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天介绍给你认识,好了,不跟你聊了,我想先去洗个澡好上床睡觉,你拿套睡衣借我吧。”
“什么?你要在我这里过夜?真的假的?”孟若翎惊喜参半。
“当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了?嗟!”
“你不是害怕有什么把柄落在你老公手上吗?”
“现在不怕了,我想通了,反正我是正大光明的在‘朋友’家过夜,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必作贼心虚畏畏缩缩的?其实,就算他神通广大的挖出我在高中时代的事情,我也不怕了,是同性恋就是同性恋,我不想再隐瞒了!”吴之仪完全一副豁出去的姿态。
“之仪……”她的改变,令孟若翎讶然。
“好了!我真的要洗澡了,走走走。”吴之仪拉着她,走进她的卧房,准备沐浴、上床。
夜深,两人都洗好澡,躺在床上话家常。
自从吴之仪结婚后,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常睡一张床的姐妹淘,还是第一次有同床共枕的机会,所以,两人格外兴奋,聊天聊到欲罢不能。
“呵……”终于,吴之仪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好大的呵欠。
“我看我们还是睡了吧,虽然明天是周末我不用上班,但也别聊得太晚,早点休息好了。”
“好吧,睡了、睡了,若翎,你关灯。”吴之仪自己立刻钻到棉被底下。
孟若翎关上大灯,只留床头柜上的小灯,正准备爬上床的时候——
吴之仪拉开棉被,探出了头。“不会吧,若翎,你睡觉不拉上窗帘的?”
“有必要吗?窗帘一拉上,整个房间感觉很闷的。”
“要啦,拉上、拉上,你们这两栋楼怪怪的,靠那么近,彼此都可以看得到,再加上你这窗子又宽又大,不被看光那才怪!”
“没那么严重的,我们这灯这么暗,谁看得清楚我们?再说,三更半夜的大家都睡觉了,没有人会这么无聊的。”
“不管,还是拉上,这样我会没有安全感。”她很坚持。
“是,客人永远是对的,我还能说什么呢?”孟若翎只好笑笑地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上。
在初时拉动绳索的一刹那间,她察觉自己的双手,没来由的顿了一下。
孙颂卓站在二楼书房的窗边,头抵着连接楼下卧房的窗户发呆。
这还是第一次,他看到她拉上了房间的窗帘。
虽然,他早已澄清她和吴之仪是同性爱人的误会了,可是,他依旧感到不是滋味,想要一个人的独占欲,竟无声无息的如排山倒海袭卷他而来,让他措手不及。
这份深情,如何能了?他并不知道。
为爱而受苦,这还是他第一次啊!
“你到底在看什么?”吕映慈冷绝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响起。
孙颂卓肃然一惊,连忙转身看着她。“你上来做什么?我不是叫你先睡,不用管我的吗?”
“我是来看看,你是否真的为公事而忙,才到书房来;还是……你宁可睡书房,也不愿意和我同床共眠了?”吕映慈神情哀凄的看着他。
“你胡说什么?”他别开脸去不敢正视她。
毕竟,感情走私的是他,他自知理亏。
“没有吗?难道是我猜错了吗?你一向不把公事带回家的,为何你说变就变了。”她一语双关,话中有话。
“映慈,人不可能永远都不变的,很多事情,是无能为力的……”他同样回给了她一语双关的话。
“你说什么我不懂,我也不要懂,我只知道我们在一起快七年了,一直以来,我们只有彼此,我们是别人眼中的金童玉女,是天生的一对,是童话故事中的王子与公主,所以,我们怎么可能会变呢?纵使全世界都变了,唯一不变的还是我们啊,你说是不是?卓——”她飞快奔到孙颂卓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映慈,其实你自己很清楚,我们之间已产生了问题,我们很难再像从前一样了。”孙颂卓任由她抱着。
“不,我们之间没有问题,是你,是你变了!是你开始疏远我、对我冷淡了。为什么?卓?”
“原谅我,对你,我已逐渐没有感觉了。”
“不!怎么可能?卓,你看看我……”吕映慈双手捧着他的脸颊,让他直视着自己。“我还是我,一点也没有变啊,你怎么可能会对我没有了感觉?以前,你是如何疯狂的爱着我啊!”
孙颂卓低垂着头,木然的看着他。
是的,她一点也没有变,她的长发依旧柔顺飘逸,她的明眸大眼依旧生动晶莹,她绝美的五官依旧楚楚动人。
可是,他真的对她再也没有任何的感觉了。
说他厌倦也好,说他变心也行,不管怎么样,他都清楚的知道,他已经不再爱她了。
孙颂卓缓缓地拉开她的双手。“映慈,我们到此为止,好不好?”
“不!我不要!我只有你,失去了你,我的人生还剩下什么?”她狂喊,泪水也泛滥了。
孙颂卓不忍看到她此时的样子,放开她,立即就要夺门而出。
“卓!”吕映慈在他背后大吼一声,她解开自己睡衣上的束缚,让睡衣褪了一地。
孙颂卓无奈的停下了脚步,才一停下,吕映慈就飞奔而上从后抱住了他,冰凉、毫无遮蔽的直接接触,令他吓了一跳,慌忙的回了头。
“映慈,你这是干什么?快把衣服穿上,你会着凉的!”孙颂卓简直不敢相信,她就这么一丝不挂,连条底裤都没有。
吕映慈仍是死命的抱着他。“我不在乎,我只要你重新找回对我的依恋,一定是你太久没有碰我了,一时忘记我的温柔、我的好了,所以才……”
“不是的,映慈!”孙颂卓用力扳开她圈在他腰间的手,回头对视着她。“我不是忘记,而是我真的不想要了。”
“你胡说!”吕映慈强行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高耸、圆润的双峰。“你想要的,是不是?是不是?你看看你,眼神中有多大的渴望,我都看到了!既然如此,那就别压抑了,卓,你想要就要了我吧!”
孙颂卓不作声,冷冷地抽回自己的手,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一直到了门口,才开口说话。
“映慈,没用的,你即使光了身子也不能再让我有任何的遐想,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我真的不再爱你了!”一说完,他立即转身跑下楼去。
“你要去哪里?”吕映慈看着他打开门,跑了出去。
孙颂卓并没有回应她,回应她的只有“碰”一声的关门声。
这个声音仿佛是震碎了她的心。
她的无助、她的难堪,终于逼得她放声大哭!
第七章
铃……
午夜的电话声听来总是骇人的。
孟若翎伸手接起了在床头柜上的电话。
“喂,哪位?”
“若翎,是我,我想见你!”另一头传来孙颂卓的声音。
一听到他的声音,孟若翎立即弹坐了起来。“现在?你到底是怎么了……”她看了看手上的表。“现在是凌晨两点啊,你不睡觉我还要睡觉呢。”
“我不管,我就是要见你,我现在人已经在停车场了,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到你出现为止,不见不散!”
“颂卓……”她感到头痛了。
“若翎,别拒绝我,你出来好不好?我真的是很想见你。”
“可是现在这么晚了,有话明天再说好不好?”
“不行!我就是现在要见到你,我知道我到你家按门铃,你也不会替我开门的,所以,我只有在这里等你了,记住,我再说一次,不见不散!”他先行挂上了电话。
孟若翎无奈的挂上电话,一转身,发现身旁的吴之仪也坐了起来。
“吵到你了?”
“没关系,电话是孙颂卓打来的?”
“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你喊他的名字啦,其实,我也早就知道你们之间关系不寻常了。”
“你怎么知道?!”她这一句,比上一句大声了一点。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吴之仪故意卖关子。
“别打哑谜了,你快告诉我。”
“还不就那一次烤肉,你们举止很奇怪耶,难道你自己没有发觉?”
“哪里怪了?”她以为他们表现得很“正常”,没有异状。
“就拿在车上来说好了,明明就是很熟的好朋友,却什么也不交谈,可他偏偏又一直用照后镜偷看你;还有,在烤肉的时候,你们俩的眼神不但暧昧还很绝,一个追、一个躲,尤其更奇怪的是,后来我还看到他抓着你的手呢。”
“你……你都看到了?你不是和俊驰两个人闹得忘我吗?怎么还会观察得这么透彻?”她觉得被她打败了。
“我一向很敏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想干嘛?”
“他要见我,立刻。他在停车场等我,说不见不散。”
“那你还不快去?坐着干嘛?”
“之仪,你脑筋不清楚啦?他有一个同居女友的,我怎么能够……”
“为什么不能?现在问题不在于他有没有女友,而是在于他到底是对你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是逢场作戏?是女友不在时的调剂品?还是……你是他的唯一?”
“那你的意思是,如果他是真心爱我,而且是要娶我的,我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不用在乎他现在的女朋友?”孟若翎不太敢相信她竟是这样的想法。
“当然,男欢女爱是天经地义,没有嫁娶之前统统不算数,只要两情相悦,就不算横刀夺爱。”
“不算横刀夺爱?那么蕾蕾呢?你也是这么看她的吗?”
“若翎,你们这件事情最大的关键不在于蕾蕾抢了你的未婚夫,而是杨韶安的欺骗,你真正痛心的不也是这个吗?假使他是真的爱你,而后变心和蕾蕾相爱,我相信你还比较能够原谅他甚至成全他们的,是不是?若翎,变心不是那么的罪大恶极,每对相爱的恋人,一开始谁不希望和对方天长地久呢?到最后产生变数都是无可奈何的,感情的事,绝对不是对和错就可以定论的。”
孟若翎怔怔地看着她,她的话似乎动摇了她的意识。
“若翎,别在意自己是不是第三者,想爱就去爱吧,除非你根本就不爱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双手掩面,摇晃着头。“我从来就不敢想我是不是真爱上了他的这个问题。”
“你爱他的。”吴之仪肯定的说道。
孟若翎放下手,偏头看着她。
“你如果不爱他,在那一次的烤肉,你的眼神就不会痛苦了。”
吴之仪的话,无疑是打醒了她。
孙颂卓不停的看着手表,才等了半个多钟头,他已经心急如焚了。
他实在没有把握固执如她,会出现在他眼前。
可是,奇迹竟然出现了!
他看到从电梯里走出了他朝思暮想的人儿,正东张西望搜寻自己的身影。
立刻,他打开了车头灯,挥动着雨刷,指示她过来。
孟若翎小跑步的跑了过去,钻进他的车里。
“你到底要怎么样?你玩够了没有?”
孙颂卓只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答话,随即发动了引擎。
“你要把车开出去?去哪里?”
“不知道,随便晃晃,就当兜风吧。”
车子驶了出去,任意在大街上驰骋。
刚开始,孙颂卓并没有说话,孟若翎也就不开口。
等过了约十分钟,他经过慎重考虑下了决定。
“不好意思,硬是逼你出来,让你把之仪一个人留在家里。”
孟若翎疑惑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之仪现在在我那里?”
“我看到的。”
“你看到的?你是说你在家中从窗口看到的?”
“对,而且不是无意的,我是蓄意的。”
“我不意外。”
“不,不是这么简单,不是我最近对你有了感觉之后,才蓄意偷看你的,而是从去年的年底,我们搬来没多久就开始了,我偷看你常常占据了整晚的时间,甚至,我还使用了望远镜。”
孟若翎暗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你竟是一个偷窥狂!”
“原谅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刚开始只是无聊而觉得有趣,后来,我就完全陷下去了,以至于无法自拔。”
“你只有偷看我一个吗?还是也有别人?”
“没有别人,只有你。”
“为什么?”
“一来因为你的位置对我来说视线最佳;二来是因为……不管卧室或客厅,你从来就不曾拉上窗帘……”
“呵……”孟若翎轻声苦笑。“原来是我自作孽,活该引人犯罪,怪不了别人的。”
“若翎,你别这样,这怎么能怪你?这完全是我的错,是我的不对,我不该有这种侵犯人家隐私的行为,是我太卑鄙、太下流了!”他激动得猛捶方向盘。
“算了,现在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了,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只是我不懂,为什么你会坦承呢?尤其在……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的时候。”她以为他永远不会说,不管两人有没有未来,这都会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孙颂卓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我爱你,我不想对你有任何的欺瞒;因为我爱你,我要让你知道,我对你的爱不是一朝一夕就盲目深陷的,我对你的爱,是日积月累、情深意厚的。”
孟若翎愕然的凝望他,她真的感到意外,她没有想过他会如此深切剖白他对自己的爱。
“爱上你从哪一天哪一夜开始,我已无可考,我只知道,我的人生从搬进‘纵横天下’后,就完全改变了;因你,我每晚的生活不再枯燥乏味,我的心灵不再孤寂无助,我的精神上有了寄托,我的情感有了重新选择的方向,而我的爱情,更是死而复生、重见天日……”
“住口!你不要再说了,你这算是什么?你是想脚踏两条船吗?”她没忘记先前之仪的话,她究竟被定位在哪里?
“不是的!我没想过要享齐人之福,我是真的爱你,而我对映慈已是过往云烟了。若翎,相信我,我不会委屈你的,我会立即跟她断得一干二净,我会给你一个完全自由的我,一份不必和他人分享的爱情。”
“你决定了要跟她分手?”她怔怔地问。
“是的!事实上刚刚出门前,我就跟她提了。”
“那她怎么说?”
“她……”
“她不答应是不是?”
孙颂卓紧抿着双唇不答话。
孟若翎冷笑了一下。“我早该猜到的,而你也有自知之明的才是,她不会放手的,既然这样,你又何苦让大家不好过呢?收回你刚刚分手的话,我们可以再回归原位,重新回到互不冲突的日子,我们也可以继续做好朋友……”
“不!”孙颂卓突然大吼一声,随即猛踩了煞车,让车子在急速中戛然停止,两人的身子同时向前冲撞了下,吓坏了孟若翎。
孙颂卓拉开车门,一声不响的就跳下车,吓得孟若翎也立即下了车追上去。
一下车她才知道,原来他们正在淡水的关渡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