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宝宝趴在地上表情很痛苦。
谭夏树单膝跪地,伸手要扶。
「别、别碰我!」宝宝苦着脸,右手试着摸向脖子。
夏树明白了。「妳扭到脖子?」
「唔……」她忘了热身。该死!她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比赛被迫暂停,主持人向擂台下的观众解释原因,嘘声与失望的咒骂声几乎轰掉屋顶。
「还说要给男人教训?」
「还没打就倒了,Come on!」
错过精彩的比赛,原本兴致高昂的观众意兴阑珊纷纷散去。
宝宝窘得胀红脸。在叫嚣和嘘声中,谭夏树拆掉拳套,抱住宝宝起身。
「快放我下来!」宝宝咬牙。嫌她不够糗吗?她哇哇叫:「别抱我!」她扭动挣扎,他牢抱不放。
她怒目警告:「我说放我下来。」
「不然呢?揍我吗?」他咧嘴,笑得无赖。
谭夏树开车送熊宝宝和丁紫柔回家,回程路上,车子里,宝宝瘫在座椅上,歪着脸说话——
「今天是我一时疏忽,不然你早就倒在地上呻吟。」脖子僵硬,她只好维持面窗的姿势,跟左边的谭夏树呛声。
「是是是。」谭夏树好脾气的任她发泄情绪。她已经很糗了,他不忍再落井下石。
「我平时绝不会犯这种错,要不是急着揍你,我不会忘记热身。」
「是,我的错。」夏树嘴上道歉,眼里满是笑意。
「等我脖子好了,再比一次。」宝宝坚持要扳回颜面。
「没问题。」他嗓音怪怪的,像是正努力地克制自己不笑出来。
「你在笑我?」听得出他口气里的异样,她瞟向右后方。「紫柔,他是不是在笑?」
「……」丁紫柔低头不语。
「紫柔?丁紫柔?!」宝宝吃力地将整个身子往右偏去。「你干么?」
「没有哇……」丁紫柔低着头,双肩颤抖,不能笑、千万不能笑。她不敢抬头看宝宝,只要一看见她的脸,就会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她一向最崇拜的无敌女老大,竟在众目睽睽中,扭伤脖子,还被大家嘘,真好笑。
熊宝宝目光一凛,口气硬邦邦:「你干么一直低着头?」
「喔。」丁紫柔缓缓地拾起头来。「噗~~」天啊,忍不住啦,她爆笑,谭夏树也笑出来了。
在两人幸灾乐祸的笑声中,熊宝宝面青青,撂狠话:「等我好了,你们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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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役,熊宝宝真糗,回家后千叮咛万交代,要丁紫柔保密。
可是一天后,吃午餐时,熊爸不悦道:「难得有男人喜欢你,你不能温柔点?一定要跟人家单挑?搞到连脖子都扭到,你这么凶谁还敢追你?」打架打到PUB去了,她到底有没有身为女人的自觉?
可恶!戴着医师给的护颈套的宝宝,举高报纸遮住脸。这个该死的丁紫柔,一定是她跟爸说的。
「我教你空手道不是让你打男人用的,什么要追你还要先打赢你?」
结果她被念了足足一个小时。
几天后,熊宝宝的脖子已无大碍,可以右转了,只是还有点酸麻。她在道场给学生上课。
「教练,那间可以揍人的PUB在哪?」嘉强忽然问。
「教练,你还要跟那个人打吗?」大业也跟着问。
宝宝清秀的脸庞出现杀气,她要宰了丁紫柔!
嘉强:「这是你第一次失败欸。」
大业:「那个男的厉不厉害?」
「谁要敢再提这件事——」熊宝宝咬牙切齿:「我就把他打成猪头!」
大业和嘉强闭嘴了,可是过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那下次你们打架时,我们可以去观战吗?」
「教练,你真的打得赢他吗?」
「笨蛋!」熊宝宝大骂:「要不是我扭伤脖子,他早趴在地上给人家扛出去了。」敢怀疑她的能力,有没有搞错?挂满一壁的奖状是假的吗?
嘉强和大业交换个眼神,笑嘻嘻地。
「那如果他赢了……」
「教练真的要当他女朋友?」很难想象凶悍的教练当人家马子。
「那是不可能的!」宝宝火大。
她对自己有信心,在教完大业、嘉强后,又来了一批学防身术的高中少女。结束课程,宝宝坐在桌前休息,忽然来了不速之客。
谭夏树走进道场,依然是那比阳光还耀眼,性感魅力到无与伦比的笑容。
「好点没?」他微笑着问候,带来一束鲜花探望熊宝宝。
她怎么看都觉得那笑容有幸灾乐祸的味道,板着脸说:「你完了,我就快好了。」好了以后马上打死你!等着吧,谭夏树。
两人隔着方桌对坐,阳光透窗而入,熨着他英俊的脸庞。「有没有好好休息?闷不闷?载你去兜风?」他的声音低沉温暖。
「……」不理他。宝宝烦躁地翻动报纸。这家伙很烦欸,干么缠着她不放?哼,游手好闲的败类,闲闲没事,八成特地跑来取笑她的。
「要不要吃什么?我帮你买?」她表现冷漠,他不以为意,丝毫不被她影响心情。
「……」不鸟他,识相的话就快滚。
他舒展一下筋骨。「或者,去吃下午茶,你看看,天气这么好,不想出门走走吗?」
「……」哇靠,都不鸟他了,他还能说那么多?宝宝蹙眉,不耐烦,更粗鲁地翻动报纸。要对付这种无聊人士的最佳办法,就是冷静处理。宝宝猜他顶多自言自语十多分钟,知道自己浪费时间自讨没趣,应该就闪人了。于是她始终维持沉默,他终于识趣闭嘴了。
好长的一阵沈默,沈默到宝宝认为他应该已经窘得想逃了,可他还是没走,她觑他一眼。
喝!肖仔,他竟然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看什么看?」她不爽了,那爱慕的眼神害她鸡皮疙瘩爬满身。
「我发现,你很耐看,越看越漂亮。」夏树欣赏着她别扭的表情,还故意恶心巴拉说:「唉,终于明白徐志摩为什么能写出缠绵悱恻的情诗,原来望着喜欢的女人,这样令人感动!」
恶~~心~~她脸一沉,忍不住和他杠起来:「我终于能明白——」
「哦?」
「为什么有人会得躁郁症。」
夏树笑了。
宝宝继续说:「看个不喜欢的男人对自己痴痴笑,要忍住不动手打人,很难。」
「熊小姐,我怎么觉得你像是那种会辜负大好风景,煮鹤焚琴的人。」他笑容不减地说。
「我的确是,如果你再继续恶心下去,我怕会管不住自己的手,摧毁你那张英俊的脸,那就不美了。」
「我太高兴了!」他夸张地捂胸道。
「高兴什么?」她问。
「你刚刚说的话。」
「什么?」
「原来在你眼中,我很英俊。」
宝宝揪紧报纸,啐道:「没见过比你更不要脸的!」
「我也没见过比你更有个性的。」他笑了,真欣赏她直爽的性子。
「我的确很有『个性』,我连打人都很有个性,通常我修理人时,会很有『个性』地先踢他肚子、再踹他小腿,然后很有『个性』地将他扔出去,或让他的脸盖上我的鞋印。」
夏树大笑,她的威胁完全起不了作用。他像是天生对她的暴躁有免疫力。
看他笑得好乐,她疑惑了,间:「你很高兴?」奇怪,通常男人听到这里就会脸臭臭地滚蛋了,从此再也兴不起追她的念头,但他不走,还笑?
「是啊,我是很开心。」他靠向椅背,怡然自得。
「被我骂还开心?」咦?有自虐倾向喔。
「妳很有趣。」好久没这样强烈地想追求一个女人了,自从有过五次的分手纪录后,他就暗自下了决定不再造孽了。
「神经病,你回去。」她讪讪道,懒得跟他哈拉。「后天咱们擂台见。」
但过了十分钟,他还不走,她抬头指着门。「门在那里。」
「我知道。」他咧嘴笑。
「那还不走?」坐很久了欸,这里又不是红茶店!
「我想多待一会儿。」
「干么?」
「跟妳聊天啊!」
「干么跟我聊天?」
「喜欢你啊。」
「为什么?」奇怪了,男人不是都喜欢娇滴滴的女人?
「我很欣赏你。」
欣赏?宝宝看了看自己,又瞪着他。「欣赏我什么?」怪了,第一次有男人这样对她说,以往男人都是对她说「我很怕你」。
「也许这样说很奇怪,但是看你说话直接,脾气又冲又硬,我觉得很有趣。」他微笑。
她还是不懂,这副又臭又硬的脾气从来只有挨骂的分,他竟觉得有趣?
他真奇怪啊,然而更令她奇怪的是他接下来说的——
「我想,我终于找到我未来的老婆。」
嗄?嗄?!宝宝差点没跌下椅子,直呆了三秒才回过神来,努力溶化他的话。
「喂,你会不会扯太远了……」
宝宝来不及把话说完,谭夏树又拋下一枚炸弹——
「熊宝宝,我想娶你。」
轰!晕了。宝宝瞠目结舌。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几时这么有男人缘?她开始觉得这很可能是谁的恶意玩笑,还是老爸帮她求的桃花符生效了?
在谭夏树从容的微笑中,熊宝宝唯一能做的反应是怔愕地瞠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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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宝宝困惑了。
藏在耀眼俊魅的笑容后,谭夏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他突然闯入她的生活,总是笑笑的,可是说要娶她的口气是认真的。
她一向敌视游手好闲的纨桍子弟,他们靠祖上庇荫游戏人生,再有钱有势,她也瞧不起。男人该有肩膀,花家里的钱像什么话!
她一向把父亲当自己挑选男人的条件,别看他现在啰唆唠叨,当年,熊华英可是叱武场的风云人物,出国比赛时他总是带着宝宝,还常常受邀到世界各国去参与武术会议。
宝宝年幼丧母,她是看着父亲的拳头长大的,在道场上与对手厮杀的父亲,剽悍威武,那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所以她讨厌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讨厌打不过她的男人,唯有父亲那样的男人,才会让她心动。
谭夏树没一项符合她的标准,他不像父亲老穿著T恤牛仔裤,他穿西装或休闲服,乍看就是那种镇日窝在俱乐部喝酒抽雪茄的男人。那不是她的型,她喜欢会在烈阳下流汗的男人,刚猛、威武、顶天立地铁铮铮的汉子。
谭夏树不同,他心平气和,总是温柔的笑着,身上永远带着淡淡的古龙水味,对了,虽然他身上的味道挺好闻的,但是她讨厌会喷香水的男人。她喜欢有活力、有气魄的男人,像勇士一样的男人。
而他像是那种遇到大热天就窝在咖啡厅,或是餐厅里看书、听爵土乐的男人。
当然,她承认他长得英俊,风度翩翩,性情浪漫,活像是爱情电影里多情性感的男主角,但那下足以迷惑她。她不曾对哪个男人感兴趣过,所以老爸才会紧张,以为她这辈子不嫁了。
好了,既然谭夏树没一项符合她的条件,那,为什么她会因为他白天时说的话而失眠?
「可恶!」宝宝在床上辗转翻覆。「啊……」一脚踢掉棉被,坐起来,推开窗,仰望满天星光。天空像黑色的河流,一痕新月飘在夜空里,点点星光眨着眼。对了,那男人也爱笑着眨眼睛。
他们约定后天晚上要在同一间PUB再打一场,他肯定是打不赢她的。她注意过他的手指,干净修长,他绝对没有学过武术。
熊宝宝睡不着,整个晚上,她的心莫名地浮躁着。第一次这样焦虑,竟然是因为一个男人,她想,一定是因为他太奇怪了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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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宝宝昨天才因他失眠,今天,谭夏树又来了。
「要不要去喝下午茶?」谭夏树笑得灿若朝阳。
「不要。」宝宝正在排课表,斩钉截铁地拒绝。她发现他又换了一套崭新的西装,名副其实的贵公子,奢侈浪费的生活。
「我真失望。」
「是喔,有时间的话不如去拜拜吧。」
「拜拜?」
「是啊,求神明保佑。」
「保佑什么?」
「保佑你明天不会被我打死。」她瞪他一眼。
「还好我有一千万的人寿保险。」他呵呵笑。
「你看——」宝宝指了指墙壁上的奖状。
他走到墙前,观赏她打出来的天下,他吹声口啃。「好个花木兰,打遍天下无敌手。」
「所以你明天一定会输,被我打得惨兮兮,倒在地上呻吟。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如果你苦苦哀求,我可以取消比赛,而且帮你保密。」
「没这个必要。」
「你不怕痛啊?被女人打,很丢脸啊!」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他很有耐心地又邀请一次:「走吧,去喝下午茶。」
「好啊,敢让我开捷豹,我就去。」宝宝兴起捉弄他的念头。
「有何不可。」他即刻答应。
结果熊宝宝一直到晚上八点才回家,整个晚上魂不守舍,两眼无神,神情恍惚,脚步轻飘飘,像受了什么重大打击。
「妳去哪了?饭菜都凉了。」熊爸追着女儿问。
宝宝钻进浴室洗澡,在里面嚷:「跟朋友出去啦。」
「朋友?」熊爸在浴室外嚷:「紫柔有来找你。」
「喔。」
「那你跟谁出去啊?」奇怪,除了紫柔她没什么朋友啊?
「就朋友嘛。」宝宝不肯说了,怕父亲问个没完没了。
十点多丁紫柔打电话来。
「脖子好了吧?你们几时要打?我要去看。」她笑嘻嘻的。
「明天啦,约好明天要打。」
「我们一起去。」丁紫柔又问:「我可以带乔大伟去吗?」
「好啊,我上次打得不过瘾,明天再揍—次。」白目,明知她讨厌乔大伟还敢提?
「算了,我去就好。对了,你下午去哪啦?我有去找你欸,本来想叫你载我去买衣服的。」
「和朋友出去。」
「谁啊?」
「明天见。」宝宝想挂电话。
「等等——」丁紫柔贼兮兮问:「该不会跟谭先生出去吧?」以宝宝爽快的个性,跟谁出去这种事没必要回避的,一定有鬼。
「对,怎样?」宝宝干脆爽快承认。
「他去找妳?哇塞,真积极,你愿意跟他约会了?」
「只是喝下午茶,不是约会。」
「孤男寡女,当然是约会。」
「我只是想开开他的捷豹——」宝宝力挽颓势,但口气有点虚弱。
「哇~~哇啊~~哇~~」丁紫柔在电话那边鬼叫。
「见鬼了?叫什么?」
丁紫柔继续叫:「哇啊,天啊!他让你开他的车?」
「干么?我开车技术很好。」把捷豹开得像在飞,好爽!
「老大,对男人而言,车子像他们的第二生命。」
「所以?」
「所以当男人愿意让女人开他的车,尤其还是辆价值不菲的跑车,那代表一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