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张妈准备了相当丰富的菜肴,单骥高兴得不顾医生的叮咛,硬是要世杰、书怀与两位女婿陪他多喝几杯,庆祝一切否极泰来。
“妈,你怎么哭了?”书怀问道。
“傻孩子,妈是高兴了。”望着一家和乐,单家的阴霾终于散尽,鹃姨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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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在厨房偷偷拭泪,一边准备将彤云的晚餐送去。
又是一阵呕心,彤云知道再不快离开,就要藏不住秘密了,为了不让体重增加,她吃得更少。
“韩小姐,你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医生来看看。”张妈走进来,看彤云脸色不对。
“不,不用了,可能是想家吧!”
“是啊,韩小姐来美国也快四个月了,这些日子真辛苦你了。记得我刚来的时候,也不习惯,没想到一转眼已经二十多年了,要不要我弄点家乡小菜,这对治思乡病可很管用呐!”
“谢谢您,张妈,不用麻烦。其实您每餐都很道地,我想花您不少心思吧!”
“是啊!太太一直吃不惯美国食品,那些不是生的,就是油炸的,一点营养都没有。”说到吃,张妈兴致就来了。毕竟跟着太太几十年了,在国外要做出道地的台菜,还真是不容易!
张妈愉快地和彤云谈起来,突然叫一声:“唉呀!你看看,我真是老糊涂了,一直拉着你讲话,却忘了你该吃饭了,今天可能是太高兴了,看着他们苦尽甘来,才会忘情地说个没完,真是不好意思。”
“不会,您这么亲切,就像母亲一样,我怎么会嫌你嗦呢?”
“韩小姐,你真客气,我哪有这么好的福气有你这么漂亮的女儿。我想你妈一定以为你为荣吧!”
说到母亲,彤云的一颗心沉了下来,“以我为荣”?是以我为耻吧!她从不愿意承认我……
张妈没察觉彤云的心情,想起正在炖的人参鸡汤,赶忙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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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单骥在老管家的陪伴下来到别苑,昨晚他一直睡得不安稳,似乎有什么尘封已久的事情要被掀开,他直觉与彤云有关。
单骥已经七十多岁,还是改不了性子急的脾气。一大清早,就要来看彤云。
彤云一开门,甚是惊讶,门口竟站着单骥。
“请进。”
单骥坐下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彤云,他阅(女)人无数,彤云的确长得标致,难怪书怀会一头栽进去。“韩小姐,你是哪里人?”
“台中。”
“父亲、母亲呢?叫什么名字?”
“我在孤儿院长大,不知道父母是谁!”彤云不想节外生枝,也不想再把上一代的恩怨牵扯进来,只好随便编个理由,反正她的确在孤儿院待过。
彤云的眉宇之间透露着一股坚强、不服输的个性,似曾相识。单骥打开天窗,探探对方的意图。“你还是打算嫁给书怀?”他以为彤云跟五年前一样,会拿钱了事。想到书怀心系佳人的样子,他就知道历史重演。
但,如果彤云对书怀有心,也许也可以考虑考虑。
考虑?
这个字眼一闪而过,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来之前还很有把握,可以花钱让彤云离开。可是,现在,他竟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个中变化,单骥没有再深思。
“不,我不想嫁给书怀。”彤云斩钉截铁地说着。
“什么?”单骥以为自己听错了,再问一次,答案还是一样的。“那你开多少钱?”彤云悲哀地看着单骥。“钱?我不要钱。”
“我不懂,如果你不要钱,为何要来美国,难道只是为了赎罪?”
“是的,这是答案。”
“是什么让你改变?如果五年前就是如此,我也许不会反对。”
“也许当时我和书怀都年轻,未定性;对于书怀的事,我很抱歉。希望你们劝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以他的条件,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伴侣。”有了孩子,彤云更不可能再待下去。
单骥步出别苑,思索事情的来龙去脉,愈想不透。看看表,才七点多,世杰就发动车子出门,单骥望着世杰,心中既是骄傲,又是亏欠。世杰从小坚强独立,从没让他失望过,但他的严厉与如苹的早逝,从来没有让世杰享受到双亲的慈爱;他不像书怀,有鹃姨细心呵护,个性温弱许多。
商场上,世杰继承父亲的真传,把单骥的事业发扬光大,自己也闯出一片天,以后,若两兄弟能一起携手经营单氏企业,那他也就没有什么挂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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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怀不知道单骥与彤云见面,还一股劲地选了父亲心情好的时机,把彤云带来,两个人礼貌性地说一些话,书怀见父亲没有怒气,心上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下。
为了彤云的事,单骥曾问过鹃姨的意见,鹃姨没有反对,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她甚至开始喜欢她。
单骥想问问世杰,可是世杰每天早出晚归,很难等到。于是单骥亲自到办公室,顺便看看公司的状况。
这是单氏企业在美国发迹的地方,从前的旧办公室,现在已经改建成科技大楼,从VIP电梯进入,可直达世杰的办公室。
世杰正在开会,单骥不准秘书进去打扰,迳回自己的办公室,世杰为单骥准备的办公室,单骥还是第一次来,那时大楼落成启用,正是家里多事之秋,他根本无心事业,就放手让世杰去做。这间办公室的摆设和布置都很讲究,保有浓厚的中国风味。
半个小时后,世杰敲门进入,他惊讶父亲的到访,并顺便带父亲到处参观,看到父亲满意和赞许的表情,心里放心多了,更确定将事业交给书怀。“咱们爷俩去吃饭!这几天在家里很少看到你,我刚才有点事情要问问你的意见。”单骥提议。
“什么事情呢?”看父亲慎重的样子,难道会和彤云有关?
“边吃边聊。”
单骥和世杰到华人街里的“唐宁”吃饭,这里的江浙菜非常道地,尤其秋天的大闸蟹更是人间美食,单骥点了大闸蟹、鱼翅煲、无锡排骨和几道清炒。
“听说,韩小姐是你找回来的,你把她在台湾的情形说给我听听。”
“是的。”世杰料到和彤云有关,应对之间更加谨慎。他向父亲报告事情的经过,并剔除与自己有关的部分。
“照你说来,她的确和五年前有很大的差距。你对她的家庭了解吗?”
“我只知道她父亲早逝,其他没有什么亲人。”
“这倒奇怪了,她却跟我说小时候在孤儿院长大。”
“爸,您怀疑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单纯。”单骥便把和彤云见面的内容说出。
世杰一听彤云急于离开,不敢露出太多的表情,他怕父亲会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只是他没料到最难过的一关不是父亲,彤云才是关键所在。
第九章
为了要赢得父亲同意他和彤云的婚事,书怀在工作上表现得特别积极。
书怀的改变,得到单骥和鹃姨的认同。鹃姨更高兴地视彤云为己出,一时之间全家上下都似乎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
彤云当然高兴书怀忙于工作,希望书怀能因此淡化这段感情,她不敢便提出分手,以免再度刺激书怀,可是面对大家的祝福,心里却不知如何自处,望着自己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就算不吃不喝,恐怕也随瞒不了多久。
下午才偷偷去医生那检查,他再三告诫彤云要注意健康,尤其小孩的发育太小,对母子都不好。如果要拿掉,也必须尽快做决定。医生虽不鼓励堕胎,但限于目前的处境,还是劝彤云不论如何要先和孩子的父亲讨论,毕竟这个决定应由两个人共同承担。
“我该生下他吗?”彤云满腹疑惑。秋天的枫,洒着满地的金黄、金红,竟境虽美,观者却无心。
彤云不知坐了多久,直到一辆车驶进车库,才惊觉天色已暗。
远处传来世杰和雨柔的声音。
“世杰哥哥,我知道,彤云要和书怀结婚,你不快乐。”
“谁说我不快乐?”世杰喝了酒,还有些醉意。
“我听说你最近很少回家,鹃姨很担心,要我来多陪陪你。我知道你一定还在想她,她长得那么美,又温柔……”雨柔愈说愈小声。
彤云一惊,想我,会吗?她安安静静躲在一旁。
“你不要胡说,我怎么可能对她有意思,她马上就要成为我的弟妹了,万一别人听了,不是又要引起风波?你们这些女人,为什么就喜欢到处搬弄是非,无中生有?”世杰怒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雨柔吓一大跳,连忙道歉。“我真笨,我本来想替你分担一些烦恼,没想到却惹你生气了,世杰哥哥你不要生气,你如果不喜欢,我不会再提了。”雨柔看世杰发怒,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却已哽咽起来。
“好,好,好,别哭了,我没有生你的气。你这样,人家还以为我在欺负你。我只是最近事情多,心里烦。”
“世杰哥哥,如果你没有生气,那明天陪我好不好,我明天下午有个表演,晚上还要参加他们的慈善舞会,你当我的男伴好不好?”
“好,明天我去接你,别胡思乱想了,乖乖,快回家吧!”雨柔没有心机,一哭一笑就像小孩子一样,如果不哄哄她,马上就会眼泪决堤,一个晚上睡不着觉。
“真的哦,那明天下午我在家等你。我会穿你上次送我的粉红色小礼服,你也要戴我送你的领带,好不好?”世杰点点头,要雨柔先回去。望着雨柔远去的背影,世杰更体悟到人的无奈,喜欢的人不能在一起,在一起的却不是两情相悦,这就是佛经所说的“爱别离,怨憎会”?
彤云不想留在这,怕被世杰发现。尽管他们心系对方,两人却像太阳和月亮一样,互相逃避,一个在白天出现,一个在晚上出现,彼此都刻意不碰头。
“谁,谁站在那?”彤云欲往回走,却被世杰叫住。世杰不知是谁,以为刚才的对话被别人听到,万一传了出去,对大家都不好,情急之下,世杰循着声音的来源一把抓住这个窃听者。
“是你?”世杰猛然警觉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彤云。
“放开我,你抓得我好痛。”
看彤云迫不及待地想甩开自己的样子,不知哪来的醋意,世杰不但没有放开彤云的打算,反而一把抱住她,把彤云整个人箝在怀中。“我不放。”
“你这个恶霸,你不是要我滚的远远的吗?你走开。”彤云愈挣扎,世杰箍得愈紧,其实他想藉酒装疯,医疗自己日思夜想的相思病。他压抑了太久,每天面对书怀一脸的幸福,心中却忍不住充满妒意。
“你不是一直喜欢我紧紧地抱你吗?”说着说着,世杰嘲弄地对准彤云气嘟嘟的小嘴狠狠地亲下。世杰的粗暴和戏弄,让彤云又羞又恼,她不愿再被玩弄,立刻用高跟鞋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噢!你这可恶的女人。”世杰疼的叫了起来,彤云想乘机跑开却没成功。世杰抓着她,仔细审视彤云,从彤云的眼神中看到的只是厌恶和怨恨,顿时心凉了一截。
“不要碰我,我就要成为你的弟妹了,难道你要让书怀知道我们的亲密关系吗?如果你再碰我,我不保证不向书怀告状,到时候,谁才是伤书怀的真凶?”虽然彤云并未答应书怀的求婚,但为了保护自己,不得不用这个藉口击退世杰。
世杰放开彤云,盛怒地朝树干用力捶下,对彤云大喊:“走,你给我走。”他不是气彤云拿书怀来威胁,而是气自己,因为他再次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忘情,这个痛,才是他最大的弱点。
爱到最深处,往往会重伤彼此。可惜世杰和彤云都没能看清,就被自己的爱给蒙蔽了。世杰的心碎、彤云的哀莫,让两人渐行渐远……
为了让自己死心,世杰决定在雨柔与沈莉之间作个选择。他很清楚,这辈子失去了彤云,就注定无法当一个忠诚的丈夫,选择雨柔怕伤害她柔细的感情,徒然造成另一出悲剧。因此世杰决定和沈莉在一起,至少可以满足沈莉的虚荣心,有个体面的丈夫。沈莉不会是个好妻子,他也不会是个好丈夫,两人都不会有压力,更可减少他心中的罪恶感。
世杰与沈莉突然热络,让单家上上下下跌破眼镜,尤其是深知内幕的立人,更是举双手反对。他到世杰办公室,劈头就问:“你疯了。你将来一定会后悔。”
“我只是对父亲有个交代,反正婚姻之于我,也没有什么意义,选择谁都一样。”世杰帮作轻松地说。
“如果是彤云,你还会这么想吗?我不懂,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彼此伤害对方?旁观者清,我看得很清楚,你们不要自欺欺人了。”
“够了,我就是不想再自欺欺人,才决定赶快让一切结束。结婚以后,我会离开这,把这里的事业交给书怀,到时候,也许要你费神多多指导他。”
“世杰,我们认识多少年了,我对你还不了解吗?你为了书怀,要牺牲自己,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一来,会毁了多少人的幸福?”
“立人,不会的。我和彤云分开,才是对大家都最好的结局。书怀认识彤云在先,她原本就是书怀的人,是我不应该去吹皱春水的。你也不用再劝我了,下个礼拜父亲过生日,我会当众宣布这个好消息,到时候你可要当我的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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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伯自十年前退休后,就和儿孙在香港享福。每年单骥过寿,他一定会前来祝寿。虽然鹃姨怕他往返太辛苦,但这会儿,他一听到书怀病好,说什么也要回来看看。
这栋房子,何贵也住了十来年了,他虽已不是佣人,但对单骥始终抱持着对主人的尊敬。本来这次单骥不愿铺陈过生日,只希望请一些交情深的朋友聚聚,但光是立人、沈莉、雨柔的父母,和几位商场上的老伙伴前来祝寿,上上下下算起来,就有五、六桌,单家热闹的像过年一样。今天沈莉穿得分外迷人,她盼了多少年,如今终于美梦成真!世杰已经答应了今晚要宣布两人的喜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