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脸如白玉的男子,随即纵身跳下水将她捞起,抱入凉亭中,在红花惊魂未定之时,那男子竟一把将她身上的嫁衣全撕开,丢向一旁。
红花在碰到这样接二连三的惊吓,已快失了魂,在尚有一丝理智之时,她双手紧抱着已近半裸、只着薄薄单衣的自己。“你想做什么!”红花羞红了脸。
那男子一脸冷然的望着她,“那衣裳沾上的粉末,在遇到热时,会自动燃烧,足以烧死你。”
红花不解的望着他冷然的脸,“我身上哪有热?”
“像你刚才那样奔跑,身体便会发热,火快速燃烧起来。你刚才站在那儿已经冒烟了,你知不知道!”那男子一脸的寒霜,又似有些嘲弄。
红花这才想到刚才要追黑衣人时,门外那飘在她身上的黄色粉末。果然有人想害死杜家的新娘!而她……差一点就成了杜家第七个冤死的新娘了。
想不到,眼前这个粗鲁又冷漠的男子,就是她的救命恩人了!但他也不能这样随便扯破她的衣裳啊!她可是在今天成亲了耶!虽不见新郎,但也不该被别的男人脱了衣裳,看见自己的身子啊!
红花恼着说:“虽然你救了我,可……你也不能强脱去我的衣服啊!”
那男子的嘴边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你这瘦巴巴的身体,任何男人看了也不会有兴趣的。”
红花羞红了脸,有种受侮辱的感觉,她知道自己姿色平庸,但也不必受这莫名其妙的男人侮辱吧!“你究竟是谁?敢在半夜闯入杜家庄的禁地,又在这里装神弄鬼的!”红花生气的问。
那男子忽靠近她的面前,露出迷人的笑容,他缓缓的说:“我是杜怀仁,你的相公。”
红花睁大了眼睛,望着他迷人的脸,满脸的不可置信,“骗……骗人……杜怀仁长期卧病在床……怎可能是你……”
他刚才可是轻而易举的就将她丢入水里啊!而且,他还下水救她。一个从小病弱的少爷,怎可能如此呢?打死红花也不相信。
杜怀仁的头发滴着水滴,使他白净的脸看来似会发光,不像是属于凡间的人!他站起身,脸上的笑意始终没退去,“你走吧!杜家庄是个危险的地方。”
他说这话时,表情可是很严肃的,红花直瞪着他的身影,红晕始终没自她脸上退去,直到杜怀仁飘然的离去,她仍愣愣的伫着,久久无法从震惊中醒来。
第二章
天亮了,可红花却一夜无眠!昨夜所发生的事,真是太过离奇。那自称是杜怀仁的男子,不知是否是骗人的,红花想了一整夜,仍然无头绪。
昨夜的她,在黑夜中,身着一身湿淋淋的单衣,躲躲藏藏的跑回新房,还好没被发现,否则她这一身狼狈样,倒像极了私会情郎的出墙女子,被任何人撞见,只怕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少夫人?”门外传来夜儿的呼唤声,她害怕地缓缓打开门。
“夜儿,早啊!”红花振作起精神说。
夜儿惊呼,一脸的惊喜,“老天,少夫人没事……”
红花满脸奇怪的望着夜儿,她身后还有个一脸惊奇,却没丝毫开心表情的何嬷嬷!
“会有什么事吗?”红花见夜儿拿着梳洗用具进门。
夜儿直言无讳的说:“前六个新娘,都在新婚第一夜就死了,而少夫人竟还活着呀!”
何嬷嬷随即捏了夜儿的大腿一把,“你胡说什么,这新婚第一天,净说不讨喜的话。”
夜儿痛得差点掉下眼泪:“夜儿知错了……”
昨夜,她是真的差一点就死了啊!
“快帮少夫人着装,准备给老爷夫人请安了。”何嬷婆又交代守完毕,便转身走出了门。
红花心中一直有疑问,此时屋内只剩下她和夜儿两人,正是发问的最好时机,“夜儿,你刚才说,前六个新娘,都在嫁入杜家第一天就死了?难道少爷都未尽到保护自己娘子的责任吗?”
夜儿四下望了望,确定何嬷嬷不会再出现后才敢再开口:“少爷啊!他病得都无法下床拜堂了,怎么可能保护他的新娘呢!老实说,嫁进杜家的姑娘都满凄惨的,所以我觉得少夫人真有勇气。”
“少爷……病得下不了床?”红花皱着眉。
“是呀!像少爷那种身体,实在不适合娶妻子,那只会令姑娘守活寡守一辈子。但老爷和夫人却坚信只有娶媳妇来杜家冲喜,才能令少爷的病好转,所以在死了六个新娘之后,仍执意要再娶媳妇进杜家门,这真是害人啊!”夜儿口无遮拦的说。
红花顿了顿说:“如果……少爷没病呢?他可以下床了呢?”
夜儿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少夫人,如果您见过少爷,您就不会说这种话了,我还怀疑少爷那种身子,怎还活得到过二十二岁生日呢!”
这下,红花几乎可以肯定,昨夜那个杜怀仁肯定是假冒的了。
“不过,或许少夫人可以成为第一个看见少爷的杜家新娘唷!”夜儿笑着扶起红花走出门。
昨夜那个不似凡人的男子,究竟是谁呢?红花疑惑的想着。才走出门,就看见成群的家仆站成两排,莫不惊异的望着跟在何嬷嬷身后的她,仿佛她还能活着见到日光,是种奇迹呢!
何嬷嬷带着红花走进了丽兰园,那儿仆人川流不息地忙碌着。“怎么大家都走来走去的,在忙什么呢?”红花好奇的问。
夜儿笑着说:“因为少夫人没死,所以老爷特地要奴仆们放鞭炮庆祝,这表示霉神已走出杜家庄了,而且,夫人在知道少夫人您没事后,昨天还需人扶着下床的,今天却精神奕奕的自个儿下床了呢!这全是好兆头啊!”
红花听了差点没跌倒,“想不到我没死,意义竟如此重大?”
何嬷嬷领红花踏入大厅后,红花这才看清楚了杜老爷和杜夫人的面貌,那真是对外貌非常完美的夫妻!年岁虽已至中年,仍风韵犹存。
难怪元意凡说,杜老爷年轻时十分风流了,他有钱有势,再加上一副好相貌,莫怪令女人倾心;而杜老爷的长相……红花暗暗吃惊着,昨夜那自称杜怀仁的男子,绝对是出自这男人的遣传,因为两人的外貌非常相似!
何嬷嬷端在手中的茶盘,久久不见红花端去,不禁有些责备道:“少夫人,该给老爷夫人奉茶了。”
红花这才如大梦清醒,忙端过茶盘往杜老爷夫人走去,“老爷,夫人,请用茶。”
杜夫人江映月微笑着接过茶,“红花,别生疏,叫爹和娘就行了,虽然你的出生低,可咱们不介意的,只有你,才当得起杜家的媳妇,见你没事,我真是太高兴了……”
杜夫人说着,不禁流着眼泪,杜老爷杜澈忙安慰道:“这是喜事,别哭了。你瞧,红花虽瘦了点,但看来非薄命相,肯定能与怀仁白头偕老的。”
“都怪你,你那些风流胡涂账,全算到咱们儿子身上来了,才短短两年,就死了六个新娘子,这不正应验吕晦心当初所说的话吗?要你绝子绝孙……”杜夫人哭着埋怨道。
吕晦心?是谁?突然出现的名字,令红花吃惊,是杜澈的风流情账吗?
“你说哪儿去了,那恶婆娘不过赌气说说,你倒全当真了。”
“都死了六个新娘子了,怎不当真呢!”杜夫人伤心道。
杜澈站起身,不顾礼节的转身就进房去。他嘴上虽不信吕晦心那恶毒的诅咒,但在连续两年内,死了六个新进门的媳妇后,他也不得不信了。
风流了这许多年,终遇恶报,这教杜澈怎能不收敛呢?这一年多来,他已不沾女色,甚至引以为戒了啊!
红花静默着,此时,杜夫人映月忙拭去了眼泪说:“红花,你甫入门就让你看笑话了……”
红花摇了摇头,似了解杜夫人因丈夫风流而造成的悲哀,“夫人,你言重了……”
杜夫人执起红花的手,将手中的玉环戴进红花粗糙的手腕中,杜夫人怜借的望着她,“这手镯,是杜老夫人死前传给我的,只传杜家长媳,可杜家皆是一脉单传呀!现在,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呀!”说着杜夫人又泪如雨下。
红花本摇着头要拒绝的,但见夫人如此疼惜她,竟令她一时心软,将手镯戴上了手,都忘了自己不是真心来嫁她儿子的。“夫人……我……”
“你还是不肯叫我一声娘吗?我知道,怀仁体弱多病,会令你守一辈子活寡,你或许不是情愿来嫁他的,不过,你放心好了,杜家绝不会亏待你的……”杜夫人伤心的说。
“娘,您别哭,我不是嫌弃怀仁,我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低下,所以不敢称您为娘呀!”红花心急的解释着。
杜夫人这才破涕为笑,“你叫我娘了,我好高兴,孩子,身份不能代表什么的,重要的是人心呀!”杜夫人语重心长的说。
见杜夫人如此和善,不禁令红花想起自己的亲娘,像杜夫人这么好的一个女子,怎有人会如此伤害她呢?她一定得找出杀害那六个新娘的凶手,不让杜夫人再伤心了。
“娘,您大病初愈,再进房歇会儿吧。”红花体贴的挽起杜夫人。
杜夫人感动的微笑着,“好久……没人这样关心我了呀!”
这语中有着多少哀凄啊!杜澈想来绝不是位好丈夫。红花心疼的望着杜夫人,此时,竟在门边瞥见了个清丽的人儿,她有一双黑幽幽的大眼睛,正偷瞧着她们呢!
“那是……?”红花望向那小姑娘,她发现她们朝她望来,连忙快步的跑开了。
“那是怀笙,怀仁的异母妹妹。”杜夫人叹息的说。
“异母妹妹?”那个就是咒死杜怀仁新娘的大小姐吗?怎看来忧忧郁郁的呢?之前,她还以为大小姐是杜夫人的女儿呢!原来,竟是杜澈在外风流的成果。
“老爷……在外风流就不小心留个孩子在外头了,是我要何嬷嬷将她接回来住的。但想不到她……竟诅咒怀仁的新娘不得善终,太令我失望了。”杜夫人心痛的说。
“娘,你别再伤心了。”红花愈来愈觉得事情复杂了。
“你也歇息吧!李嬷嬷会伺候我的。”杜夫人叹息的由她的贴身仆人李嬷嬷扶进房去。
红花于是踱步出了丽兰园,竟意外的发现,原本对她讥笑有加的奴仆们,此时皆恭敬的对她行礼,叫声少夫人,有别于之前的不理不睬。就连何嬷嬷也不敢再露出睥睨的眼神了,这是怎么回事?
心一转,红花知道这全是因为她手上的翠玉镯,这翠玉镯说明了她在杜家的身份地位,敢情是杜夫人怕下人对她这低出身的少夫人不敬,故在见面之时,忙把玉镯戴到她手上。杜夫人心思之细腻,真教人感动啊!
红花手摸着玉镯,望向身边的夜儿:“夜儿这……”
夜儿一改之前的不尊重,忙恭敬的说:“少夫人有何吩咐?”
“不是的……”红花又望向何嬷嬷。
何嬷嬷忙道:“少夫人要觉得夜儿伺候不周到,我会再多派几个丫头去伺候少夫人。”
红花忙拒绝道:“不必了,夜儿一个就够了。”
想不到身份竟如此重要,这令红花不禁大摇其头,不敢苟同,莫怪杜夫人要说人心重要了。
此时,红花看见杜怀笙正一脸阴冷直望着她,看来已等候她多时了,她的冷漠,真像昨夜她所见到的那个杜怀仁呀!
“我有话跟你说。”杜怀笙用命令式的态度说。
“请说。”红花不畏惧她挑战的眼光,据说,这杜怀笙有恋兄情结,想必她是来给她下马威的。
“你们全下去,我要跟她单独的说。”杜怀笙下令道。
“是,大小姐。”那些奴仆忙各自踱开。
杜怀笙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红花,眼中露出鄙视的眼神,“就算大娘承认了你,我还是不会把你当大嫂看的。像你这样又丑又贫穷的姑娘,根本配不上做杜家的媳妇!”
骂的真够毒,红花忍住气,“如果你目的其实是在羞辱我,那恕不奉陪了。”
红花转头就要走,那小丫头竟又开口说:“果然小家子气,心胸又狭窄,标准穷人家丑丫头的气度。”
红花停下脚步,回头望上杜怀笙那挑衅的大眼睛,她略眯了眯眼,这小姑娘约莫只十五、六岁吧?竟然练就了一张恶毒的嘴。
“你除了嘴巴恶毒外,还有什么本事?”红花笑着问。
杜怀笙的脸色大变,想不到红花外表看来瘦弱,其实不是好欺负的,杜怀笙冷着一张脸,“你别以为你今天能活着,明天就没事了,看着吧!当杜家新娘子的下场可是很惨的,你若识相,就快走吧!”
“谢谢你好心的劝告,如果没其他的事,我想先回房休息了。”红花昨夜一夜无眠,现在真疲累的想睡觉了。
杜怀笙寒着一张脸,望着红花从容的离去,她想不到世上竟会有如此不怕死的人,恐吓不了她,她得再想别的法子才行,杜怀笙微微的笑了起来,令人有种诡异的感觉。
月上梢头,红花被一阵奇怪的吵杂声吵醒,数来,她不过也才睡上三个时辰而已。为了照顾病重的父亲,她已养成少眠的习惯了,而且极容易被惊醒。
此时,她睁开了双眼,往那吵杂的声响望去,竟看见窗户大开,外头有张狰狞的鬼脸正望着她笑,还发出阵阵的吱嘎声。
红花可不是被吓大的,她甚至可想见前面那六位新娘,是如何惊吓至死的了,她起身往那鬼脸追去,大叫:“哪里跑,你这装神弄鬼的家伙。”
那鬼脸似乎没想到红花竟有胆子追他,略震了一下,忙快速的消失在窗外,当红花开门追出去时,已不见鬼脸的踪影,那身手真是了得,红花凝着神找着。
另一方面她也觉得奇怪,在这夜深人静之时,有这等的吵杂声,却不见半个奴仆出来探看,这宅子的人都只顾自己死活吗?
红花心有不甘,跃上了屋顶,那来者不善的家伙,肯定是往高处逃了。红花追了一段路,仍不见那鬼脸的踪影,虽有不甘,也只得跳下屋瓦,准备回她的朝云院了。
在跳下屋瓦的一刹那,她看见了个人影,就那样直挺挺的站在屋瓦上,红花浮起一丝笑意,纵身又跃上了屋顶大喝:“那里逃!”
那人影似被惊扰到,转身望向她,那如白玉般的俊美脸孔,是他!
杜怀仁此刻的表情是冷漠的,他没想到有人会半夜跳上屋顶来打扰他的清静。
红花也没想到会再遇见他,也是满脸的惊奇,“你……杜怀仁,你真是杜怀仁?”
“如假包换!你在这里做什么?”杜怀仁冷吟的问。
“我追一张鬼脸来的。”红花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