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有杜怀仁这么一个儿子,当然保护得紧了。”
杜怀笙摇了摇头,“大娘宠爱大哥,已到了病态的程度了,就如大哥已是正常人了,大娘却仍把他当成病得快死了,不准他下床、不准他外出,你知道为什么吗?”
“还有其他原因吗?”红花不解的问。
“当然有呀!她为了保卫自己在杜家的地位,所以不得不用体弱多病的儿子来牵制住那花心的丈夫。大哥是杜家唯一的血脉,是我爹最心疼的儿子,大娘很聪明的用这招来套住丈夫。”杜怀笙缓缓的说着。
“不会的,娘……她是如此好的一个女人,她怎会如此对自己的孩子呢?天下哪有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病得快死了呢?”红花不可置信的说,但心里却浮现着那幕杜夫人硬要儿子去床上躺着的画面。
“一个女人,为了留住自己心爱男人的心,可是会不择手段的,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儿子做为工具。那死去的六个新娘,说不定就是被大娘设计而死的呢!”杜怀笙直盯着红花说。
“你……你胡说……”红花十分震惊。
“你就当我胡说好了,在这个杜家庄里头,想致大哥的新娘于死地的可不少呢!你看那个水烟,温温柔柔的,可你知道她爱着大哥吗?我大娘曾想把水烟婚配给张总管,可水烟抵死不从,说愿终生不嫁的伺候大哥,你想,她见大哥娶了亲,会不恨他的新娘吗?还有那个何嬷嬷……”
“够了,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只是想吓我吧?”
杜怀笙耸了耸肩,“算我吓你吧!你可别以为杜家的媳妇好当呀!”
“我才不会被你吓到呢!”红花强迫自己微笑着。
杜怀笙的脸上出现坏坏的笑容,“我有点欣赏起你的勇气来了。”说罢,杜怀笙又望向那小火熬着的汤药问着,“这药汁熬了多久啦?”
“快三个时辰了。”红花奇怪的望着杜怀笙,不明白她何以有此一问。
“真是太辛苦你了……咦,窗外有个人影。”杜怀笙忽向外一指。
红花忙往窗边跑去,一看,哪有什么人影,“没人呀!”
“是我眼花了。”杜怀笙笑着走出了厨房。
红花满脸的莫名其妙,一回头,看见她辛苦熬了三个时辰的药汁,全翻倒在地。“可恶的丫头!”红花大骂。
这下,她又得花三个时辰再去熬一碗药汁了,红花真是欲哭无泪呀!
第四章
红花凝着眉头。听了杜怀笙那一席话,这下杀害杜家新娘的可疑之人愈来愈多了,她仿佛陷在十分危险的处境之中,令她不知该从何查起才好!
红花端着那碗她花了六个多时辰才熬好的药汁,走向杜怀仁的起居间。就在门外,她看见了水烟正含情脉脉的扶着杜怀仁上床歇着,他们之间的动作十分亲密,这俊男美女真的好相称呢!而杜怀仁的脸上,也没她常看见的冰冷。
此时,红花突然想起杜怀笙刚才所说的话——水烟为了杜怀仁,打算终生不嫁,只伺候他一人。
红花愣愣的站在房门口,手上还端着那碗热呼呼的药汁。不知道杜怀仁对水烟是否也有着同样的心意呢?
水烟此时发现了呆立在房门外的红花,她微笑地道:“少夫人,你怎站在门外不进来呢?我正给少爷送饭菜来,你也一块儿吃吧!”
红花回过了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我进来了。”她进门后,望了杜怀仁一眼,只见他一脸冷然。
水烟又说:“少夫人,你先用吧!少爷说他还不饿!”水烟说着,忙为红花添饭。
“水烟,我自己来就好了。”红花忙接过饭碗。
“那……水烟先告退了。”水烟笑着望了杜怀仁一眼,脸上有丝羞涩的嫣红,随即走出了房门。
红花呆呆的望着桌上那些好菜色,这些山珍海味,可是她跑江湖这么多年来难得一见的,可是,她却没什么食欲。突然她想起了还端在手上的药汁道:“少爷,我给你熬了药汁来了。”
杜怀仁望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药我早就喝了,等你熬好,我看没病也等出病来了。”
红花此时才发现,已经到了午时了,她竟花了一整个早上的时间在熬药,她暗自叹了口气,“那你吃饭吧!”
“你吃吧!看你一副面黄饥瘦的模样,如何引诱男人?”
红花整个脸涨得老红,“你……你在胡说些什么……”红花抓起筷子,忙大口大口的嚼饭,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最近时常跑来松竹园,不正是这个目的吗?你接近我的意图,我很清楚。”杜怀仁见她满脸通红,觉得有趣。
“我根本就引诱不了你,我自己知道自己有几两重,我没有水烟的温柔美丽,又笨手笨脚,不会说话。”红花气闷的又多吃了几口饭。
“你倒满有自知之明的嘛!”杜怀仁笑了起来。
红花瞪了他一眼,发了狠似的把桌上的饭菜全给吃了个精光,她存心要让这嘴坏的杜怀仁饿肚子。
杜怀仁望着她问:“饭菜好吃吗?”
红花故意一脸满足的微笑着,“好吃极了,你饿了吗?”
“我才吃过点心,不饿的。要叫水烟再送东西来吗?”杜怀仁也望着她微笑。
“什么?你刚才已吃过了?害我撑死了……”红花一吃惊,把自己的坏心眼给说溜了嘴。
“你得小心点,别传出去说杜家第七个新娘是撑死的。”
“你……”红花真是为之气结。
“吃饱了,你就走吧!我想睡了。”杜怀仁赶起她来了。
红花坐得稳稳的,一点也没离开的意思,“我就不走。”
“随你。”杜怀仁翻了个身,睡梦去也。
红花枯坐着,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她终于打了个大哈欠,自进杜家庄以来,她没一夜好眠过,整个晚上都提心吊胆的不敢深睡,白天又得跑来观察杜怀仁,真够累人的了。
元大人要她引诱杜怀仁,必能引出那杀害六个新娘的凶手,可已过了六天了,她不但没引诱成杜怀仁,就连那个凶手也没个影儿,想到这,她累得趴在桌上睡着了。
红花睡着后,杜怀仁坐起了身子,望着她摇头,嘴角不禁浮现着笑意。这丫头真倔强的可以,他下了床,轻抱起红花,让她安躺在床上。
一转身,看见了极叔在窗外望着他微笑,他走出了房门,“极叔,你笑什么?”
“你第一次对女人动情哪!”极叔陪他坐在竹林下。
“动情?对那个丑丫头?”杜怀仁摇头笑着。
“别瞒我,我看着你长大的,还不了解你吗?何况,少夫人并不丑,这些天以来,她长了些肉,身子不再像之前那样干扁了,瞧她的脸蛋,绝不比水烟姑娘差啊!”
“我从没对女人动情过。”杜怀仁淡淡的说。
“少爷,你不明白吗?知道少夫人吃不好、睡不好,且会去关心她的安危,当你在乎这个女人的所有事情时,你就是对她动情了。”
“我会对红花动情吗?她看来有些傻气又倔强,有时,她那无畏的眼神,又教人佩服她的勇气。”
“少爷如果对少夫人动情,那极叔我可会很高兴的。”
“为什么?”杜怀仁不解的问。
极叔笑了笑,只是道:“因为少夫人是个好姑娘。”
杜怀仁没再追问,反倒若有所思起来了。他对红花,真动情了吗?
红花真是郁闷呀!昨天,她竟在杜怀仁的房中呼呼大睡,甚至,还是水烟在黄昏之时,唤她醒来的呢!
那个杜怀仁,不知在何时已离开房里,敢情是他抱她到床上睡的。想到这,红花不禁脸更红了。但她真的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
今天,她羞得没脸再去见杜怀仁,一整天,人都待在朝云院里翻来覆去的,想睡却再也睡不着了,眼看,天都快黑了,红花坐起了身子,呆愣的望着窗外的暮色。
此时,她忽然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她警觉的跳下床,随即看见窗外有个戴鬼脸面具、一身黑衣的人立在窗口,他看着红花,发出了诡异的笑容。
“你是谁?站住!”红花一把拉开门欲追出去,不料门一开,一个满身是火的稻草人倒向了她,红花惊叫闪开了稻草人,随即忙抓起棉被扑灭那团火焰。
“少夫人,发生什么事了?”夜儿冲了进来,看见了地上那团烧焦的稻草人,吓得尖叫。
“夜儿,你收拾一下,我去抓那个鬼脸黑衣人。”红花说完,人飞快的奔了出去。
“少……少夫人……我怕呀!”夜儿追着她大叫,可红花已不见人影,夜儿真是欲哭无泪,这朝云院一整天的没什么仆人出入,只有她一个贴身丫环及四个洒扫的仆人呀!
红花追了老半天,已不见那鬼脸黑衣人的踪影了,只好停下脚步喘气。“真会逃……”
就在这时,一张鬼脸,忽地自红花眼前的大树后冒了出来,红花吓得大叫跌坐在地。
“吓死你了吧!”杜怀笙拿下了脸上的鬼脸面具。
红花惊魂未定,忙站起了身,“你……刚才的火焰稻草人是你放的?”
杜怀笙眼睛转了转,“火焰稻草人?”
“对,你刚才是不是企图烧死我?”红花气愤的望着她。
“那你怎没死呀?”杜怀笙望着她,笑得阴冷。
“你……你竟做这种害人的事……”红花有些胆颤的问。
“害人的事又不只我会做,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放的火?”杜怀笙微笑的问。
“证据就在你的手上,这个鬼脸面具,刚才就出现在我的窗口外面。”红花指着杜怀笙手上的鬼脸面具。
“这个啊?是我刚才捡到的,我只是看你呆呆的站着,所以才想吓一吓你的。”杜怀笙又戴上面具望向红花。
红花也觉不对劲,照理说,如果是杜怀笙放的火,她何以要故意又出现在她面前,自曝自己的恶行呢?但是,杜怀笙的行为也怪异的可以,天都黑了,她却一个人在园子里溜达?
“那么,你有没有看见可疑的人,从这经过?”红花问着。
“有啊!”杜怀笙戴着鬼脸面具,在黑暗中看起来非常恐怖,但她好像引以为乐呢!
“是谁?”红花忙问着。
“就在你的身后。”杜怀笙往她身后一指。
红花一惊,忙往后望去,哪儿有人影呢?这可恶的丫头,就会耍她,红花生气的回头欲骂人,可哪还有杜怀笙那丫头的人影呢?早跑得飞快了。
杜怀笙的身手也是不凡的,红花皱起了眉头,这么多似是而非的事与人,已快令她晕头转向了,她扶着头,靠在一棵大树下。
夜,已经降临在杜家庄了,只要天一黑,杜家庄那些上百位仆人,就会像平空消失般的不见人影,这真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红花仰头,望着那轮明月,这一望,她竟看见了个白色的人影,立在树上。
杜怀仁……红花愣愣的望着他飘逸的身影,杜怀仁低头,迎向了她的注视,说:“我听见了你的叫声,所以过来瞧瞧。”
红花红了脸,想到了自己昨日在他房里睡着的景像,又想起他抱她到床上睡觉的情形,忙垂着眼不敢见他。
“我……我只是被怀笙吓了一跳。”红花喃喃的说着。
“上来吧!”杜怀仁说着,似乎没什么音调情感。“今天的月色很美,你不想看吗?”
“可是……”红花望着那皎洁的月色,仍犹豫着。
“要我抱你上来吗?”杜怀仁坐在树上,戏谑的望着她。
“我自己可以上去。”红花这才一跃上了树,坐在他身旁。
杜怀仁直视着红花那张嫣红的脸,令红花有些不知所措,“你……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你今天怎没来松竹园?”杜怀仁忽开口问。每天见着红花,总有新鲜事发生,今日不见,竟有些想念了。
红花不好说出自己的羞愧,于是扯谎道:“我头痛,肚子痛……”说完还心虚的微笑着。
杜怀仁斜瞄着她一眼,忽伸出手去抚她的头,“头痛?我看看。”
红花只觉一阵心跳加速忙推了推他,“现在不痛了……”话还没说完,一个重心不稳往一旁倒去。
杜怀仁及时将快掉下树的红花搂进了怀里。“你想摔死自己吗?”他一脸没好气的望着红花。
红花靠在他冰凉的怀中,有种说不出的舒适。忽然,红花竟有种说不出的哀伤,她开口问着:“你对水烟……也这么温柔吗?”
“你在嫉妒?”杜怀仁的嘴角出现了丝微笑。
红花忙推开了他,把脸转向另一边,“我为什么要嫉妒水烟?”
“因为水烟比你美丽又比你温柔,她呢!柔情似水。”杜怀仁不急不缓的说着。
红花把脸转向杜怀仁,眼中有受伤的情绪,“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干脆娶她?”
杜怀仁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你还敢说你不是在嫉妒吗?”说着,他低下了头,吻上红花的唇。
一阵晕眩令红花像失去了力气般,靠在杜怀仁的怀中。杜怀仁的吻,非常的温柔缠绵,红花的手,不自觉的紧抓住他的衣袖。
“我都不知道……女人,能教人销魂哪!”杜怀仁望着她笑。
红花睁开了眼望他,心中的激动是从未有过的,“你……你说这话,好像我是你喜欢的女人似的……”
“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杜怀仁一手支头望着她。
红花咬了咬下唇,“那你刚才吻我……莫非只是好玩?”
“你说呢?”杜怀仁笑得有些邪气。
红花气得涨红了脸,刚才的激动及柔情蜜意,一下子全荡然无存,红花猛地站起身,生气的说:“你戏弄我很好玩吗?害我以为……以为……”
“以为我喜欢上你了?”杜怀仁帮她接下了话语。
红花确实这么以为,而且还十分心喜呢!可是,她失望了,“我知道我长得丑,你不喜欢,可是你……你不该戏弄我!”
杜怀仁表情有些淡漠的说,“你都知道我不喜欢你了,何以你非要待在杜家呢?你可以马上离开这里。”
红花的心受到莫大的伤害,杜怀仁的每一句话,都深深的刺伤她的心。“我不会走的,我才不要称了你的意!”
“你不怕死吗,红花?”杜怀仁望着她的眼神是冰冷的。
“要是怕死,我就不会嫁进杜家了。”红花跃下了树枝。
杜怀仁的心中忽有阵悸动,他望向红花的身影说:“杜家是个危险的地方,你怎么不明白呢?”
红花早已奔得老远,看不见杜怀仁脸上的担忧。
虽然,杜怀仁都说了不喜欢她,可红花在清晨,第一件想到的事,还是来到了松竹园。红花告诉自己说,她是来查案的,不关乎情爱。
红花抬起头,大步的走在松竹园的竹林之中,当风吹来,竹林那摇曳的声音显得有些寂寥,竹林的四周,有着许多仆人在洒扫,只要天一亮,杜家庄四周都可看见走动忙碌的仆人们,可天一黑,就全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