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那位沈姑娘吗?”他怀疑的问道。
“这……”
“爹,你若是没见过的话,又怎么知道对方长得美、知书达理、优雅大方?”骆卓反问。
“这当然是听你娘说的,反正……咳咳……”骆毅轻咳了几声,拿出当爹的威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不逼你是不行了。”
* * *
“所以……骆少镖主,你打算娶那位沈姑娘了?”苗凤衣强压下心头阵阵的抽痛,试着用平静的口吻对骆卓说道。
“能不娶就不娶。”
他摇了摇头,他并非打算一辈子不成家,只是他的计划是在三十五岁。
现在他离三十五都还有八年……太早了。
“所以呢?你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我想还是先到城南的沈家看看,若是对方同意的话,就退掉这门亲事。”
虽然他爹对他晓以大义了一番,不过对他来说,这根本比不上”自由”两个字,他娘就算气他也可能只是十天、半个月就过了,所以私自退婚这个方法还是可行的。
“骆少镖主,你认为沈家会同意退婚吗?这对沈家的姑娘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总比嫁了我之后,镇日独守空闺来得好吧?”
骆卓太了解自己了,以他这种生性风流的个性,他根本不可能每日面对同一个姑娘,所以他认为退婚对双方都好。
“就怕做了之后骆少镖主会后悔。”苗凤衣是故意这么说的。
“我骆卓所做的每件事从来未曾后悔过,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他坚定的说。
第二章
流 言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水殿风来暗香满
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
欹枕钗横鬓乱
——苏东坡·洞仙歌
“小姐、小姐……”沈芸儿的贴身丫鬟小丑儿,急急忙忙的冲入她的闺房。
“什么事啊?”芸儿白了小丑儿一眼,对于她这种慌乱的个性早就习以为常了。
“我不是教过你了吗?走路要慢一点、脚步放轻一点,免得人家说我们城南沈家的丫鬟没教养,每个做事都莽莽撞撞的。”
她从内室的床榻上起身,走到了花厅,一个不小心后脚踢到了前脚,整个人跌个狗吃屎。
“噢!”芸儿惨痛的叫声,要不是被小丑儿的小手给捂住,那可真是惊天动地。
“该死的……我不是说要将裙子做短一点吗?这样才不会踩着啊!”她咒骂着,双眼狠瞪着害她跌倒的元凶——她身上所穿的裙子。
“小姐,这是没办法的事啊……”小丑儿对于芸儿的要求也颇感无奈,“夫人订的衣裳都是这个样子,而且裙子本来就都这么长了……”
她连忙扶起芸儿,拍了拍她的裙子,但是在看到芸儿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她几乎都要吓哭了。
“哇……”
“你又怎么了?”
她还不够倒霉吗?一大清早就被小丑儿给吵醒,然后走路又跌倒,现在又得忍受小丑儿的鬼叫声,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你——你——”小丑儿指着芸儿的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了?”她摸着自己的脸,只觉得脸上痒痒的。
昨晚她结拜的姐姐端了一碗莲子汤给她喝,说是喝了之后会变漂亮,不管信不信,她还是将那碗莲子汤给灌入肚子里。
“小姐……我、我……”小丑儿讲话开始结巴。
“怎么了?你能不能一次将要说的话说完?”芸儿的耐性全都用光了。
“小姐,我被你吓得想解手。”小丑儿深吸了口气,低下头说道。
“被我吓得想解手?”
芸儿觉得小丑儿说的话真的是太好笑了,她——沈芸儿虽然不算是天香国色,但也不是那种出门会吓到人的姑娘家,更何况小丑儿天天都看到她,怎么可能会突然被她吓得想解手?
“是……是……”小丑儿不停的点头。
“我脸上有什么吗?”奇怪,她的脸怎么越来越痒了……芸儿忍不住用手抓了抓脸。
“有、有。”小丑儿恐惧的拼命点头,“请容许小丑儿先去解手,再拿铜镜给小姐。”说完,她冲出了芸儿的闺房。
“怎么了?我的脸是怎么了吗?”芸儿等不及小丑儿解手回来拿铜镜给她,便自己走到一旁拿起了铜镜。
这一照还真是不得了了,她……她被自己的样子给吓到了!
这是……这是谁啊?
天呀!这个满脸麻子的人到底是谁啊?
她无法想像才一夜的时间而已,自己的花容月貌竟变成了满脸的豆腐脑加上几颗红豆。
“啊——”她惨叫之声,手中的铜镜掉落地上,口吐白沫昏厥了过去。
“小姐、小姐,我解手回来了……”小丑儿冲入闺房里,“小姐,你人在哪里……”
小丑儿见不到芸儿,一双柳眉皱了起来,她才去一下子而已,怎么小姐就不见了?
她左顾右盼、上下张望,好不容易在地板上发现昏厥过去的芸儿。
“哎呀,我说小姐啊!你要睡觉也要挑一个比较舒服的地方,怎么躺在地上呢?”她扶起了芸儿,使劲的将她扶到床榻上,“瞧瞧……口水还流这么多,要是夫人看到的话,那还得了啊!”
拿起了手绢,她细心的在芸儿的嘴角上擦拭着。
芸儿紧闭的睫毛扇动了几下,双眼缓缓的张开,她看着眼前的小丑儿,还是无法接受刚才从用镜上看到的影像。
“小丑儿……你、你……你快告诉我,我的脸是不是……”
小丑儿不等芸儿说完,使拼命的点头。“是、没错,就是那样。”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脸烂掉了吗?”她哀怨的问道,手忍不住再度摸摸自己的脸。
“还没有到烂掉的地步,不过依这种程度来看,可能再过几日就真的烂了。”那可不是普通程度的可怕而已。
“什么?”芸儿扬高了声音。
“嗯……小姐,请冷静一点好吗?”
小丑儿叹了口气,被吓得要去解手的她都拼命忍耐了,小姐竟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不过想想也对,要是她的脸一夕之间变成这个样子的话,那她可能会将自己锁在房里头,不敢出门见人。
“你叫我怎么冷静啊?”她十分激动。“对了……你刚才为何会大小声的冲进我的房里?”
芸儿的话题转得很快,向来单纯的小丑儿脑袋瓜子运转的速度比不上芸儿,只能呆呆的瞪大双眼、张大嘴,呆愣了一下。
“快回答我的话啊,我刚才说的你是听到了没有?”芸儿催促着。
“啊!我想到了。”好不容易小丑儿终于想到了,“就是你义姐来找你了。”
“义姐……”
一听到“义姐”这两个字,芸儿的双眼便迸射出恐怖的光芒,就像要将她义姐给碎尸万段一样。
她义姐——许云硝就是昨夜好心端莲子汤给她喝的那个人,也就是让她变成大花脸的人。
“还不快将她给我请进来!我想我得好好的招呼她。”
“哦!”小丑儿点点头,人还没有转身,一个温软的女声便从房门外传来,紧接着房门使被推开。
“不用去迎接我了,我自己进来了。”
许云硝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她眼角含笑的坐在凳子上。
“义姐!” 、许云硝看了芙儿的脸一眼,满意的点点头,“我说我的好义妹,你的脸怎么变成麻子险了?”她调侃的说道。“你这个样子能见人吗?”
“哼哼……这不都是拜你所赐吗?”要不是喝下她义姐端来的那碗莲子汤,她也不会变成这到德行。
“别这样嘛!你又不是一辈子都得顶着这张大花脸,你做什么这么生气呢?”
“可以消除吗?”
“可以啊!’许云硝懒懒的说,“十年后。”她的表情就像在说一件云淡风轻的事情一般,看得芸儿一肚子火,就在芸儿快要气炸之时,她轻笑了声,“我逗你的,别生气嘛!”
她向来喜欢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草药,再调成奇奇怪怪的汤药,骗周遭的人喝下去,不过一般来说都不怎么伤身。
“义姐,你要知道……若是这张脸得陪我过十年的话,你会有怎样的下场!”她沈芸儿可也不是她惹的。
“呵呵……这我当然知道,我的好妹子.你别这么生气,这种麻子三日之内就会完全消掉了。”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不过……”她说到这里时顿了下,“你今日算是第一日,这种麻子在第二日是最恐怖的,你最好别让你爹娘看到……”
“会怎么样吗?”才刚被安抚的情绪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第二日你的脸会整个溃烂,不过后天一早就会痊愈,连疤痕都没有,而且你脸上的皮肤也会变得比以前更光滑。”
“真的吗?”听到许云硝这么说,她比较不害怕了。只不过两天而已嘛!忍一忍就过去了。
“是啊!这没什么的,不过这两日你最好不要出门,尤其是明日。”许云硝发觉芸儿突然变得很开心,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
“只有两日吗?”她必须再听到许云硝的保证。
“没错!”许云硝点点头。
“这真的是太好了。”芸儿大笑着,高兴得手舞足蹈,“我打算就用这张脸去吓人。”她下定决心说道。
“好吧!要怎样随你,不过你明日最好不要照镜子,也不要随便外出吓人,因为那真的会比今日恐怖很多倍。”
.***
城南沈家……城南沈家……
骆卓好不容易打探到城南沈家到底在什么地方,为了保险起见,他打算来见见沈芸儿到底长什么模样。
望着眼前的围墙,原来沈家在地方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一来,退婚可能会对沈家造成不小的杀伤力。
运足了气,脚尖一点,他便纵身跃进了沈家的后花园里。
后花园的美景让他几乎无法合眼,那一片片的桃花再加上小桥流水,让他忍不住赞叹。
“若是沈姑娘像这片桃花一般美丽。我骆卓便愿意娶她为妻。”他发下了弘愿。
“你一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个什么劲啊?”一个蹲在一旁、手拿着小铲子的姑娘对着骆卓说道。
“你是……”
由于对方低着头,因此骆卓并没有看到她的脸,不过以他这种“见多识广”的人来说,他可以断定对方一定是个美若天仙的姑娘家。
“你又是谁啊?你不知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吗?”她显然并不怎么欢迎他。“而且我若是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爬墙进来的才对。”也许是钻狗洞进来也说不定。
“聪明!”骆卓不以为意的笑笑,“在下不是爬墙进来,但也并非走大门进来。”他可是使轻功进来的。
“是喔!不管如何,你最好赶快离开这里,否则我就要叫人来了。”芸儿的小铲子挖到了一条蚯蚓,她将它放好。
“姑娘,你这是……”对于她的举动,骆卓蹙起了眉头。
“等一下要去钓鱼。”她指着一旁的池塘。
“一个姑娘家挖蚯蚓钓鱼?这不是很好吧!”坦白说,骆卓活到这把年纪还没见过姑娘家钓鱼的。
“关你什么事啊?反正你快走就是了,少在这里碍我的眼。”可恶,脸又开始痒了,她忍不住抓抓自己的脸_
“好吧!在下只是想来见一位姑娘,只要见到她,在下马上就走。”既然这里不欢迎他来,他也没必要在这里惹人嫌不是吗?
“你找谁啊?”
“沈芸儿姑娘。”
“你说你找沈芸儿?”
芸儿听到对方指名要找她,忍不住抬起头正视对方,完全忘了现在的她可是“不堪入目”、“面目可憎”,看到她的脸的人,晚上铁定会抱着噩梦入眠。
原本骆卓还在心里猜着这低头的小姑娘应该也算是花容月貌,但是,在看到她那张长满麻子兼脓包的脸之时,不禁吓得倒退了几步。
天……这……这……怎么这么恐怖啊?
走遍大江南北的他生性大胆,从未被什么事情给吓过,就算见到死尸什么的,他也能面无表情,但是……他这次是真的被对方的脸给吓到了。
“你……你的脸……”他吞了吞口水。
“我知道啦!烂掉了咩!”
明天就会痊愈了,不怕。
我的天啊!骆卓不禁开始期盼眼前这位小姑娘只是沈家的丫鬟而已,千万别与沈家有任何关系。
“你说你要找沈芸儿是吗?”她双手叉腰,“你找她做什么?”
“有重要的事情,在下务必见沈姑娘一面。”
骆卓现在只想马上离开这里,能不见到眼前这个小姑娘是最好的,免得他到最后忍不住吐了出来。
一想到“吐”这个字,他的铁胃就一阵翻搅。
“有什么重要的事和我说就行了。”
“和你?”
“没错,因为我就是沈芸儿。”芸地笑咪咪的说道。
听到她说她是沈芸儿,骆卓几乎要昏死过去,他娘不是说沈芸儿长得天香国色吗?怎么会是这种德行?
他揉了抚太阳穴,真希望今天遭遇的事全都是一场噩梦。
“姑娘,你是开玩笑的吧?在下真的想要见沈姑娘一面。”
他的声音有些不耐,因为他真的无法相信眼前的麻子脸是他的未婚妻。
好吧!就算他忍着她一张麻子脸娶她,他半夜起床时也会被吓死啊……
若是这样,那为了他自己好,他退婚就不是没有理由的,他可以光明正大的退掉这门婚事。
“你要我说几次,我说我就是沈芸儿,你要找我谈什么事啊?”
“听说沈姑娘天香国色……怎么可能……”骆卓真的是说不下去了。
“是啊!我是天香国色没错啊,在我们城南我可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她只是昨天、今天丑不拉几而已,其他时候都嘛是美若天仙。
“什么?”
骆卓忍不住张大了眼,这样一张满脸麻子的脸在城南是数一数二的美人,那城南的姑娘不就每个都……
一想到此,他开始有种想逃离这里的冲动了。
“怎么了?”
“在下还是认为姑娘你是在开玩笑,请不要耽误在下的时间好吗?”他冷着脸说道。
“我告诉你,我真的就是沈芸儿,为什么你就是不信呢?”
芸儿的火气也上来了,这个人怎么这么番啊!都和他说沈芸儿就是她了,他还不信!
“小姐、小姐,你事情做好了没?”小丑儿的声音由回廊传来。
“好了啦,等会儿就可以去钓鱼了。”
小姐?听到这两个字,骆卓就像被雷给劈到般,她……她真的就是沈芸儿?
她……她就是他的未婚妻?!
骆卓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再仔细的看了芸儿一眼,发现只要越看她,他退婚的信念就越强烈。
红粉知己甚多的他,完全无法接受一个麻子脸的娘子。
“姑娘,她是沈芸儿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