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一挑,「你怎么跑出来了?」她斥声质问,但见他凝重的脸色,马上又惊疑的问:「该不会他们找到你了?」
段少翼缓缓的放开她,无力的说:「没有,我没让他们发现。」
「是吗?」她放心的吁了口气,「也难怪,关在家里这么多天,想出来透透气也是正常的。我本来要到市场买菜,不如我们一块去吃饭好了。」
看着她充满活力的模样,他却一点都感染不到,只是面无表情的静静站着,动也不动。
他的异状她当然注意到了,不过她以为他只是闷坏了。「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我们回去好了,在家里吃也可以。」
「我们回不去了。」他的语气平板没有起伏。
「为什么?」她不解的看着他,耳边又传来救护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她皱眉的看了看马路,又转头等待他的回答。
两人对看了好一会儿,段少翼才艰难的开口,「听见消防车的声音了吗?他们去的不是别的地方。」
「不是去别的地方?」商咏心本来是不解的皱起眉头,随后立刻会意的瞪圆了杏眼。「难不成……」
段少翼没有再开口,相信聪明的她已经了解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他无话可说,只有深深的歉意填满整个心头,无言以对。
她的住处失火了?!商咏心呆愣住。
「老天,我的东西、我的存款、我的一切……」她慌了,表情焦急不已,突然像想到什么,她猛然抬眸。「对了,我要赶快打手机问房东灾情惨不惨重,有没有人受伤。」她才想掏出手机,却突然被他捉住手臂。
「不用打了。」他朝她摇摇头,「来不及了。」
她心一凛,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什么东西来不及了?」
段少翼皱紧眉头,他深吸了口气,才说:「根据调查单位最新的数据,现场有八人轻重伤,一人死亡。」
她呆住了,所有原先有的慌乱骤然变成恐惧。「你的意思是……」
「妳先冷静下来听我说。」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腕,不敢放开她,确定她不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后,才徐徐的解说道:「死者是五楼的陈大婶,她因逃生不及被浓烟呛昏。」他自责的闭上眼睛,不敢想象这一切是因自己而起的。「他们应该是猜测我仍躲在公寓中才蓄意纵火,因为起火点是在我的公寓,而当我闻到异味发现失火想要通知大家时,火势已经一发不可收拾,我根本完全无法伸出援手……」
商咏心呆若木鸡的听着他的话,胸口不停起伏,她无力的蹲了下去,眼泪忍不住直往下掉。「天哪!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她全身发抖,无法接受所听到的事实。
段少翼浓眉轻蹙,了解现在根本不是安慰或是说抱歉的时候,于是拉着她迈步走。「走吧!」
她轻微反抗,不愿配合他的脚步,怯怯地问:「要去哪里?」
段少翼回头看她,迎上她透着恐惧的眼,心中浮上不舍。
她是无辜的,让她介入这件事是他的不对,不过对方已经挑起战火,他不得不迎战了。
他重叹了口气,面色凝重的回答,「妳跟我一起离开这里。」
「我……我要跟你一起离开?」她思绪乱成一团,根本无法思考。
他充满歉意的说:「咏心,我想他们就是发现我窝藏在妳家才会放火烧公寓,而以他们的卑劣难保不会怕妳说出真相而杀妳灭口。」他坚定的看着她,「现在只有跟在我身边,才能保护妳。」
「杀……杀我灭口?」
他认真的点头。「没错,我担心他们会以为我们关系匪浅而对妳下毒手,所以我不能把妳留下来。」
商咏心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消化他话中的意思,只能无助的盯着他,无法做任何思考。
没想到原本生活平淡无奇的她,生活竟然会在短短一星期内出现如此遽变,而这一切只因为认识了他。
「走吧,我带妳离开这里,妳的安全已经是我的责任了,跟我一块走吧!」段少翼没有等她反应,径自拉着她往自己的车子走去,然后驱车离开学校。
商咏心只是乖乖的配合,像个洋娃娃一样没有吭声,任由他载着她离开这个熟悉的都市。
显然自从认识他之后已经没有退出这场灾难的选择,现在只能跟着他,走一步是一步了。
第五章
结果段少翼并没有立刻带着她离开这城市,而是应她的要求特别把车开回公寓附近。
整栋大楼被黑烟熏得焦黑,满地积水,现场一片混乱,四周还聚集了许多围观的群众。
商咏心无法言语的看着居住许久的公寓就这么付之一炬,她注意到围观的群众在窃窃私语讨论警方宣布起火原因为电线走火,还指责用户疏忽才会造成这场意外,让知道内幕的她心寒不已。
段少翼麻痹的看着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二楼阳台,再瞧她一眼,见她表情木然,没有多说什么,将车驶离灾难现场。而他们的离开就像是看戏的路人满足完好奇心后,驱车离去一样自然,并没有引起旁人注意。
商咏心心情相当沉重,她难过的闭上眼睛,默默的替陈大婶哀悼。老天!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她有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愧疚感。
「别想太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他平稳的语气在她听起来格外刺耳,她睁开眼睛质问:「你怎么可以这么冷静?陈大婶为了你……」她说不下去,因为话若讲白了会很伤人。
「我当然难过,可是难过又能如何?」他目光看着前方的路况,但表情却透露了他的心痛。
她难过的别开脸去,为自己的口无遮拦道歉,「我不是有意要指责你,我知道你也是受害者,只是……」
「算了,我知道妳不是有心的。」
他知道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太沉重,毕竟她和陈大婶都一样是无辜的,让她们涉入这件事是他的错,他真的很愧疚。
他在红灯时重重闭上眼,再抬眸又是另一种神情,愠怒的火苗已在他黑瞳中燃起,无法平息。
商咏心看着他刚毅的侧脸,撇撇嘴,「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台东。我在那有一栋房子,那里很隐密,只有几个死党知道。」
她仍是不安的皱起眉。「你能保证他们不会再找来吗?」
他将车子停在一间超市前方,可以谅解她的不信任。「等妳去了就知道,那里绝对可以保护妳的安全。」
她努努嘴,反正她也没地方可以去,索性就跟着他吧。
「肚子饿不饿?等一下可能会坐上很长一段时间的车。」
她叹了口气。「现在我怎么可能还吃得下。」
「那妳睡一下吧,到了之后我会叫妳。」他拉上手煞车,然后准备开车门下车。
看到他要离开的样子,商咏心害怕的叫住了他,「你要去哪里?」
他给了她一抹保证的笑。「我只是去采买点必需品,放心,一下就回来了,嗯?」
她因为自己的反应而不好意思,人家不过是去买个东西,瞧她慌张的宛如要被遗弃似的。她点点头,坐回自己的位置,没再多说什么。
段少翼见她安心后,才离开车子往超市走去。
商咏心的目光依恋的跟着他的身影移动,从来没有这么依靠过一个人的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独立、坚强的,想不到遇到危机,还是需要一个强壮的臂膀来倚靠。
就不晓得段少翼是不是她值得倚靠的男人了。
她眨眨眼,突然觉得好累,照以前,她若是碰到这种情况应该是会被吓哭,或是六神无主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不过今天她却没哭,连一滴泪都没有,意外的冷静连她自己都惊讶。
回想着刚搬来台北的第一天,房东亲切的笑容,和邻居和睦的关系,种种点滴在心头累积,如今一切遽变,而且再也回不来了。而往后的日子该何去何从,看来也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换了个姿势,她开始萌生睡意,索性闭上眼睛准备小憩。在睡前,她心里仍盼望若醒来之后,这一切只是一场恶梦,不知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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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走在陡峭的山路上,摇摇晃晃的震醒了睡梦中的商咏心,也将她从无底的恶梦中吵醒过来。
察觉她醒了过来,段少翼瞄了她一眼后又把注意力放在路况。「抱歉,把妳吵醒了。」
商咏心不停的眨眼适应黑暗的四周,除了车灯仍是依旧照亮前方外,车窗外漆黑一片。
她茫然的看着他,搞不清楚状况的沉默着。她怎么会在这?经过几分钟的思索她才思绪渐明。
段少翼熟练的将车子停入一条埋没在树林中的小路,然后熄火转头看她。在微弱的月光中瞧见她额际的薄汗,他自然的伸出手抚着她微湿的额际。
「妳作恶梦?」看得出来她睡得很不安稳,山中夜深露重她还睡出一身汗,可见她情绪的不稳。
她闭上眼睛,任由他温柔的抚着。然后她看向黑漆漆的窗外,好奇的问:「这里是哪里?」
「我在这里有一间房子。」他伸手到后座拿出一件外套递给她。「穿上,山里气温低。」
她默默的接过衣服穿上,并跟着他走出车子。哇,真的很冷!
商咏心打量了下四周,触目所及根本没看见什么房子。「我没有看到任何房子啊?」
他将车子用枝叶隐藏好后,伸手拉住她引领她走在黑暗的树林里。「我带妳走。」
「等等,你走慢一点。」
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只能紧紧跟着他,确定他就在身边才敢安心踏出每一步,不知不觉和他愈靠愈近。
「小心,牵好我的手,跟着我的脚步,这里可是有很多机关的。」
听他这么说,她马上一动都不敢动,整个人更往他偎去。「机关?!是你弄的吗?」
他被她惊吓的反应逗笑,不过对她紧贴着自己的福利感到很满意,「不是,是这里的居民为了捉野兔装置的。」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放在哪里?」她怀疑的看着他。
「秘密。」他故意卖关子不肯说。
她没好气的睇了他一眼,虽然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倒可以知道他在笑,因为那一口白牙还真明显呢!
由于她分心的想着,不小心被脚下的枝干绊了一下。
「小心!」他本能反应的扶住她。
但痛觉马上向她袭来,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膝盖上出现一道不小的伤口,看着血慢慢流出来,她忍不住惊叫一声,「啊!」
「怎么了?」他一听立刻蹲下帮她检查,「伤口还满深的,妳忍着点,我先帮妳止血。」说完他掏出条手帕往伤口上一绑。
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气,痛到眼眶泛泪。
见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段少翼不舍的伸出手轻抚她的脸安慰道:「就快到了,忍耐一下。」他想了下又说:「我抱妳好了。」说完没等她反应就径自拦腰抱起她。
为了保持平衡,她赶紧圈住他的颈项,本来想挣扎,毕竟这动作实在太亲密,但因这姿势让她伤口的疼痛大减,再加上他温暖的胸膛让疲累不已的她顿时放松许多,所以她顺从的柔道:「谢谢。」
他不再多说什么,抱着她踩着快速但沉稳的步伐前进。
「好了,到了。」一会后他拨开一片茂密的树枝,一栋在深山野岭中的老旧小木屋赫然出现她眼前。
她惊讶的张大眼,好奇打量着在微弱月光中看来老旧的屋子。这就是他的屋子?她有点不敢相信在这深山中真会有住屋。
「怎么样?」
「嗯,虽然旧了点,但感觉还满雅致的。」
他闻言笑了。「那我现在让妳见识一下这栋房子的特别之处。」他说完轻轻放下她。
段少翼从衣服暗袋取出一张磁盘,在门缝边感应了下再输入密码,铁门应声开启。他带她走进屋内,将大灯打开。
商咏心眨了眨眼,等她视线恢复看清楚周遭时,当场愣住,屋子里头光鲜先进的摆设及洁净的环境和屋外看起来根本是天壤之别。
他将空调和电灯全部打开,然后转头道:「我们暂时就先住下来,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发现的。」
她紧张的朝窗口望了望。「可是我们在这里开灯,很容易被路过的登山人发现的。」
「放心,这里的玻璃是特殊处理过的,从外头是看不见里面的,就算是有人靠近,警报器也会先响起,我们可以先从后门逃走。」他一边解说一边找出医药箱。「妳坐好,我帮妳擦药。」
她依言照做,却忍不住羞涩起来,便随口问:「这房子怎么这么奇特,像是专门设计来躲藏避居用的,而且这里如此安全,你怎么不在事发一开始就来这里躲藏呢?」
他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才娓娓道:「这房子是我父亲留给我的。还有记得我失踪的那几天吗?其实我那几天都是在这里掌握对方的一举一动,不过因为我必须去法院处理一些出庭的事,所以才回去台北,而且我没想到对方会如此赶尽杀绝,一时轻敌才被对方抓住,」他愈说愈懊恼,恨自己的警觉不够。
「所以你那天才会受伤?」她替他接了下文。
「没错。」他沉默的低下头去,要是他当初一直藏在这里,那一切伤害就不会发生了。「其实我本来就打算等伤势痊愈后就立刻离开台北,不过想不到最后还是慢了一步。」
她垂下眼眸,心情也跟着低落。今天所发生的事,任何人都不会感到开心,何况是他,一定是更难过。
段少翼甩甩头,专注的帮她上完药后,勉强的笑道:「药上好了,这几天小心点别碰到水。对了,妳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想再加深他的愧疚,她口气轻松的问:「你这里有什么?」她跟在他身后走进厨房。
卷起袖子,他拿了一堆食材出来,一副要大展身手洗手做羹汤的模样,令她更感兴趣。
他将放在流理台上的东西递给她看。「大概只有妳看到的这类东西,没有再多了。」
她看着一堆快餐餐包,认命的说:「我来弄好了,我可不想虐待我的胃,更不希望你把厨房烧了。」
段少翼挑眉的看着她,欣然接受她的提议,「也好,反正我对下厨并不是那么有信心。」
商咏心浅笑的取代他的位子,开始在陌生的厨房里摸索,发现这厨房虽然窄小,倒还真是应有尽有。
他倚着墙面,欣赏着她的一举一动。「妳知道吗?妳是我第一个带来这里的人。」
她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反问:「这是你对第几个人说过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