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念霓一脸难过的来找他,使他非常惊讶。在他劝慰下她终于忍不住把事实说了出来,还向他道歉她不该骗他。他自然是喜出望外,但她提到梵宇的语气和她对梵宇和妹妹的亲热而表现出的伤心,却使维德警觉到念霓必然对这「假丈夫」有些感情在。不是滋味的他当下决定,要和眼前一脸讶异及怒气的男人一较长短。
梵宇惊诧雨儿真的对这男人说了实话,但看他一脸洋洋自得,他不禁怒气攻心。
「假丈夫又怎样?她选择的可是我而不是你!」梵宇完全没有察觉自己莫名其妙的怒气是出自嫉妒。
正中要害!张维德的自信出现裂缝,但他马上回他一记,「不是三个月而已吗?再一个多月你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到时候我会好好追求她,她将成为我的妻子,不久她就会忘了你。」
梵宇气得咬牙切齿,尤其他知道他说的是事实,这让他更火大。他绞尽脑汁,准备再说一些让这男人不再那么得意的话。
叶母的声音却传来,「梵宇?你要站在门口多久?真有事进来谈呀,这样对客人多没礼貌。」
梵宇得意的对他说:「对不起呀,我岳母在叫我了,我得去陪她们了,失陪。」
「不要忘了,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不会变成真的。」
他用力地关上门,听到那男人说的最后一句话,让他恼怒极了。
*****
房里一片沉默。
梵宇看着显然不打算和他说话的念霓,忍不住开口:「你没话要对我说吗?」他希望她能够解释一下那男人的事。
他见她抬头看他一下又低下头去,仍然不理他。这让他有点气恼了,但他想起下午的事,决定先向她解释,「雨儿,下午的事我可以解释--」
念霓打断他,「你不需要解释,我不想听。」她不要再回忆那时的痛苦感觉,不管是他和婉莉的拥抱或是他说的话。
「我倒很想听你解释,为什么你和他在一起,又为什么告诉他我们的事。」梵宇说,脸上是强装的冷静。
他还敢质问她!他自己又做了什么?!念霓的伤心难过转成怒火又升了上来。
她怒视他,「我做什么不需要向你报告。」
「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我老婆!」梵宇真要被她气死了,不知道该打她一顿屁股或是吻到她喘不过气。
「只是名义上的,不是吗?」念霓苦涩的说,想起她也没那资格管他和谁在一起。
梵宇的眼危险的眯了起来,走近她说:「我现在就可以让它名副其实!」他是她名义上的丈夫,所以她无须解释是吗?那她为何告诉那人他们之间的协定,莫非他们两人有特殊的关系?!
念霓知道他的意图,她后退,惊慌的说:「不,不要!你不能这样。」她知道如果又听到他在亲昵中说出真话,即使只是不经意,她也会受不了的。
梵宇看到她如此排斥他,心中的怀疑即刻爆发出来,他停下脚步,脸上净是阴暗的神情,冷声质问,「我不能,他就能是吗?你跟他是不是有关系?他是不是妳的情人?」
他怎敢问她这么荒谬的事?念霓简直不敢相信,他以为她有了男朋友还会……还会接受他的吻?他以为她是哪种女人啊?!她不理他,他却冲过来抓握住她的手。
「告诉我,是不是?」
念霓甩不开他的手,只好直视他燃着愤怒之火的眼睛,昂起头叛逆的说:「是又怎样?」
梵宇体内像有根弦绷断了,他放开她的手对她吼:「以后你怎样我都不管妳了。」他抓起车钥匙,铁青着脸,一语不发的离开。
这是梵宇第一次完全失去冷静。
却不是念霓第一次为他哭--她把头埋在枕头中,无声颤抖的哭泣。
*****
他一夜未归。
等了他一夜,念霓的泪早已流干。她如往常般为母亲准备早餐,心里担心不知道要如何向母亲解释。
九点整,叶玉玫进了饭厅,她注意到女儿不但神情憔悴还双眼红肿,昨夜显然不甚愉快。她心疼女儿,也气愤怎老是女儿在伤心难过,孟家小子到底在不在乎她啊?!
她问起,「梵宇人呢?」
「梵宇吗?」念霓努力想借口,都已经到这步田地了,要是母亲知道实情,一定会难过,她灵光一闪,「他临时有个工作,昨天晚上就出去了。」摄影师的工作应该都是不固定的吧!
什么工作要半夜出门?对女儿的话叶母一个字也不信,但她不追问,反正有事找孟伯全就对了。
她慈祥的看着神情闪烁的女儿,「念霓,你要是受到委屈可不要摆在心里,要跟妈讲喔。」
母亲的温暖让她心头一酸,教她差点要扑在母亲怀中说出一切,但她只是淡然一笑,「我哪会受什么委屈,你别多想。」
「不会就好。」叶母说。
母女俩坐在餐桌前正要用餐时,罗婉莉施施然的走了进来,「你们早啊。」
「今儿个起得可真早啊,婉莉。」叶母带点讽刺的说。平常她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来的。
念霓不想听她炫耀昨天的事,起身说:「我去弄早餐给你。」走入厨房,希望她会留在饭厅。
可惜事与愿违,不一会她就跟着进来,脸上净是不怀好意的笑容,「听你妈说梵宇出去了?」
「他是去工作。」念霓淡然说。
罗婉莉画得精致的眉挑得老高,「是吗?什么时候回来?」
念霓有些不安的说:「不一定,要看工作进度。」
「我看他是离开了吧。」罗婉莉得意的轻笑。
「没那回事,你别胡说。」念霓紧张了,要是她跟妈讲,那就糟了。
「那你告诉我要怎么跟他联络呀?」婉莉笑得奸诈,有如一只把老鼠逼到墙边的猫。
「他.....他说会再打电话回来,工作地点不方便打去。」
婉莉笑了起来,「唉唷,念霓你就别说谎了,瞧你紧紧张成这样,谁都看得出来。话说回来,他会去哪呢?该不是终于受不了你的长相了吧。」婉莉恶意的看她一身丑陋的装束。
念霓的忍耐到了极限,「婉莉,你是很美没错,但那并没有带给你批评别人长相的权利。你知道什么叫『口德』吗?」
看来梵宇的一番话多少还是有点效果。
婉莉讶异极了,这可是她那没骨气的继姊第二次跟她回嘴。但她很快便回复原本讽刺的嘴脸,「唷,我只是喜欢说实话而已嘛,长得美又不是我的错!就跟长得丑也不是你愿意的,是一样的道理嘛。」
念霓不想再跟她多说,把做好的火腿三明治往她手里一塞,就走出了厨房。
*****
梵宇气冲冲的离开她家后,决定回家好好冷静一下。他不想到任何一个温柔乡,去听女人做作的撒娇和抱怨,那只会让他想起雨儿,于是他选择回家。
进了大厅,他连灯都没开,就欲走上二楼,却见父母从书房走了出来。
看见是他,他们讶异的瞪大眼,齐声说:「怎么是你?!」
梵宇无奈的笑笑,看来他是躲不过一番查问了。
三个人坐在大厅,孟伯全问:「你这几天是去哪了?只叫耀宇告诉我们你不回家,搞什么鬼?你知道你没回来让你妈多担心吗?」他「尽职」的问了一个父亲该问的问题,其实他真正想知道的是,这么晚了,他没好好待在玉玫家,跑回来作啥?
梵宇愧疚的看母亲,「妈,对不起,害你担心了。我有点事要处理,所以……」
毕竟不习惯说谎,苏雪涵紧张的一笑,结巴的说:「没--没关系,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也想知道儿子为何跑回家,该不会是丈夫的计画出了什么问题吧?说来可笑,这可是她自儿子们成年以来,第一次不希望儿子回家。
「什么事让你连晚上也没得回家睡个觉?梵宇,你得好好解释一下。还有,你要『认真交往』的那个女孩呢?你们进展的如何?」孟伯全问道,希望能够打探出一点消息。
梵宇努力想找个象样点的理由,他几乎想告诉父母,他跟个清白女子夜夜睡在同一个房间,这样父亲就一定会叫他对她「负责」,如此一来,她那同事就没有一丝机会。
梵宇几乎要屈服在一时的冲动下,但他毕竟不是这种人,既然雨儿和那男人彼此相爱,他不可能去阻扰、破坏他们。
他孟梵宇光明磊落,不做这种横刀夺爱的事--事实上也从来不需要。但当他想起那男人的目中无人和雨儿近似背叛的行为时,怒火又升了上来。
奇怪的是同时还有苦涩的感觉充塞心中。
孟伯全见儿子不语,不知在想什么,于是催促道:「梵宇,快说呀。」
他如大梦初醒,朝父母笑笑说:「朋友有点事要我帮忙,她母亲快死了,需要找个人让她开心开心,所以我现在住在她家。」虽然这理由诡异,但却最符合实情。
「朋友?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事?男的还是女的?」孟伯全装得一脸狐疑。
「当然是男的。」梵宇很快的说。他要是笨到自掘坟墓,早八百年前就自投罗网--结婚去了,还撑得到现在?
孟伯全忍不住笑意,他假装咳嗽,佯怒说:「你有空去给个外人『彩衣娱亲』,不如多陪陪你妈跟我!真是,什么时候回来?」察觉到自己失言,他连忙补救,「我是说,现在没事了吧,不用再住在外头了?」
梵宇楞了一下,他还没想到这点咧,他今晚没回去,雨儿铁定担心得很,明天她妈肯定会问起他去哪了,她懂得应付吗?
他想起上次他不过离开几小时,她就以为他走了,那这次一夜没回去,她不知要有多担忧害怕,一定又会胡思乱想。
梵宇不安的挪动身子,他的确太莽撞了。没错,今天雨儿的行为是让他颇为恼怒,但他的态度也不好。老实说,他的行为简直像个吃醋的丈夫,实在太不合常理了,他气得像被老婆戴绿帽的人。
实在太奇怪了,这种表现一点都不像他自己,他什么时候如此在乎过一个女人?
梵宇抛开这令人心乱的想法,回到眼前的问题--父亲问他是不是不用外宿了。不用了吗?他自问。他想到要面对心里爱着别人的雨儿,就觉得很难受。这不是说他要她爱上他,也不是他对她有超乎寻常的感情!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这样而已。
可是他向来说话算话,梵宇下定决心--他会回去完成他的承诺。
他对父亲说:「呃,还要一段时问,很快我就会回家。」
那他为什么回来?孟伯全心中存有疑问。
他试探的问他:「那你女朋友呢?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和你妈看看?」
根本没有这号人物呀!梵宇心虚的笑,同时讶然雨儿的倩影竟会浮现在他心头。不过那当然不代表什么,她只不过是这些天跟他比较亲近的女人,所以他才会自然而然在父亲询问起女友时想到她。
他决定继续敷衍父母,「时候还没到嘛,我们正在努力培养感情,等时机成熟,我一定马上带她来见你们。」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幸好老大和小柔的蜜月再过一个多月就结束了。到时他又可以恢复以前自由自在的生活。
不必为了一个女人而气得半死,却又时时牵挂着她。
第五章
他在隔天晚上回去,他的归来让三个女人各有不同的反应--叶母虽松了口气,但对他竟敢欺负女儿仍有点怒意;罗婉莉则是讶异加上得意,以为他一定是为了她才回来的;念霓则是百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幸好他们还有点默契,罗婉莉问他不是有工作怎么那么快就回来时,念霓只提示了一句,他就自然的接下去解释。让罗婉莉半信半疑,但已经没有先前的得意洋洋。
表面上他们已雨过天晴,但不久念霓就发现,其实一切都跟他负气离开时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并不是他对她不好或什么的。在母亲面前他仍然尽责的扮演一个好丈夫,也不再理会婉莉的刺探或卖弄风情,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这「假妻子」上。
可念霓知道他还在生气,因为他的碰触虽频繁却不再带着热情,而他的笑容也不再真心,笑意未曾到达眼底。
更糟的是,私下独处时,他也不再试着和她说话,神情是她不曾见过的冷漠,和在母亲面前的表现是天壤之别。
念霓对他这样的态度伤心欲绝,而他白天的热情和夜晚的冷漠更增加她的心理压力。当她想跟他说话时,一看到他漠然的模样,已到嘴边的话就又吞了回去。
她明白他在气那天维德送她回来--不,应该是气她去找他,还告诉了他全部的事,或许加上她居然不反驳她和维德是恋人的指控。
但她不是故意惹他生气的啊!那天他做的事和说的话太让她难过,教她只想找个人倾吐她的伤心。而唯一真正关心她的明友只有维德,所以她才会去找他。至于对他俩是情人的控诉不否认,也只是一时冲动,想气气他而已……想不到他真的发火了,到现在还跟她冷战。
对那天原本仍耿耿于怀的念霓在他这么冷淡对她后,已经不再在乎他抱婉莉或他说的话,她只要原来的他回来。
她要她爱上的那个温柔幽默、体贴风趣的男人回来!
没错,她对自己承认,她爱上了他。就因为她爱他、在乎他,才会这么介意他说的话和做的事。
当然她也知道凭她的外表条件,是没有资格喜欢上天之骄子的他,但她没办法阻止自己啊。何况他在她身边的时间,也只有短短两、三个月。
想到她会同时失去母亲和他,念霓的心就不听使唤的揪在一起。她知道她没有办法承受这双重打击,到时候她要怎么活下去?
可悲的是,她对这两种情况都无能为力,既不能阻止癌症夺去母亲的生命,更不能阻止他离开她,其实他肯再回来帮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因此她只能把握仅剩的时间,好好和他相处,至少有些回忆可供她在余生细细咀嚼。
但是他不理她!而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就这么一天拖过一天,她的难过委屈也一天一天地加深。
*****
这天晚上,念霓看着仍然冷着一张脸的梵宇,多日来的委屈、难过突然一涌而上,使她崩溃的痛哭失声。她很快的用把棉被蒙住头,以免被他听到。然而不寻常的安静,却使梵宇更快的发现到她颤抖的肩膀和缠着被子的小小身躯,正奋力的压抑啜泣。
她在哭!梵宇一意识到这点,心即揪了起来。刚开始,他很气她没错,也故意表现出冷淡,看她会不会主动对他解释。但左等右等她都没有反应,后来也就拉不下脸来跟她说话。虽然他装得冷峻,心里可一点都不平静。而今看到她这样,心里就更难受了。