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说对了,可以吗?"恼羞成怒的韩宓雅忿忿地应声。
为什幺他非得将她极尽所能隐瞒好的心思,像剥洋葱般一片片剥开,好探究里头的内涵,却忘了在剥片的过程中,辛辣的味道会熏得人泪流满面?
她又想逃了!但这次她能逃到哪里?
为什幺她用"又"这个字眼,难道她曾经逃避过什幺?
"宓雅,你别这样……"康伟柏不顾一切地将激动的韩宓雅紧搂在怀中,那张像似受伤般的怒容彷佛重新宣示他们的关系。
"放开我。"韩宓雅推拒着。
"我不放!这一放,我很可能会失去你。"
"未曾得到,哪来的失去?"韩宓雅嗤笑。
"你……你为什幺要把自己逼成这样子?坦开心胸有那幺难吗?我只是想多认识你。"
"不需要!我就是我,现在的我就是我。"
"我不这幺觉得,我只知道站在我面前的人,并不是完完整整的你。"
"我不懂你在说什幺?我要回去了。"用力甩开他,挣脱那快令她窒息、勾起她不安回忆的温暖。
尽管她不知道自己真正逃避的是什幺,但下意识里,她却明白不能去碰触那块结疤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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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丧的韩宓雅盯着计算机屏幕,迟迟没有反应,突然见到好友名单中唯一的帐号上线,她开始犹豫。
从来没找人谈过自己的心事,可是今晚若不发泄一下,她怕会承受不住,她不想让室友们替她担心,所以只剩下"他"是最好的倾吐对象了。
踌躇不前地迟疑了好久,终究还是送出了讯息。
悲凉的风:你在吗?我想聊聊……
没有响应。滴答滴答的指针游移着,更加深了房内烦躁的氛围。
韩宓雅幽幽叹口气,想要找人谈谈的冲动随着时间流逝而慢慢消褪。
正要关掉谈话窗口时,一行话迅速地映入她的眼帘。
晴朗的天:对不起,刚洗完澡。
悲凉的风:没关系!
晴朗的天:怎幺了,想聊什幺?
悲凉的风:……
韩宓雅难以启齿,不知如何道出心中的纷纷扰扰。
晴朗的天:慢慢来,不急的。
悲凉的风:嗯。
晴朗的天: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我谈呢!我很高兴!
悲凉的风:是吗……
晴朗的天:真的,我一直很想多认识你,因为跟你谈话的过程还满愉快的,可是你却不让我多了解你。
悲凉的风:从来没人说过跟我谈话很愉快,你是第一个。
晴朗的天:是哦!那我算是特别的人吗?懂得欣赏你。
悲凉的风:你确实对我而言满特别的。
晴朗的天:竟然特别,为什幺不跟我见面呢?这样我们的友谊就可以更进一步了。
悲凉的风:不见面是保持美感。
晴朗的天:坚持啊?
悲凉的风:嗯。
晴朗的天:好吧,那我不再问你这件事了。那你呢,你准备好跟我聊聊了吗?
悲凉的风:你……如果有人骗你,你会怎样?
晴朗的天:看是善意或恶意的,怎样,有人骗你哦?
悲凉的风:一个我很在乎的男人,他隐瞒身分追求我。
晴朗的天:你很气他?
悲凉的风:当然,我生平最讨厌人家骗我。
晴朗的天:那是因为你太过在乎他,才会认为他的欺骗很严重,如果换成别人,说不定你只是嗤哼一声,就让它过去了,又怎会惦记在心头,久久忘不了?
悲凉的风:连这样你也可以看出我非常在乎他?
晴朗的天:因为从跟你聊天到现在,你从来没为一件事这幺伤脑筋到必须找我谈谈,所以我才会大胆假设。
悲凉的风:是吗?我觉得很烦、很烦……
烦到她又想喝酒了!
韩宓雅结束聊天的窗口,起身前往便利商店买回了十几罐啤酒。
回来看到"晴朗的天"频频呼唤她,她没有马上回讯,反而打开拉环大口地灌下啤酒,想借由酒精麻痹自己混乱的思绪。
晴朗的天:哈啰,还在吗……喂!
悲凉的风:我刚去买酒了。
晴朗的天:啊--
悲凉的风:我烦的时候就得灌酒。
晴朗的天:买醉伤身啊!
悲凉的风:不管了……
韩宓雅仰头再度灌下一瓶啤酒,彷佛把酒当成白开水般解渴。
晴朗的天:不要喝了,快停止……事情好解决啊!
悲凉的风:……
晴朗的天:你别这样……
悲凉的风:不要管我,让我喝个痛快吧……
连续几罐啤酒空腹下肚后,韩宓雅神智逐渐模糊,眼前的画面瞬间幻化为好几个,对不准焦距。
悲凉的风:再见。
不待对方响应,韩宓雅断然离线后,突然站起身冲了出去。
她来到康伟柏家猛按着电铃,非要屋内人出现,否则誓不甘休。这番吵闹的举动引来了梁晓莉,她急忙阻止韩宓雅。"宓雅,你这样会吵到邻居的。"
"管他的……"全然忘了此刻将近半夜,该是入眠的时候。
就在两人一拉一扯时,康伟柏出现了,昏昏沉沉的韩宓雅甩开梁晓莉的手,转而一把揪住康伟柏的衣领,艰涩地说:"我……我最讨厌人家骗我。"
"我知道,你再三申明过了。"康伟柏嗅到从韩宓雅身上流窜出的酒气,知道她又喝醉了,于是扬着笑宠溺地说。
因为他明了,她会喝酒表示她极其在乎他,在乎到无法解决困扰在心际的结,只好以酒精来麻醉自己。
"所以……我不想原谅你!"
"应该的。"康伟柏点头认同。
"可是我……又好想原谅你……"韩宓雅立刻推翻先前说的话。
她纠结的眉心显露着困惑,似乎为自己矛盾的行为感到纳闷,康伟柏不舍地伸手抚摸着她的额头,心疼不已地说:"选择一个让你不会如此难受的决定吧!"
"难受?"韩宓雅侧着头,不懂康伟柏的话意。
"嗯,就是不会让你想喝酒解闷的决定。"
"那你以后不能骗我……"
"我答应你。"
"真的?不能说谎……"
"需要我发誓吗?"康伟柏举起手。
"算了!发誓不见得……有用。"韩宓雅打了个酒嗝,"只要你……做到自己的承诺……就好了。"
"我会的。"
"很好……我的心里舒服了一点……"韩宓雅总算绽放笑靥,这抹笑平常是难得看见的,连一旁的梁晓莉也顿时傻眼,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不敢置信眼前笑得灿烂的是那个冷淡的韩宓雅。
"那就好,我不希望你继续难受。"她清醒后会记得今晚的对话吗?以往例看来应该很难。
"这样我就可以回去好好睡一觉了。"
"祝你有个好梦。"
"晚安。"韩宓雅凑上前,来个Kiss bye外加睡前吻。
韩宓雅主动送吻的行径再次让梁晓莉睁大眼眸,不敢置信地揉着双眼,想确认自己并非在作梦。
"你室友在。"康伟柏提醒着韩宓雅,却无法让她停止,她依然吻得起劲,他只好缓缓推开她。"宓雅,你室友在看。"
"不管啦!我要亲……"韩宓雅不悦地娇嗔,似乎要吻到她满意为止。
这……这真的是她认识已久的好友吗?梁晓莉从内心深处发出赞叹。
"可是你室友……"
只见韩宓雅飞快地转头。"你别看。"
"呃?"这番话换来康伟柏和梁晓莉同时的讶异。
"快啦!把头转开……"吩咐完梁晓莉,韩宓雅转回头,又瞥见从康伟柏身后探出一颗脑袋的万年青,她朝他挥挥手。"你也是,走开……"
"哦!"韩宓雅的急切让梁晓莉毫无反驳的余地,乖乖地转身走进屋子,把门关上。
"哦!"万年青也很听话地将头缩回去。
听到万年青也在的康伟柏,正想叫他别将所见所闻原封不动地告知父母,韩宓雅的唇又覆上他的,辗转吸吮,像个欲求不满的女人。
火热的潮流在楼梯间回荡,直到她吻够了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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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果然如同康伟柏所揣测,隔天一早韩宓雅完全忘了昨夜炽热的一切,而让他感到半喜半忧的,是她连同他隐瞒身分的事也忘得一干而净。
演变成这样,他该是高兴的,至少他们的关系又恢复之前的状况,可是这也表示等哪天他的身分又揭穿了,类似的事件会重新上演一次。
不过换个方向想,也好……这次就由他主动告知,她的反弹应该就不会那幺大了吧?只是他的胸臆泛着疑惑,为什幺她会一觉起来便忘了他骗她的事?
但他的纳闷没人可以给他答案,至少梁晓莉也是摇头,连她都不晓得何以如此。
于是康伟柏接受了梁晓莉的建议,到孤儿院去找院长,或许能够得到解答。
拜见院长后,康伟柏发现院长和蔼可亲的笑容像极慈祥的母亲,让他顿时理解三人想要拯救孤儿院的决心。毕竟她们在这里成长,人要懂得感恩:但这份心意却远不及庞大的债务,现实依然存在,无力转回。
"康先生,不知你来这里有什幺事?想认领孩童吗?"
"不,院长,我是想了解一下韩宓雅的事。"康伟柏道明来意。
"宓雅她……怎幺了吗?"院长紧张不已。
"她没事,而是我想多认识她……"康伟柏诉说着自己与韩宓雅相识的经过及这阵子以来他发现的疑点。
"很抱歉,我没办法给你答案。当初她是自己来到孤儿院,问她双亲的事,她都不回答,本来想报警处理,她知道后掉头就走,为了怕她流落街头,我收留了她,并在这段时间刊登寻人启事,却毫无消息。"
"我想我可以理解她为何不提父母的事。"康伟柏将见到韩风殴打韩宓雅的事向院长提及,她心疼地布满愁容。
"真是苦了这孩子,难怪她刚来时一直不太信任人,后来虽然慢慢地改善,但依然可以察觉到她刻意地封闭自己,不与人亲近。"
"所以我想帮助她,却不知如何帮起,以为来找院长会有所收获。"康伟柏感慨地说。
"真不好意思,害你白跑这一趟。"
"没关系。"康伟柏毫无所获地踩着烦躁的步伐缓缓走出孤儿院。
"对了,康先生,我想起一件事了,不知道有没有帮助?"院长追了上来。
"什幺事?"
"曾经有过一次,宓雅遗失了前一天的记忆。"
宾果!应该就是这个了。
第八章
"那时的情况是?"
"好象是有人要欺负她……"院长侧头仔细回想,年纪大的关系让她多花了一点时间。"你知道的,她长得太冷、太艳,虽然她不主动接近男生,但常常有男孩子喜欢调侃她,甚至表明爱意。"
"嗯,我能够了解。"康伟柏点头认同。
"那天是高中毕业典礼,结束后几名男生把她架走,幸亏她很冷静地想办法逃脱,没让那群男生得逞。她回来时衣衫不整、脸上挂泪,我问她怎幺了,她只是稍微提了一下,梳洗过后就睡着了,隔天醒来再问她详细状况,她却满脸疑惑地看着我。"
"忘记了?"康伟柏确认。
"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她知道毕业典礼结束了,唯独记不起之后的事,原本以为她刻意不去想起,但后来发现并不是这样,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选择性失亿?"康伟柏做出结论。
"大概吧!这是我所能提供给你的。"
"这已经是很有用的资料了,谢谢院长。"
离开孤儿院后,康伟柏仰头看着橘红色的夕阳,伴着澄澈的天空,杂乱的胸臆随之明朗,心头的悸动难以言语。
今天总算没有白跑一趟,剩下的就是找出原因……
不!算了吧!她会选择遗忘,定是不堪回首,他不要去挖掘那些伤人的事件,就让她真的忘记了吧!他爱的人是她,并不是那些逝去的回忆。
会来孤儿院,也只是为了给心头的疑惑一个解答,现在他只要她平安就好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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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一直看我?"
吃餐后甜点时,康伟柏一直瞅着韩宓雅不放,让她颇不自在。
"想牢牢记住你的脸。"康伟柏深情地说。
跟院长谈过后,他决定不再逼她敞开心胸,只要她能接受他就够了。
虽然刻意遗忘的片段让她只能当个拥有不完整记忆的人,但至少不用因时时想起不堪的往事而使日子更难过。
他爱的人是她,他不再执意追根究抵想寻回完整的她,反而因为心疼她的遭遇而付出更多的爱。他要好好疼惜她,因为未来是美好的。
"你很怪耶!我们每天都见面,我的脸应该已经深印在你的脑海中,根本不用多此一举。"
"不,我要看的不只是你的脸,还有因心思而转变的表情,任何一个神情我都不想错过,因为那代表着你的每个想法及念头成可以经由这样更认识你,更懂得如何跟你相处。"
"你不是已经很懂得怎幺跟我相处了吗?"
"你这幺觉得吗?"康伟柏喜出望外。
"等一下!你真正的用意是什幺?"扯了一堆,韩宓雅依然不相信康伟柏的理由。
"我真正的用意?"康伟柏皱眉思维,用意不就是刚才所言吗?哪来的什幺"真正的用意"?
"没错,别以为说一些甜言蜜语就想隐瞒你背后的真正动机,你到底想跟我说什幺?"好话说在前头,不就是为了带出后头不好的事情?
真是天大的冤枉啊!讲好听话,她竟然不信?好吧!那他只好顺她的意,趁这机会坦白他的身分。
康伟柏清了清喉咙,故意把事情假装得很严重,苦恼地说:"其实我很想找机会告诉你一件事,可是又怕你听了会生气,先讲好,你不能生气。"
"嗯。"韩宓雅点头允诺。
"若你生气了怎幺办?我不敢冒这个风险。"
"你说是不说啊?"韩宓雅按捺不住,下最后的通牒。
"我是公司的负责人。"
韩宓雅完全愣住,直到康伟柏唤她。"宓雅,你还好吧?"
"你刚说什幺?"她一定是听错了。
"我是公司的负责人。"哎!康伟柏忍不住在心中叹气,该不会结果是一样的吧?
"为什幺把自己当新人?"韩宓雅冷冷地问。
康伟柏抱定必死之决心地重述一逼原因,以为她会生气地离去,没想到出乎意料之外地,她丢掉一脸戒心,慢慢地说:"你不用紧张,我不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