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君说爱他很辛苦,却仍然无怨于辛苦,亮君说只要待在他身边便已满足,亮君说……说了很多很多,会不会有可能,是他出错?
天!工藤靳衣,不准慌,想清楚,到底是亮君仰或幸子在说谎,想清楚真正的问题症结。
就这样,他不再四处走动,他静下心来坐进沙发,用他判断股市起伏的精准重新检视这件事,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他在心里拟定想法计划,再起身,他挂上自信。
他t会弄清楚的。
阴霾吹散,阳光穿透进来,暌违已久的笑意映上靳衣脸庞。
没错,他已经想好厘清步骤,首先,先找到松岛叔叔,确定他有没有替自己刊登广告,然后找到幸子把事情谈明白;至于亮君,没问题的,她是「障胞」,台湾的无障碍空间不多,她能去的地方有限,等他确定了所有事情,找她还不容易。
很可惜的是,这一次他又判断错误,第一次错误,他错失半年幸福,第二次错误,让他以为此生再也觅不着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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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时间可以轻易改变一个人,尤其是带着悔恨的男人,靳衣不再雅痞、不再风流,对许多人而言,他是冷酷无情,不予人情面的铁腕男人。
他迅速发展事业,他成了工藤家最好的继承人,他的表现让长辈欣慰,让媒体崇敬,当所有人都满意他时,他却不满意自己,非常非常不满意。
他恨自己愚蠢,恨自己被幸子玩弄无数次仍然学不会防备,他恨自己对所有女人都好,独独对自己最爱的女人残忍。
他用工作自虐,用寂寞自惩,两年过去,恶名昭彰、处处留情的工藤靳衣再没和任何女人有牵连。
有人说他大彻大悟,学会爱情不过是过眼烟云,也有人说他总算懂得身为男人,事业比爱情重要千倍。
事实上,他是懊悔,懊悔真正的爱情曾经走到身边,却被他的偏见推远。
几乎每一天、每一个空档时间,他都想起亮君,想她的多言、想她的干净清新、想她身上的香味,更想他们共度过的每个日夜。
他想她、爱她,却从未亲口对她说过,然后,莫名其妙的误会,他的主观不容她辩解,造就两年苦痛深沉。
是的,他痛苦极了,他动用所有力量翻遍台湾每吋土地,却翻不出他的曾经。
想她,一分比一分深;爱她,一秒比一秒浓烈。他生病了,生了一种名为爱情忧郁症的怪病。
他想自己是受了诅咒,从前他玩弄爱情,现今他受爱情玩弄,真要认真评论,只有活该二字可解。
「总裁,李伊爵士到了。」
「请他进来。」靳衣喝水,没滋没味,失了亮君,他对人生失去品味。
「工藤先生,我亲自把合约送来。」
李伊爵士是靳衣的新合作对象,他们计划在法国开设百货公司,每间占地都比「老佛爷」大,除了卖法国最有名的香水服饰和名牌之外,并在里面设置美国、澳大利亚、中国、印度、南美专柜,出卖各国风情。
「劳您大驾,不敢当。」他客气有礼,和所有人保持疏远距离。
「你客气,我明天就要回法国了,临行前,想和你谈谈。」
审视疲惫的工藤靳衣,李伊爵士怀疑,他真是深深想找的男人?
「合约书当中,还有不完备之处?」他拒人千里。
「不,无关公事,是私事。」
当他和深深提起台湾行,要和工藤靳衣见面时,深深惊呼一声,怀疑他口中的工藤靳衣会不会是「宝宝」的爸爸。他没刻意求证,因为在下飞机,初见工藤靳衣第一眼时,他就晓得自己没找错人。
「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私事必须谈。」
「我不确定你想不想欣赏这个,不过,看在我即将离开的份上,勉强看一下吧!」
爵士拿出妻子和小孩玩乐的照片同他分享,照片中除了爵士的妻子女儿外,还有个年纪约一岁多的小男孩。
靳衣接手,不明白爵士的举动。
没有道理地,小男孩吸引他全数目光,他的轮廓五官极其熟悉,教他的视线不舍离去。
爵士笑问:「你是不是也觉得小男孩和你长得相像?」
「是很像。」他抑下自己的不解,把照片递还给李伊爵士。
「这个小男孩和我们家有很大渊源,两年前,我和妻子间曾经发生过一些事情,她在走投无路时碰上小男孩的母亲,当时,两个女人同时怀有身孕,她们互相依恃照顾。我的妻子身体不好,生孩子时几乎送命,幸而男孩的母亲悉心照顾,她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嗯。」他回答敷衍,对于别人家的恩人,他不感兴趣。
「男孩和我女儿的生日只差十二小时,你可以想象,刚从产台下来的孕妇有多虚弱,她却不眠不休在我妻子身边照顾她,无视于自己的身体,由此,你可以知道,她是个多么古道热肠的女人。」
古道热肠?算了吧,是笨蛋、是不自量力、不懂得对自己好,这种蠢事就是像亮君那种笨到底的女人才会去做。
故事听到这里,靳衣渐入情境,因为李伊爵士的恩人,和他深爱的女人一样笨。
「最重要的是,她打了一通越洋电话给我,把我彻底骂醒。后来我才知道,当时她是听不见的,她有听障,助听器又被人摔掉,换句话说,她只是拿起话筒,不管接电话的人是谁,就乱骂一通。然而,她的话,对我是当头棒喝。」
「等等,你说她听不见……」这是他特地找上自己的原因吗?没错,爵士不是无聊男人,要不是关系到自己,他不会特地跑这趟。
「她的儿子和我的女儿,一个叫宝宝、一个叫贝贝,两人同时抓周、同时摆满月酒,同时过生日,两个孩子从小感情就非常好。」他不理会靳衣的焦心,自顾自地说话。
「那个蠢女人的名字是不是叫作尹亮君?」难怪他找不到她,原来她早早不在台湾!
爵士仍不理他,能让一个冷静男子跳脚,也算小小成就呢!
「两个小孩感情好,妈妈的感情更好,所以宝宝和他的妈妈跟着我们一起回法国。人家都说女孩子学讲话比较快,可是宝宝居然比贝贝还早学会叫爸爸,他一天到晚冲着我叫爸爸,他们最喜欢玩的游戏,是我一手夹一个绕圈圈……」见靳衣火大,他有虐待人的快感。
「李伊爵士,很抱歉,我还有事,不送。」起身,靳衣径行打开房门送客。
「你不需要我的情报?」挑眉,他问。
「我需要的任何东西,我自有办法得到。」
「别那么自信,我住的地方叫作法国,不是台湾或日本。」他坐在椅子上不走,不相信他不妥协。
「你认为法国人不爱钱?」
不走?行!他走。
靳衣头也不回地离开自己的王国。想玩?他不奉陪。
「有个性!」望着他的背影,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浮上爵士脸庞。
尾声
靳衣找征信公司调查亮君,和她消失的两年当中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调查报告让他咋舌。
这个残胞居然一个人偷偷怀孕不教他知道,居然身上没几分钱,敢和陌生女人跑到南部乡下过生活。
随着数据一路追踪,靳衣找到她生产的小医院,知道孩子的血型和自己一样,是难搞的AB型。
光从这两点,他推论出孩子绝对是他的,也推论出,醉酒那夜的春梦是真不是幻。推论结束,靳衣付诸行动,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亮君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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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近郊。
一幢城堡式建筑矗立在近两百公亩的森林中间,修剪整齐的树木在后院排成迷宫,人工湖边几个天使雕像,有的躲在女神身后,偷偷向人间张弓,有的展开双翼相互嬉戏,湖中央,海神驾起蛟龙拿着三叉戟,威风凛凛。
这里是私人产业,隶属李伊爵士。
靳衣走过碎石铺成的小径,往城堡方向前进。
石子路在他脚底下沙沙作响,在走近门边时,他听见一连串唠叨,那是他耳熟能详的声音,听着听着,他咧开嘴,隐瞒不了的快乐迅速膨胀。
绕过主屋,他在屋后绿荫间找到一对母子,只消一眼,根本不需要DNA,他笃定孩子从头到脚,每一吋肌肤、每一根手指,全带满自己的遗传基因。
呵!爸爸?不错的身分。儿子?他又多了一项财富。
「宝宝,这是不对的,不能贝贝有什么东西你都要呀!贝贝的爸爸是有钱人,她当然可以买很多很多玩具,重点是玩具是贝贝的,她想分你玩的时候,你才可以玩,她不想分你玩,你不可以硬抢,这是强盗的行为,懂不?」
错!天错地错的教育方式,别人不给的东西,凭自己的能力抢有什么不对?像他,不就从叔叔身上抢回自己的东西?好儿子,有他的人格气质!悄悄地,他对儿子竖起大拇指。
「如果你要买玩具,可以跟妈妈说呀,等妈妈领薪水再带你去买。」
她那点薪水能买什么?说大话!他儿子要的东西,她哪里买得起。
「还有呀,你不能老冲着爵士喊爸爸,那是贝贝的爸爸不是你的,虽然你们常在一起,还是要分清楚什么是谁的东西,懂不!」
对于这点,他赞同她的意见,爸爸和妈妈一样不能随便乱喊,真混淆了,要订正多么困难。
靳衣走近母子,才几个跨步,就闻到他最喜欢的痱子粉香,那是他浓浓的乡愁,浓浓浓浓的眷恋……
「宝宝,妈妈跟你说,你长大以后肯定是帅小子,到时,会有许多女生喜欢你,你千万要记得妈妈的话哦,选一个自己最喜欢的,下定决心,认真对待对方,不要三心两意,今天喜欢这个、后天喜欢那个,这样……很伤人心。」
居然对不满两岁的小孩说这些?她不只聋了,连神经都有问题,你看,小孩子已经受不了她的唠叨,歪起头,想睡觉。
不过他知道,这些话,她是想对他说的。
靳衣轻喟,走到她身后,他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妳。」
生平首遭,他向女人说抱歉。
瞬地回头,亮君的眼光在看见他时,吓出一脸惊心动魄,他属第十七层地狱的魔鬼头,七月半放出来,专为吓人用。
宝宝因为她的大动作惊醒,皱皱的浓眉缩紧,表情和眼前的「鬼」有几分类似。
「你、你、你……」她结巴,一步步往后退,舌头察觉牙齿在发抖。
「我来了。」他接下她的话。
「你不要来。」转身,她拒绝和鬼打交道,孔夫子说过,要敬鬼神而远之。
她护儿子,也护起自己的助听器,她不要再进入无声世界,儿子马上要学说话了,她要把他讲的每句话听得清楚明白。
「我要来。」
她说不要就不要,他算什么?向前再进一步,他吓得她更凶。
「你来做什么?和我抢孩子吗?不要啦,反正你的精子很多,想帮你生小孩的女人更多,你不要来抢我的,好不好?不劳而获是种坏品德,你不可以老靠掠夺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你想要,就自己去制造才是正确。」
「我不靠制造业起家,我是商人,商人是种以掠夺维生的人。」抢又怎样?犯法吗?来关他呀!
「你的意思是……真的要和我抢宝宝?」声音逐渐地低沉,望住他的双眼满是委屈。
她爱宝宝很久了,他抢走宝宝,她会痛不欲生,会痛到想跳楼、想烧炭自杀、得忧郁症。
「不行吗?」
「如果不行呢?」她小心翼翼问。
怀里的宝宝居然在这时和她作起对,他伸开双手,朝靳衣喊爸爸,要求他抱。
幸好幸好,儿子的头脑像老爸,不像笨妈妈,一眼就认出谁是爸爸,手伸,他顺理成章接过儿子,瞧,这不就「抢」过来了?
「儿子是我的,妳说行,我是他爸,妳说不行,我也是他老爸。」
他的口气恶霸,但逗着儿子的脸是温柔的,食指让儿子抓住,靳衣低声对儿子说:「再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很好,男人要靠力气起家,不能像只软趴趴的肉鸡,不错,力气够大,将来才有能力继承老爸的事业。」
他感染了亮君的自言自语,对儿子说话,满足无限。
「你……你……你真的很坏。」
泪滚下,亮君背过身,她再也不要当他是好人了,不要替他找一百个借口,说他情非得已,更不要欺骗自己,说他是好偶像,值得自己日夜思念。
莫名的揪心拉扯他的知觉,她不爱哭的,是什么造就她的伤心?因为他的出现让她感受危机?不!弄错了,他不是要替她带来危机,他要带来的是幸福、是快乐和感动。
扳过她的肩膀,粗粗的掌心替她抹去泪水,没安慰过人,他的劝慰比骂人还糟糕十倍。「不准哭!再哭我就把孩子抱走。」
「不要啦,宝宝是我的心肝宝贝。」她踮起脚尖,高举双手,不断往上跃,企图抱回宝宝。
他也学起她的动作,把宝宝举上天空,这是一副很诡异的场景,被抱高高的婴儿以为大人在同他玩,乐得咯咯大笑;把儿子抱高高的爸爸也笑得挺开心,他一面恐吓身旁女人不准哭,一面用人力云霄飞车,高高低低摇晃儿子:然而另一边,怎么都抢不回儿子的女人,却哭得涕泗纵横。
「妳还哭?」这个女人真难搞,已经「安慰」她了,还哭得那么伤心。
「我不哭,你会把孩子还给我吗?」她委屈问。
「好吧,只要妳不哭。」他的承诺一下,亮君连忙把泪吞进肚。
「很好,孩子还给妳,不过妳太瘦了,我先帮妳抱一下。」
「不行吗?」
「如果不行呢?」她小心翼翼问。
怀里的宝宝居然在这时和她作起对,他伸开双手,朝靳衣喊爸爸,要求他抱。
幸好幸好,儿子的头脑像老爸,不像笨妈妈,一眼就认出谁是爸爸,手伸,他顺理成章接过儿子,瞧,这不就「抢」过来了?
「儿子是我的,妳说行,我是他爸,妳说不行,我也是他老爸。」
他的口气恶霸,但逗着儿子的脸是温柔的,食指让儿子抓住,靳衣低声对儿子说:「再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很好,男人要靠力气起家,不能像只软趴趴的肉鸡,不错,力气够大,将来才有能力继承老爸的事业。」
他感染了亮君的自言自语,对儿子说话,满足无限。
「你……你……你真的很坏。」
泪滚下,亮君背过身,她再也不要当他是好人了,不要替他找一百个借口,说他情非得已,更不要欺骗自己,说他是好偶像,值得自己日夜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