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我并不爱你啊!”实话虽然伤人,但她不得不说。 “我真的样样都输邵齐?”他的口气变冷。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毕竟是他的妻子。”
他质问“所以你不准自己爱上我?”
不是的,如果她有选择的权利,她宁愿选择去爱他,他至少不会像邵齐那样,带给她如此深的痛苦,但她就是爱他,她的心已不听指挥。
他又追问“如果你在邵齐之前认识我,你有可能会爱上我吗?”
她明白答案是否定的,但她不愿意再伤他:“或许吧。”
他脸上有着对邵齐极度的嫌恶:“他真的不配得到你,跟他有感情牵扯的不仅是我妻子,他身边的女人一个换一个从未间断,他只把女人当玩具当可资利用的东西。”
他的话,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最疼痛的伤口。
他激动地握住她的双肩“离开他,不要再继续为他浪费你的青春!”
“我——”
正当曼云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有人出声解救了她,但当她看清来人,一颗心不觉跃至喉头,她慌乱地挣开嘉宏箝刺她双肩的大手。
“我打扰你们了?”邵齐站在被推开的门边,嘲谑的外表下酝酿着满腔的怒火。
嘉宏毫不示弱地瞪着他:“你是打扰到我们了,我们正在工作。”“你们一向都是这种工作法?”他微眯着眼,冷冷地讥讽。
他话中的暗示教曼云光火:“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和你一样。我不是你,我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我们婚姻的行为。”
“或许你不会,但显然有人想试图改变。”他直视着方嘉宏。
他冷冷地迎视他“你出去,我不会在这里忍受你的诬蔑。”
他点头:“我也不想留在这,我只是来带我妻子离开。”
曼云抗拒“我哪里也不跟你去,我现在正在工作中。”
他的声音很冷静,但其中有股不容人违抗的强硬:“如果你不想闹笑话就跟我走。”
他们相对峙了半晌,曼云认输了。
她转向嘉宏“抱歉,我下午必须请假。”随即离开办公室。
一路上,他们两上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一进门,曼云积压在胸中的怒火全爆发了。
愤怒使她变得尖苛“你卑鄙的威胁又一次得逞了,你霸道习惯了是不是?只准你自己和宋倩萍纠缠不清,却不准我跟嘉宏接近!”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为什么?为什么接近嘉宏?不只工作上,我知道你们私交也不错,为了报复我?”
她气极:”你不值得我那么做!我只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像个怨妇般死守着这个空屋子,我需要变化,我需要工作,更需要朋友!”
他斩钉截铁地命令:“你和谁都可以做朋友,但是嘉宏例外。” “你凭什么限制我,想想你自己的所作所为!”她凌厉地反击:“你以为每一个人都跟你一样无耻,嘉宏是个正人君子。”
“他以前是,现在就相当让人存疑。”他的口气没有一丝嘲讽,有的只是就事论事的评论,及一丝难以觉察的无奈及悲哀。
“为什么?”她真想看穿他的内心思路“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情如手足的兄弟?”
“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他理直气壮地迎视她。
看来他是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的,她疲累地摇头“你走吧,我想要安静。”
“答应我别再去旭日上班,更别接近嘉宏。”他要求。
“不可能,我要这份工作,我也要交嘉宏这个朋友。”她固执地拒绝。
他们相对峙着,他缓缓地说“我这么要求你并无私心,我只是不想你受伤害,不想你被卷进这场理不清的纠葛里。”
“你会在乎我?”她悲哀地挤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我在乎。”他的表情相当认真。
不!
她不相信他,因为她的心早已被他重重地伤害了,她早已被卷进这感情的漩涡,恐怕再没有脱身的一天。
“我想休息了。”她说这话,暗示着她不想和他继续争执下去,也暗示着她渴望他离开。
他相当识相,转身走向大门“我知道你懂得我话中的意思,聪明如你,会想通的。”
他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她想不通的,因为她什么也不想去想,她沮丧、悲哀、空虚、绝望——
她想大哭一场,或许会让她觉得好过些,但她却流不出眼泪,这就是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吗?
电铃声打扰了她,会是邵齐去而复返?
她不确定自己现在是否想见他,她迟疑地开门,是嘉玲,她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一丝失落感。
“进来坐。”她现在不想与人应对,但基于礼貌她不容许自己怠慢客人,尤其是她一向喜欢的嘉玲。
嘉玲中规中矩地随着她落座沙发,今天的地少了往昔的活力和热情。
“你表哥刚走,你在楼下没遇到他?”她替她倒了杯水。
“我就是看着他走,才进来的,我一直在门口犹豫是否该进来,最后还是来了。”她看曼云的眼里有着一丝歉然。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憋不住话的。”她的语气仍然平静,但她心里已有数。
“是我告诉表哥你在旭日上班,是我告诉他你最近和哥哥走得很近。”她招认。
她的声音里没有怒意,只有无奈和失望:“连你也不相信我和嘉宏,你一点也不气邵齐带给你哥哥的伤害?”
“邵齐没有伤害嘉宏。”她宣称。
“你应该比我还清楚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纷争,为什么这么说?”曼云不相信地看着她。
“这是事实啊!”嘉玲急急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对这件事知道多少,表哥难道没有跟你解释?”
“我宁愿相信我自己亲眼见到的。”她喃喃地说。
嘉玲气极地翻翻白眼“我早该知道表哥一向最不喜欢低声下气地向人解释,而你,恕我直言,你的固执会毁了你们的婚姻。”
曼云没有反驳,但她眼里写满不以为然的神情。
嘉玲叹了口长气:“看来我不多事是不行的了,你愿意让我将事情的始末说给你听吗?”
曼云做了个不置可否的表情。
嘉玲斟酌地开口:“其实.该为这件事道歉的人——应该是嘉宏,而始作甬者当然是宋倩萍。”
她愤愤地加上最后一句。
曼云满眼疑惑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她又接着说:“邵齐因为自小父母双亡,不得不依赖我们方家,但他强烈的自尊并不允许,从高中起地就靠着自己半工半读,一直到完成大学的学业,毕业后.他当然不肯进旭日,而坚持靠自己的能力来创造他的未来。”
她的表情满是无奈:“那时候表哥进入一家小公司跑业务,不幸的和他的同事宋倩萍认识了,更不幸的是昏了头和她谈起恋爱。”
曼云心中满是疑问,邵齐认识宋倩萍在嘉宏之前?而且他们曾经是一对两情相悦的恋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急切想知道,强捺住自已不打断嘉玲。
“问题是始于有一天,邵齐将宋倩萍带回来跟我们家的人见面,那时候她显得相当震惊,她没想到邵齐是在如此富裕的家庭里长大,她不懂邵齐为何偏要苦哈哈地做个小业务员,而不肯待在旭日帮忙。”
“她认为他的坚持不是有骨气,而是愚蠢;他们的观念产生了严重的分歧,又再加上邵齐一心一意想开创自己的事业,没有大多的时间陪她——事情就在邵齐无法掌握下发生了。”
曼云屏息以待,两手紧抓着椅扶手,紧得关节发白而不自知。
“不知道她是真的爱上了嘉宏,或只是有计划地想追求富贵,反正,她就是不知怎么的和嘉宏在一起,而且在很短的时间里移情别恋地嫁给了嘉宏。”
天啊!
曼云震惊不已,她把一切都想错了,邵齐竟然曾经遭受这种伤害,自己的爱人为了金钱琵琶别抱,而且对方竟是自己视如手足的表哥。
“起初,我和妈都不能接受,倒是邵齐大方地给予他们祝福,虽然我知道他那时候其实是相当痛苦的,毕竟他曾爱过宋倩萍。”
她不配!她不配得到哪齐的爱!
但他确实曾爱过她,或许他现在仍然爱她,这事实刺痛她的心。
“嘉宏为何这么狠心对待他!”她眼中难掩一丝责难。
嘉玲无奈地耸肩:“或许哥哥真的太爱宋倩萍了,爱得不顾和邵齐之间的手足之情,而且邵齐并没有任何责怪嘉宏的意思,他说感情的事是勉强不来的。”
曼云心中尚有疑云“邵齐真如他所宣称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表哥一向是个心口如一的人。”嘉玲斩钉截铁地说。
曼云低哑地说:“可是我知道,宋倩萍和邵齐之间到现在都还有牵扯。” “邵齐不会这么做的。”她猛摇头。
“你知道吗?在我和邵齐的新婚夜,宋倩萍找上门来大吵大闹了一番。”
“什么?”嘉玲震惊地看着曼云“宋倩萍太过分了,当初是她自己不要邵齐的,现在却一再纠缠他,更差点毁了你们的婚姻。”
“邵齐完全无辜吗?”她希望嘉玲的答案是肯定的,否则她将永远活在痛苦中。
“我可以人头保证,邵齐的强烈自尊不允许他吃回头草,更何况他绝不会做出对不起嘉宏的事,即便——即便是嘉宏先对不起他。”
曼云心中的冰封渐渐在融化,渐渐苏醒的生命力,正一滴一点地渗入她的体内.希望之火在她心头燃起——
嘉玲又说“如果他们婚后能幸福或许邵齐的苦难就能因时光的冲淡而结束。可是偏偏——”
“他们婚后并不幸福?”
嘉玲叹气:“或许不是他故意的,但嘉宏一直相当介意嫂子和表哥往日的一段情,他变得多心、沉默,常常有意无意地刺探她或讽刺她,而倩萍呢?物质上是满足了,可是精神上却空虚了,加上表哥不稳定的情绪——哎!他们不是冷战就是争吵。”
因为宋倩萍觉得生活空虚,所以企图寻回她曾经因追求财富而轻言放弃的恋情,或许邵齐自头至尾都是无辜的,她真心希望。
嘉玲极力为邵齐辩护“邵齐以前跟我们家相当亲近,却因为嫂子和哥哥而疏远了我们,有一阵子他几乎都不肯再回去了,我和妈都在想,现在他结婚啦,这一切都该结束了,谁知道——谁知道这件事却祸及了你们的婚姻。
“表嫂,我今天之所以这么鸡婆地介入你们的家务事,无非是不希望你们步上嘉宏和倩萍的后尘,而且我实在看不下去哥哥再这么毫无理由地仇视邵齐,我相信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而你,是否也想以此报复邵齐?”
她最后一句话中的指责意味相当明显,但曼云却毫不介意,难怪邵齐和她都有这种怀疑,换作任何人都同样地会有这种想法。
但她不是,她只是想让工作、让友谊填补她空虚的心灵。
她毫不畏缩地直视进嘉玲的眼里:“我没有,你相信吗?”
“我相信。”她沉吟了两秒,满脸愁容地继续:“但我信不过嘉宏。”
“他不像是那么工于心计的小人。”
嘉玲满脸阴郁“他以前确实不是,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他相当温和、开朗,现在,他变得沉默、阴沉,有时候我真想猛力地摇他,将他摇醒,将他摇回成以前那个我最爱、最尊敬的大哥。”
曼云温柔地看着嘉玲“今天我好像重新认识了你,在我初浅的印象里,你似乎无忧无虑,不知道烦恼为何物。”
她微微一笑“那只是因为我生性乐观。并不代表我只知道玩乐,啥事也不懂,我将这一切是非全看在眼里,我是个最客观的旁观者。”
“表嫂。”嘉玲眼里有着真切的祈求“你要相信我刚才说的一切,我爱邵齐,但更爱我自己的亲哥哥,我没有道理偏袒邵齐而编不实的谎话骗你啊。”
她相信她已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相信。
以前是她太傻了,让嫉妒和怒气蒙蔽了心智,邵齐根本不像是那种卑鄙无耻,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人。
想想他们结婚前那段欢乐、平和的日子,他是那么努力地付出,而她——差点将这一切全搞砸。
知错能改,她要挽回.她要挽回她差点失去的一切。
或许,他已经没有爱能给她,但只要能守在他身边,默默地着着他,她便满足了,失去他的日子太痛苦,她已无力承受。
嘉玲误解了她的沉默,急切地说“表嫂,我说得句句实话,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相信。”她安抚地一笑,强调地保证“我完完全全地相信,如果不是你,我以后恐怕就得为我现在的固执而付出凄惨代价。”
“太好了,你相信就好,没有白费我一番唇舌。”她满脸安慰。
“嘉玲,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当然好。”
“麻烦你拨通电话到邵齐公司,告诉他我出事了。”
嘉玲一双骨碌碌的大眼一转会意地笑道:“没问题,看我的。”
她拨通电话,表情促狭语气逼真地完成了任务“他话还没听完就急急甩上电话了,现在八成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回来。”
曼云温柔地一笑,笑容中有着期待“谢谢你了。”
“以后再好好谢我,我这个人最识相了,任务圆满达成也该走人了。”
她送嘉玲到门口:“提醒我下次好好请你一顿。”
“忘不了的。”嘉玲顽皮地一笑“祝你成功了!”
曼云也笑“但愿。”
她送走了嘉玲,脚步轻快地到楼下花店买了两大束玫瑰,带回到家里,将空了已久的花瓶重新插满了娇艳欲滴的花朵,花香很快地弥漫了屋子。
她看了看手表,很快地淋了浴,换上他婚前送她的一项礼物,一件纯白,既浪漫又性感的薄纱睡衣。
然后,她坐在床缘等他,心中阴霾已除,除了兴奋,更强烈的情绪便是紧张,她一向太内敛,太常压抑自己的情绪,待会,她将有大胆,空前的突破。
她有些坐立不安,她会成功吗?
她知道一定得成功,即使她将抛下她的自尊及面子。
她听到客厅木门被粗鲁地推开,他紧张地唤着她的名字。
他的这些举动鼓励了她,他毕竟是关心她的。
他找到了她,劈头就问“你怎么了?嘉玲她——”
“我受伤了。”
他伸手想碰她,却又怕遭她拒绝而缩回手,上下不断地打量她,着急地问“快告诉我,你哪里受伤了?”
“智慧。”她的声音轻柔。
他担忧的眼神变了,变得警觉、怀疑。
他的不信任是她咎由自取,她后悔地说“受了伤的智慧使我盲目、固执地看不请外表下的事实,我已经完全了解了你和嘉宏、倩萍之间的纠葛,我衷心地为我曾对你所作的指责及评断道歉。”
他看她的眼神莫测高深,教曼云差点软弱地想逃避,但她强迫自己鼓起勇气,以满眼的诚挚迎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