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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的诱惑 page 3 作者:蓝雁沙

  那一闪而过的画面,一张模糊不清的男人的脸,到底是谁呢?

  甩甩头,她朝露西绽出一抹顽皮的表情,“我想,这是我独家的草莓牛奶吧!”

  趁露西想说话回答她之前,翔芸尴尬地拿起三明治和牛奶,快步地往外走去。“露西,你不用招呼我了,天气这么好,我要到院子去野餐。”

  晴空万里的清晨,草坪上有着千千万万点的露珠,在微煦阳光照耀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晕。

  院子深处,有棵约要数人合抱的榕树,她带着早餐愉快地往那边走去。

  看来这家人挺有爱心的,院子里竖立不少高低不同的木桩,上头以透明压克力铸成大大小小的方框,里头放着一个个漂亮的鸟巢。

  像是专为鸟儿设置的巢窠,若非真有爱心,哪个人会做这种安排?

  最令人惊奇的是,旁边有个挺大的压克力箱,摆着一套音响。好奇地打开箱门,她按下开关,霎时优雅、铿锵有力的钢琴音符,从院子四面八方流泄而出。

  坐在遮阳伞下的椅子上,翔芸笑看鸟儿,不畏惧地在桌子那头瞪着她猛瞧。

  “你们想不想吃早餐?”

  将土司撕成碎片,抛撒在空中,鸟儿迫不及待鼓翅而起,抢食面包屑。

  回头打量周遭,发现榕树下竟然悬吊着秋千,童心大发的翔芸,立刻坐上秋千,在清晨微风中自由自在迎风款摆。

  很久之后,翔芸突然停住秋千的摆动,诧异地听着由自己嘴里飘出来的音符。

  那是很流畅的律动,翔芸却很清楚它没有前奏,也没有终点,每每在她重复到某个段落后,便突然嘎然而止,一再重复而没有开端和结束。

  为什么这旋律不请自来地充满她每个细胞?难道,这跟她有什么关连?

  “如果我判断的没错,记忆会片段、片段地回来。科学还找不出原因,但奇妙的是,很多病人在片段的记忆累积到一定程度后,会突然冲破某个临界点,然后‘轰’地一下子,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所以,你不要担心,那些陆陆续续出现的残断记忆,对你将来复原很有帮助。”

  当她被那些陌生的片段影像惊吓时,医生曾经如此告诉她,让她安心不少。

  只是,以往所出现的片段都是影像,快速放映般在眼前飘过,从来没有过音乐,这使她纳闷不已。

  “天杀的,难道我想好好睡一觉,是那么奢侈的要求吗?”璩杰咬着牙坐在床边,拿起闹钟仔细一看,才清晨七点多……

  不必换算睡眠的实际时间了,酸涩的眼皮和疼痛的筋骨,已经明白抗议着。

  “露西……不对,她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难道是维廉知道我回来了,故意捉弄我?”扶着头,他倒出两片阿司匹灵丢进嘴里,来到窗畔,掀起厚重的窗帘。

  心不在焉地准备躺回床上,继续睡他的回笼觉,但突然闪过的画面,让他急急忙忙地又重回窗前。

  脚……白皙得像羊脂玉般的小腿,在浓密枝叶下,忽上忽下地勾引着他的神智。耳畔传来熟悉的曲调,在清晨鸟鸣声中,更显清晰。

  是西村由纪江演奏的“旅途”。闭上眼睛,他靠在厚厚的窗帘上,仔细聆听着一遍又一遍的旋律。他永远记得自己是怎么开始听这张CD的——“癌细胞已经蔓延到肝、肺了,虽然医生说很乐观,但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坐在豪华、气派房车里,向来生气勃勃的璩正道,像逐渐枯萎的草般瘦弱。

  “你……我不懂你为什么来找我?毕竟十六年前你说得很清楚:今生今世,我璩杰除了姓氏,别想和璩家有任何瓜葛。”将书放下,璩杰故意不看降下车窗的正道。

  虚弱地笑笑,声音中充满苍凉,正道伸出手,“我错了,阿杰,虽然你我不是同房所出,但你比我那些同胞手足更能了解我。”

  “我答应你们的要求放弃了继承权,你们却连爸爸过世都不让我母亲去他灵前为他哀悼、上一炷清香。这件事,到她临终前,一直是她最大的遗憾。”看着屋内母亲的遗照,璩杰淡淡地说。

  “对不起,当时我们被仇恨、贪婪所蒙蔽。这些年来,我常想到你,虽然没有领受璩家丝毫遮荫,你却靠自己走出一条路。”

  “既然如此,又何必把这情况打破?”冷冷回答,璩杰将书收好,看也不看璩正道一眼,打算回老旧但清爽的三合院。

  “求求你,阿杰,我已经没有人可以托付了……”

  背后传来正道焦急的叫喊,还有物体坠地的声音,回头看到璩正道如石块般滚下车,璩杰丢下书,跑过去搀扶他。

  “你这又是何必?你们三兄弟……”

  “不要提起他们两个!正兴成天花天酒地,把公司掏空;正义只想投机炒短线,再让他们搞下去,我担心汉克会毁在我手里!”

  “有这么糟吗?他们应该很清楚汉克是祖父和爸爸一辈子的心血结晶……”想起父祖胼手胝足的奋斗,璩杰感慨万分。

  “没用的,阿杰,我已经让会计把他们剩余的股份折成现金,解除他们理事跟董事的资格,现在汉克伤痕累累,需要好好休息养生。阿杰,除了你,我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双手紧紧掐着璩杰手臂,正道重重地喘息。

  “我……你应该知道,我向来都不跟业界有所牵连。”转过头去,璩杰试图不被他所打动。

  “我明白,你是经济学者,又是大学教授,如果你到汉克,难免会引起流言。但是,阿杰,难道你忍心看汉克就这样完蛋?”

  “你的要求我必须再考虑、考虑……”

  “不要考虑了,阿杰,我今天来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维廉。他已经十四、五岁了,从小在美国长大,连像样的中文都说不好,看在我这个垂死大哥的份上,我走了之后,你要帮我拉他一把。”

  “维廉不是一直都在美国吗?”

  “我要你去把他带回来,在走之前,我想好好跟他培养父子感情,我已经错过他的成长,不希望再在他生命里,没有我的位置。”

  “我……”看着正道的惨澹病容,璩杰知道这正是报复的大好机会。

  庶出的璩杰,几乎见不到父亲的面。每月到公司领生活费,都要受到正道兄弟奚落,这使他越发不想依靠父亲,坚决地半工半读支付自己的学费、生活费,甚至是母亲日常开销。

  父亲病故时,他们母子在灵堂外徘徊许久,正道兄弟请来保全人员,鹰犬般监视着他们母子,不让他们进去为亡者上炷香。

  当时母亲的委屈,还有自己心中的痛,到现在都还令他难过。

  忆起自己父亲总是缺席的生命,他盯着正道,伤害的话涌到嘴边,收音机里甜美的声音,伴随优美的旋律,突然插进他的思绪——

  “现在,为大家播这首我最喜欢的曲子,西村由纪江的钢琴演奏,曲名是‘旅途’。人生旅途上,总是悲伤、痛苦、无奈多于欢乐,只要能够遗忘,日子就是甜美的。小学远足时,我总是记得沿途风光,等到达目的地时,心情已经调整得很好,远足也就更棒了。现在就让我们一起欣赏这首‘旅途’,并祝您晚安。”

  就在那时,强烈的音符在空旷乡间扩散开来,看着正道病恹恹的样子,突然有股想要证明自己能耐的豪情充塞在他心中。

  就从那时候起,他爱上这首曲子,买了几张CD放在起居处,即使是出国,他也会在行囊里放入这张CD。

  奇怪,这里怎么会出现双女人的脚?冯素欣?不可能,身为维廉的母亲,她大概连一句摇篮曲都没哼过。况且,没事她绝不会回来。

  当年刚生下维廉,她就宣称自己得了产后忧郁症,必须到欧洲度假治疗,将维廉丢在美国保姆家,从此不曾管过维廉死活。

  会是谁呢?况且他也不认为以素欣的层次,会欣赏这种钢琴演奏曲,她的格调是定位在流行歌曲,生活里最大的乐趣是“血拼”。

  那……难道是……不,正道不是那种会拈花惹草的人,否则在素欣终年不在家的情况下,他不会只是守着空荡荡的房子,孤寂地独自过日子。

  虽然后来曾经有过那么一位女子闯进他的生活……她有清脆的声音,还有柔软的心,善体人意得让人心疼,想起她,让璩杰陷入沉思。

  但是,那条线也很快被璩杰切断。这就是正道必须支付的代价,当初他是这么告诉正道的,但……对于他长久干枯的心,何尝不是一种救赎?

  想起回忆中短暂得让人来不及欷嘘的过往,他甩甩头,想将之抛到脑后去。他必须全神贯注在眼前的问题上,对于往事,还是深深埋在心底吧!

  难道……难道是维廉?这个念头让他悚然一惊,国外长大的孩子较早熟,通常在青少年时期交交异性朋友是很正常的事。但带回家来?

  在经历过恐怖的绑架事件后,他不认为现在的维廉可以毫无芥蒂地相信外人,毕竟那种创伤,不是短短的时日就能痊愈的。

  那,这双白皙小腿的主人会是何方神圣?

  想到这里,睡意立刻跑得无影无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璩杰连鞋都来不及穿,就急匆匆地往外冲。随着秋千越荡越高,翔芸眺视围墙外的世界,一面闭上眼睛努力思索着少得可怜的记忆里可有类似的经验。

  其实这并花不了她太多时间,但想不起来并不代表她没有过经验。

  刚刚在风拂过耳际时,她有个感觉,有人总会轻轻将她的长发往前拨,让发丝覆盖在她脸上……这种亲昵的举动,总是教她没来由地脸红不已。像是挑逗、又像是怜爱般捉弄她,“他”就是有本事将她惹得毛毛躁躁,恨不得张嘴咬他一口。是谁呢?到底那个模糊的影子是谁呢?

  全身的寒毛没有预兆地竖了起来,还没弄清楚情况,秋千已经被猛然拉住,让她不由自主地往前扑去。

  “啊——你……救命啊!”

  只知道自己被人抱住,但冲撞力道过于猛烈的结果,使她和那个男人以狼狈的姿态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

  她很清楚那是个男人,因为他浑身上下大概只有一件黑色拳师短裤,此刻,她正以很不雅的姿势趴在他光溜溜、沾满落叶、草屑的胸膛上。

  “不要怕,我……”

  看到她圆睁双眼,璩杰暗暗咒骂几声。该死,他太急了,没有测准秋千的规律,反倒让自己闹了个大笑话。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恢复了理智,翔芸理直气壮地质问他。

  维廉说家里只有他跟露西,爸爸住院,叔叔那个工作狂在国与国之间跑来跑去……那么,这个人是谁?他怎么混进来的?露西呢?

  想起这一年多来,不单是报章杂志的报导,连医生和护士们都会不时将些可怕的社会案例一一说给她听。

  什么奸杀案、灭门血案、闯空门失风变成凶杀案……

  越想越恐怖,翔芸想迅速地远离他,但还没站起来,头顶上传来的刺痛,让她哎哟一声地又蹲回去。

  “这倒很有趣,我还没问你,你就先声夺人了。”

  举起手,让她看看缠在自己手表上的发丝,璩杰一面打量着她。

  细致且富古典美的瓜子脸,眼睛又圆又亮,骨碌碌地透露出几许慧黠。

  很讶异地看着她略粗的眉,根据他的所见所闻,这年头的女人,几乎都流行将眉毛拔得又细又长,倒是很少见到这么充满个性的粗眉。

  鼻子不大,但是挺直,使她的瓜子脸更添几分恬静,嘴唇很薄、很小,但优美的形状补足缺点,红润得如带着露珠的樱桃,让人不禁想一亲芳泽。

  然而,让璩杰多看一眼的,并非宛如古画仕女般的容颜,而是她黑白分明、灵活得教人舍不得移开视线的眼神。活泼中带着羞涩,理直气壮地瞪着你,却又如小鹿般无邪……

  记忆将他往某个时空拉去,那双无邪的美瞳,就是让他陷溺了大半辈子的罪魁祸首啊!

  一阵锥心刺痛掠过,他缓缓地摇着头,想把那段记忆永远锁在内心深处。

  这样一个女孩,怎会出现在璩家略显阴森的大宅里?难道真是维廉……望着她白皙、薄得几乎可看到血管的颈子,璩杰一再自问着。

  “好痛!你是谁?”在他强力拉扯下,翔芸痛得倒抽一口气。

  “你何不先说你是谁,我在工作时没办法自我介绍。”

  拉拉那一绺发丝,看到翔芸龇牙咧嘴的模样,他做了个抱歉的表情。

  “我是这里的家教……呃,其实还不算啦!虽然我的学生录用我,但出钱的老板还没点头。”无聊地看着他两颊和下颚冒出的点点青髭,翔芸说着,皱起鼻子。

  看他凌乱的头发,全身几乎半裸的样子,应该不是小偷吧?哪有人脱光光潜进别人家偷窃……

  不过,以一个小偷来说,他实在是英俊得不像话!

  玉树临风就是形容这模样吧!趁他专注解着缠住她头发的表,翔芸偷偷打量他。

  少见的鹰勾鼻……其实也不算,应该说是悬胆鼻,方头大耳、阔嘴浓眉,这人活脱脱就是相书上说的帝王之相。

  想不到长得人模人样,却做偷鸡摸狗的事,真可惜了老天爷给的好相貌……

  她似乎有股特殊的魅力,让他就是无法移开视线。

  奇怪,应该还是陌生人吧!以他超强的记忆力而言,见过面的男男女女很少会在他脑海里褪色的。

  尤其她浑身带有一股气息,让他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看她的外貌,却十足是个陌生人。

  这个有慧黠双眸的女子,让他不能将她自熟人或点头之交间分类,她,究竟什么来历?难道,也是为着维廉而来……

  从来有钱、有权势的男人,总可以吸引到一大票淘金女郎,但……

  将脑海里的思绪甩开,他挑起眉,“你刚刚说那是什么意思?”

  “啊,什么?如果你再解不开的话,我看用剪刀剪掉好了。”被扯得头皮发麻,翔芸哀求道。

  “这么乌黑、柔软的头发,你舍得剪掉?你刚说出钱的人……”

  “嗯,是我的学生——他叫璩维廉——的叔叔啦,维廉说他爸爸住院,现在他一举一动都受他叔叔管束,包括请家教帮他补习中文的事。”

  “所以,你就是他的家教?他叔叔为什么要反对?”

  “不,还不尽然,我想应该等他叔叔见过我之后,才能决定我是不是能得到这份工作。但是,我看情况不太乐观!”

  “为什么?”

  “因为……”看他停下来听自己说话,翔芸指指头发,要他再接再厉,“因为,我不觉得我会符合他的期望……或者说要求。”

  “喔,听起来他叔叔很难缠?”想不到维廉那小子已经先找了新家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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