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和文仪一同上超市采买,其间的收获出乎他意料之外,他不但知道文仪所有上下课的时间表,也知道有哪些课程汪曼瑀会亲自接送,又有哪些离家较近的课程是文仪自己走路过去的。
另外,当然就是知道她们母女俩的作息时间与吃的喜好。也正因为如此,他昨晚所料理的菜肴都被捧场的一扫而空。
或许这是自己所能运用的战略之一,不能诱拐她的人,至少还能从她的胄下手,古人有云:“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相信汪曼瑀该会改变对他的冷淡与疏离感,光想到这就令他雀跃不已。
在他嗤嗤然的同时,仇繁定也问自己真能坦然的介入一个家庭而破坏它吗?喜欢一个人,就能当第三音吗?他,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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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早,仇繁定已打过电话告诉汪曼瑀他去接文仪下课,并顺道去超市买东西,所以当他们连袂站在门口时,她也不觉得奇怪。
只是看他从容的在厨房摸索,汪曼瑀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霍俊贤是家中的长子与独子,受宠于祖母与母亲,从小就被教导男人不可走进厨房。所以结婚这八年来,连做月子期间都还是她在侍奉他,八年来的磨练,让汪曼瑀都快以为男人皆是如此,却在昨天发现,居然还有例外。
照理,仇繁定在家该是更为受宠的,独生子耶!怎么可能凡事都是自己来,偏偏事实证明仇繁定是独立的,连厨艺都比她强,若他所言属实,连洗衣、拖地等等的家事想必他都在行。
汪曼瑀走进厨房,就看到他怅然若失的挑著菜,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好奇的走到离他约三步的地方站立,侧著身子细细的打量他。
仿佛听到他身上发出呜咽之声,这令汪曼瑀更加好奇他究竟是怎么了?难道陈玉琪的出现,竟影响他如此之深吗?
“打扰你了吗?”汪曼瑀看到他快速的将失态换成愉悦的神情。
“没有,欢迎都来不及呢!”仇繁定看她倚著墙,仿佛想从他身上查探些什么,“为什么这样看我?你该不是发现任何我异于常人的地方吧?”他调侃的问她。
“你若不是太自信,就一定是很没自信的人,成天不是自以为潘安再世,再不然就以为自己不如所想的好。”汪曼瑀嘲弄道。
“错,我懂自足,比我帅的人不少,但是比我差的更多,只不过世界上找不到第二个和我一样的家伙。”仇繁定将菜泡水清洗。
“什么样的男人自信满满却惟独怕人倒追?”汪曼瑀不相信他连一个女人都摆不平。
“只是不想伤她的心。”这是事实,仇繁定宁可躲她,也不想让陈玉琪下不了台。
“换言之,你一直让她存有希望。”汪曼瑀不赞同的神情清晰可见。
“如果你要这么想。”仇繁定的双手仍为晚餐而忙碌著。
“听过一句话吗?无端的空耗别人的时间,其实是无异于谋财害命的,更何况她是一个女人,女人的青春有限。”汪曼瑀开始为陈玉琪感到不值。
“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帮忙,不再给她希望、不再空耗她的时间、浪费她的青春。”仇繁定转过身面对汪曼瑀,正色道:“她并不是惟一的受害者。”
是呀!他不是一直避开她吗?陈玉琪要一直死缠著他,他也拿她没辙,和自己又有何关?耸著肩,汪曼瑀决定换个话题。
“你是独生子,双亲没有特别宠你吗?”汪曼瑀的话,让仇繁定深感有趣。
“宠!当然宠。”
“可是……”
知道汪曼瑀在想什么,仇繁定索性替她将话说完,并解答,“可是他们宠的方式和别的父母不同。”
“不同?”
“从小,我也是有求必应,不过他们更要我懂得珍惜,有鉴于他们晚年得子,怕无法照顾我一辈子,便要我学会照顾自己,所以煮饭、炒菜、洗衣、拖地……等家务事我全会。我妈甚至告诉我‘老婆是娶来宠的,不是娶来虐待的’,更何况,她不希望我是为了娶一位能照顾我的人才匆忙娶妻。
“所以基本上,当我老婆是很幸福的,家事有我可以平均负担,甚至是全权负责也行,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仇繁定原本一本正经的说著自己的成长,冷不防的又换成嘻皮笑脸的模样问汪曼瑀,还以为会吓她一跳的,至少也会微怔一下。
偏偏汪曼瑀连眉毛都没挑一下,反道:“这是你的自我推销方式吗?”
“当然不是。”仇繁定泄气的道。
“看你把自己说得如此之好,怪不得陈小姐会缠著你,反正花个五年、十年的时间,换来四、五十年的安逸生活,怎么算都值得。”汪曼瑀嘲弄的挑眉道。
“我可从来没有下厨煮过东西给她吃,连倒杯饮料都没有。”仇繁定立即表明立场。
汪曼瑀不会傻到去问他,为什么她们母女俩例外,以免搬石头自砸,她轻笑的再换话题,相信一定会吓他一跳。
“刚刚在想什么?有心事?”她成功的看到他手上的动作缓了缓。
“你注意到了?”
汪曼瑀耸著肩,无所谓的道:“你并未掩饰,正巧就看到了。”
“想知道?”
“看你想不想说。”汪曼瑀不在乎的道。
“想说,但是怕会吓坏你,还是不提也罢!”仇繁定将晚餐所需的材料都准备好,暂时可以轻松一下。
“只要你不是想告诉我,你是杀人凶手或变态的丧心病狂,除此之外,大概没有什么会令我担心的。”汪曼瑀认为他是在故弄玄虚。
“好吧!我刚刚在想,其实今天从办公室出来以后,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看她好奇的直盯著自己,仇繁定苦笑道,“我问自己能坦然的介入一个家庭而破坏它吗?能因为喜欢一个人,而甘心当第三者吗?”
“答案?”汪曼瑀的确是吓了一跳,却更想知道他的决定。
“我无法坦然的当一个破坏家庭的破坏者,除非那个家庭早已不存在,我也不会因喜欢一个人,而当那讨厌的第三者,可是……”仇繁定走到汪曼瑀面前,用一只手支在墙上。
感到他的气息笼罩她的全身,令她心跳加速,汪曼瑀想跳开逃离,却命令自己不能当个懦夫,这只是一场她和他之间的战役,这一步若输,只怕自己永无翻身之时。
眼睛凝视著他,不让自己表现一丝惧意,汪曼瑀命令自己开口,“可是什么?”
“喜欢一个人不会,但爱上一个人,我会,我会是破坏的第三者。”仇繁定在开口的同时也厘清自己的思绪。
“哈!这算是你的保证吗?那我不就安心了。”汪曼瑀状似轻松的站直身想远离他,却讶异于身旁多出的温暖气息。
“你怎么知道我没爱上你呢?”仇繁定挑逗似的说完,轻松的抽回对她无形的禁锢,看到她略微僵硬的步伐走到书房。
若汪曼瑀回头,她会发现仇繁定的眼中有著坚定不摇的决心,以及浓得化不开也不容忽略的深情。就连仇繁定自己也不太懂,怎会对没见几次面的汪曼瑀著魔似的投注深情爱恋,若真要找出理由,也只能说爱情原本就没什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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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曼瑀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回书房,这个属于自己的安全空间,只知自己每踏一步,就问自己,“是我听错,再不就是我误会他的意思,他……他怎么可能在明知自己是有夫之妇时,还会……爱上我?”
反覆不停的问,直到进入书房依然毫无结果,汪曼瑀索性将他先丢在一旁,找件可以忘记他的事情来做,于是她决定“开稿”。
每次只要闻稿,为了先有故事大纲与人物特性,汪曼瑀专心的程度可以一天都不吃、不睡。想到这,她立即打开电脑,双手快速的在键盘上飞跃。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人在她耳旁嘀咕些什么,汪曼瑀只道声:“嗯!”又继续埋首于创作。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手指发麻,脖子僵硬,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议,才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蓦然才发现已经晚上十点了。
走出书房,她才发现仇繁定在客厅一手翻阅公文,有时则快速的打入资料到茶几上的笔记型电脑中。
“工作告一段落了?”仇繁定发现汪曼瑀站在书房门口。
“嗯!刚才是你去书房找我的?”汪曼瑀这才想到那嘀咕声,好像是叫她吃晚饭。
“是文仪告诉你吃饭了,不过我就站在书房门口。”仇繁定起身到厨房,将预留的饭菜放进微波炉加热,“饿了吧?”
“抱歉,真是麻烦你了。”
“别这么客气。”仇繁定拿副碗筷给江曼瑀,将加热好的饭菜放在餐桌上。
“我听文仪说,你只要一开始工作常常会忘了时间,尤其是你用电脑写作时。”仇繁定的眼中有著不解,不懂文仪当时所说之意,到现在他还是百思不解。
“我喜欢用笔写作,而且写在稿纸上,字数多寡从自编的页数就可一见了然,不过最重要的是可以控制时间,像刚刚我用电脑写作,一定会等到全身肌肉抗议才会停止。”汪曼瑀柔声笑道。
此时的汪曼瑀放下全身的防卫,尤其在长时间工作停止后,有股说不出的柔媚脆弱,让仇繁定不禁看傻了眼,而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柔顺侍他。
“文仪睡了?”汪曼瑀细细品尝仇繁定特地为她留的晚餐,想到这时间女儿应该已就寝了。
“嗯,九点三十分。”
“没错,那是她的睡觉时间。”汪曼瑀知道女儿规律的生活习惯。
“她很懂事。”仇繁定真心的喜欢文仪的乖巧与懂事,“等我吃饱时,她已经准备好饭后水果;等我吃完水果时,我才发现她已经将碗筷洗好了,甚至知道你忙于写作,不敢吵你,就将功课拿给我检查并签名,她的字写得很漂亮。”
“她太早熟了。”汪曼瑀将吃完的碗盘收到厨房,并顺手将它们清洗好,接过仇繁定端来的茶,汪曼瑀不好意思的道:“谢谢。”
“像文仪这样不好吗?”仇繁定希望能有一位像文仪这样的女儿。
“早熟是环境造成的,童年是小孩的黄金记忆,是一生最快乐的时期,若太过懂事、早熟,你想她的童年会快乐吗?”汪曼瑀轻叹一声,“或许这些都是我造成的。”
仇繁定知道汪曼瑀并不需要他表达意见,他所需要做的是倾听。
“虽然从事写作也快四年的时间了,但是若问我这一生最得意的成就为何,那就是孕育一位健康的女儿,这是谁也无法剥夺的,尤其是看著文仪成长,那种欣慰的感觉……”汪曼瑀柔柔一笑,“或许我不是满分的母亲,可是对文仪的爱与关心,我是百分之两百的。
“文仪,是我这辈子最心疼也最愧对的人,并不是我曾经疏忽她而造成无法抹灭的伤痕,而是在她出生时,我没有立即当一位专职的母亲,虽然我把女儿交给自己的母亲来带,自己除了上班与睡觉外尽量陪在她身边,但这样还是不够。
“文仪在五个月大的时候,俊贤希望由我婆婆来带她,那时候我们住在台北,结果文仪就这样被带到高雄。”汪曼瑀现在回想起来都还会热泪盈眶。
“既是自己的女儿,又是头一胎,你一定很舍不得。”仇繁定可以想像她当时的心情。
汪曼瑀的双眸因泪水而显得特别晶莹亮丽,她猛眨著眼尽旦里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都这么多年了,每次一想到还是会哭,很傻对不对?”汪曼瑀羞涩一笑,看他摇头表示,她继续又道:“还记得当时在上火车前,我舍不得的拥紧文仪,只冀望俊贤可以改变主意,可惜没有,就在婆婆从我手中将文仪抱走时,我心酸的流下泪来,但看在婆婆眼中,我却成了不知好歹的媳妇。
“我还记得婆婆那时曾说过一句话:‘要不是俊贤的孩子,我还不愿意带呢!’知道吗?那时我很想将文仪抱过来,告诉她,想带文仪的人多得是,不差她一位,可是我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汪曼瑀苦涩的道。
“其实换另一个角度来看,当你极度悲伤、痛苦时,还会记得严守上下之分,那是很难能可贵的。”仇繁定安慰道。
“你很会安慰人嘛!”汪曼瑀柔柔一笑,第一次称赞他道,“其实你的人也不会太坏嘛!”
不会太坏?仇繁定光从这几个字推断,她对自己的印象有改变,可是自己仍待加强。
看他面露苦笑,再想想白己的语病,汪曼瑀腼腆道歉道:“对不起。”
“说实话永远不必说对不起,至少对我是如此。”仇繁定轻拍汪曼瑀的手,随后又立即收回手,并没有乘机吃豆腐。
汪曼瑀好奇的打量他,或许他真的可以算是正人君子吧!他并没趁只有他们两人时做出任何不合宜的举止,只是耐心与倾听的待她。
他真的对自己有意思吗?至少在他准备晚餐时是这么坚持著,不就几个小时前吗?可是在夜深人静的现在,他并没有刻意的挑逗自己,她真的开始怀疑,对他,自己能把持多久?
“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汪曼瑀回过神回覆,“和你聊些你不感兴趣的话题,很无聊吧!”
“不!我想了解你……们。”仇繁定虽然知道人是多面的,可是他作梦也没想到,汪曼瑀对他除了冷淡与疏离外,也有轻声温柔时。
“我只是一个爱幻想、爱作梦的老女人,没什么好说的。”汪曼瑀退回原有疏离的态度。
仇繁定也不逼她,只想再延续原来的话题,他问:“当初文仪被带回高雄,除了你以外,你的母亲也很伤心吧?”
“何止伤心,文仪从满月时就是母亲亲手拉拔大的,虽然才四个月的时间,不过她对文仪的关心与疼惜,只怕比我这个当母亲的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时候,我妈妈她只要在路上看到和文仪相仿的小贝比,就会立即红著眼睛离开,光这一点,就不是我那位婆婆所能比得上的。”汪曼瑀安适的将自己安置在沙发中。
“后来呢?以你的个性,我想一定会忍耐不住思女之苦。”
“这点你倒是说对了,文仪刚带回去时,我连睡梦中都还是只有她,往往是哭著醒过来,最后对俊贤下了最后通牒,他若是再不把女儿给带回来,就算是离婚,我也无所畏惧。”汪曼瑀俏皮的露齿一笑,“最后是我公公体谅我,也被我所感动,答应要北上小住一段时间,结果,我还是痛定思痛把工作辞掉,当一位全职的家庭主妇,不过这中间还是有中断了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