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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水涟 page 12 作者:蓝歆

  “爹,水涟,你们在哪儿?”他边喊边往里面跑去。

  眼前雾茫茫,举目四见尽是火舌与浓烟,窒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卫紫沂心急如焚,挥开阻挡的障碍物,朝屋内奔去。

  “水涟,你在哪儿,回答我!爹?”

  一颗心跳得快从口里跃出来,他不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为谁多担心一些。

  真可笑,一个是他自小违逆、从不放在眼里的至亲之人;另一个则是欺骗他、将他玩弄于鼓掌上的冷情女子,竟然让他宁愿抛弃性命也要拯救。

  一直到现在卫紫沂才发现,无论口中、心中他是怎么恨怎么怨,爹和水涟始终是他心底最重要的人,是即使牺牲自己也要保护的人。

  卫紫沂奔向炼丹房,一踢开竹门,发现有两团人影倒在地上。

  “爹?”卫紫沂扶起已然昏迷的卫丞相叫道。

  “他只是受不了热火熏烧才昏过去,没事儿的,你快帮他松绑。”练水涟急忙嚷道,小脸上头全是汗水和烟灰的污渍。

  “那你呢?你没事吧!”卫紫沂深深地看着她。

  练水涟低下头,也不知是害羞还是热气熏的,小脸竟不由自主地红起来。“还是……别说这些了,我们先出去吧!”

  卫紫沂拉断水涟手脚上的绳子,再将卫丞相背在身上,转身吩咐:“水涟,拉着我。”

  见他毫不迟疑地伸出手,练水涟心中忽然一阵胆怯。“我……我可以么,我还能拉你的手么?”她好怕,怕他一时的温柔只是哄她,等出去后,他又会绝情地离去。她不要再看他受伤而冷绝的眼神了。

  “乖,听话。”他轻轻地说,神色是坚定而温柔的。

  误会仿佛不曾存在过,那日的争吵也像一场梦,他依旧是淡漠而温和的卫紫沂,一直不曾改变。

  热泪又涌上了眼眶,练水涟眨眨眼,看着他的面容在眼前逐渐清晰。

  紫沂又回来了,她知道,他从没放下过她,所以他来了。

  “嗯!”她点点头,紧紧抱住他的手臂。

  眼前翻滚的火舌与炙热的巨浪再也不算什么了,因为她已经得到此生最重要的东西……

  “你们出来啦!太好了!”

  毛天霸急忙赶上来帮卫紫沂卸下身上重担。

  “都怪我一时没留神让火给烧着了,不过幸好你们都没事儿,否则采 一定会杀我的。”

  “采 ?”卫紫沂沉声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唉!还不就因为那晚你们俩闹得不欢而散,急得我不知该怎么办,所以只得去见她。”毛天霸满脸通红,期期艾艾地说:

  “一照面,她就先劈头劈脑地把我骂一顿,然后说什么欲达非常目的,得行非常手段。,一方面叫我联络洛阳练家,一方面又设计这场火灾,说你一定会来救人,并且和水涟冰释前嫌。”

  他苦着一张脸,觉得自己实在窝囊,堂堂一个大男人,竟被几个女孩儿呼来喝去、出钱出力,还得冒着随时被卫紫沂杀死的危险。

  “采 ……”卫紫沂心中五味交杂,不知是安慰亦或喜悦。

  采 虽然怨他,但到了最后,她始终还是愿意原谅他。不,应该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报复他。

  她会设计这一场戏,不过是为逼他正视自己的心意罢了。

  她让他知道,爱一个人,是包容她的一切,无论伤害也好、欺骗也好,只要自己对她是真心的,没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

  采 也是这样对自己的么?因为爱他,所以原谅他的抛弃、任性与退婚?!

  卫紫沂感到迷惘了。

  “咦,练姑娘哪儿去了?”毛天霸发现不对劲,急忙嚷起来。

  “水涟?”

  卫紫沂从伤感中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臂上的重量已消失。

  脑中灵光一闪,他猛然回头,果真见到一抹娇小的身影在茅屋前。

  “水涟,你干什么?快回来!”卫紫沂大声吼道,迈开步伐往前跑。

  练水涟听到他的叫唤,脚步略停,转身回道:“你放心,我会把黑涎血带出来,我说过,一定要治好你!”

  说完,对他甜甜一笑,接着毅然转身,奔入燃烧的茅草屋内。

  “水涟,别进去!”卫紫沂心胆俱裂地冲上前去,意图将她拉回来。

  腰际忽然一紧,原来是毛天霸阻止了他。“你别过去,火烧得这么大,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走开,我要把她带回来,放开我!”卫紫沂气得大叫,想要办开毛天霸的臭手,可单手无力的他,一时之间竟也拿毛天霸没辙。

  “不行,我不能让你进去送死。”毛天霸抓得死紧。

  “关你什么事,再不放手我打死你!”卫紫沂口不择言地吼道。

  “有本事就打死我,总比被采 杀死的好。”毛天罢也不甘示弱地叫道。

  两人正闹得难分难解之际,突然一声巨响,茅屋的顶边倾斜了一半,阵阵浓烟与火苗迅速地窜飞出来。

  “不,水涟,你回来、回来!”卫紫沂发疯似的狂喊着,用力摔开阻止他的毛天霸,跟着练水涟奔进屋中。

  才一进屋,热气就燃起他的衣角,仿佛灵犀相通似的,他一眼就看到练水涟的身影。

  她躲在屋角,身子缩成一个小球儿,怀里像是揣着什么东西。

  “紫沂……紫沂……我拿到了,看是黑涎血。”她虚弱地笑着,双手握成小拳,将一大盆紫色药草推至他眼前。

  看到那仍包裹白布的小手,卫紫沂心里难过万分,一时激动,反手便将她紧抱在怀中。“别管这东西,跟我走。”

  “不行,千金先生好不容易将它种活,我一定要把它带出去。”练水涟轻轻推开他,步伐不稳地将大花盆抱起来。

  “你别傻了,火势这么大,若不快出去会死的!”卫紫沂怒吼着,伸手便要将花盆夺过来摔下。

  谁知练水涟却退后数步,小脸上满是坚定。“不行,我一定要带它走,否则你的手好不了,我一辈子都快活不起来。”

  “我不在乎,只要你能平安,我什么都不在乎!”卫紫沂气得抓住她纤细的臂膀。“快跟我走!”“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为什么还要给我错觉?!”

  练水涟忽然哭了,眼泪顺着脸庞落下。

  “如果不爱我,就不要说这么温柔的话来欺骗我。”

  “我不懂你说什么,跟我走!”他霸道地拖起她的手往外便走。

  练水涟被他大力拖得往前跟跑前进,手中花盆落在地上,“锵”地摔个粉碎。“等一下,我的药……”

  此时四周狂焰卷天,一波波热流和浓烟扑面而来,两人衣衫尽被喷落的火星烧得焦洞处处。

  突然一声爆响,整片屋顶塌陷下来,卫紫沂抱着练水涟机警地往旁边滚,千钧一发之际,才避开了烈焰噬身的危险。

  “你没事吧?”见怀中小脸痛苦地一皱眉,卫紫沂连忙追问:“怎么了?”

  “我脚……好痛。”练水涟闭上眼,长睫轻轻颤抖着。

  卫紫沂往两人身下一看,这才发现练水涟的脚踝处鲜血淋漓。

  “我走不动了,你自己出去吧。”

  “胡说什么,我背你走。”卫紫沂用袖子抹去她脸上的污渍与汗水。“快到我背上来,我带你出去。”

  “不要、不要了。”练水涟摇摇头,使劲推着他。“你走、快走,快离开这儿,自己逃命去吧!我不要求什么,只希望你以后会永远记得练水涟这个人就好了。”

  “我说过要照顾你一辈子,就会照顾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卫紫沂摇着她纤弱的双肩喝道。“你不用为信守承诺而勉强自己。”练水涟嚷道,眼泪再度落下。“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说过,绝不会娶一个不爱自己的姑娘!”

  “你……”卫紫沂脸色变得铁青。“难道你从没喜欢过我?”

  “不,不是这样的!”她摇着头,眼泪流得更凶了。“我只是跟你一样,不愿嫁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

  “你究竟在胡说什么?”卫紫沂简直气得不知该如何再说下去。“我已经来了,你到现在还不能体会我的心意么?”

  “不一样、不一样的!你只是孤单、只是寂寞,只要有人真心对你好,你就会爱她,可那不是真正的爱,你懂不懂?”

  练水涟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荷包,将荷包放进他手里。

  “这是你母亲给你的,她一直没来得及让你明白她的心意。”

  卫紫沂愕然,母亲给他的?

  母亲从来不爱他,又怎么会留东西给他?可仔细一看,上头小胖娃儿活灵活现的图样与绣法,确实是出自母亲之手。

  他缓缓打开荷包,里面有一张符纸,上头写着他的生辰八字,背后则有一行娟秀的字迹——

  佛祖慈悲 佑我儿紫沂 愿他长命安乐 永无忧悒

  信女芸娘拜启

  热气迅速地涌上了眼眶,眼前的字迹变得模糊,手也颤抖得不能自已。

  脸上忽然一阵温热,是她的小手抹上自己的脸。

  “很意外么?卫丞相都说给我听了。因为母亲的冷落,使你变得冷淡而疏离,让你以为这世上没有人会爱你,所以当我出现,一厢情愿地缠着你、追着你,甚至为你弄伤了手,就让你感动了……”

  声音有隐藏不住的哭意,但她还是颤抖着说下去:

  “你认为你应该回报我,给我一些感情,所以你对我好、答应照顾我,但……这不是真的爱,我不要这样的施舍,你懂么!”

  卫紫沂垂下眼,不发一语,仿佛回到初见时的模样,令人永远摸不透他的想法。

  “我也是个有感觉的人,不要把我当傻瓜,我不需要这样的爱,那只会让我觉得痛苦,所以我要你走!”

  练水涟别过头,强忍眼中的热泪。

  “我不求你爱我,只希望多年后,你还会记得带着心爱的妻子来我坟前上炷香,这样就够了。”

  卫紫沂听了仍是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地坐下来,伸手轻轻抱住她。

  “你……你在干什么?”练水涟呆住了。“快走啊!”

  “我心爱的妻子已经在这儿,你要我走到哪里?”卫紫沂将脸靠在她头上,柔声说:

  “‘生愿同衾,死愿同椁’,我很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要些什么,从来没有迷惑过,若你不愿意相信,我只有这样证明了。”

  第一次,他抬起她的脸,吻上了她嫣红的珠唇。

  那温柔而甜蜜的接触,令练水涟震惊极了,她微启檀口,任他恣意地吻着。

  仿佛梦一般的情境,令她顿时回不了神来。

  这……这是真的么?

  他这样说,是不是表示——他,也如自己爱他般的爱她?

  她等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累到她几乎想放弃了……

  唇上的温度炽热而缠绵,还有那发鬓的触感、火烫而真实的肌肤……这身边一切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告诉她,紫沂一直在她身边。

  她终于得到他惟一而诚挚的爱……

  周围狂烧的烈火仿佛不存在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相拥、相吻着。

  直到此刻,他们才具正明了彼此的心意,没有怀疑、没有误会、没有了猜忌与迷惑。

  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雨势来得很快,几乎听到了雷声大颗的雨就落下,才一眨眼工夫,已转为倾盆大雨,打得站在外边儿的一群人皮肤阵阵发疼。

  “喂,你看他们死在里边没有?”一个身着鹅黄袍衫的瘦小身影说道。

  “不知道,我已经命人把整条河的水都运来这儿灭火,不过老天帮忙,突然下了这么场大雨,所以我想他们应该没事儿吧。”另一个梳高髻、衣饰华美的少女在一旁凉凉地说。

  “若我爹知道我们用这种方法才促成他俩,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鹅黄衣裳的少女若无其事地看着焦黑的茅草屋,仿佛事不关己似的。

  “意外、意外,谁知你那笨大姐这么死心眼儿,竟又跑回屋里去,害我们白担心一场。”

  “她一向就是这种瞻前不顾后的个性。”鹅黄少女唤住一个侍卫:“里边究竟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

  侍卫立即恭敬地回报:

  “启禀练三小姐,茅屋里没发现任何人,只有一些碎裂的瓦片,屋外则……则……”

  他突然支支吾吾起来,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则什么,你说啊?”梳高髻的少女不高兴地道。

  “屋外的石头上则写了‘混蛋’两个字。”侍卫战战兢兢地回道。

  “那一定是说你!”两人面对面、异口同声地指着对方。

  “公主,老臣惶恐,竟让公主为小犬担心。”卫丞相满面尘灰地躬身说道。

  “卫丞相,您家公子与练大小姐的事儿,本公主是管定了。”乐善公主倨傲地抬起头来。“虽说两人门第相差颇多,不过本公主已奏请圣上赐练家长者官衔。况且练家是裴丞相的表舅公的远房亲戚,说来也算是世族之一,所以这门亲事儿圣上已经恩准!你不准再有意见,也不可再为难人家。”“老臣不敢,谢主隆恩,老臣自当谨尊圣上旨意上卫丞相双手交拜、躬身谢恩,心中却暗暗咕哝着:

  “臭丫头,算你运气好,转来转去竟还是入了卫家门,咱们这下子走着看吧!”

  尾声

  洛阳城内,竹香处处,遍布十里。

  家家户户皆在门口插上蒲柳艾草,准播迎接端阳佳节的到来。市集里则热闹嘈杂,中间夹着小贩高声的叫卖声。

  街道中,一对白衣男女相偕走来,两人环佩悬腰、叮咚作响。

  男的是风度翩翩、神采逼人;女的则娇小可人,灵活的眉眼间还藏着抹不安分的俏皮。

  “走嘛走嘛,我们回翠华山去。”练水涟拉着卫紫沂的手臂直晃。“你的手还没好,我们回去找千金先生。”

  “他的屋子被我们烧成那样,你想他还回得去么?”卫紫沂淡笑着。“既然一切事情都解决了,我总得将你完好无缺地送回练家。”

  “什么,你要送我回去?!”练水涟瞠大了眼,眼泪迅速地滚动着。“你就这么讨厌我,急着送我回去么?”

  “我若不送你回去,教我该上哪儿提亲说媒去?”卫紫沂难得促狭地眨眨眼睛,神态有说不出的潇洒可喜。

  “你?!”练水涟缩缩身子,害羞得别过头。“我们家女儿可多了,随你拣一个去都成。”

  “是都行,可我只要那糊里糊涂、对我却一心一意的练大小姐。”他柔声说道,引得练水涟的眼泪又上来了。

  “真讨厌,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就变得好爱哭,都不像我自己了。”她边擦眼泪边赌气地说。

  “那有何妨?以后会有我在你身边,接你的眼泪、听你的心事。”卫紫沂微笑地揉揉她的发。

  “紫沂——”

  她边哭边扑入他的怀中,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而看,可等发现此人竟是暌违已久的练大小姐时,忙又别转眼睛假装没看见。

  “唉!我现在担心的只有你的手,千金先生不知哪儿去了,该如何是好?不如我们还是回终南山找孙天医吧!”练水涟从他怀中抬起头来闷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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