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不原谅我,但是你不能阻止我对你的情感,无论你怎么否认,我都是你最亲的人,一个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亲人。”梁太太握紧双拳。
“住口、住口!”何珞祈像发疯似的怒吼。“谁跟你是亲人,谁要跟你是亲人?你不是,你才不是,你不配!”
“珞祈,我是你母亲哪!你要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是,我是曾经犯下错误,但你也不能因此抹煞我对你的爱。”梁太太又哭了,面对何珞祈,她总是有流不完的眼泪。
“很好笑的笑话。”何珞祈不为所动。
“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梁太太几乎要哀求了。
“你需要我的原谅吗?”他鄙视地笑。“你只要抱着你的男人就可以逍遥下半生了。”
“不……不要这样说,你这样太伤人了。”梁太太不停地啜泣。
“够了!”一旁隐忍许久的常惕言终于喊道。“别再说了。”
她责怪地看着何珞祈。“我不明白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可以对陌生人这么好,却对自己的母亲残忍至此?”
何珞祈锁住眉头,不能置信地看着她。
“或许你母亲真的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但那又如何?她一定是为了你好才会那么做,为什么你不能体谅她的苦心呢?”
“惕言,别说了。”梁太太拉住她。
“不,让我说完。”她挣开她的手。“不错!你母亲是再嫁,在你的眼里她或许是不贞节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究竟是为了谁才这样做的?若不是为了给你更好的生活、让你的成长过程没有遗憾,她何须如此?”
“你是这样认为的?”何珞祈的眼神空洞。
“是!”常惕言抹去脸上的眼泪。“只有失去母亲的人,才能体会没有母亲的痛苦、才能知道至亲无私的爱,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这么任性,这么忽视你母亲所做的一切努力。”
“惕言,我求求你别说了。”梁太太焦急地拉住她。“你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但我知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没有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儿女,但子女呢?却只会让父母伤心。何珞祈,我没料到你也一样,你实在让我太失望了。”常惕言难过地摇头。
“结论?”他淡淡地说。
“结论,”常惕言痛心地说:“我觉得,我根本不该再爱你,一个心中没有爱的人,根本不值得被爱。”
他苍白的脸染上一层红。“我知道了。”
“珞祈,”梁太太碰上他的手,担心地唤道。“你还好吧?惕言不了解情况,才会说这种话,你不要怪她……”
“走开!”他用手臂挥开了她的手。“走开……”
“珞祈,我会和她解释的,听话,先到床上躺着。”梁太太又抓住他的手。
“我说走开!”他大喝出声,用力甩开梁太太。“别碰我!”
他疾冲而去,快得让人来不及阻止。
“惕言,快拦住他。”梁太太跌在常惕言身上,嘴里兀自叫嚷,“快追他啊!”
“梁太太……”
“别管我,快去追他。”两个女人匆忙地追了上去。
“他是走楼梯下去的,我们搭电梯拦他。”常惕言用力敲着按键。“这该死的,怎么这么慢?”
“我们也走楼梯好了。”梁太太慌慌张张地往楼梯间跑去。
“梁太……”常惕言看着叮咚作响的电梯,用力跺脚。“哎呀!”
两个女人气喘吁吁地跑出大门,何珞祈早已不见踪影。
“怎么办,他去哪儿了?”梁太太抚着心口直喘气。“怎么没看见他?”
常惕言东张西望,忽然想起。“啊!他有车,应该在停车场,我们去那儿找……”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凶猛的引擎声,伴随着银光一闪而过。
“是他的车,”常惕言呼喊:“珞祈!”
很明显,驾驶者的情绪正处于非常不稳定的状态,车身摇摆不定、大绕S型。
“小心啊珞祈!”常惕言和梁太大同时惊叫。
驾驶者恍若未闻,引擎发出可怕的吼声,隆隆地向前冲去,眼看就要撞上安全岛……
“兹——”只见那部莲花紧急转向,像是要避开阻碍,不料车身一歪,却不偏不倚地撞向另一边的灯杆。
“不!”常惕言发出尖厉地叫声,“不要啊!”
车子发出恐怖地撞裂声,一阵轻烟喷出引擎盖,车头也凹陷了下去。
“珞祈、珞祈……”常惕言吓得魂飞魄散,向前奔去。
“不、不!”梁太太软倒在地,失声啜泣起来。
“不可以死,你不可以死!”常惕言忍住泪水往前跑。“我没有不爱你,从来没有过这个念头,只是一时气话,你千万不要死。”
她大声呼喊:“珞祈!”
车门忽然动了一下,常惕言停下脚步,他没事?
车门再动了一下,接着慢慢打开,一个身影猛然跌出来。
何珞祈眨眨眼,用力地甩甩头,他是怎么了?头好昏,眼前的世界转动得好快,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一股粘热的暖流顺着脸颊滑下来,他脚步不稳地向前走,后面有人叫他,是谁呢?
他顿了一下,朦胧间想起,记忆中,他这空白的生命里,从来就没有值得驻足回眸的人。
他继续往前走。
突然一阵强烈的光芒,伴着尖锐的煞车声刺激着他的眼睛。他眯上眼,不!别又再……
“珞祈!珞祈你还好吧?”一阵低沉的声音呼唤着他,身体也被一双强壮的手抱住,他忽然失去力气,跌在那人的怀里。
“珞祈,你怎么样了,听得到我吗?”卓尉阳焦急地拖起他的头。“我的天啊!”
“阿阳,”他抬起眼,虚弱地说:“带我走。”
他头一歪,昏倒在卓尉阳的怀里。
卓尉阳抱起他,飞也似的冲向车子,不!他不能死,何珞祈不能死!他已经救过他一次了,他不能又这样离去,他绝对不允许!
第九章
“我再郑重的宣布一次,何珞祈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煞车失灵……不、不,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医生说在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事实就是这样,你们爱怎么写我也没法子干涉,我的话到此为止。”卓尉阳无视眼前十数支麦克风与炫目的镁光灯,严肃地转头离去。
“卓先生,何珞祈的煞车为什么失灵?是人为还是意外……”
“真的不是因为感情纠纷引起的吗?”
“喂!待会倪亦唯会来,听说会从西侧门进入。”
“还不快去抢位置……”
卓尉阳定住身形,什么!还嫌烦不够?才去了一票又要来一票,简直是无妄之灾,都怪那该死、讨厌的小舞者。
他就是搞不清楚何珞祈干嘛喜欢她。不错,她是长得很可爱、性格天真单纯,但是单纯的同义词就是蠢、白痴、没大脑、不辨是非!
烦、真烦、烦到极点了。
“倪小姐,珞祈还好吗?他没事吧?伤得严不严重?现在醒了吗?”梁太太拉住才从病房出来的倪亦唯。
“一次问这么多问题要她怎么答啊?”裴靖纶下意识地收紧倪亦唯的腰。“问我也是一样,何珞祈好得很,我们进去时他熟睡如猪,只差没打鼾。”
“纶啊,你胡说什么?”倪亦唯责怪地看他一眼,接着放柔语气。“放心吧!珞祈睡着了,应该没什么大碍,您不用太担心了。呃,恕我冒昧,您是他的……”
“我……”梁太太有点慌张,她转过身。“我是他的……姑姑。”
“喔。”倪亦唯笑笑。“姑姑,珞祈一定会没事的,您安心吧!不好意思,我们得先走了。”
“不送。”梁太太颔首致意,望着那一双金童玉女似的背影,她忍不住叹息。“惕言。”
见她呆呆的,也不说话,梁太太扶住她的肩膀。“别这样,都怪我,怪我不把事情说清楚,才让你这样误解珞祈,才害他发生意外,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别怪他,也不要把责任缆在自己身上。”
“不!是我,都是我不好。”常惕言噙着泪,忍不住哭了。“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但我却自以为是的就这样判定他的罪,从来就没听他说。”
她泪流满面的抬起头。“我明知道他是那种就算受委屈,也不会辩解的人,但我什么都不清楚就指责他,还说出那么过分的话来伤害他,我已经没有资格喜欢他、没有资格爱他了。”
“你是没有资格,”卓尉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左右他,凭什么影响他,凭什么让他为你而改变?”
“我……”常惕言抬起泪眼,嗫嚅:“我没有……”
“你当然没有,像你这么单纯天真的人,只要在笑闹声中就可以过完一生,你哪知道痛苦是什么?”他不屑的冷哼。“是,或许没有母亲是一件很可怜的事,但你过得快乐吧?你父亲疼爱你吧?”
常惕言点点头,一层泪雾覆上了眼。
“那你要不要问问你身边这个女人,问她当初是怎么对待珞祈的?要不要让她自己亲口来告诉你,珞祈曾经有过什么样的遭遇?”卓尉阳的声音变得尖刻锐利。“等你问清楚了,再来数落珞祈的不是!”
“梁太太……”常惕言看着她,只见后者略缩了一下,别过头去。
“说啊!你怎么不说!”卓尉阳喝道:“你不是要给珞祈幸福吗?不是要让这丫头快乐吗?敢作就要敢当,这样算什么,你以为这儿有谁会在乎你的名誉吗?呸!”
“我……”梁太太双手捂住脸,带着颤抖的哭音:“我说不出口。”
“你也知道羞耻,也会说不出口吗?”卓尉阳冷笑。
“不是的,”她哭喊。“我是怕……怕珞祈受伤害啊!”
她转过身,紧紧抓住常惕言的手。“惕言,不管你待会听到什么,答应我,不要收回对珞祈的爱,千万不要。”
“不!我不会。”常惕言也握住她的手。“爱是无法回收的,梁太太。”
常惕言温柔而坚定的回予承诺。
风吹起帘幔,卷进一阵带有湿意的寒风。
他沉浸再一片黑暗里,没有光、没有影、没有声音、没有侵扰。
奇怪,感觉梦要来了,喔!那不是梦,那不是已经尘封起来的记忆吗?为什么又再次入梦来。
也是一样的天气,阴冷、潮湿、刺骨、大雨滂沱。
他在昏黄的灯光下,准备着一年一度的中学会考,男人进来了。
男人薰臭的口气掺着酒味,吹过他的脸庞,他忍不住颤栗起来。
他讨厌这男人,一种近乎直觉似的讨厌,尤其是男人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神,和总是不经意触碰他的动作。
男人靠过来,以一种超乎常人的距离接近他。“珞祈,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男人。”男人粗糙的手摩擦他的脸颊。“这皮肤白得不像真人、滑得像女人屁股似的。”
“梁叔叔……你在干嘛?”他沉着声,对这种近乎狎玩的触摸感到憎恶。
男人今天的态度似乎特别大胆,母亲呢?她去哪儿了?
“我干嘛你会不清楚吗?哈哈哈!”男人淫秽地笑。“难得你娘不在,叔叔终于可以趁机教教你除了和女人外,男人之间还可以做的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装什么傻?你已经十七岁了,难道男女之间那档子事你会不清楚?”男人脸上带有不信的神情,才一秒,忽然又转成更兴奋的下流样。“你……该不会没做过吧?连女人都没有?”
“没有!”他厌恶的别开脸,那肮脏的野兽气味令他难受。
“没有就更好啦!总算没有白娶你娘。既然如此还等什么?叔叔现在就来让你体会那事儿的快乐。”
“你变态,我是男人啊!”他感到不可思议。
“我当然知道你是男人,就是男人我才想……”男人搓着双手,肥脸抖动。“尝过男人后,就觉得女人没趣儿啦!天真纯洁的处子,特别叫人兴奋!”
“真下流……”他只觉一阵酸气冒上来,弥漫在口腔里。
“下流?等你尝过这滋味就不会再说这种话了。”男人如饿虎扑羊般的直掠过来,揪住他的衣领。“穿这么多干嘛,叔叔马上就会让你觉得温暖啦!”
“滚开!”他用力推开这令人作呕的禽兽,一拳猛击向那肥厚的下巴。
男人肥胖的身驱向小山似的向后猛倒,撞翻了一堆参考书。
“你这小杂种,你敢打我,你胆敢!”肥胖的男人气疯了,脚步滑了半天还爬不起来。
“你说什么?”他眼睛眯成一条线,有火苗窜动。
“小杂种,听不懂吗?”男人边扶着书架边骂。“在这儿白吃白住像个废物一样,除了这些你还会干嘛?我看得中你就应该庆幸了,有哪个男人会愿意要一个二手的还带个杂种?还不感激我,妈的!真该死的忘恩负义。”
他被男人不屑的侮辱击中要害,反驳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
“哼!你要是那么有本事,就给我滚出去,别再用我梁家一分钱、吃我梁家一口饭。小杂种、拖油瓶、没用的废物、没自尊的垃圾!”男人破口大骂。
他脱下身上的围巾和背心,向男人的脸上摔去。“既然如此,这些还给你!至于衬衫和裤子,抱歉,这不属于你,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用你一分钱、吃你一口饭。”
“站住!你想走?”男人在他身后大吼。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他冷冷地拾起书,向外走去。
“你不怕我休了你娘吗?”男人阴冷而得意的笑。“你想让她流落街头、做个受人踏蹋的女工吗?”
他定住身子,男人的威胁如同一抹巨大的黑影笼罩住他。
在过惯奢靡舒服的日子后,他母亲还有能力自立更生吗?她如同一只被豢养习惯的宠物,受不得外面的风吹雨打;她已经无法再抛头露面、低声下气地赚取那微薄的薪水了。
“想清楚了吗?凭你娘那副德性,要是被我休了,除了做鸡之外,恐怕也没别的路可拣了。”
“你想怎么样?”他转过身阴冷地问道。
“我?”男人耸耸肩,突然用力一击,打中他的脸。
他没防备,被打个正着,身体剧烈地撞击在墙壁上,额头也重重地碰上门板。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的,他站不住脚,整个人摔在地上。
“他妈的,该死的杂种。”男人边咒骂边用围巾从后捆住他的双手,接着把他提起来,用力摔在床上。
“呃……”他肩膀的骨头撞上床架,一阵剧痛使他稍微清醒过来。
“我呸!”男人像野兽似的扑过来,想撕开他的衣服,他极力挣扎,一脚将男人踹下床。
“啊!”男人痛叫一声。“可恶的杂种,看我怎么整治你。”男人的怒火被挑起,下手更不容情,一拳一拳狠狠地击在他的脸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