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性很大,他不会泅水,摔下来这里撞撞,那里撞撞,断胳膊少腿的也不是不可能。
咻咻!
好狠的眼神啊,冷傲凡连忙侧过脸,摸摸自己被花莫愁歹毒的眼光刺得生疼的脸。老天爷,这人的眼睛是刀子做的吗?伤人的功力可丝毫不亚于他的喻天剑啊。
“冷傲凡,你少诅咒我一句会死吗?”花莫愁瞪着他,很有想封住他嘴巴的冲动。
冷傲凡忙不迭地退后几步,打开折扇挡住自己的嘴,“你也不能怪我猜测,事实上你这个样子躺在这里,仟谁都会以为你——”
好,好,好,后面的几个字他不说总可以了吧?瞧他那想杀人的样子,他是招谁惹谁了?
“你以为我不想起来吗?”从昨天一直躺到现在,他也急得要死。虽然知道乔延寿是要顾不了的人,目前不会对他有任何的伤害,但是再怎么说,不了是落在了他们的手中,他们会怎么对她?
“那你还躺在这里干什么?”晒太阳吗?他身上的衣服是很湿,晒一晒,也不错。
“现在不就是等你帮我把身后那条恶心的大虫拿开吗?”花莫愁大声咆哮着,对贴着自己背上那只说不清是什么来历的虫子恐惧得要死。要不是它一直粘在自己的身上不走,他早就去拆了苍梧县县衙了。
“恶心的——大虫?”看花莫愁苍白的面色,冷傲凡的视线缓缓地移到他的背卜。
“是,快点儿拿走!”简直是深恶痛绝,花莫愁僵住身子说。
看缠绕在花莫愁背上那个长长的、湿湿的、有着暗绿颜色的东西,是够恶心的,不过——
冷傲凡用扇子小心地挑起,递到花莫愁的面前,“就是这个东西,让你在这里要死不活地躺了一天?”
“拿走!”花莫愁闭着眼睛,抵死也不睁眼看。
“莫愁——”清了清嗓子,冷傲凡告诉自己不可以暴笑出声,“我知道你不会泅水,害怕虫子,但是我没有想到,原来你除了上面的两个小秘密以外,居然还怕水草?”
水草?
忽然睁开眼睛,盯着面前被冷傲凡挑在扇尖上的绿色玩艺儿,花莫愁这才发现困扰了自己一天的恶心大虫,居然是一株水草。
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他猛然站起身子,来不及去暴揍一顿面前似乎憋笑憋得很辛苦的冷傲凡,也没有心思去追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急匆匆地就要离去。
“莫愁,你要去哪里啊?”看他火烧火燎地赶命似的,冷傲凡明知故问。
连个回应都没有。
真是无趣,冷傲凡揉揉自己的鼻子,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摇晃着手中的折扇,一个人在原地自言自语:“这可不怪我,是你自己不理我的。要是到时候你拆了苍梧县衙又找不到顾不了,要怨就只有怨你自己了……”
☆☆☆
晃了一圈,左晃右晃,没想到还是晃回了京城,晃回了那个乔大人的府邸。
不过这回还好,没有将她和唐多儿关进冰冷的天牢,还好心地分了她们一间华丽的厢房,待客之道,乔延寿这回可是理解了许多。
不过,要是能够不在门上加锁,不派那么多的侍卫守在门口,顺便再解丌她们的手铐脚镣,那就更好了。
“你不要再走来走去了,我的眼睛都已经花了。”
趴在桌子上,唐多儿看着在自己眼前走来走去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走了一上午,她不累吗?
磨人神经的铁镣声终于停下,唐多儿松了一口气,没想到顾不了忽然坐下,一拍桌子,吓得她手中的茶壶差点儿落地。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来了一天了,为什么那个乔延寿还不见我们?”依照乔延寿怕死的性格,他应该迫不及待地找她为她治病才对,怎么可能千辛万苦地将她捉回来之后又避而不见呢?
有问题, 一定有问题!
“想那么多干什么?到时候他自然会见你的,你现在急也急不来啊。”唐多儿慢吞吞地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下。
“依你这样的慢性子,真不知道能查到什么。”看唐多儿比寻常人慢了几倍的喝茶速度,顾不了无奈地开口着。
“那依你这样的急性子,查出什么了吗?”急,急有什么用?
“没有。”顾不了沮丧地回答,脑袋一垂,和唐多儿一样趴在桌子上。
“所以,我们就守株待兔。今天等不到,明天再等,总有一天,会有只笨兔子撞上我们这两个树桩子的,你放心吧。”唐多儿拍拍她的背,好心地安慰她。
“等,那要等多久?”顾不了睁大眼睛看着她。
“这个——”看着顾不了希冀的眼光,唐多儿再品了一口茶,才慢慢地开口道:“要是运气好,等那个姓乔的自己不小心咽气,我想,十年八年的应该差不多了吧——喂,顾不了,你怎么了,你别晕啊……”
☆☆☆
乔延寿不是不想见她们,而是他现在没有办法见。
原因在于,康凡前脚才将顾不了带回,南京穆王府后脚就来了。更糟糕的是,皇上指定要他接待,他是连个“不”字都不能说。逼死花莫愁在先,私藏顾不了在后,在这个节骨眼上,露出任何马脚,轻则丢官,重则没命啊。
所以他尽管急得要死,但是还是要稳住自己的情绪,先处理好眼前的事情才是紧要。
“小王爷,下官再敬你一杯。”在接待穆土府小王爷的洗尘宴上,乔延寿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失态,免得引起对方的怀疑。
“乔大人,我看你的身子不是很好,酒,就不必再饮了吧。”穆冬时委婉地说。这个乔大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清流之人,明明气喘得要命,却拼命向他敬酒,意图明显,就是想把他灌醉。如果他真是这种想法,那么他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王爷,这杯酒是一定要饮的。”乔延寿心怀鬼胎,没有察觉到他过于殷勤的表现早就引起了穆冬时的怀疑。
“是吗?有什么原因?”穆冬时微微一笑,想在他面前耍花枪,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听穆冬时这样说,乔延寿压低了声音:“小王爷,下官听说一月前穆王爷是准备在你大哥的生辰宴上宣布爵位继承人,后来不知何故又取消了,现在穆王爷又让你代他入京接受封赏,朝廷的同僚们现在都在臆测纷纷啊……”
南京穆王府本就是让人关注的对象,原因在于其中既有个据说活不过二十五岁又深得穆王爷疼爱的嫡亲长子穆秋时,又有个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却不受穆王爷喜爱的庶出次子穆冬时。穆秋时虚挂着穆王府小王爷的名号却因疾病缠身而常年幽居,穆冬时只被外人称为二世子却时常代表穆王府处理事务。他不受穆王爷疼爱几乎是人所周知的事实,所以在穆秋时的生辰宴上,所有的人都以为穆王爷会将爵位传给穆秋时。不过结果出人意料,穆王爷说自己正当壮年,爵位传袭之事,尚未考虑……
所以大家都在猜想,是不是穆王爷改变了丰意,打算要立穆冬时为继承人了?
“我不知道原来京城中还有这样的传言。”怪不得,这次入京处处有人巴结逢迎,连称谓也由原来的“二世子”换作了“小王爷”。
乔延寿偷偷看了看穆冬时的脸色,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接着再说:“这也难怪,若说是选爵位继承人,自然是小王爷你了。赢弱多病之体,怎能担当大任——”
“乔大人——”穆冬时顿时沉下了脸,打断了他的话,“我大哥以前身子是不好,但是现在已经大有起色,还望乔大人多积口德,不要随意诽谤才好。”
这样的话,已经是近乎警告了。
乔延寿心中暗叫糟糕,本意是想要讨好穆冬时,谁知道马屁却拍到了马腿上。看穆冬时不悦的脸色,他连忙对身边的康凡低声说了几句,就看见康凡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下去了。
“下官多喝了几杯酒,有些醉了,所以口不择言,还请小王爷不要往心里去才好。”暗捏了一把冷汗,祈祷穆冬时不要抓着这个把柄借题发挥才好。
“既是如此,乔大人不如早些休息。”放下手中的酒杯,穆冬时口气有所缓和。
“不忙不忙。”乔延寿连声说。“小王爷是下官府上的贵宾,若是没有好好款待,皇上怪罪下来,下官可担待不起。”
“那乔大人还有什么安排?”穆秋时对眼前的人甚为排斥。
很想起身离去,却因为乔延寿的下句话暂时止住了动作。
“不如就来一段琵琶舞曲吧。”
琵琶?舞曲?
看着一名女子轻盈进入,犹抱琵琶半遮面,穆冬时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乐曲飘扬之间,水袖摇曳,琵琶落下面庞——
不是她!
浓浓的失望之情浮现在穆冬时的眼里。
“小王爷,可还满意?”看穆冬时直愣愣地看着舞姬的样子,乔延寿在心中冷哼——权力和美色,男人不外乎迷的是这两样,他下的这步棋,没有走错。
“哦。”意识到自己失了神,穆冬时收回停留在舞姬身上的目光,“还好。”
乔延寿笑了笑,一拍手,偏门打开,就见康凡领了一名女子走过来。
“乔大人,你这是——”看着那名女子在乔延寿的示意下慢吞吞地走到他的身后站定,穆冬时皱起眉,不解地看着乔延寿。
“这是下官的见面礼,还请小王爷笑纳。”暧昧地笑着,乔延寿说。
他当他穆冬时是什么人?微有恼意,穆冬时刚想出言训斥乔延寿,却感觉到身后的女子慢慢在他背后一笔一划地写着字。
冷、傲、凡!
他不是傻瓜,自然知晓女子这样做的用意,脸色当下一转,露出笑意,“乔大人的美意,盛情难却,小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言罢,穆冬时将女子从身后拉到自己的而前,抱到腿上,还轻佻地摸了一下她的下巴。
见状,乔延寿一边示意下人将他扶起,一边对穆冬时说:“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后面就有绮罗帐,小王爷慢慢享受,下官等就不再打搅了。”
挥挥手,让所有的人退出厢房,自己也慢慢地退出。
门轻轻地关上,烛火随后也熄灭了,乔延寿脸上露出笑意,带着众人离去。
☆☆☆
“好了,他们都走了,有什么话,就说吧。”凭着敏锐的听力感觉乔延寿等人已离去,黑暗中,穆冬时放下腿上的女子,非常有礼地与她保持着适度的距离。
“冷傲凡说得真不错。”唐多儿揉揉自已通红的手腕,颇有些抱怨。
“冷傲凡对你说过我?”穆冬时有些惊奇地问她。
“他对我说,如果见到一个身材颀长、面容刚毅,却对女子冷若冰霜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那么他肯定就是穆冬时。”想来冷傲凡说的话也有好处,能让她通过他的描述毫不费力地认出每一个人。
“你既然和冷兄认识,为何会出现在乔府?”既然冷傲凡可以将熟悉之人的相貌告之于她,可见这名女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低,怎会放任她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
“这个你不要管。”打了个哈欠,唐多儿坐下,“你是不是南京穆王府的人?”
“我是。”
“穆秋时是你什么人?”
“是我大哥。”
“他的妻子可叫花醉雨?”
“正是。”
“那就对了。”唐多儿一拍桌子,证明自己是找对了人。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被莫名其妙地问了这么多的问题,可是他还是没有弄清楚这几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简单一点儿说好了。”觉得解释起来真累,唐多儿决定长话短说,“你大哥以前是不是有病?”
“家兄当年是身子赢弱,但是现在已经完全康复。”
“那是谁治好他的呢?”
“是圣手华佗的女儿。”
唉,这个人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吗?害得她还要浪费口水再问一个问题:“那么,她叫什么名字呢?”
“顾不了。”
谢天谢地,终于转到关键上来了。唐多儿双手合十拜了拜,才慢慢地开口道:“如果我告诉你,那个顾不了——就是你大哥的救命恩人,现在被乔延寿绑架,锁在府中,你是救,还是不救呢?”
第十章
顾不了盘腿坐在床上,看着烛台上的烛火,拉拉手铐,再拽拽脚镣。
真重啊……
唐多儿已经被康凡带走半个时辰了,连个信都没有捎回来,留她一个人在这里,无聊得要死。最为重要的是,唐多儿在临走前,忘记了解开她的手铐脚镣,害得她现在一身沉重不堪,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都说一个人的时候容易胡思乱想,这活一点儿也不假。没有唐多儿和她拌嘴,她就开始想起一个人来了。
冷傲凡问她相不相信他,如果真如他所说,只要相信他,花莫愁也不会死,那么即使他说的是假话,她也愿意相信,一千个相信,一万个相信。
可是只要相信就可以了吗?她明明是亲眼看见花莫愁跳下去的呀……
她使劲地甩甩头,甩去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顾不了,你现在想的应该是怎么对付乔延寿那个混蛋才对。”
正想着,门外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她警惕地缩到床角,睁大眼睛看着房门。
门被缓缓地推开,果不其然,进来的是乔延寿那个混账家伙。
“顾不了,很久不见了。”乔延寿在康凡的搀扶下慢慢走近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有多久?不过近半个月的时间而已。”顾不了反唇相讥,浑身带刺。一想起花莫愁,就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扒皮抽筋。
“这证明我们很有缘,不是吗?”乔延寿伸手想要摸她的脸,却被她厌恶地避开。
“有缘你个大头鬼!”谁和他有缘,别臭美了!
见她瞪着眼睛看他,乔延寿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着耸耸肩,慢慢靠近她的脸庞。
“干什么你!”讨厌死了他身上的味道,顾不了身子一钻,整个人溜到床的另一头。
“顾不了,我们也明人不说暗话了。”在床沿坐下,乔延寿卷起袖子,让顾不了看他浮肿的手臂,皮肤透亮,上面还有为数不少的脓疮在不断地流着黄色的液体。
“我的病,你究竟是治还是不冶?”这段日子以米,身子是越来越虚弱,身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脓疮,疼痛不已——他是等不下去了。
“不治、不治、不治!”他这种人,死有余辜,治好了他,让他再去糟蹋清白的姑娘家吗?
乔延寿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慢慢地收回手臂,他一字一顿地对顾不了说:“顾不了,这可是你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