风之间的关系，但是当丘翊风下跪求她收留时，她便心软了，她无法任这个瘦弱的小男孩三餐不济流落街头，所以破例雇用这个非法的小童工。

　　而丘翊风也没有让老板失望，只要阿齐去上班之后，他就会赶快跑去餐馆工作，一天仅仅四小时的打工，让阿齐至今仍未发现到丘翊风的外出。

　　受到老板娘的照顾，让丘翊风再度感受到像是母亲一般的温暖，身边拥有唯一的亲人丘翊水加上爱恋的男人阿齐，又遇到对他关怀温柔的老板娘，丘翊风已经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缺了。

　　这样的好运，让丘翊风满足于这样的现状，虽然所赚的钱不多，但对丘翊风来说，仍然可以多多少少贴补阿齐的开销，而且不用去做出卖身体的工作，也不会再让阿齐生气。

　　只要等到阿齐原谅自己之前的不懂事，那阿齐的怒气总有一天会消的，他们又能恢复幸福的日子了。

　　可是丘翊风这样的心思，却传达不到对丘翊风及丘翊水抱持着既厌恶又爱恋的阿齐心中。对他来说，无论丘翊风怎么努力，都无法消除阿齐心中那种豢养未成年男妓的罪恶感，更无法面对自己的欲望。

　　「你喜欢我吗？」阿齐看着依偎在自己身边的丘翊风问道。

　　他感觉得出来丘翊水对自己的恐惧，但丘翊风的态度，却是更加的柔顺乖巧，说实在话，连阿齐自己都认为丘翊水的反应是正常的，被这样的对待，他们这种年龄的小孩子，本来就应该害怕躲避，但丘翊风却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依旧对自己百依百顺，丝毫没有怨言。

　　照这样看来，阿齐所能想到的是丘翊风真的非常喜欢自己。

　　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会这么逆来顺受呢？

　　如果不是这样，他何必继续待在自己身边受气呢？小风是喜欢他的吧？

　　「小风，回答我，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嗯，我最喜欢齐哥哥了！」丘翊风甜甜的笑着。

　　那种温柔的表情，实在是不太像一个十三岁的小孩，但是所给予阿齐的震撼，却也远超过一般。

　　「齐哥哥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担心被阿齐拋弃的丘翊风，乞求着阿齐的原谅，只希望能回到被阿齐疼爱的那些日子。「我以后会乖乖听你话，不要讨厌我好吗？」

　　这样童稚的爱恋话语，的确打动阿齐的心，他开始怨恨自己的虐待倾向、开始检讨自己对丘翊风及丘翊水的责难与凌虐。

　　他对自己发誓，绝对不要再伤害小风了！

　　这么可人的孩子，又这么的依赖自己，他怎么可以这样不知珍惜？

　　只可惜这样的誓言总是在阿齐被生活逼迫、被情绪掌控时消失殆尽，一再的检讨及后悔，都无法结束他情绪激动时的迁怒。

　　但丘翊风却一直相信阿齐，就算他被阿齐一脚踹到墙壁上造成头部出血时，他仍旧相信着等阿齐心情好一点，一切就会没事了……

　　***

　　「你怎么会那么傻！」烒杰听着丘翊风对过往的叙述，以及他对阿齐的期盼和依恋，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烒杰几乎愤怒的想摇晃着丘翊风的肩膀，叫他清醒一点！

　　只是现在的他，已经帮不了那个总是期待着幸福的小风，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拯救眼前这个被过去所困住的丘翊风。

　　「傻？或许吧！」丘翊风轻轻的笑了。

　　那种乍看之下温柔的笑容，现在看在烒杰眼里，却透露着深深的痛苦及无奈。

　　「我原以为那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就算要接受阿齐不定时的愤怒辱骂，我也觉得无所谓……」丘翊风微微抬头看着那面贴着仿木纹壁纸的墙壁，目光却早已穿透墙壁回到痛苦的过去……

　　***

　　丘翊风开心的清洗着阿齐的衬衫，并想着晚饭时要替阿齐做些什么好菜。

　　今天是他的发薪日，自从上个月年满十五岁之后，餐馆的老板就主动将丘翊风的薪水及职位调高，现在的丘翊风虽然仍为童工，上班的时数仍旧只有四、五个小时，但是已经从打杂的小弟晋身为厨房的小学徒。

　　正值发育期的丘翊风，虽然比不上同年龄男孩子强壮，但他也不再是一个营养不良的瘦弱小男孩，工作上的劳动，让丘翊风有些瘦削的身体比以前还要健康，而且手臂上还有着不太明显的肌肉线条。

　　这些改变看在其它人眼中，都更凸显出丘翊风那清新中性的味道，可是对一向只喜爱小男孩的阿齐而言，看到已经蜕变成少年模样的丘翊风，只觉得引不起自己的兴趣，甚至还有些讨厌。

　　他的目光就这样转到仍维持着幼童面貌的丘翊水身上，那圆润的大眼睛以及可爱气质、纤瘦柔软的身躯、柔顺卷曲的短发……全都是阿齐无法拒绝的诱惑。

　　「翊水，你好可爱喔！」

　　丘翊风正在刷着阿齐衬衫领上的污渍，就听到卧房中传来阿齐的低喃。

　　「齐哥哥……不要……」丘翊水害怕的求饶着。

　　自从两年前被阿齐强行硬来之后，年幼又很少卖身的丘翊水，心中对这个时常辱骂殴打自己跟哥哥的男人就一直抱持着恐惧的心态，要不是哥哥不愿意离开，他早就逃出这个地方了。

　　虽然丘翊水今年年仅十三岁，但他却十分清楚阿齐对丘翊风的重要性，也清楚丘翊风并不喜欢自己跟阿齐发生关系。

　　他知道对丘翊风而言，阿齐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客人，而是一个让丘翊风完全依赖爱恋的男人，可是阿齐却似乎不是这样看待他们兄弟两人，他甚至怀疑阿齐其实是很讨厌他们的。

　　而最近丘翊水更是感觉到阿齐对自己意图不轨的念头，可是他不敢跟丘翊风说，只能不停的回避阿齐。

　　但他没想到被欲望冲昏头的阿齐竟然会当着丘翊风在家的时候对自己下手，这是丘翊水所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翊水乖，我会好好疼你的，不会伤害你的喔！」阿齐伸出因欲望而颤抖的手指，他拉扯着丘翊水身上单薄的衣服，不顾丘翊水的抗拒求饶，只随着自己的欲望进行着。

　　听到令人担心的对话，丘翊风慌张的冲到卧房门口。

　　面对紧闭的房门，丘翊风很想冲进去，却又害怕这样会让阿齐不高兴。

　　丘翊风知道他一点儿都不希望阿齐拥抱翊水，因为阿齐是他喜欢的男人，他希望阿齐会一直喜欢他、看着他，而不是翊水。

　　如果救了翊水，却失去阿齐的喜爱，那该怎么办？

　　如果不去救翊水，那讨厌阿齐又不习惯被男人拥抱的翊水会怎么想？而爱着阿齐的他，又该怎么调适这样的妒忌与不堪呢？

　　在这种时刻想这些事或许很卑劣，但是丘翊风就是克制不住，因为他是这么渴望阿齐的爱，又是这么嫉妒被阿齐看上的翊水……

　　「不要，放开我！」

　　丘翊水的尖叫声夹杂着物品碰撞的声音从隔音原本就不好的房门传了出来，丘翊风傻楞的站在门外无法动弹。他想要去救弟弟，也想要阻止阿齐的行为，可是心中却对阿齐生气时的行为感到恐惧，迟迟不敢行动。直到房间里传来丘翊水惊慌的求救声，这才惊醒丘翊风。

　　「不要！救我！哥哥，救我！」

　　丘翊风冲进房间，衣衫已经被撕裂开来的丘翊水，满脸泪痕的窝在角落啜泣着，而阿齐也衣衫不整的站在床边怒视着冲进来的丘翊风。

　　「你进来做什么？滚出去！」

　　「齐哥哥，你放过翊水吧！我来代替翊水，好不好？」

　　丘翊风跪在阿齐的脚边乞求着阿齐住手，但是对丘翊风已经毫无兴趣的阿齐，只是不屑的踹了丘翊风一脚，转身继续强压在丘翊水的身上。

　　「齐哥哥，别这样！」丘翊风不死心的爬了起来，紧抱着阿齐的腰部，试图将阿齐拖离丘翊水的身上，但是只有十五岁的他，力气哪里比得上成年人的阿齐。

　　再次被踹了一脚的丘翊风，被阿齐踢出房间，并将门锁了起来。

　　「救命！不要！呜……」

　　丘翊水凄厉的哀号声夹杂着阿齐愤怒的殴打怒骂声，如针一般刺人丘翊风的耳中，但是无论他怎么撞击着门板，这老旧不堪的门板丝毫没有被撞开的迹象。

　　「怎么办……怎么办……」丘翊风听着丘翊水那几乎快要被打死的哀号以及阿齐越打越凶的凌虐声，此时的丘翊风已经慌乱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地步。

　　惊慌失措的丘翊风突然想起餐馆的老板娘，他赶紧奔出门求救。

　　「老板娘！老板娘！」冲到了工作的餐馆，丘翊风慌张的找寻着老板娘的身影，只希望能赶快救出丘翊水。

　　「怎么啦？翊风，你今天不是休假吗？」一向看起来精明能干的老板娘正在厨房内清点着店内存货，温柔的笑脸让丘翊风的心稍稍的镇定下来。

　　冲回家的丘翊风，带着前来帮忙的老板娘和厨房师傅，拚命叫唤着房内仍在怒吼的阿齐，最后厨房师傅索性一脚踹开房间门。

　　房间内一团混乱，被阿齐压在底下啜泣的丘翊水，浑身都是血迹及青紫的伤痕，正在施虐的阿齐，见到不认识的人冲进来，顿时呆楞在原地，高举起的拳头就这样停在半空中。

　　「天啊！你在做什么！」看到眼前景象的老板娘惊愕的喃喃低语。

　　站在老板娘身旁的师傅也当场楞住，似乎无法接受这种事。

　　两人原本以为只是家庭暴力而已，没想到却看到一个男人对这么小的男孩子性侵害……天啊！怎么会有这样子可怕的事情发生？

　　「翊水、翊水，醒一醒呀！」丘翊风跑向陷入昏迷却仍在哭泣的丘翊水身旁，轻拍着丘翊水的脸颊。

　　乖巧娇弱的翊水、聪明善解人意的翊水……都是我的错……

　　要不是我，你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丘翊风在心中吶喊着。

　　「不是我！不是我的错！」被陌生人发现自己隐瞒已久的秘密，阿齐惊慌的辩解着，但是他凌虐末成年小孩子的事已经摆在眼前，他只能疯狂的叫喊咒骂，想将一切的错误都推到丘翊风及丘翊水的身上。

　　「都是他！他们是男妓、是靠卖身过活的男妓！是他们勾引我的，都是他们的错！」阿齐失去理智的疯狂喊着，举起手指向蹲在床边的丘翊风。

　　无情的辱骂及指责让仍对阿齐抱着依恋的丘翊风痛心不已。

　　是吗？是我引诱你的吗？难道你从来就没有真心喜欢过我？

　　难道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报纸上以一个超小的篇幅带过丘翊水受虐的事，阿齐因此入狱，而丘翊风的工作也丢了，虽然老板娘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丘翊风很清楚，她自从知道自己曾经做过卖身的工作之后，就对他感到厌恶及恶心。

　　丘翊风再度带着丘翊水流落街头，但他不再出卖身体，只靠着乞讨及打零工度日，微薄的收入仍旧不够兄弟两人过活，可是过劳及营养不良而面黄肌瘦的丘翊风，根本就很难有赚钱的机会，再加上他的年龄问题，根本没有人愿意雇用他。

　　面临这样的窘况，丘翊风不是没考虑过重操旧业，可是丘翊水经过那次被虐待的事情之后，导致身体留下一些疾病，再加上惊吓过度使得他对男人一直抱持着恐惧，夜晚也时常哭到惊醒。

　　面对这样的丘翊水，丘翊风不敢再去接客人，生怕会让丘翊水再次受到惊吓。

　　「哥哥，肚子好饿！」丘翊水虚弱的倒卧在公园的凉亭边。

　　已经有好多天没有吃到东西的丘翊水，遇上秋天匆热匆冷的天气，原本虚弱的身子又受了凉，他的状况十分不乐观，可是没有一间医院愿意治疗付不出一毛钱的丘翊水，而同样饥饿虚弱的丘翊风，也只能抱着丘翊水默默流泪。

　　「翊水，很快就不会饿了，再忍一下喔！」完全放弃希望的丘翊风，只希望陷入弥留的丘翊水能够减轻一些痛苦。

　　这样的日子他再也撑不下去了……放弃吧！不要再勉强自己了。

　　去到天国，说不定还能见到爸爸妈妈……

　　第八章

　　「当我再度醒来，医院的护士说翊水来不及撑到被人发现……」丘翊风哽咽地说。

　　丘翊风低下头，不想被人发现他的眼泪、颤抖的肩膀和紧握的双拳，让坐在他身旁的烒杰为他心疼不已。

　　天呀，翊风，为什么你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遇到你？

　　内心的激动驱策着烒杰拥住丘翊风的身躯，怀里的身躯僵了一下之后，微微挣扎着，但或许是现在的丘翊风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他渐渐倚向烒杰，最后终于放弃坚持，倒在烒杰怀中痛哭失声。

　　「我对不起翊水！都是我害了他……都是我害了他……」

　　「不，翊风，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你很努力了。」烒杰听到丘翊风将责任都归咎到自己身上，这才知道丘翊风对于丘翊水的死有多么自责。

　　「如果不是我太贪心，翊水就不会遇到这些事情，如果我当时不要放弃，翊水现在说不定还活着……」丘翊水崩溃的大喊着。

　　他知道当时的自己因为被阿齐拋弃，所以放弃了求生希望，结果被救回来的竟然是自己，无辜的翊水就这样走了。

　　「翊风，不要这样子，翊水一定不会怪你，他这么爱你，一定了解你的痛苦，一定不会认为你做错的！」

　　「骗人！」丘翊风没有将烒杰的安慰听进耳中，他放声大喊：「他一定恨死我了！他早就想离开了，都是我不肯，要不然的话，翊水早就离开阿齐身边了！」

　　丘翊风的颤抖似乎也传到烒杰的身上，紧抱着丘翊风的双手，也不由自主的发抖。

　　「翊水一定恨死我了！他一定跟阿齐一样恨死我了，他们才不会爱我……没有人会爱我……没有人……」匆地，他挣开他，冲向墙壁，使劲槌着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