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走了?”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楼琳猛地回眸,孟师尧已如猫捉老鼠般,将她纳入掌心里,一路拎回二楼的卧房。
呼!房门被用力损上,紧接着她整个人跌进弹簧床上,其力道之大,害她险险摔落另一端的地面。
楼琳惨白着小脸,愣愣地看着他将五指深深掐进自己颈项,令她呼吸困难。
“跟我住在一起有那么痛苦吗?”他咬着牙,激愤地问。“说啊!跟我住在一起有那么痛苦吗?”
叫她怎么说,她连气都匀不过来呀。楼琳只能眼睁睁的望着他,啥声音也发不出。
“放……开、我,放开!我!”
“你——”她一番费劲的挣扎,好不容易才让他领悟到她的确快断气了,忙松开五指。
楼琳惊慌地侧过身子,一阵急咳,大口大口喘气。疯狂,这人太疯狂了,要是稍有不如他的意,也许真的要了她的小命。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见她痛苦地弓着身,双肩不停抖动,孟师尧不是不心疼,但他偏要表现得满不在乎,一点不以为意的样子。
不要触怒他,千万不要。楼琳窃窃地提醒自己。
“跟你在一起很快乐,至少在今天以前,是那样的。”虽非全然的肺腑之言,但八成以上是由衷的。
“既然如此,为何要逃?老婆离家出走,对老公而言是很丢脸的事你知不知道?”气死人,该狠狠揍她一顿的。
“如果你愿意让我回去上班,那么……我也许就……”
“说下去。”
“容我先问你一句话?”
孟师尧没好气地横她一眼,算是答复。
“为什么非要维系这段婚姻?是因为面子,还是因为,”她咽了一口唾沫,怯怯地问:“还是因为你爱我?”
一时间,孟师尧陷入深深的谷底般,不再气焰高涨,也不再咄咄逼人。他抿着薄唇,眼神专注在咫尺处的地板上,目光却是涣散的。
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他干涩的嗓子喑哑地吐出不成串的句子:“我、我承认,我是、是爱你的。”
好骗又好哄的楼琳感动不已,冲过去紧紧的抱住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莫非你也……”气急败坏的他顿时笑开怀,“你这个小傻瓜,既然爱我,为何还要不告而别,跑去和别的男人厮混。”
“我没有跟男人厮混。”
“安吉拉不是男人?”被他当场逮到,还敢狡辩。
“他是男人,可,我跟他是清白的。”要说几遍他才懂?
“是吗?。我得先检查检查才能信你。”孟师尧抱着她滚进床里,快速为她褪去衣物。
“我已经很累了。”实在没力气陪你寻欢做爱。
“完事之后,你会睡得更好。”漫天阴霾一扫而空,他欣喜异常地急于庆祝两人破镜重圆。
“可是我……”他的易怒易变教她无所适从。
这一夜,她枕在他的臂弯里香甜人梦,梦中依稀有着他缠绵的拥吻。
* * *
“十二点十分!”楼琳像被蜜蜂蜇到一样弹跳起采,奔进浴室,三分钟后,抓起椅背上的外衣冲出房门。要不是孟师尧及时揽住她,她已经穿着拖鞋冲到大街上,招计程车赶到台中去了。
“快放开我,我两点有个重要的会议。”都忘了孟师尧有多么讨厌她回博物馆工作,这样跟他说,岂不明摆着没把他的命令当回事。
“搭飞机吧。”他说:“只剩不到两个小时,只有塔飞机才赶得上。”
“你……”是她寤寐未醒,没听清他的话吗?
“我送你到机场。”瞧她又惊又喜的模样他就有气,“记住,礼拜五一下班就得回来,直到礼拜一早上才可以再回去工作。这是我最低限度的妥协,你要是敢给我违规,小心我家法伺候。”
楼琳甜蜜地点点头,孟师尧忍不住在她额头、眼脸、鼻子、嘴唇亲了又亲。
来到松山机场,临上飞机前,两人依依难舍地紧搂着彼此,引得旁人纷纷侧目。但他俩才不管哩,从没想过这段姻婚得以雨过天晴,发现彼此也可以激情热恋。要不是空姐一再催促,他们也许就那样难舍难分,直到天长地久。
飞机尚未离地,她已开始思念他了。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对一个男人,一副肉体,如此贪婪饥馋的迷恋,几乎到了精神恍偬的地步。
望着窗外皎洁,臃肿的白云,她痴痴地笑了起来。
此后的五天,她快乐的工作,也心焦的期待,孟师尧很少给她电话,偶尔来电也不多话,楼琳知道,他跟她一样害怕,害怕一不小心泄漏了思念的心情,将徒然增加对方的困扰。
所以他们努力节制,每回只是淡淡的询问彼此好吗?工作顺不顺利,就匆匆挂上话筒,将排山倒海的情意留待周末夜的聚首。
* * *
礼拜五晚上,“按照惯例”大家都会尽量提早将工作告一段落,虽然不可能准时下班,但至少不弄到三更半夜,以便回家陪陪亲爱的孩子和另一半。
素有工作狂之称的楼琳,难得的在七点整就熄掉案前的台灯,开始收拾桌上横七竖八的资料。
“楼琳,你急着离开吗?”从她礼拜一匆匆赶回后,安吉拉几次想找机会问她和孟师尧的情形如何,却都苦于没有时间。
“找我有事?”楼琳神采飞扬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一个被老公欺负得很惨的怨妇。
“呃,我只是想,也许你需要找个人谈谈?”安吉拉关怀的眼神,像极了可亲的大哥哥。
聪慧的楼琳马上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谢谢你的关心,我们已经没事了。”
“真的?”依他侧面观察,那天她那杀气腾腾的丈夫,就差没当场把她碎尸万段而巳,怎么可能没事了,一定是这里人多嘴杂,她不方便多说什么。“你要赶回台北吗?我送你去坐车,路上我们再聊好了。”
“那就谢谢你了。”安吉拉现在住在水浦机场附近,所以就不和他客气了。
周休二日的前一天,大街上车水马龙来来往往,有的赶着去赴约,有的赶着南下北上,总之是忙碌的夜晚。 “你知道吗?”车子又卡在一处红绿灯故障的十字路口,安吉拉叹口气,转头望着楼琳,“那天你回去之后,我担心得整夜睡不着觉,想给你打电话,又怕你先生误会,从别人那儿又根本打听不到任何消息。”“不好意思,我该跟你报个平安的。”楼琳歉然且调皮地朝他行个举手礼,引得安吉拉哈哈大笑。 “真的没事?”他深深地望住她,渴望能从她的眼色中瞧出一些蛛丝马迹。
“别担心,我和他现在真的是雨过天晴了。”楼琳很清楚安吉拉对自己的感情,过往碍于他的已婚身份,他总是保持一定距离的关心她、教导她、体贴她,即使怀着别样的心思,也都能发乎情止乎礼。而今,他恢复了自由身,原以为彼此将会有个可以预期、值得期待的未来,岂料却换成她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局中,无法抽身。莫非造化弄人?
“那天你仓促离去,忘了带走我送你的礼物。”他从后座拿出那只小木盒,放到她手上。
“啊,你不提我是真的不记得了。”楼琳喜滋滋的接过木盒,“再谢谢你一下,我保证视它如稀世珍品般,妥善保存着。”
“我相信你会的。”他意有所指的说:“有时真羡慕那些古生物化石,可以天天和你长相左右。”
这句话让楼琳霎时不知如何接口,一阵空白悄悄流过。伸手想打开木盒,借以转移话题,却遭到安吉拉的劝阻——
“回去再打开,呃,我重新包装了一下,你别又弄乱了。”
“对哦,机场快到了。”
等了两个红灯,终于轮到他们走了,车速比先前快了许多,楼琳却还是心急地频频朝外张望。“你订了机票?”“唔,希望来得及。”她不自主地瞟眼手中的表,所有的焦灼全部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是他非得要你在今晚赶回台北?”好个专制的男人。
“都有吧,我也希望能早点回去。”
“担心又有人趁虚而人?”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但从他口中说出,却难脱不厚道的嫌疑。安吉拉发现失言了,连忙向楼琳赔不是。
“没关系。”一语提醒梦中人呵,她莫非昏了头,怎么可以把那个女孩子给忘得一千二净。她是谁?和孟师尧有着怎样不寻常的关系?
兴奋的心情片刻间罩上阴影,令她再也轻松不起来。
牛步了三十几分钟,总算到了水滴机场。
“礼拜一见了。”
目送着她美丽的身影,迅速奔进候机室,安吉拉竟惆怅得一颗心如铅之重。
* * *
公司里大部分的同仁早早下班了,孟师尧却仍端坐在位子上,瞪着电脑屏幕沉思。总经理室秘书主任张晓岚传了一份简讯来,说交谊厅里有位访客,请他过去一趟。
七点一刻,这么晚了,他没约什么人来呀。
打开交谊厅的门,里头空荡荡的,哪有什么访客?企要俺门离去,从左侧边的走道突地闪出一个人,紧紧抱住他的腰部。
“有没有吓一跳?”张晓岚探出半个娇笑的脸庞,朝他眨着媚眼。
“调皮。”他故作生气地摸着她的鼻尖,“不是告诉过你,在办公室不准对我做过度亲密的举动?”
“人家情不自禁嘛。”张晓岚爱娇地自他腋下钻了出来,双手顺势勾住他的颈子,和他鼻尖碰着鼻尖。
她是孟师尧第一百零三个女友,两人交往的时间可追溯自西元两千年以前。
“谁叫你自从结婚以后就不理人家,害人家患了单相思,医生说如果再不对症下药,恐怕拖不过今晚午时哩。”她咬着银牙,咯咯地献上楼唇,搭在他腰际的手乘机偷偷地朝他口袋塞进不知什么东西。
孟师尧无可无不可地搂着她,任由她在自己身上使出浑身解数。他对女人很挑,可一且是他曾经拂中的,只要不无理取闹,知所进退,即使短暂受到冷落,还是很有机会重新获得宠幸。
“好不好,今晚到我那儿?”张晓岚今天喷了他最喜欢的香水罗马假期唷,够诱惑吧。
“今晚不行,我另外有事。”他凑进她的耳边,嗅闻着熟悉的芳香,一点也没有已婚男子该有的矜持,不同的是,往日的心猿意马已不复见,反而莫名的卫生出不耐和乏腻。
“什么事?”才几个亲吻,她已开始恃宠而骄了,用不知分寸的口气过问他的私事。
孟师尧立即嫌恶地放开她,“回去吧,我还要再工作半个小时,不要在这里妨碍我。” “人家只不过随口问了一下,你就生气啦?。张晓岚很清楚他的脾气有多大,界线在哪里,但总是不小心就踩到地雷。“别光火嘛;我跟你赔不是,保证下不为例,嗯?”
孟师尧脸上的愠怒这才缓和了些。
“不过我今天的确没心情,你先回去,我们改天有的是机会。”
“是不是她要回来了?”张晓岚听说了,孟师尧的妻子在台中工作,他们是的下流行的假日夫妻。
“唔。”
“好吧,那改天唷,你可别骗我。”元配夫人回来,当然没有她这个情妇容身之处,“我走喽,亲一个。”
孟师尧很满意她的识大体,在她脸颊上赏了大大的一个亲吻,浑然没料到,有人会在这时候走进他的办公室。
“你真是一点也没变。”萧吟吟双手抱胸,大模大样的走向前。“我该怎么去跟你老婆说?说你没有她依然风流快活,要她尽管放心一个人在台中,最好别回来?”
孟师尧懒得图应她的质问,反问:“是谁允许你到这儿来的?”
“脚长在我身上,我爱上哪儿就上哪儿。”萧吟吟冷冷的说:“你敢毁掉我的春青,就别怪我毁掉你的婚姻。”
哇,她好勇敢哦,从来就没有人敢这样子和孟师尧讲话,只有爱得愈深的人;才会很得愈厉害。张晓岚赶紧悄悄闪到一旁,做壁上观。
孟师尧冷冷的射出两道寒冽慑人的星芒,不发一语地将萧吟吟轰出了办公室。
张晓岚立在门边,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第八章
楼琳一走出通关口就看见孟师尧在向她招手。他仍西装笔挺,打着领带,大概是直接从公司过来。
身材高大伟岸的他,挤在人潮中格外显得鹤立鸡群,卓尔不凡。爱他什么呢? 仅仅几步路之遥,楼琳竟不自觉的如此自问。如果他不是英俊多金,她是否会糊里糊涂的一头栽进去?倘若答案是否定的,那她岂非肤浅得可以? 胡思乱想之际;人已来到他的面前。“抱一个。”孟师尧的拥抱非常热情,旁若无人地几乎要将她整个嵌进胸膛里。“想我吗?”
“想。”她若有所思地回答。
“不及格,光想怎么够,要很想,非常想。”他欣然地在她额际啄了下,搂着她的腰,一同步出机场。
“你换新车了?”楼琳记得他上个星期开的不是这部黄色的保时捷Boxter。
“给你的。”他把车钥匙交给她,“先试开看看喜不喜欢,顺不顺手。”
“怎么突然想要帮我买车?”楼琳坐进小巧的驾驶座,感觉好舒适。
“你在台中,上下班总要有个代步的工具,尤其晚上万一加班得太晚,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搭计程车。”他说话时,眼睛宣视着楼琳的水瞳,看起来很真诚。
按理,对于丈夫的这番心意,她应该感激涕零的,但,她却调整不出一个比较适切的心情来加以接受。
“不开心?”孟师尧察觉她眼中的落寞。
“不,只是这份礼太重了,”她熄掉已经发动的引擎,将钥匙退还给孟师尧。“我可以自己去买部中古车。”
“啰嗦”他最讨厌婆婆妈妈的女人,“你只要告诉我喜不喜欢?”
“当然喜欢,只是……”
“没有只是,上路吧。”他的话就是命令,绝不容许别人表示异议。
沙文!
楼琳拗不过他,只得再度发动引擎。的确是一部好车,开起来又稳又轻巧,性能也是一级棒,开这种车,整个过程就是一种享受。
“开车的技术不错。”他说。
“多谢夸奖。。她低低一笑,忽觉孟师尧的一只手不知何时搭在她的大腿上,很情欲地来回抚弄着。“请你别——”
“开车时请专心点。”他阴险地睨着眼。
“求你别这样,我真的不能。”这样叫人家怎么专心开车嘛。
“那就把车子靠边停下。”
楼琳倏地睁大明眸,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就算是晚上,也不可以那么胆大妄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