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一色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虽然她内心澎湃不已,但,她不能有任何的情绪反应,更不可以反弹或是生气。在黎眩好不容易放弃纠缠后,她不能另生枝节,以免功亏一篑。
虽然黎眩对外说明他俩不是恋人的方式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竟是选择用登报的方法,而且内容恶劣──但她忍着,一直忍耐着。面对同学的侧目或是询问,她都以「不知道」带过,总之只要黎眩不再出现、不再找她,时间久了,大家就会忘记黎眩曾经追求过她的事了。
一切,将船过水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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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台湾人的忘性是世界第一的。
一个月后,就没有人再讨论此事。
两个月后,该遗忘的早都遗忘掉了。
此后四年间,安家就跟一般人一样过着寻常的日子。只是黎眩这名字在安家却成了禁忌,没人再提及。
就让黎眩静静地消失吧。
他与她的世界再无交集。
再无交集……
第四章
四年后
在黎眩离开台湾后,安一色面对自己未来的前途时,做出了选择──往艺术领域走。
她加入了学校的美术社,考上大学后志愿也选填美术学系,而现在打工的地点更是与艺术息息相关的艺廊。
一来,这原本是她的兴趣,二来是……呃,没有二来啦!就只是因为兴趣,单纯的喜欢,想朝艺术方面钻研而已,绝对不是跟黎眩有关系……
啐!
怎么又想起黎眩了?都经过了四年的时间,该淡忘、不该留恋的名字早该忘掉了,她干么还老是会不小心地记起过去呢?
安一色深吸口气,压抑翻腾的思绪,大步走进了位于闹区中的「池畔艺廊」。这间在台湾极负盛名的艺廊,正是她下课后打工的地点。
「池畔艺廊」目前正在展出备受艺术圈瞩目的国际画展,长方形的展览区此刻挂满了来自世界各国知名艺术创作者的绘画作品。
「一色,妳跟小娟过来一下。」艺廊的主任马凌唤着她。
「是。」两名女孩匆匆迎上前去。马凌身后跟着几位西装笔挺的贵客,有一位来宾看起来很眼熟……呀,是知名画家江承!
「江承先生跟他的朋友光临咱们艺廊,就由妳和小娟来替江先生和他的友人做导览。」马凌是特地选在开放时间过后才让知名画家江承前来参观的,目的就是不让记者或是媒体骚扰到贵客,进而影响到观赏的情绪。
「好的。」小娟应道。
安一色的一对大眼睛忍不住扫过陪同江先生前来的客人。在这六个人里,并没有包括黎眩。安一色知道江承交友广阔,黎眩也是他的忘年之交。她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呢?没办法,谁教这四年多来,她总会在媒体上「不小心」地看到黎眩的动态,也因而知道黎眩离开台湾后去了欧洲,就在世界各个地方游学、逗留,与各国的艺术工作者交流,而黎眩这个名字也随着他作品的问世而渐渐响亮起来,才华洋溢的他如今已经是个知名的艺术家了。
天生基因里的艺术细胞让黎眩不仅能画,还能摄影、雕塑、设计,堪称是天才型的艺术工作者,所以他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就闯出名号不足为奇,会受到国际艺术圈的瞩目更是正常。
「安安,妳在发什么呆?」小娟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她呆呆的,而且一向炯炯有神的杏眸竟然呈现涣散的迹象,这对贵客不太恭敬吧!
「哦,对不起,请各位往这边走,请到这边来!」暗骂自己一声。她胡思乱想些什么啊,就算遇见黎眩又怎么样?她跟他之间已经是天与地的差别了。「江先生、各位,这边请。」
「谢谢。」江承和友人在安一色的引领下,一件件地欣赏、品评着每一幅画作。
各种风格的画风令人印象深刻,一路观赏下来,一行人对于参展作品水准之高,连连发出赞叹声。
「名家出手果然都是名画!」就算是世界级的画家都忍不住赞叹道。
安一色与小娟相视一眼,顺着江承的说法夸赞起自己的主管来。
「马凌先生为了这次的画展可是煞费苦心,辛苦地克服了许许多多的困难才能邀来各国知名画家共襄盛举呢!」身为艺廊的管理者,马先生一直积极地想要扩展「池畔艺廊」的名气。
江承点头道:「『池畔艺廊』举办画展的能力是更上一层楼了,我相信往后一定可以吸引更多的艺术家与『池畔艺廊』合作的。」江先生的步伐忽然顿了一下。「咦?前面右边的最尽头处是不是也摆着一幅画啊?」江先生眼尖地瞧见最偏僻的角落似乎也有一幅画作。
安一色吓了一跳,忙道:「是的,不过那幅画上不了台面,江先生不必浪费时间走过去欣赏了!」
「为什么不可以欣赏?」小娟插嘴,不明白安一色为什么要阻止江承上前观赏。
江承也不解地问道:「我也不懂,既然不能看,为何要摆出来呢?」
「那是忘了收起来的。」安一色懊恼极了,都怪自己粗心大意。「那幅画是一位既没名气、又没天分的女生的涂鸦作品,她是使用走后门的方式逼迫马凌先生把画作摆在艺廊的,马先生因为人情压力,所以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他其实也很无奈的。」
事实上,是马凌觉得她的画还不错,想捧她,可她不愿靠这种走后门的方式,两人僵持不下,最后她不得不妥协地答应把画放在最偏僻的角落,本想趁马凌没注意时再偷偷收起来的,结果国际画展一忙,就忘了。
「一色,妳在说什么啊?」小娟听傻了。
安一色打断小娟的话,又道:「当初为了不降低本艺廊的格调,所以才决定把画放在最边边的角落位置,这回办展览,我一时疏忽,忘了收起来了。」
「这么听来,是留给有缘人欣赏的喽!」江承笑了,还执意走过去。
「不是的!」安一色紧张地想阻止他。「江先生,您别过去看了,那幅画会污了您的眼睛,笑掉您大牙的!」
「没关系。」
「小娟,妳快阻止他们!」她转头向同事求救。
小娟双手一摊,道:「又没关系,画本来就是要让人欣赏的呀!」
「可那是一幅搬不上台面的笑话图呀!」安一色追了上去,但,来不及了,江承已经走到定位。
「好有趣的一幅画呀!」江承和友人一起走到画作前,噗哧一声,全都笑了出来。
那是一幅「猪图」,小公猪骄傲的神态活灵活现的,一看便知绘者是将牠塑造成一头神圣且不可侵犯的猪中之王。并且,牠的四周还围绕着几头俏灵灵的小母猪,活像是在祈求小公猪宠爱般地绕着牠转圈圈,模样既可爱、又逗趣。每只猪宝宝的生动表情全都跃然纸上,强烈地吸引观赏者伸手去摸上一摸。虽然这幅「猪图」呈现出一种像是在讽刺什么似的感觉,但无疑地,它是非常非常的具有吸引力。
看得人眉开眼笑的,这幅「猪图」还真有愉悦人心的效果。
瞧他们一脸笑咪咪的模样,安一色却惶恐不安地猛道歉。「很像是三岁小孩所画的图对不对?很抱歉,伤害大家的眼睛了。」
「不,我倒觉得这位画家很适合画绘本呢!妳能约这位画家和我的经纪人联络吗?」江承对这位画者极感兴趣。
安一色傻眼。不会吧?江先生居然称赞起这个「猪头画家」来,他的观察力是不是有问题啊?
小娟笑了笑,道:「其实这幅画是──」
「如果我能找到她的话,一定会请她跟您联络的。」安一色用力捏住小娟的手,要她别多话。
「干么?」小娟看着她。
安一色用眼神示意,就是不许她说出答案来。
没办法了,既然一色坚持,小娟也只能遵照她的意思,谁教她们是好朋友。
「江先生。」后方,马凌突然的唤声让众人回头,也暂时打断了对「猪图」的评论。「不好意思,我家老板刚刚从加拿大返台,人也到了艺廊,您愿意跟他见个面吗?」
「当然愿意。」江承虽然拥有国际知名度,不过一点架子都没有。「这么巧,也好一阵子没见了,大家当然要聚一聚。」
安一色听到他们要返回会客室,暗暗松了口气。幸好没有时间再让江先生追问「猪图」的问题。
「请。」
马凌正要领着贵客走,但那位刚返国的艺廊老板已经主动迎向贵客,只是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目光还直勾勾地盯着安一色的侧脸。
「是妳!果真是妳,安一色!」他,惊喜地喊道,转而走向安一色。
「吓!」听见有人叫她,安一色也吓了一大跳,一抬头──「怎么会是你?!」她惊愕地傻住!四年不见了,他除了长高许多,其余的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安一色认出他的身分,也反射性地想逃。
「安一色,请留步!」他在后面叫着。
又不是找死,谁敢留步?她走得更快更急。
「四年不见了,老朋友再度重逢,妳却用这种态度响应我,对吗?」
谁跟你是老朋友!
他迅速跨步,挡在她面前。「一色,我在员工名单上看到妳的名字时,还在怀疑是不是妳本人呢?不过现在看到妳,总算是百分之百确定了。」
她瞪着他,看来是逃不掉了。
「你找我做什么?骆希。」她下意识地往后一退。真是的,怎么会遇见他呀?这是什么征兆啊?会不会也是遇见黎眩的前奏曲?
呃,她怎么又联想到黎眩去了?
骆希挡住安一色的去路后,向马凌使了记眼色,要他先带领贵宾前去会客室休息,等他处理完要务,再过去叙旧。
「各位这边请。」马凌立刻遵照老板的意思,领着贵客离开。而小娟也不敢逗留,退到一边去。
待人散去后,骆希朝着安一色就是深深的一鞠躬。
「你、你做什么啦?」安一色又是惊吓地一退。先礼后兵,肯定又有惊人之举了!「骆希,你该不会又要逼我去当裸体模特儿了吧?」四年前他就是这样吓唬她的。
「我在道歉,妳看不出来吗?」骆希微笑地说着。「看来四年前的不愉快,妳还是谨记在心上。那我就再次向妳道歉,请妳原谅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个性又急躁,为了想画出旷世巨作,才会做出那些夸张又冒犯的行为来,把妳吓坏了,真是对不起啊!就请妳原谅我当年的不礼貌,不要再记在心上了。」
骆希居然拚命向她道歉,而且态度是那么的卑躬屈膝,好像不原谅他,她就成了罪人似的。
「你真的不会再做那种幼稚的事了?」她慢慢地卸下了戒心。
「我保证不会再逼妳了。」他又朝她一鞠躬。
看他诚心诚意地道着歉,她若继续计较下去反倒显得小气了。「好吧,我不再计较过去的事了,不过我很讶异会在『池畔艺廊』看见你。」原来骆家是幕后老板,她直到现在才知道。
「我跟妳一样意外!」他笑道。「我离开台湾后去加拿大住了四年,还以为再也不会有机会看见妳,没想到妳居然在我父亲投资的艺廊工作,咱们也真是有缘。」当年他会突然前去加拿大,全是因为父亲的公司发生重大危机,他只好与家人会合共度难关。虽然那个危机是如何产生的至今仍然还找不出原因,不过,幸好是安然度过了。后来,他也就留在加拿大继续攻读艺术学院了。
「我不知道『池畔艺廊』是令尊的产业啊!」她僵硬一笑。若知道,打死都不会选择来「池畔」打工。
骆希道:「这是我父亲年轻时候的兴趣,而我现在也朝这方面在努力,所以就回来台湾看一看。」他突然看了下表,晚上十点钟。「一色,今天是不是妳的生日?」
吓!「你怎么知道?」
「我在飞回台湾的路上看过艺廊的员工名册,也把妳的资料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这四年来他仍然在偷偷调查她哩!
「对了,妳打算怎么庆祝今天的生日?」他问。
「我没过生日的习惯,而且都十点了,生日也快过去了,不重要啦!」
「我替妳庆祝如何?」骆希突然提议道。
「你?你要为我庆祝?」不会吧?
「是啊!一来庆祝我们重逢,二来庆祝妳的生日,三来则是为我过去的冒失赔罪。我想到了个好点子,妳千万不可以拒绝我。」
「不、不必了,我说了我不会在意,况且你还有客人要招呼,你不是要跟江先生他们叙旧聊天吗?」
「江先生就先让马凌招待,我等一下就通知他我临时有要紧事得无离开。我们走吧!」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住安一色。
「可是……」天哪,他的力气怎么跟从前一样大?
「妳就不必跟我客气了,大大方方地接受我送妳的生日贺礼吧!」骆希拉着她。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被他一直拉着走,抵挡不了。
「我带妳去看一场精彩的秀。」
「秀?什么秀?」
「猛男秀。」
「啥?!」在惊愕中,她被带上了他的座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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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眩目、舞台华丽,一字排开的猛男正随着音乐的强烈节奏尽情摇摆着。
好吵、好刺耳,而且一闪一闪的灯光教安一色几乎睁不开眼睛。
「刺激吧?」骆希讨好地说着,他强势地把她拉来观赏猛男秀。
「你还真的做了。」强迫别人的作风似乎没有太大的改变。她会不会太快原谅他了?
「妳喜欢对吧?我记得当年还在念『天佑高中』的妳,对猛男型的男学生一直很感兴趣的!」在吵杂声中,他得放大音量才能把话传进她的耳朵里。
这种丢脸的事他吼什么吼?
况且,她当年是为了气死走优雅路线的黎眩,才会故意摆出欣赏魁梧壮男的嘴脸。没想到骆希竟然也搜集到这种资料,他会不会太可怕了点?
「我还知道妳跟黎眩分手了。」骆希意味深长地笑了。「就在我出国没多久发生的事情,对不对?是我同学告诉我这件事的,黎眩甚至还登报搞了一篇作废宣言,想必当时一定狠狠地伤害到妳了吧!」
她没吭声,因为头痛起来了。
骆希冷冷地又道:「黎眩会这么做我一点儿都不意外,因为我比谁都了解他的个性,他本来就是个很懂得保护自己的人,明明是他主动追求妳,可妳不理他,他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居然就用那么残忍的字句伤害妳,好保全他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