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们早忘了婚约这回事。你不想娶我,我也不可能嫁给你。”
“不,你必须嫁给我。”他的口气坚定得毫无转圜的余地。
“凭什么?”
“凭那二十万欧元,和这两个人。”魏怀轩丢给她两张名片,“除了嫁给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萧子琳瞄了一眼上头两个熟悉的名字,脸色立刻刷成一张白纸。
“他们……”那不是她在台湾同时结交的两名男友。
“找来了。”魏怀轩不怀好意地噙着笑,斜眼睨向她。“你的交游可真广泛。”
她嘀起小嘴,恼怒的说:“我愿意嫁给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也不愿嫁给你。”
“很好,去叫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帮你偿还二十万欧元。”
“那二十万欧元是你自己说要给我的。”萧子琳发急了,嗓音也跟着拔尖起来。
“我给的是阮月宜,不是你萧子琳。”他阴险地一扬嘴角。
萧子琳一口气猛抽上来,遇上他炯炯的厉芒,沮丧的又咽了回去。
“那笔钱我给了阮月宜。”
“为什么给她?”
“因为……因为……”现在还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否则他必然二话不说立即将她赶回台湾。萧子琳长声一叹,拉开魏怀轩办公桌前的椅子,颓唐地跌坐上去。
“我跟月宜是室友,她跟我说她不想嫁你,可又想从你那儿弄到一笔钱,以便和她男友远走高飞。我当时闻财心喜,又天真的以为你大概很好骗,就跟她阴谋了一个诡计,打算把钱A到手以后,再拍拍屁股走人。这就是我们全部的、粗浅的、愚蠢的计划。”
“你何以那么有把握,一定能从我这儿拿到钱?”魏怀轩与她四目相视,他从没想过,在那样一双美丽的眸子里,可以同时容纳无邪与狡诈。
“我聪明呀,对付男人我最有一套了,”意识到他脸色乍变,她赶忙闭上小嘴,“对不起,我的意思是说……”算了,也不必多费唇舌了。“你要听的是实话对不对?实话是,我本来就不是个好女人,不然怎么会跑到柏林来招摇撞骗?所以,劝你最好不要娶我,否则迟早把你们魏家,和你这间公司败光光。”
“我很有兴趣见识见识你的本事。”他莫测高深的眼里,闪着危险的火光。
“你,你爱上我了?”不然干吗非娶她不可。
“没有。”他断然道。“将来也许会也许不会,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你在未来的五到十年内,免费为我做牛做马,供我玩乐,伺候我一切所需。”
“二十万欧元得花两三千个日子来偿还?”萧子琳火死了,“你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彼此彼此。”魏怀轩把一份处理好的文件丢给她,“送去给克利小姐,告诉她我约了客户明天早上十点见面,你也一道过去。”
忍着一肚子怒气,萧子琳不情不愿的拿起文件,才转身走了两步,魏怀轩又开口说。
“不要试图逃走,护照在我这儿呢,也不必妄想打电话跟那两个可怜虫求救,我已经告诉他们你被我高价买了,并且大方的送给他们两张机票,时间是今天下午一点二十分。”
“你,好卑鄙!”她恨不能抓起桌上的瓷杯,往他头上砸下去。
“错了,我这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惩治恶人,偶尔做点坏事也挺有趣的。”萧子琳望着他,久久开不了口。这个男人终于露出凶残的本性了。陈建良说的没错,他是条变色龙,在金玉糖衣的伪装下,他有颗比猛兽还恶毒的心。
很好,如此一来,她就能无所顾忌狠戾出手,杀他个片甲不留。
*** www.fmx.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周日的早晨,魏家三口人难得齐聚一堂,共用早餐。
魏母拿出一本礼服公司的目录,要萧子琳仔细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款式。
萧子琳表现得兴致高昂,喜上眉梢的模样,令坐在一旁的魏怀轩颇感意外。
“就这件,魏妈妈您觉得如何?”深知魏母个性保守,不喜奢华,她便投其所好的选了一件绝对合她心意的复古式,阳春价白纱礼服。
“太小儿科了吧。”被她从胃到心逐步收买的魏怀玉,大声为她叫屈。“这可是我们魏家第一次办喜事娶儿媳妇,就这件礼服?人家还以为我老妈、老弟有多吝啬呢。”
最后,在她们母女俩精心挑选,并且再三坚持之下,选了一套欧洲正流行的款式。
“至于首饰和其他必需品,就让怀轩陪你去买。不要太省,来,这个拿去,前天怀玉才帮你办出来的。”
萧子琳看着那张金卡,很客气的推了好一会儿,才干恩万谢的收下。
“怀轩啊,趁今儿个天气好,带月宜出去走走,散散心,这些日子她累坏了。”
那还用说,天天不到三更半夜不入门,是她自己爱糟蹋自己,活该。
“我说话,你听到没?”魏母加大声量,很不高兴他哼哼啊啊的没当一回事。
“听到了。”魏怀轩眼睛始终没离开过手上的报纸。
吃完早餐,回房换上帅劲的外出服,萧子琳脚步轻盈地晃着手中的皮包,开心的哼着台湾小曲。
“准备好了?”魏怀轩站在门外,用很不礼貌的眼光瞟了她两三眼。
瞧他一身米黄色休闲装束,像是要去打小白球。
“你不会要我跟你去压草皮吧?”这些天,她对他有了全新的看法,上班时,他绝对道貌岸然,不苟言笑,那副假道学的脸孔让她想起念大学时,那些食古不化的老学究。
下班之后,他就狐狸尾巴渐露,很像狼人里那个主角,每到月圆时候就会兽性大发一样。
他是风流无情的。根据薇娜的八卦消息指出,他的风流韵史其实不算少,只是最后都无疾而终。萧子琳非用小人之心加以忖度,不过推其原因大概不外乎见异思迁,和喜新厌旧。
多么不堪了然的事实。她怎么也忘不了,和他第一次在史达林广场和他初次邂逅时,是如何折倒在他那翩然倜傥,气宇轩昂的风华下。
差一点点她就要以为自己认错人,寻错仇了。
“再过七天就要举行婚礼,你不想趁机大捞一笔?反正是花我们魏家的钱。”
“对哦。”她配合他的戏码演出,马上眼睛一亮,露出满脸利欲熏心的馋相。“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想自己一个人去买。”比较能够随心所欲。
“以便疯狂采购一番?”他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随随便便就给人家猜那么准,讨厌。“把信用卡拿来。”
“干什么?”她本能的把皮包藏到背后。
“我暂时替你保管。”
“不必,我——”
“拿来。”不容她拒绝,魏怀轩一个箭步上前,将她锁往墙角,钳制住她的双臂,轻而易举的把她的小脑袋镇在胸前,“你自己交出来,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休想!”萧子琳使尽吃奶的力气,将头脸挣出他的大手。“你敢抢,我就一状告到你妈妈那儿。”“去啊,”他大剌剌的翻开她的皮包,地毯式的搜寻居然找不到。“放哪儿,从实招来。”
“哼!”她得意地把脸一撇,跟他装聋作哑。
“不说?”他低头的角度正巧对上她敞开两个钮扣的颌口,一个念头闪过。“不交出来,我搜身喽。”
“你怎么可以?”
“有何不可。”倏然打开她的第三颗钮扣,塞在胸衣内的信用卡已隐然可见。他迟疑了下,才伸手把它抽了出来。“为什么藏在这里?”
“早料到你不安好心。”没料到的是,他竟然不尊重她到这种地步。
魏怀轩不以为杵,事实上他笑得很开心,非常的开心。捏着信用卡的手仍逗留在她柔软白皙的胸前不肯离去。
“你不该这么容易被驯服,告诉我,你心里暗藏着什么玄机?”按照正常的反应,她该逃,该大声求救,至少也该想尽一切办法加以拖延,而不是欣然接受。
“如果我告诉你,我想多捞一点,赚饱了再一走了之,你信不信?”
“信。”他诚实得很阴毒,“你从来不是个好女人,坏女人干什么坏事,都是合情合理。”
怒气冲天的火花烤得她两颊发烫。萧子琳咬牙切齿露出一笑,低头狠命咬住他的手指头。
他一阵吃痛,惊喝,“张开嘴,你疯了。”
我偏不。她嗜血地将力气使到最大极限。
“你这个……”魏怀轩惶急了,忙俯首,以口制口……
“喂,你们要亲热也进房里去,让佣人们看到多不好意思。”
多亏魏怀玉突然来到,才将噬尝得难分难舍的他们,震了开来。
“唷,怎么都流血了。”魏怀玉不明所以的说:“不这么用力不能显现你们相爱的程度吗?”
“他想抢我的信用卡。”萧子琳恶人先告状,“怕我花钱,又不给我买东西。他说我配不上他,妄想从他那儿拿钱,又说……”
“等等,等等,你刚刚形容的那个人确定是我老弟吗?”怎么听起来挺陌生的。
“她开玩笑的。”魏怀轩帮忙萧子琳将衬衫上的钮扣一一扣好,单手环住她的小蛮腰,以充满感情又略带威胁的口吻说:“我们正准备出门去大肆采购呢,月宜,你说是不是?”
“哪有?啊!”可恶小人,竟敢偷掐她。
“怎么啦?”魏怀玉不明就里地问。
“没事。”魏怀轩抢白道,“你手上拿着什么东西?”
“哦,不说我倒忘了。”魏怀玉把手上的朱漆木盒递给萧子琳,却遭魏怀轩从中拦劫。
“是妈的古董首饰?”他知道他妈妈一直有收购古董名牌首饰的嗜好。“替月宜谢谢妈,这么名贵的东西,我就先帮她保管了。”他似笑非笑的瞟了萧子琳一眼,把整个木盒收进他自己怀里。
黄鼠狼给鸡拜年。魏怀玉离去后,萧子琳用力地甩掉他的手臂,仿佛吃了炸药,气冲冲的挥拳向前,可惜力道不足,速度又不够快,立时让魏怀轩攫入掌中。
那天是她到魏家一个多月以来,过得最不愉快的一天。
尤其魏怀轩带着她到柏林市区绕了一圈,草草率率吃过午饭,什么也没给她买到就踅回了。
魏母问起,他竟睁眼说瞎话,“月宜太挑了,没一件她看得上眼的。”
几天的隐忍到此刻化为冲天的怒火。萧子琳以太累作为托辞,晚饭都没吃就窝进房里。
直到晚上十点过后,确定魏母他们都入睡了,她才摸索着到厨房,为自己下了一碗杂菜面。
“我也要。”
魏怀轩的脸皮厚得可以挡子弹了。他大概刚沐浴完,身上犹散发着洁净的皂香。
“做梦。”偏不给吃,怎样?
可当一大碗面端到餐桌上,她尚未动筷子呢,咱们这位宇宙天下第一无赖臭老兄,居然十分大面神的挨着她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第七章
柏林的冬日,出现如台北般绵延不停的细雨,萧子琳趴在窗台上,望着小水注,顺着铝条一一无奈地淌落、下滑、随风无痕而去。
和茱儿约好一起去拜访客户,并递交她设计的初稿,时间已迫在眼前,她仍提不起去上班的心情。
并非担心设计稿不被接受,她对自己的才能有百分之百的信心,而令她从昨儿个就心事重重的,是三天后的婚礼。
之所以同意这桩婚事,她有她荒谬的复仇计划。魏怀轩怎么玩弄她姐姐,怎么移情别恋,怎么逼她走上绝路,她要照着剧本再好好上演一次。
婚是要结的,仇也是要报的,但,然后呢?当魏怀轩发现她处心积虑毁了他一手创立的建筑事业时,他会用怎样惨无人道的手段,再将她报复回来?
姐姐已经死了,如果她有个不测,可怎么对得起疼爱她们的爸爸妈妈。
姐姐什么都好,孝顺父母,尊重师长,对她更是疼爱有加,一个品学兼优的女孩,怎么就因为爱情自绝生命了呢?
人善被人欺,马善遭人骑,她和姐姐的个性相差十万八千里,见不合理的就力争到底,看不顺眼的就破口大骂,从来没把气质、淑女、温柔那些劳什子形象放在眼里,结果呢?她活得多快活自在。二十几年来,她对自己的选择,无论学业、工作、爱情,从没裹足不前过,只除了这一次。
平心而论,姐姐会爱上魏怀轩,是绝对可以理解的,以他上乘的条件,倾心狂恋者,没有上万也有上千。但,爱一个人爱到连命都不要,真是再愚蠢不过。
“月宜,”魏怀玉因重感冒请了几天的假,也没稍见好转。“怀轩来了两通电话,催你快到公司去。妈以为你们吵架了,非要我上来看看。”话还说没完哩,她扬起嘴巴又是一个震天价响的喷嚏。萧子琳忙把整盒的面纸递给她。“不躺在床上休息,你又出来乱走。”
“不都怪你嘛。”讲完立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你到底怎么了?”
“没。”萧子琳吐了一口长气,“只是有点心烦。”
“为了婚礼的事?”见她点点头,魏怀玉咧着嘴笑说:“没啥好烦的,我妈妈什么都准备好了,到时候你只管轻轻松松当你的新娘子。”
“我烦的不是这个,是我跟怀轩,我们两个……我、我觉得,一开始他并不喜欢我。”怎么说才好呢?她的目的其实是希望探听一点关于魏怀轩的风流韵史,但又不好太挑明的问,支支吾吾的就说出这么一句词不达意的话。
“刚开始谁喜欢你?”魏怀玉说话永远直截了当的不怕得罪人。“我尤其看你不顺眼,之前更是坚决反对把你接来。我看人一向很准,就这次看走了眼。你的好是要慢慢发觉的,我承认我的转变是从‘胃’开始,但,现在我真是打心里为怀轩高兴。”
“他也这么想吗?”萧子琳很小心的问。“我听同事说,他和茱儿交情匪浅。”
“那个老女人?”茱儿的年纪和她差不多,用老女人这形容词她并不觉得有何不妥。“错了错了,她是曾经爱过怀轩,可自从去年她嫁给一个叫陈建良的王八蛋,接着又被他骗得人财两空之后,她就对天底下所有的男人兴趣缺缺了。”
听到陈建良这名字,萧子琳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说那个叫陈建良的,他可是从,呃……”不能直接提起台弯,否则就要露出马脚了。“从越南来的?”
“不是,是台湾留学生。说起那个人渣三天三夜都骂不完。”突然瞥见桌上的钟,已遥遥指着十点半,她赶紧打住。“要命,瞧我这长舌妇,话匣子一开就不知道要停,快快,上班去,不然怀轩要抓狂了。”
替萧子琳拎起公事包和车钥匙,魏怀玉半推半赶的催着她。要不是她老妈刚帮萧子琳买了一部车代步,她绝对够意思的抱病开车送她到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