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政署?调查局?」剑眉再度一扬。果然是有力人士。他笑了,「我可以预料到派人来揍我的那家伙,下场不会太好了。」
「肯定后悔不迭。」她以玩笑般的口气回应,可眼瞳闪烁的辉芒却凌厉而认真。
她真的生气了。
是为了他吗?
有种奇特的滋味在殷贤禹的胸膛漫开,他悄然调匀呼吸。「你那个朋友还是单身吗?」
「嗄?」她又是一愣。
「结婚了吗?」
「没。」
「有女朋友吗?」
「大概有吧,」她迷惑地望著他。他今天总是提出令她诧异的问题。「我不太清楚……有什么问题吗?」
「的确有个小问题。」他严肃地说。
「什么?」
「我在想,他跟你的交情好到什么程度。」
「有什么关系?」她蹙眉。
「搜集情报是很重要的。」星眸含笑,「你不晓得吗?」
「我不懂你的意思。」
「简而言之,我要知道他是不是也是我的对手之一。」
「对手?」
「我想知道,除了上你的店报到的那些男人,我还有多少潜在竞争对手。」他凝望她,嘴角扬起的弧度调皮又温柔,拨弄著她的心弦。
她霎时无法呼吸。
「很多吗?」
「贤禹,你--」
「给我一个心理准备,明琦。」他眨眨眼,状似委屈,「我不想最后莫名其妙地惨败。」
他在……逗她玩吧?他不可能是认真的!
「你--」
「我犯规了吗?或者这是一个不该探问的问题?我是不是犯了你的『三不政策』?」
至此,她总算认定他在逗她玩,心情一松,却也不禁怨怼,镇睨他一眼。「不干涉、不强求、不欺骗--你犯了第一条,不能干涉我跟朋友来往。」
「我没干涉,只是想问清楚你跟他的关系。」
「你管不著。」
「即使明知他对你有非分之想也不能管?」
「那又怎样?不关你的事。」
「我明白了。」殷贤禹点点头,「看来事情很清楚了。」
「啊?」什么事情清楚了?
见她怔愣不解的神情,他笑了,「你那个朋友对你果然还存在著异样情愫,谢谢你让我得到了这个情报。」
她瞪他。
「我会把他也当成重要对手的。」他似真似假地说。
她深吸一口气。
「你别闹了,贤禹……」
「好像有什么东西烧焦了。」他忽地嗅了嗅。
她一愣,好半晌,才从缭绕鼻尖的隐隐焦味中领悟到发生了什么事。
「糟糕!」
她惨叫一声,急急冲往厨房,果然发现炉上一锅粥已煮出一团咖啡色糊状,而原本银白亮丽的瓦斯炉面也沾满了自锅中溢出的粥糊。
她连忙关掉瓦斯,好一会儿,只是呆呆看著眼前的小小灾难。
「毁了。」她喃喃哀悼。
「怎么了?」一阵脚步声逼近厨房。
她一声轻喘,迅速盖上锅盖,旋过身来,望向正在门口张望的殷贤禹。「没专。」樱唇勉强拉开弧度,「你别过来。」
「为什么?」他挑眉。
「呃,总之你别管。」她挡住他的视线,徒劳地想掩饰自己的失败。「你伤口应该还很痛吧?回床上休息比较好。」说著,她展臂轻轻推他。
他一动不动,只是含笑望她。
「干嘛……这样看我?」
「是煮给我吃的吗?」
「什么煮给你吃的?」她装傻。
他微笑,手指越过她的肩,比了比她身后的瓦斯炉。
他果然发现了。
她颓然,懊恼地瞪他一眼。
他绕到她身后,看清瓦斯炉上一片惨状时,不禁迸落一串清朗笑声。
她被他笑得双颊发红,轻咳了咳,掇拾残余的自尊。「你让开一下。」抄起一块抹布,她力持镇静地擦拭起瓦斯炉上的残渣。
他好笑地看著她。
待炉面稍稍干净后,她伸手欲端起锅子,却不意被炽热的锅面烫了一下。
「啊。」她轻叫一声,还来不及缩回手,他已经反应敏捷地抓来检视。
「还好,没发红。」他说,一面打开水龙头,拉著她的手冲了会儿沁凉的水流。「好了,这样应该OK了。」星眸又是含笑看著她。
讨厌!他为什么总是有办法让她像个青少女一样轻易发慌?
「本来……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她抽回手,再度拿起一块抹布,许是太急了,抹布一下落了地。
殷贤禹又笑了,朝她眨了眨眼,「你不适合做这些,明琦,还是我来吧。」他弯腰替她拾起抹布,慢条斯理地擦干净炉面,又替她将锅子端入水槽。「给我一个垃圾袋。」
「嗄?」她怔然。
「垃圾袋。」他笑望她,「你不会连自己家的垃圾袋都不晓得放在哪里吧?」
「哦。」她尴尬地蹲下身打开橱柜门,翻找半天,终於取出一卷垃圾袋,撕下一个递给他。
他扫了一眼,「这个太大了。」比了比她方才制造出来的灾难,「我要一个比较小的装这些。」
「哦。」她敛下眸,不敢看他愈来愈亮的眼眸,默默找出比较小的垃圾袋。
他接过,俐落地替她收拾完厨余。然后,他靠著流理台,嘴角挑起三分邪气的弧度。
「你都是这样帮你的男朋友做早餐的吗?」语气半嘲讽。
她微微愤然,「我才……我从不帮男人做早餐。」
「真的?」
「都是他们做给我吃的。」说著,她挑釁地抬眸睨他。
「是吗?」他扬眉,「那我可真荣幸。」
「哼。」她别过头,玫瑰唇瓣不情愿地嘟起。
他深深望著她无意间流露的风情。「既然如此,那由我来做给你吃吧。你想吃什么?火腿蛋可以吗?还是要培根?不要太高难度为难我啊。」
「你开玩笑!」她蹙眉,「我怎么能让受伤的人做饭给我吃?」
「但这是规矩不是吗?」他打开冰箱,搜寻起食物来。「既然是你定下的规则,我就打算遵守。」
她瞪著他的背影。「你不是认真的吧?贤禹。」
「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你不是真的想追求我,只是想解救我。对吧?」
他回头望她,好讶异似地挑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别玩了,贤禹。」她磨牙,「别玩这种追求游戏,你根本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啊。」他坦然自若地说。
她怔了,好半晌才颤著嗓回应,「你……你不是认真的。」
「我喜欢你。」他强调。
她瞪著他闪亮的眼神。
可恶!他是打算整她整到底了吧?
她闭了闭眸,费尽好大力气才压下胸膛那股焦躁的郁闷。「好吧,就算你喜欢我好了,那也只是像兄妹之间的感情,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情。」
他不是跟艾柏亚说过吗?他一直把她当妹妹!
他不可能认真想追求自己的妹妹吧?
一念及此,她喉间涌出一股酸涩,下颔却倔强地扬起,明眸傲气地睨他。
对她满是挑釁的神情,他丝毫不以为意,关上冰箱,一步一步走向她。「一定要有爱情才能追你吗?」
她心跳一乱,瞪著他嘴角挑起的神秘微笑。
「你敢肯定那些追求者都真的爱著你吗?」他落定她面前,淡淡地、好整以暇地问。
她呆了,绷紧身子,好一会儿才咬著牙回应,「当然不。」
「那你是根据什么标准选择他们的?」他紧盯她,「为什么你肯跟你的前任男友们交往?因为他们爱你吗?或者因为你爱他们?」
连串质问虽语气淡然,却逼得她透不过气。「这……关你什么事?」
「我只想找出一种规则,只想确定是不是一定要用真心才能跟你谈『恋爱』。」
「什么意思?」
他没立刻回答,伸手挑起她肩头一束发绺,闲闲把玩。
他在做什么?
她屏息,为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愕然。
这是……某种挑逗吗?一向斯文绅士的殷贤禹也懂得玩这种调情游戏?
她不敢相信,怔怔地由著他牵扯著她的发绺,一寸一寸将她拉近自己,直到他温热的呼吸足以拂动她脸上最细的毛孔,深若古潭的眸足以召唤她的神魂沉溺其中。
接著,他抬起拇指,顺著她的唇缘轻轻地、慢慢地抚过。
她无法呼吸。
「你喜欢坏男人。」他忽地开口了,嗓音低哑,「坏男人……很少用真心的,对吧?」
他在说什么?
她神思迷惘,除了见他性感的唇瓣不停分合之外,竟听不懂他话中含意。
「所以,」他贴近她贝壳状的耳垂,挑逗地吹拂气息,「我也不用真心。」
她身子一凛,一束奇异的电流窜过四肢百骸。
「既然你可以跟其他不爱的男人谈恋爱,为什么就不能跟我也谈一段呢?」
他问得好委屈,他的唇离她好近,他的呼吸拨乱了她的发,他的言语慢慢扯断了她的心弦。
她终於听懂了,听懂了他在说些什么。
他说他要与她谈一场不用真心的恋爱,照她定下的游戏规则。
他说她既然能跟其他不爱的男人谈恋爱,为什么就不能跟他呢?
为什么不能跟他?
当汪明琦如此自问时,一颗不听话的心逐渐绞痛起来。
为什么不能跟他?
因为对他,没办法不用真心;因为对他,无法潇洒不在乎:因为对他,坚持不了自己定下的规则。
因为她有预感,到时候违反规则的,或许反而是她--
「做我的女朋友吧,明琦。」
她必须拒绝。
「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鲜花、巧克力、专车接送、浪漫晚餐,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安排。」
她什么都不要。
「我们还可以一起到美国看棒球赛。」
不要引诱她。
「你每一回经痛的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陪著你。」
不要这么温柔。
「我会做早餐给你吃,你今天就可以试吃看看。」
别再折磨她了。
「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不。
「快说『好』,不然我现在就吻你。」
他的唇,好近,好性感。
她轻逸叹息,水眸漫开迷雾。
「我要吻了,我真的要了--」话语方落,他已捧住她的脸,温柔地贴住她的唇。
不吸吮,不咬啮,就那么停定。
可她却因此全身虚软,瘫在他怀里。她抬起手,环住他的颈项。
「说『好』。」他的气息注入她的唇腔。
「嗯--」
「说『好』明琦。」他开始气息不稳。
「……」
「明、琦。」他揽住她的腰,收紧。
他的身体好热。她也是,好热,好热--
哦,她投降了。
「……好。」细细的嗓音逸出,几乎教人听不清。
可他却听见了,欣喜地低吼一声,然后,近乎迫不及待地攫吻起她柔嫩的唇瓣。
他一面吻她,一面将她带离厨房,来到宽敞的大厅。
玉手在他胸前徘徊,解著他的衬衫衣扣。「会不会痛?」怕弄疼了他的伤口,她一路小心翼翼,每解开一颗,便仰起头,与他一阵啄吻。
他自嘲地短笑两声,「不痛。」
痛的,是他再也无法禁锢的欲望。
褪下他的衣衫后,她轻轻推他躺落沙发。他直觉想动,她却伸手抵住他。
「别动。」她凝睇他,媚眸含烟,嗓声极度沙哑,「受伤的人不许动。」
「明琦--」
「别说话。」她跨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俯望他,然后弓著身,轻柔地在他的脸、他的肩胛、他未裹上绷带的胸前,密密洒落细碎的吻。
他心跳狂乱。
慢慢地,她来到他结实的小腹,玉手探向他的裤腰。
他凝聚所有的意志力展臂推开她,「我不喜欢这种姿势。」让他好无助,好慌张。「你总是这样宰制男人吗?」湛眸闪过一丝揉合著妒意和欲望的辉芒。
他嫉妒吗?嫉妒她跟别的男人?
樱唇扬起盈盈魅惑。「这是我第一次对男人这么做。」
「真的?」
「通常是由男人来取悦我。」她眨著眼,半真半假地说。
看出她眼底掠过的淘气,殷贤禹微笑了。「我又让你破例了吗?」这回,换他的手在她胸前忙碌了,忙碌地拉下薄薄的削肩毛衣。
「这是……对伤患的……优惠。」话语破碎了,因为那只忽然罩上她胸前浑圆的大手。
「这不……公平。」她轻喘一声,「你……受伤了不是吗?」
为什么揉抚她胸前的手还是如此灵活,如此轻易令她全身发烫,神魂颠倒?
「还没伤到不能取悦你。」他说,咬了一下她娇俏的鼻尖,跟著缓缓溜下,调皮地含住胸前-颗剔透樱桃。
「你!」她倒抽一口气,「你不是殷贤禹--」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男人。
殷贤禹是个绅士,不会这样邪恶地挑逗女人。
「我警告过你的。」他一面吸吮著可口的樱桃,一面用拇指和食指拨弄著她敏感的耳垂,「你知道的我不是全部的我。」
「贤禹--」
「我取悦了你吗?你希望这样,还是这样?或者这样?」每问一次,他就在她身上烙下一道火热的痕迹。
而他每烙下一道,她的理智便沉睡一分,情欲却相对苏醒。
她从没这么渴望过一个男人,当她急切地应和他每一个亲密动作时,甚至害怕自己因为太过兴奋弄疼了他。
他是个伤者啊!瞧她现在正跟他做些什么?
「这是……不对的,我们……应该……停止。」她试图收束残存的理智。
「你说什么?」他在吻与吻之间喘息。
「停……下来。」
「哦。」他呻吟,凝住她的黑眸像迷了路的男孩一般氤氲,「你故意整我吗?明琦。」
「不是--」
「别折磨我。」
她不是折磨他,她折磨的,是自己啊!
她紧紧地闭上眸。
「明琦?」
「贤禹,我……」
「这是在搞什么?!」惊天怒喊蓦地直冲云霄,截去了汪明琦压抑著痛楚的嗓音。
两人一震,愕然望向声音的来源。
是一个男人,一个头发花白、神情严肃的老男人,烫得笔挺的白衬衫上束著深色条纹领带,紧紧地束著,紧得足以掐住任何一个人的呼吸--
「爸!」
当汪明琦容色苍白地喊出这个称谓时,殷贤禹同时断了呼吸。
第八章
气氛,冷冽僵凝。
有好几秒的时间,三个人都冻在原地不动。
殷贤禹首先回复镇静,他替汪明琦拉上毛衣,轻轻推她离开沙发后,自己也坐正身子,扫拢衬衫钮扣。
然后,他站起身,走向汪父。「汪伯伯,请听我解释……」没来得及说什么,狂怒的汪父已挤开他,来到汪明琦面前,展臂就是一挥。
早料到他的反应的殷贤禹立即拽住他的手,「汪伯伯,请你冷静一点。」
「滚开!」汪父转头朝他咆哮,「我教训自己的女儿关你什么事?滚远一点!」
「是因为我而教训就关我的事。」殷贤禹冷静地回应,「我知道你对刚刚那一幕有点误会,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你当我是瞎子吗?明眼人一眼都可以看出怎么回事!」汪父讥嗤,接著,冷厉的眸锁定汪明琦,「我早知道放你一个人在台北不会有什么好事!一个女人没结婚就把男人带回自己家,大清早就做这种事,简直不知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