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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点红妆 page 10 作者:莫召奴

  半晌,几样小菜终於送上桌,为了方便,雪残拂开黑纱动起箸来。

  「客倌,请坐!请问要点什么?」

  「白切酱肉,醋溜白菜,剩下的……」那人瞄到雪残桌上的菜餚,「就和那桌一样好了。」

  「不错嘛!还知道我喜欢吃这客栈的醋溜白菜。」另一人笑道。

  这声音是……

  雪残转过头,惊见毋情与云丹书二人就坐在自己的斜对桌,吓得她赶紧垂下黑纱,压低帽簷吃着东西。怎么搞的,她离开也不过才三天而已,他们怎么这么快就跟上来了?

  「还是找不到。」毋情粗哑的声音有着明显的沉痛与失望。

  雪残闻言浑身一震,心漏跳了一拍,却冷静地举箸夹菜,耳朵则细细听着他们的对话。

  「别伤心了,有志者事竟成,咱们会找到雪妹的。」云丹书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你确定她真的是回到她的故乡吗?」

  「我确定!你不也听到雪妹信中的内容,上面不是说得清清楚楚的?打起精神来,你这样子很落魄知不知道?」他简直快看不下去了。

  雪残忍不住望去,瞧见毋情脸上的颓丧与疲倦,她的心阵阵发疼。

  「别垂头丧气啦,吃些东西待会儿才有力气上路。」云丹书夹菜到毋情的碗中,鼓励他多吃一些。

  感觉胸前的东西动了动,雪残这才记起她将小狼藏在衣襟内。

  大概肚子饿了吧!

  这么一想,她夹起一块肉放入衣襟内,知道牠正猛吃着,她隔着衣裳轻拍牠,示意牠吃慢点,谁知正打算再夹一块给牠时,牠却跳了出来趴在桌上啃起肉来,茶杯因而打翻掉在地上,引来众人侧目。

  「小东西!?」毋情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完了!

  雪残心中大感不妙,二话不说,迅速抱起小狼提走篮子,然后抛下几块碎银在桌上随即落荒而逃。

  「雪残!」

  一听见他的声音,她有瞬间的冲动想停下脚步,但只要一想到自己不能说话,她再也顾不得其他,头不回地便匆匆离开客栈。

  见她逃向右侧,毋情紧追出去。「雪残别走!」但离开客栈往右侧望去时,他却已经看不到她的人影了。

  他不停叫着她的名字,希冀她能出现。

  就躲在隔壁胡同的雪残摀住耳朵不愿听,她实在怕极了自己会隐藏不住情绪而泪流满面,她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叫她的名字。

  「雪残!你别躲起来好不好?出来见我一面啊!」毋情大声呐喊,语调中有着深切的相思与难过。

  除非她的病好了,否则她死都不会出来见他的。

  雪残抱定了决心准备离去,然而小狼又在此时出状况,竟跳离她的怀抱跑出外头,一点也不顾后头主人的忧心如焚。

  小更!

  雪残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始终见不到小狼回来,而她也不敢走出去,最后她只好选择一人回她的故乡。

  只是一路上少了个伴陪她罢了,对她而言,不碍事的。多年来的风风雨雨,她还不是一个人走过来?

  心中虽这么安慰自己,但她仍是感到莫名的孤独,寂寞常在夜里侵蚀她,有时候一个人,也会害怕蚀人的孤寂呀……

  见到小狼,毋情高兴地奔去抱起牠,便往小狼跑出来的方向奔去,看到佳人时,他高兴地一把抱住不愿再放开她。

  「我好想你啊……」

  雪残哭了出来,但为了能够说话,她忍住深切的相思推开他掉头就走。

  毋情一慌,赶紧上前拥住她。「不要离开我!」

  她对他轻轻摇头,然后挣脱开他的拥抱。

  对她而言,要挣开他的怀抱是轻而易举的事。

  结果,一个追,一个逃。

  慌乱的雪残乾脆将累赘的东西全丢弃,就连帽子亦随之舍去,轻盈的步伐如马奔驰,才没多久,人已经离他愈来愈远。

  刚才吃没多少东西的毋情一下子便耗尽了力气,只能无奈地瞪着她在他眼前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三更半夜,夜深人静,雪残一身的白衣从窗台偷偷溜进,然后四处搜寻她装穀精草的小篮子。

  没想到她居然胡涂到连最重要的篮子也一并丢去,害得她这次得主动找上他们,因为她就是在他面前将累赘物丢弃,所以她很肯定篮子是被他捡走的。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连小更也一起带走,少了他不要紧,顶多相思伤人,但若是少了小更,她实在不知该怎么承受一人的孤寂。

  搜着、搜着她撞到一面墙,硬硬的,撞得她头有些疼,不禁伸手去揉。

  「怎么,痛啊?我揉揉。」

  来者温柔似水的声音彷彿熟悉如昨,雪残不相信这声音就是当初昏迷时所听到的那个声音,她一直以为当初是幻觉!

  她猛抬起头——

  黑暗中,她只看得到那双眼情意绵绵,眸中只有爱恋与疼怜,她不晓得那眼神是否只为她一人温柔,还是……有人与她共享?

  那双长满茧的大手,轻轻柔柔揉着她的额头,始终不敢使劲太大,她感觉得出来。

  恍惚之中,那长茧的大手令她好熟悉、好熟悉。

  突地,毋情紧紧抱住她。

  「雪残,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他是渴求亦是哀求,嘴角微微颤抖,不确定的语调严重泄露出他忐忑不安的情绪。

  他实在受不了分离的痛苦,那对他来说太伤人,彷彿吞噬了他的世界似的。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眨了眨眼,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抿紧双唇,她狠下心一把推开他,脸也撇向一边,不愿他瞧见她为他流泪。

  「为什么?」毋情激动地踏前一步抓住她的肩摇晃,不相信她会如此狠心地对待他。

  她只是摇头,什么也没表示。

  「你不要老是摇头,快回答我啊!」毋情力道不觉加深了几分。

  她指指自己的喉头,提醒他她的障碍。

  「对不起。」隐藏不了激动,毋情别开头,随即放开手。

  看着他这么难过,雪残的心跟着难受,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抚他刚毅的脸庞,眼里闪烁着心疼的泪光。

  「心疼我,就别离开我。」他的大手覆上她的纤纤玉手。

  雪残迅速抽回手,眼角突然瞄到她所要寻找的小篮子就放在枕边,二话不说,她趁他不注意时,闪去床边提走篮子跳窗而逃。

  其动作之快速,令毋情来不及反应,只来得及跟在她后头追她。

  第9章(2)

  两人从村庄内追出村庄外,直至进入阴森黑暗的山林,每每当他快抓到她的袖角时,她总是机伶地闪过,然后拐去另一条弯路,气得他好无奈。

  追出一片山林,是一块秃地,他发现她不再奔跑了,於是他停下来。

  蓦地,毋情惊见秃地再过去一点即是断崖,这下子他稍稍安心的胸口又再度狂跳惶恐。

  他还以为她想通了,打算不再离开他了,哪知原来是因为断崖才打断她想逃走的念头,难道她就这么想离开他吗?

  毋情悲从中来,不知如何面对她的厌恶,但目前她的生命比这更重要。

  「别再走过去了,到我这里来,好不好?」如今,他只能以询问的语气拜託她回来,实在不敢用命令的口气待她。

  雪残摀住耳朵不愿听,只是拼命地摇头,望着他前进,她亦跟着后退二、三步。

  「别再后退了!」他怒吼,心跳险些停止。

  她又退了一步,压根儿没听他讲话,殊不知两步后便是断崖,一心以为她能躲过断崖之险。

  只要他别逼她回到他身边,那她就不会后退,只要他等她声音恢复,她自然会回到他的身边。

  他不要她离开他身边,她又何尝不想与他廝守到永远?

  只是她渴望自己能和芝芙姑娘一样,也能同喜欢的人讲讲话,也可以对喜欢的人诉说自己的心事,彼此交心谈心,让他也听听她的声音、了解她的想法,她只是单纯的渴望如此啊!

  娘去世之后,她的心几乎死了,娘就是为了寻药治疗她的声带才会被村民杀死,她也算是间接的凶手,因此她不再寻药,她已放弃了希望。

  如今她再度燃起希望之火,不为谁,只为他。

  只要他还爱着她,她一定会回来,期待当他发现她会说话的时候是不是也一样为她高兴。

  「不要再退了,我求你别再后退了!」他悲吼。

  分离虽痛苦,但失去她更会要他的命、撕扯他的心,空有一具没了灵魂的空壳罢了。

  雪残见他愈靠愈近,身子也跟着后退,不料,从崖下飞来一只秃鹰猛地攻击她的头部,一个踉跄,她失足落崖。

  「不!」

  悲愤狂吼,那一瞬间,他的心也跟着迸裂,碎成沙粒再也拼凑不回。

  一天又一天过去,毋情如同行屍走肉般。

  曾经到崖下寻找,他始终不放弃,寻找了将近一个多月,但就是找不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屍,屍体找不到,难道真被丹书说中被秃鹰吃了?

  他不相信她真的死了,所以他拼命找,紧抱着一丝希望死命搜寻;日子一天天过去,身心的疲惫让他彻底地绝望。

  坐在石椅上,他脑海里想的都是和她在一起时的回忆。

  有酸、有苦。回想起每次逗得她脸红的画面,毋情不自觉一笑,当然也有甜;那笑中带苦,彷彿历经了沧桑。

  突然,有样东西自他衣襟内掉出来,他见状伸手拾起,发现是当初他不小心拔下的那绺头发。

  心不由得一痛,那记忆在他脑中盘旋,他的脸满含着伤痛的哀戚,手中紧紧握住她的发,心愈揪愈是疼得厉害。

  想起她灿烂的笑颜,他缓缓低头不断抚摸那绺属於她的头发,情感的相思令他日夜饱受煎熬,失去了她,就等於失去了他的生命与灵魂。

  没有她的世界,他留恋有何用?要个空躯壳有何用?

  充其量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至人生的终点,这一生才算是草草结束。

  既然如此,那他倒不如早早死去早早投胎,还比较快活一点。

  天知道想见最爱的人一面,却明知永远也见不到的那种痛苦,会害死一个尚在人间拼命相思的人哪!

  哀莫大於心死。

  他情愿自己的心已死。那么,心不跳、脑不转,他也用不着惦念她不停了。

  望着那绺打结的发,毋情拔下自己的一根头发,然后将他的发缠在她的发上打成一个结。

  摊开手心,瞧着望着想着念着,轻轻抚着这属於他和她的发,他忍不住一笑。

  结发夫妻。

  毋情想着,将彼此的结发放在胸口上,享受那短暂的幸福。

  他与她是夫妻,注定了夫妻缘,注定了一生相爱,他只会娶她,而她也只能嫁他,绝对不能爱上他以外的人。

  即使不是夫妻,他对她,此心无悔,此情不改。

  然而,他承受不了这个事实,他不相信她真的会狠心离他而去,飘往没有他的那个世界!

  是谁狠狠捅了他一刀,将他从高处推往谷底摔得粉身碎骨?

  为何他伤痕累累,一颗心被撕得残破,却不见一滴血,只闻酸苦的涩味随风飘扬?

  「天哪!我该如何学会将你遗忘?我到底该如何把这颗心、这份情隐藏?我求求你教教我啊!」毋情站在天地之间狂啸。

  不由自主地,本该是不该轻弹的男儿泪,此刻已流下他的脸颊旁。

  泪水,是谁该流,是谁不该掉,并没有绝对的分别;只是,该看是为谁而泣,因何而哭。

  满天不知何时飘来朵朵的乌云,是附和他的问话吗?呆愣住,毋情早已忘记自己就站在雨中淋着雨。

  雨水和着他的泪,这场雨彷彿在替他倾泄思念与寂寞,多么心酸、多么的无奈呵!

  「毋情!下雨了你还在外面干什么?快进来!」云丹书撑起一把伞过去拉毋情进屋。

  毋情任由他拉着没抵抗,精神处於浑浑噩噩的状态,失去所爱的伤痛令他抽疼,无法分神在这上面,也许他早已失了该有的知觉。

  心知毋情这般魂不守舍是为了谁,但就算知道又如何,他也无能为力呀!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毋情心与魂分离的这段期间保护他。

  要不是他每天固定叫毋情吃、睡,否则毋情现在可能早就饿死、昏死街头了。

  毋情悠悠地回神,惊觉手心空空的,他慌得跟什么似的。

  「发呢?我的发呢?」他焦急地东张西望在地上寻着,甚至疯狂地奔出外头。

  「毋情!」

  雨愈下愈大,打在他身上是无知无觉,憔悴慌乱的神情在他脸上显得孤寂可怜,令人深感同情。

  眼睛赫然瞪大,他弯身赶紧拾起他现在唯一可以对她牵念的思情之物,然后宝贝地收进离自己胸口最贴近的襟口,也不管那绺结发早已湿透他的衣衫。

  第10章(1)

  就算她死了,他的这份爱也依然不变,他会永远放在心底好好收藏起来,他知道,这一生他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人死不能复生,你就看开一点吧。」

  见毋情不到一刻就叹气一次,云丹书不由得安慰他,否则他自己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半晌,毋情才抬起头来睨他一眼,那眸子落寞无神,少了以往的神采。

  「来!陪我走一趟市集。」云丹书说着,便拉他的手住门口走去。

  「干嘛?」

  「瞧瞧你,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都三个月过去了,你要是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虽然他也伤心雪妹逝去的事实,但日子也不能这么过下去呀!

  毋情甩开他的手,「你别管我。」

  「怎么可以不管你,如果放任你不管,你就会步上雪妹的后尘了。」

  毋情惨淡一笑,「那也好啊!在天上、在地狱,两人都可以做对同命鸳鸯。」他开始幻想起两人在一起的画面。

  「你……」云丹书头一次感到力不从心。

  难道失去心爱的人有这么痛不欲生吗?

  云丹书望着毋情整个脸瘦了一圈、三个月没剃鬍子的憔悴样,不禁摇头叹息。

  「市集你就自己去吧,我一个人在家不会有事的。」

  「就是因为你这么说我才会担心。」云丹书又拉起他的手,一路上死拖活拖地直到热闹沸腾的市集,才甘心放开。

  「带我来市集有什么用?触景伤情罢了。」

  这让他想起他曾经为她买下纸笔的回忆,那时的他对她并不具好感,但却没料到之后竟会心动於她。

  「总比你三个月都关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来得好!」

  毋情瞟了他一眼懒得去辩解。

  云丹书皱皱眉头,极不欣赏毋情的自暴自弃。「陪我去书铺买书。」不待毋情回答,他拉了他就走。

  来到熟悉的书铺,望着四周的环境,毋情不由得心伤起来。

  「邱老闆,最近有没有什么新书进货?」云丹书满足地闻着空气中的书卷味问道。

  「这……很抱歉,最近的新书都被人订走了。」

  云丹书蹙眉,「谁会这么有钱,居然一口气订下最近的新书?」

  「那个姑娘我印象很深刻。」邱老闆指了指毋情,「就是曾经和你一起到过这儿买宣纸的那位啊。原来她会讲话嘛!害我当初还以为买炭笔给她是因为她哑巴无法沟通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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