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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停止的歌 page 10 作者:汪孟苓

  她脱尽衣服,将自己投入满溢着香气的温水里,尽情地舒展疲累的身躯,然后,她突然听到电铃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

  会不会是邵齐的那些朋友,因为讨不到喜酒喝而不甘心地来闹洞房?

  如果是,她宁愿躲在浴室,让邵齐自己去应付,她一边洗一边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邵齐打开门,颇讶异地瞪着站在门外的宋倩萍。

  他暗叫不妙,他对这件婚姻的努力恐怕都将毁在她的手里。

  绝不能让曼云发现,他正想将她拉到门外,宋倩萍却已气鼓鼓地推开门冲了进来。

  她恼怒地看着这屋子的变化,嗓音紧绷地急问道:”我无意中听到赵明山的妹妹在谈你的婚礼,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结婚了。”

  她开始哭:“你怎么能够!你怎么能够瞒着我!这么突然——”

  “瞒着你?”他的声音僵硬,讽刺道“难不成我要结婚还需请示你?我们之间已毫无瓜葛,你有权于涉我吗?”

  “不要!”她突然冲进他怀里,泣不成声“不要再这样对  我,你给我的折磨还不够吗?”

  “是你在折磨我。”他不为所动下逐客令:“今天是我和我新婚妻子的大喜之日,请还给我们需要的安宁。”

  她纤细的双臂紧抱着他不放:“你爱我,你说过你爱我的。”

  他嘴角嘲讽地一撇“需不需要我提醒你,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不要这么残忍地对我。”她仰起涕泪纵横的标致脸蛋恳求道。

  他长叹口气:“倩萍,忘了我们的过去,你再也挽不回什么了。”

  “可以,可以的。只要你点头,我马上离开他,我不在意什么该死的道德规范,什么社会舆论,只要你开口。”

  他摇头:“你也不在意是否会伤害到他?”

  “我管不了这么多,而且他根本不需要我。”

  他推开她“你还是这么任性,做事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从来不考虑后果!”

  “离开你是我犯过的最大的错误,我多么希望能再回到往日——”

  她想以往日的甜蜜打动他“你记不记得,我们以前是那么地快乐,直到你坚持——”

  “够了。”

  他打断她,无情地说:“我早忘记那些不需要记得的事,别再纠缠我了,我已经是个有妻室的男子”

  她的眼里出现恨意,环眼四顾“你那所谓的‘妻子’呢?我要跟她把话说清楚!”

  她的口气相当尖苛,仿佛曼云是个不值一顾的脏东西,她边说边欲往房间走。

  邵齐一把扣住她,硬声道:“你想干什么?”

  “我要告诉那个被你利用的可怜女人,你根本不爱她,她只是你用来报复我的工具!”  “你不值得我为你大费周章。”他充满轻视的眼神蹬着她;“至于我爱不爱我老婆,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管不着。”

  她猛摇头“别想要我相信你爱她,自我以后,你身边虽然女人不断,但从来没有一个能维持一个礼拜以上的。”

  她又换回轻柔的恳请语气“我知道你还爱我,忘不了我,让我们重新给彼此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毫不动容地摇头“太晚了。”

  “不晚,把她叫出来,让我跟她把话说清楚,教她还你自由。”

  她说着又想往房间走,邵齐又一把扣住她,恼怒地斥道:“别去招惹她,你以为她是聋子?经过你这番大吵大闹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没错,曼云一字不漏地将他们的争吵听进耳里,她走出浴室面无表情地面对他们。

  此刻她的内心波涛汹涌,但她不准自己在他们面前表露出来。

  邵齐的旧情人长得相当漂亮,时髦的短发,昂贵的套装强调出她修长高挑的身段,脸上涂着完美的化妆品,即使她哭得满脸泪痕却依然美丽。

  “曼云。”他唤她,眼中有着请求及安抚。

  但她视而不见,她不想听解释,什么都不想听。

  宋倩萍也不给邵齐开口的机会,抢着道:“我是邵齐的最爱,我们——”

  “住嘴!”她突然大喝一声,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音量,她的喉咙刺痛。

  她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我不想听你们之间任何一件事,请你们私下解决。”

  “你要——”

  “够了!”邵齐强拖着还想开口的宋倩萍一起离开了屋子。

  邵齐用力甩上的木门似乎将整间屋子撼动了,而她的心同时被震得粉碎。

  泪水如决堤般地再也忍不住了。

  他们已残忍地将她由欢乐殿堂,推向痛苦的无底深渊,她怀疑自己还会有翻身的一天。

  天啊!

  她前世到底做错了什么?这辈子,老天爷要如此残酷地折磨她!

  她原以为她终将要摆脱掉梦凡带给她的感情创伤。她原以为终于找到了归依之所,谁知道——谁知道上天又跟她开了一个大玩笑。

  新婚之夜丈夫的旧情人竟然大刺刺地找上门来,要她还他自由,天下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还有比她更可悲的人吗?

  她注定该孤独、悲哀地过一辈子吗?

  这些日子来,他对她的温柔、体贴全是虚伪的假象,只为了达到他卑鄙的目的。

  她只是他掌握下的一只棋子,被利用来应付他玩腻而急着摆脱的女人。

  这才是他求婚的真正动机。

  以后,她还要面对多少次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她还得面对多少个渴望挽回他的心,而变得歇斯底里的女人。

  她不要!

  她知道自己无法再忍受!

  她恨邵齐,他带给她的伤害比梦凡更甚。

  梦凡不爱她却不曾欺骗她,而他呢?他根本是老谋深算的布局以利用她。

  她恨他,更恨自己,恨自己的愚昧、无知、天真、妄想——

  她明知道他并不爱她,她凭什么相信他是真的想安定下来,他凭什么认为他真的肯为这婚姻投入心血。她为什么愚蠢地让自己陷入这种难堪的处境!

  更重要的是,谁又能保证他今后不会再在外面拈花惹草,大谈他的爱情游戏,而当有女人想进一步地对他有所需求,他  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搬出她作后盾予以拒绝,这就是他打的如  意算盘。

  她泪眼模糊地看着她方才珍惜的不得了,称之为“家”的  地方,泪水流得更凶。

  新粉刷的墙壁,盛开的红玫瑰、满室的花香,都不再能引起她的感动,她只觉得冰冷、麻木,它们都只是美丽的伪装。

  这里不再是个家了,它只是一个囚禁她的地方,即使再怎  么舒适、漂亮,它仍然只是一个牢笼。

  他不值得她为他哭,但泪水仍不听使唤地灼痛她的眼睛。

  他不值得她为他伤心,但她仍然心痛地令她几乎窒息。

  不!

  她绝不会就此认命,他别想以为给了她安定的生活就想换得她的“合作”,他别想要她做个耳不聪、目不明的睁眼瞎子。

  她要离开。

  她抽取桌几上的面纸仔细地将她脸上的泪痕拭尽,她要保有她仅剩的自尊,她不会让他知道他伤她伤得有多么地深。

  她走进卧室,看见床头柜上贴着的大红喜字,曼云强忍着想一把将它撕下来的冲动,拿起搁置在衣柜上的空皮箱开始收拾行李,然后她听见客厅木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没有缓下手边的工作,反而加快速度将她的衣服一股脑地塞进皮箱,武装好自已以面对他。

  “你在干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相当疲累。

  她头也不回,冷声道:“你看到了。”

  他碰触她的肩膀“听我说——”

  她甩开他,退离他一步,冷冷地看着他:“你还想要我听你那些昧着良心的虚伪话?”

  “相信我,事情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他毫不心虚地回视她。

  她摇头“我相信我自己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任你再怎么假装,我也不会再上当。”

  她抓起皮箱就要往外走。

  他拉住她,眼睛危险地眯起,声音僵硬:“你这是做什么!”

  “你看到了,我要离开。”

  “你哪里也不准去。”他抢下她的皮箱随手往床上一掼。

  她深吸口气,一再强迫自己冷静“我不要这种欺骗的婚姻,离婚的事我会请律师跟你联络。”

  “我一旦结婚就没有离婚的打算,也就是说,你一辈于都休想离开我。”他的眼神、口气坚定。

  她忍不住讽刺道:“当然,你好不容易骗到了我这个可怜的笨女人,怎么肯轻易放弃。”

  他似乎也被激怒了“你口口声声说我欺骗你,我到底骗了你什么?”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你又何必再否认,我只是你娶来对付你在外边那一大堆女人的挡箭牌。”她忿怒地指控道。

  “别傻得听信宋倩萍无中生有的谣言。”

  她出言反驳“我相信我自己亲眼所见。”

  “你只是看到了事情的表面,我和她的事三年前就结束了。”

  “三年前?三年前一直拖到现在?你们根本就是余情未了,藕断丝连,你又何必娶我!”

  他专注地凝视她“你不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吗?无论我跟她之间有过什么,那都是在你之前发生的事,你似乎没道理要我为它道歉,何况——”

  他略微沉吟,接着道:“何况我们都清楚,你并不爱我,你这么生气会是在吃醋吗?”

  曼云怔了一下,她心中有个小小声音也同样在问她这个问题。

  她是在吃醋?

  她在嫉妒邵齐曾经有过的女人?

  不!不可能!

  她驳斥心中的声音,她只是在生气,生气她被人利用,而且她绝对有生气的权利。

  她开口申辩“我们的婚姻确实不是因爱而结合,但你有没有从我的立场想过,新婚之日丈夫的旧情人找上门来大吵大闹,我心中作何感想,难道我应该毫无异议地接受,谁又知道以后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我为这点道歉,而且保证尽量不再让宋倩萍打扰你,更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上门牵扯不清。”他低头。

  不,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她曾天真地以为只要他们共同把握住现在即可,但她发现,她根本做不到。

  她在乎他的过去,在乎曾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事情及女人。

  她无法就这么忘掉这件事,她忍不住去猜想他们曾分享的甜蜜过程,她就是甩不开愤怒、不悦的情绪。

  不是嫉妒,绝对不是,她是气他利用她,曼云一再地企图说服自己。

  她必须离开,在她更陷进去之前离开。

  她摇头:“很遗憾我们的婚姻维持不到一天,我还是决定走。”

  他脸上有着纯然的愤怒:“我说过绝不考虑离婚,你如果走出大门,明天报上一定会出现关于你的警告逃妻新闻。”

  她瞪着他:“你在威胁我?”

  他大方地承认“没错,而且我的威胁绝对会付之实现,你想让认识你的人看笑话?让关心你的芳姨,甚至贺梦凡担心?”

  他死死地抓住她的弱点,邵齐就是这么强硬,这么惯于主宰一切。

  他再进一步威胁“而且我保证,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能毫无差错地掌握你的行踪。”

  她往床上一坐,讥讽地一笑“你赢了。”

  他看着她,缓和了口气:“曼云,自从我们决定结婚以来,一直处得非常好,忘掉刚刚不愉快的小插曲,我们从头再来?”

  不愉快的小插曲?

  他说得可真是轻松,他所谓的小插曲已经毁掉了她对他的信任,她不准自己再对他有任何的希冀,以免将来惹得自己失望、伤心。

  她会留下来,但她会严守她的心。

  她强迫自己冷漠地说“我走不了只好留下来,你也不必再强迫自己讨好我,说一些动听的好听话,你在外面的行为我可以不管,但我不要再面对今天这种场面,给我安静的生活就可以了。”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再试图解释只是拉长了脸,以同样冷漠的神情回视她。

  她抓起皮箱从他身边经过,在他还没行动之前解释:“我睡客厅。”

  他仍然拦阻她:“你睡这张床。”

  “不必,关键在我,没有理由教你睡沙发。”

  “我不准备睡沙发。”

  她恼怒地声明:“我不以为今天晚上,我还能忍受跟你睡同一张床。”

  “恐怕你必须委屈一下了,我不准备跟我的妻子分床而眠。”

  “讲理点!”

  他理直气壮地反驳“夫妻同床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里不讲理了?”

  她挫败地低嚷“我不要跟你一起睡就是不要,我不要你碰到我!”

  他逼进她,冷笑道“我的碰触真的有那么难以忍受?我们美好的初夜是怎么发生的?”

  “那是错误!”她连退两步。

  “美丽的错误。”他眉锋一挑,评论道神情一变!“而且我以后恐怕会经常犯这种错误。”

  曼云又羞又气“你说过你从来不强迫女人。”

  “我并没有打算强迫你,你如果肯对自己诚实,抛开幼稚的坚持,你就会承认你跟我一样享受它。”他又朝她逼进。

  曼云的腿碰到床沿,她已无路可退,只能做最后的挣扎“如果还算是个正人君子,就离我远一点!”

  “君子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扯不上。”他的脸不断逼近她。

  曼云沉不住气地开始推他,但简直像是以卵击石,撼不动他分毫。

  邵齐轻易地制住了她,将她压倒在床上。

  “你该死!不要!”曼云忿忿地连连诅咒,仍顽强地抵抗不休。

  他索性用他的嘴堵住她的唇,曼云晃动头部想躲开他,他却更强制、更深入地吻她。

  当她的嘴终于获得自由时,她却喘息地骂不出活来,只能似嗔似怨的以眼睛指控他。

  他嘴角有着可恶的笑意,眼里有跳跃的火花,他的声音因欲望而沙哑:“投降吧!”

  各种矛盾的情绪在她心中酝酿,但无论如何,她已无力再抗拒。

  他又开始吻她,这回是轻柔、缠绵地吻她,令她全然地放弃挣扎。

  他又吻她紧闭的眼睑、眉际,甚至耳鬓,最后又回到她令人渴望的红唇,他的双手在她身上轻抚——

  他是如此如此地温柔,事实上如果他狂暴、粗鲁些的话,她或许还会强迫自己设法抗拒,但他偏偏是那么地温柔,仿佛她是个易碎的珍宝。

  现在,她觉得自己就像沉浮于海中的孤舟,无力对抗巨浪狂涛,只能随波逐流。

  “你好美!”

  他在她耳边轻吐的甜言蜜语仿如一股暖流渗透、弥漫她全身,令她无法移动,那份不可言喻的亲密感觉直透入她的灵魂深处。

  她已迷失在感情的风暴中她的娇躯微颤,呼吸急促,她心中的障碍、愤怒在无形中慢慢融化了。

  她跟随着他,沉浮于一波波的喜悦中,沉沦于他们两人所共同创造的神奇中。

  事后,她却哭了。

  其实,她并不想表现出如此反复无常、歇斯底里,眼泪就是不听使唤地泉涌而出。

  激情过后,理智回来了,强烈的羞耻心也回来了。

  她恨他,气他却抗拒不了他肉体的诱惑,愧疚不安的情绪开始折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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