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为了欺骗你的事道歉,所以才命人准备这些菜肴的,今夜你可以随意的差遣我。」
「我要你送我离开这座山庄。」
「你关系到我二师弟的生命安危,所以我不能答应你。而且你先前不也肯人质交换了吗?我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可笑!为什么我该对个盗贼信守承诺?」
「因为你不得不。」
「你……」韦廷手里虽握着剑,却完全居于下风。「你难道不怕我一剑将你杀了?」
「你不会!」齐伯洸一脸笃定。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就杀给你看!」
韦廷说着就将剑抵住齐伯洸的颈项。齐伯洸文风不动,锋利的剑刃在颈项裸露的肌肤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为什么你要为个师弟做到这种地步?他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章廷握剑的手在颤抖,心中燃烧着嫉妒之火。
他恨自己杀不了齐伯洸。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今天若换成是我落难,师弟们也会奋不顾身的救我的。」
「哼,你们还真是相亲相爱呢!」韦廷不屑地冷哼一句。「既然你为了师弟连命都可以不顾了,再多做一点牺牲应该无妨吧!」
「什么牺牲?」就算会死在韦廷手里,他也不后悔。
「我不准你再想起你的师弟,你只能看着我,听我的命令。」
「只有今夜?」齐伯洸问着。
「直到交换你师弟之后。」
齐伯洸思量了半晌,而后点点头说道:「好!只要你不是要我放了你,什么事我都依你。」
「可恶!」韦廷气得破口大骂。「你答应得如此轻松,难道真以为自己什么都做得到吗?」
「你不说,怎知道我做不到?」齐伯洸一副抵死无悔的模样。
韦廷不明白心中翻腾的情绪到底是什么,他只觉得又委屈又愤怒,又有着想哭的凄凉感觉。
为了避免让齐伯洸瞧见他狼狈的模样,韦廷转身面向屏风,冷冷地说道:「你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他身后的脚步并没有移动,韦廷不由得再次提高声音催道:
「快走开!这是我的命令。」
经他一再摧促,他身后的人果然移动了脚步,随后就听到石室的门开了又关的声音。韦廷僵立在原地,一直紧握的剑脱手滑落,清脆的落地声让韦廷强忍的泪随之滑落。
韦廷无声地落着泪,眼前的屏风模糊成一片。
突然,眼前出现一张早该离去的脸。
齐伯洸只是开门、关门,实际上并没有出去。他原以为韦延会发火赶他,没想到瞧见的竟是他满脸的泪。
「怎么哭成这样!」
齐伯洸的声音里有着压抑的撼动,身体微微颤抖着,漆黑深邃的瞳眸里则漾着痛楚。
韦廷被泪水湿润的眸子里则净是惊讶,轻颤着双唇吐不出一句话。
「别哭了,别哭了。」齐伯洸将韦廷紧拥入怀,胸口有止不住的酸楚,顾不得韦延会不满,他低头将韦廷脸上的泪吻去。
「不用你来可怜我!」
韦廷使尽全力将齐伯洸推开,用衣袖胡乱地抹了抹脸。
「我才不是可怜你!」齐伯洸跨步上前,大手紧紧箝住韦廷的双臂,激动地摇着他,「我是喜欢你,你怎么不明白呢?」
齐伯洸愤然地变了脸色,他一手抓着韦廷,一手挥开重重罗帐。
「啊!」
韦廷惨叫一声,被丢往长榻。在还弄不清齐伯洸的意图时,他结实健壮的身躯就压了上来,狂肆的手撕扯着他的衣袍。
「你想干什么!」韦廷惊声大喝。
「做什么?当然是证明我不是可怜你啊!」
齐伯洸将韦廷碍事的双手制伏于他头顶上,随即狂猛地堵住那正想逃躲的唇。
韦廷完全处于下风,动弹不得。
「嗯……」
***
隔日。
天还未亮,齐伯洸就神色凝重地来到齐季清的「驾炎居」外,急促地敲着门。
当齐季清一脸惺松地出现在门口,齐伯洸劈头就说道:
「我办不到!我没办法拿他当人质看待。」
「啊?」
齐季清一脸茫然,不晓得齐伯洸没头没脑的在说些什么,不过他倒是被齐伯洸脸上的神情给惊醒。
他从未见过大师兄如此左右为难的表情。
「发生了什么事?」齐季清将齐伯洸拉进屋里,紧张地问着。
齐伯洸紧拧着眉,一脸困扰,几度欲言又止。
齐季清让齐伯洸坐下,端了两杯热茶过来,一反平日嬉闹的态度,正经地端坐在齐伯洸面前问道:「怎么了?钦差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齐季清心里满是疑窦。虽然昨日只见过钦差大人一面,但直觉他不是让大师兄制伏不了的人,因而一直没再去探问,没想到过了一天,大师兄就顶着张沮丧的脸来找他。
「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齐伯洸好半晌才吐出的话让齐季清更是如坠五里雾中,连话都不知道怎么接,只能愣愣地张着嘴,等着下文。
「如果要他离开我身边,简直比剜掉我身上的肉还教人难受。」
「大师兄所说的他,可是钦差大人?」
齐伯洸苦涩地笑了笑。「是啊!就是钦差大人。」
齐季清真的是完全愣住了。一向潇洒不羁的二师兄喜欢上县令的儿子,落得被关进大牢待救的窘况;现在连性情沉稳的大师兄一大早就跑来打扰他的清梦,竟是为了喜欢上钦差大人。
他的师兄们最近走的是什么见鬼的桃花运?啊!不能说是桃花运,因为师兄们喜欢上的可都不是女人。如今只能希望在京城的三师兄能平安无事。季清在心里双手合十地祈祷着。
见齐季清一直沉默不语,齐伯洸这才发觉自己似乎做了失分寸的事,他尴尬地笑了笑,起身说道:「对不起,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却来打扰你。」
齐季清一把将齐伯洸拉住,说道:「我们可是情同手足的师兄弟喔!若大师兄再说些见外的话,我可是要生气了。」
齐伯洸感激地瞧着齐季清,为他善解人意的体谅感到窝心。自己的师兄喜欢上男人,他一定既吃惊又苦恼吧!可是却达一句责备或鄙夷的话都没有。
「喜欢上钦差大人的确是很棘手,但可也不是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大师兄大可不必愁眉苦脸。」
虽然齐伯洸知道齐季清正极力安慰他,但心情却怎么也好不起来。
「仲凛正等着钦差大人去交换他的自由,不是吗?」
「啊!说得也是。」齐季清这才又想起他们掳来钦差大人的用意。「只不过是将二师兄交换回来而已,钦差大人并不会受到伤害,不是吗?」
「是啊!的确是这样。」齐伯洸轻声回答,眉头还是无法舒展。
「怎么,有困难吗?」
齐伯洸迟疑了一下,好半晌才微红着脸说道:「我怕一旦交换人质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齐季清紧悬着的心情顿时放松,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又有什么好笑的!」齐伯洸不悦地瞪着齐季清。
「大师兄先别生气。」他连忙收了笑,正色道:「这根本不是问题啊!交换人质之后,大师兄再把他捉回来不就成了啊!」
「不行!这样他又会生气了。」齐伯洸连连摇头。
「这……」齐季清怔了怔,好一会儿才苦着脸说道:「如果大师兄怕他生气,那就只好由大师兄跟着他了。可是如此一来,大师兄就非得离开无名山庄不可了。」
齐伯洸脸上的阴霾因齐季清的话顿时一扫而空,散发着喜悦神采的脸庞更增添了几分俊迈爽朗。
「季清,多谢了!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齐伯洸倏地站起身来,赞许地拍拍齐季清的肩,喜孜孜地说道:「就算我离开了,也一定会常回来,绝对不会将你们忘记。」
话一说完,齐伯洸就以和来时截然不同的欣喜神色,风也似的离开了驾炎居。
然而,当他回到和韦廷缠绵的石室时,立刻有冰冷的暴风向他袭来。
他才一堆门,韦廷立刻就扑上前来抓着他,厉声质问道:
「你到哪里去了?我有说你可以离开吗?」
齐伯洸愣了一下,不知韦廷为何如此生气。
「我只是去找季清商量事情。」
「我不管!」章廷任性地摇头。「不论你要做什么,都一定要告诉我。」
齐伯洸这才发现韦廷蛮横的言词里带着惊惧,而身上的罩衣随意披着,黑发也披散在肩上,显然是一听到他回来的声音,就仓促地跳下床。
「别慌!我今后去哪儿一定会告诉你。」
齐伯洸笑着将韦廷抱起,穿过重重罗帐,回到了床边。他将韦廷轻放在床上,单脚跪在床前,用衣袖拂去韦廷赤裸的双足上的灰尘。
韦廷这才惊觉自己裸露着下身,而最脆弱的地方完全落人齐伯洸的视线之内。他慌张地用手去遮掩,但反而惹来齐伯洸的嘲笑。
「现在才害羞,未免太迟了吧!」
「不准你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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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该顾及你的身体状况才对。」
齐伯洸吻去韦廷脸上闪耀着的泪珠,舔去细白颈项上的汗水。
韦廷全身瘫软无力,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缓缓地睁开眼,映入他眼帘的是齐伯洸歉然的脸庞。
「可恶!」韦廷红着脸说出这么句话,不像责骂,反倒带着点撒娇。
「别怪我,你真的是人诱人了,我才会情不自禁。」
齐伯洸将韦廷拥入怀里,一刻也不想放开。
章廷觉得齐伯洸的拥抱舒服得让他连骨头都要酥麻了,根本没想到要将他推开,甚至还慵懒的倚靠着他厚实的肩,用脸颊摩挲着。
无意间,他瞟见齐伯洸手臂上细细地刺着几个字,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妒火狂烧,残存着激情余温的身躯立即降至冰点。
「放、开、我。」韦延用极冰冷的语气一字一字地说着。
「怎么了?」齐伯洸猜不透韦廷播然转变的心情,一脸错愕。
韦廷将话重述一遍,这次语气更冷,使得齐伯洸不得不放开他。
身体一获自由,韦廷立刻抓起床边的衣物下床,但双脚才一着地,立刻一阵晕眩袭来,让他摇摇欲坠。
「小心!」齐伯洸由他身后一把将他抱住。
「不用你管!」韦廷倔强地将他的手扳开。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齐伯洸担心地瞧着韦廷惨白的脸色。
「我要离开这里。」
「什么?」齐伯洸惊愕不已。
韦廷完全不理会他,自顾自的穿衣,一副真的打算离开的模样。
「等等,你把话说清楚,否则休想离开!」
齐伯洸跳下床,一把扯掉韦廷手上尚未穿戴的衣物,昂藏身躯横挡在韦廷面前,目光灼灼地等着韦廷的回答。
第五章
原本石室内的缱绻柔情,一下子转换成山雨欲来的沉闷氛围。
韦廷冷冷地扬着下巴,双唇紧抿,绝然的艳丽让人无法逼视。
齐伯洸的心好痛。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何事,让韦廷断然拒绝他。
「怎么了?突然这个样子,是故意吓我吗?」
「我才没兴趣玩那种幼稚的游戏。」韦廷神情僵硬地伸出手。「把我的衣服还来。我再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了。」
「我不要!如果你不将事情说明白,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
「你不必再为了救你师弟而勉强假装喜欢我,我会找个理由放他走的,这样总行了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越说越离谱,我都听不懂。我才不是假装喜欢你。」齐伯洸急得直冒冷汗,心头因韦廷的误解而如刀割般的刺痛着。
韦廷不为所动,完全没有软化的迹象,只是怨怼地说道:
「哼!别作戏了,我才不会相信你。」
「到底怎么了?突然这样!难道非得要我将心挖出来你才肯相信我吗?」
即将失去韦廷的恐惧令齐伯洸害怕得背脊发凉。他说什么也不能让韦廷就这样离开他。
「有本事你就先将手臂上的那个名字给削了!」韦廷冒火的眸子直盯着齐伯洸左上臂所刺的名字。
若不是重要的人的名字,是不会有人将它刺在身上的。所以瞧见齐伯洸身上刺着别的男人的名字,才会让韦廷妒火中烧。
「啊!」齐伯洸恍然大悟,瞧了瞧自己左臂上的名字。「你不喜欢我身上刺着名字吗?」
「当然不喜欢了!」韦廷强忍的泪就快夺眶而出。
「只要我把它削了,你就会留下来吗?」
韦廷僵了一下,没料到齐伯洸会有如此说法,愣了一会儿之后,才强自镇定的说道:「错!你若将它削了,我就留下。」
「好,你说话可得算话。」
齐伯洸像怕韦廷反悔似的,快步走到墙边,拿下挂在墙上的短剑,在韦廷来不及制止的情况下,短剑寒光一闪,手臂连皮带肉被削下一块,登时鲜血飞溅,染红了他的臂。
齐伯洸将剑收回鞘,挂回墙上,转身向韦廷问道:「你可以留下来了吧?」
韦廷惨白的脸上缓缓落下两行泪,泪珠扑簌簌直落,想收也收不住。他泪眼模糊地瞧着齐伯洸一步步靠进,视线移不开那血淋淋的伤口。
「你流血了。」韦廷的声音颤抖着。
「只要你肯留下来,这点伤不算什么。」齐伯洸说得轻松自在。这点皮肉伤换得韦廷留下,对他来说是大大值得。「别哭了,这没什么的。」
齐伯洸抬起没受伤的右臂为韦廷拭泪,自己滴着鲜血的手臂却连看也不看一眼。
「你这个大笨蛋!」韦廷随手抓起一件衣服接住齐伯洸血流不止的伤口,嚷道:「谁教你真的将肉给削了!药呢?哪里有药?」
齐伯洸指了指榻上散乱的衣物旁的小罐子,那是他随身携带的金创药。
韦廷丢下止血的衣服,转身拿起榻上的药罐,打开后一股熟悉的药味扑鼻而来,他惨白的脸庞蓦地染上红晕。顾不得羞愧的心情,他转过身垂首替齐伯洸仍不断流血的伤口涂上药膏。
清凉的药膏暂时缓和了手臂上的疼痛,但齐伯洸心里的疑惑还是没得到解答。
韦廷涂好了药之后,翻找出一条巾帕,将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
「你明明不讨厌我的,是不是?刚才为什么突然发怒,还要我将手臂上的名字削掉?」
齐伯洸轻拥着韦廷在床沿坐下。他的问话让韦廷颤抖。
韦廷低头蹙眉,沉默不语。齐伯洸拉过身后的被子将两人裹住,耐心地等着韦廷的回答。
许久之后,静默的韦廷才轻声说道:「我不要你喜欢别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齐伯洸困惑地蹙着眉。「我喜欢的人只有你啊!」
「骗人!那你刺在手臂上的名字又是怎么一回事,只有非常特别又重要的人才会把他的名字刺在身上的,不是吗?」韦廷的情绪又激动起来。
齐伯洸先是一怔,然后朗朗地笑了起来,脸上的困惑一扫而空。「哈哈!原来是你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